第二日天還沒亮,羅氏就讓丫頭去香草居叫兩個女兒起床梳洗。瑜英什麽也沒說,乖乖地起了,瑜昭那邊則鬧了好久,一時大聲抱怨起的太早,一時又說丫頭準備的水太燙了,追著打罵,好容易收拾妥當了,羅氏早等的不耐煩。


    瑜昭豈會看人臉色,況且就是知道母親不高興也不會在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飯時,她的臉上掛著不滿,故意說沒胃口,不想吃,卻將杯盤碟碗摔摔打打的。


    羅氏隻當沒看見,一個勁兒地讓瑜英多吃些,說離中午還早,怕中間餓了,又說午膳定會同嚴家女眷坐在一張桌子上,寧可少吃些,也不能失了禮儀。瑜英強壓下心中的不悅,羅氏讓吃什麽就吃什麽,直到華珣笑道:“大妹妹還是照著平日來,萬一吃多了不舒服,反倒不美。”


    自打劫持莫氏一事失敗後,華珣就有些躲著瑜英,明明同在府中住著,可不論是往延壽堂問安,還是聚到紫竹苑用飯,華珣都刻意避過。瑜英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考慮不周,連累了華珣,惹了他生氣,後來仔細想一想,卻又些明白過來。


    隻怕華珣早就知道二皇子不願她入府,又怕她纏著自己向二皇子說項,幹脆躲著不見,反正隻要躲到瑜英定親就行了。有嚴家在前,也不需要躲太久。


    瑜英想明白了這條,心中更加憤恨。本來父母就隻疼愛瑜昭,現在連哥哥也不願幫忙了,自己還能如何,難道真的要委曲求全地嫁給那個瘸子嗎?


    瑜英當然不甘心,而今日嚴府的宴席,就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心中恨意漸盛,臉上卻愈發可親,微笑道:“母親說的有道理,哥哥說的也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要聽哪個了。”


    還是華敘發話道:“今日嚴府請的客多,又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你們都別想著要出風頭,隻要不出錯就行了。”這話說的堂皇,其實裏頭大有深意。


    瑜英要嫁的,是嚴閣老的嫡孫,雖然身體不健全,可是聽說從小極得嚴老夫人憐愛。嚴老夫人曾經發話,給嚴俊挑媳婦兒,最重要的是溫柔和順,要做到一心伺候丈夫,沒有其他念想。既然這樣,若瑜英表現的太過聰明伶俐,豈不是讓嚴老夫人不放心?還不如老老實實中規中矩,更加穩妥。


    瑜英不知道華敘心裏的想頭,隻是聽到說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故意裝作有些膽怯的樣子,試探問道:“不知嚴府都請了哪些人?父親和我們說說,我也好提前做個準備。”


    華敘不疑有他,隨口答道:“聽說請了二皇子,還有安陸侯、西平侯、汝寧伯等勳貴,和吏部、兵部、禮部裏相熟的大人們。另外,大理寺、鴻臚寺的長官也會去。”


    瑜英耳朵裏隻聽見了“二皇子”三個字,就再也無暇顧及華敘又說了哪些,連華珣狐疑地看了自己好幾眼都沒有發覺。


    倒是羅氏,支棱著耳朵聽了,急切問道:“鴻臚寺哪些人要去?這麽說,我們還能見到親家了?”


    華敘聞言,不悅道:“參加這樣的宴會,你早該打聽了出席的賓客都有哪些,竟然到了今天還要我來提醒?我隻知道梅大人是要去的,梅府的女眷去不去,我怎麽會知道?”


    羅氏不過問一句,竟招來一頓訓,心裏不樂意,就不再吭聲。其他人也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也都不出聲,默默吃完了早飯。


    嚴府裏,郭源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杯子,不解地問薑衡道:“哥,好不容易咱倆不當值,幹點什麽不好,幹嘛跑到這裏參加這勞什子宴會?還來的這麽早。”


    薑衡一直盯著門口來來往往的賓客,小聲答道:“你看到沒,來的客人大都在吏部、兵部、吏部任職,戶部的一個都沒有。”


    “這不明擺著嘛,戶部是高閣老的地盤,裏頭的人就是投靠了嚴振,也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地來往。”


    “可是大理寺和刑部也歸高閣老管,就有人來。”


    “咦,是嗎?那看來嚴振的勢力比以往更大了啊。跟聖上關係好就是不一樣,嘖嘖。”


    薑衡不答,眼睛緊緊盯著門外剛出現的一個人:“華敘來了。”


    “在哪?我瞧瞧。”郭源丟掉茶杯,伸著脖子看了半天,突然轉回來,捅了捅薑衡,笑得十分曖昧:“華敘來了,我嫂子是不是也來了?哥你是因為這個才來的吧。”


    薑衡白了他一眼:“楚楚不樂意過來,我問過了。”


    “那咱們來幹嘛?”郭源一下沒了精神,打著哈欠問道。


    “嚴振請了二皇子,我總覺得今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薑衡想著瑜英為了進皇子府而設計劫持莫氏的事,若有所思地說道。


    眼看快要開席了,瑜昭還站在花園的角門處,猶豫不決。


    剛才她正隨著眾人在花園裏賞梅花,一不留神,被瑜英拉了出來。


    瑜英的表情十分可憐,說是嚴俊差了丫頭來叫她,約她開席後在花園角門處的抱山樓見麵。她不敢去,怕父母長輩知道了會罵她不檢點;可又不敢不去,怕成親後嚴俊因為這個冷落她。思來想去,隻好來求瑜昭幫忙。


    “我能幫什麽忙呢?”瑜昭奇怪道。


    “很簡單的,我都想好了。”瑜英忙道:“嚴公子說的時間是開席後,我等開席了,稍晚一點過去。你就在角門處等著,等看見我去了,停上一刻鍾,你也去。有了旁人在,想來嚴公子不會有什麽失禮的舉動。”


    “就我一個人嗎?”瑜昭有些遲疑。聽說嚴俊在嚴府很是受寵,嚴老夫人可憐他,一向由著他胡作非為。


    “你要是不放心,再叫兩個人也使得。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啊。”瑜英也愁道,可是片刻後就有了法子:“要不,你叫兩個丫頭陪著你吧。既然是嚴府的下人,就是看見了,也不敢往外頭說。好妹妹,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才拉你來幫忙。我求求你了,隻要你肯幫我這次,娘這些天給我打的首飾,我全部都送給你。”


    瑜英看似臨時起意,心裏卻已經深思熟慮了很久。她趁著賓客進府最多最亂的時候見到了二皇子,約他在寶山樓私會。二皇子原本是無可無不可的,可架不住見瑜英又卑微又懇切地說她要嫁人了,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告別,也就答應了。


    瑜英得了二皇子的話,趕忙來找瑜昭,故意引著她帶上嚴府的丫頭去做見證人。至於為什麽要嚴府的人,瑜英打的算盤是,嚴府的下人隻要看見自己同二皇子私會,定然不敢隱瞞,不論她們報給嚴家哪個主子,自己都不可能再嫁給嚴俊了。再加上有瑜昭在,讓父親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然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二皇子抬自己進府。


    瑜昭本能地想拒絕,可看到瑜英確實可憐,又允諾了要給自己好處,想了想,如此行事似乎自己也不吃虧,就咬牙答應了。


    所以當嚴夫人來園中招呼眾人返回主屋用膳時,瑜昭就躲在了花園裏。此時眾賓客走了個幹幹淨淨,瑜昭看看天色,有些著急:瑜英怎麽還不來呢?


    正等的心焦,瑜昭突然聽到身後密密匝匝的灌木叢裏傳來了一陣說話聲,隱約能看到一兩片草綠色衣裙的影子,是嚴府丫頭的標準裝束。


    瑜昭猛然想起自己還得找兩個丫頭跟著,那就她們吧。心中想著,往前走了兩步,剛想張嘴叫人,卻聽到了意想不到的對話。


    “你不是在抱山樓伺候嗎,怎麽出來了?”


    “唉,我告訴姐姐,你可不要同其他人說。剛才我正在忙著呢,有一個人進來了,說他要在裏頭休息會兒,就把我趕了出來,還不讓我同別人說。你猜那人是誰?”


    “誰呀?”


    “二皇子!”


    “啊,怎麽可能?他不是在前廳,由老爺陪著嗎?你是不是看錯了。”


    “怎麽會看錯!”說話的丫頭似乎很是不悅,“那人穿著朱紅色的袍子,袍子前後都繡著金龍,除了二皇子,府裏還有人敢這麽穿!”


    “這麽說,真的是二皇子了。他既然不讓你往外說,顯見是想獨自呆一會兒,那咱們也快走吧,別讓二皇子看見了不高興,咱們可就要倒黴了。”


    “姐姐說的是,二皇子可是天潢貴胄,要咱們的小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咱們快走。”話音未落,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那草綠色的身影很快不見了。


    瑜昭留在原地,心中的震動無以複加:與瑜英見麵的人,竟然是二皇子!


    可是瑜英為什麽要騙自己呢?是了,她不想嫁給嚴家那個瘸子,想嫁給二皇子,正路行不通,就隻能走那歪門小道。剛才的丫頭不是說了,二皇子交代她不許告訴旁人。可瑜英卻要自己帶著人去捉奸,一定是要趁著這個機會,逼迫二皇子不得不娶了她!


    瑜英竟然把自己當猴耍!瑜昭憤憤不平地想著,憑什麽自己要給她的前程鋪路!瑜昭生著氣,轉身就要離開,可轉念想起方才丫頭的那句“二皇子是天潢貴胄”,又有些走不動了。有些事,瑜英能想,自己又有什麽不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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