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昭站在陣中,卻覺得心頭火熱。那天在延壽堂請安時,母親說的話一遍遍在腦中回想。


    “無論留多久,總也比不二姑娘有聖上賜婚的體麵。”


    是啊,華瑜楚不知如何攀上了宣寧侯世子,還得了聖上賜婚。華瑜英,父親給她安排了嚴家這樣的門弟,她還不滿足,竟想要進皇子府!那自己呢?


    就像母親說的,還能有什麽樣的造化,能嫁到比皇子府、侯府更出挑的人家。


    三個姑娘裏頭,瑜英雖是和瑜昭一母同胞,可比起瑜昭,色色都要矮上一等。瑜楚就更不必說了,一個小孤女,拿什麽跟大房比?


    可是現在,到了女兒家一輩子最重要的事上,兩人竟然都要壓到自己頭上。瑜昭原本雖不痛快,可這種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麽想頭?


    但是今日,天可憐見的,竟然讓她無意中知道了瑜英的打算。瑜英有了嚴家還不滿足,現在竟然又去肖想二皇子!


    自從定了嚴家,母親對瑜英就不同了,就拿這次赴宴來說,又是給她做衣裳,又是打首飾的。往常這種事情,母親第一個想的都是自己,自己的衣裳首飾從來樣樣都比瑜英精致,可這次,自己一樣都沒落到!


    還有今天早上自己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母親理也不理,隻顧關心瑜英吃飽了沒有。要是以往,自己不吃飯,母親定會交待廚房另做了精致小菜,哄著自己吃。


    隻是有了嚴家,母親就這樣不同了,若是換做二皇子,母親還不知要怎樣圍著瑜英轉呢!


    瑜昭越想,心中越是激蕩,深吸了幾口氣,舉步往抱山樓走去。既然瑜英到現在都沒有過來,那就是天意了!


    華敘端坐在前廳,雖還沒有宣揚出去,可賓客們都已知道他要同嚴家結親,各個帶著心照不宣的笑容過來同他敬酒。


    進京這麽多年,華敘第一次體會到了被眾星捧月的滋味,心中雖樂開了花,臉上卻還是一臉淡然,矜持地同來敬酒的人寒喧上幾句。


    觥籌交錯間,猛然聽到安陸侯家的小公子嚷了起來:“郭源你定是搗了什麽鬼!怎麽我一碰上你就輸!”


    隨即響起一個同樣吊兒郎當的聲音:“嘖嘖,你自己本事不濟,怎麽能賴我身上?好了,已經輸了幾次了,不能再饒過,快作首詩來!”


    桌上眾人哄堂大笑,紛紛叫著:“大家快聽啊,焦公子要作詩啦。”“焦公子作的詩,一定古今無雙!”


    笑鬧中,焦統一拍桌子,粗聲粗氣道:“小爺我長這麽大也沒作過什麽濕的幹的,除了這個,別的都行!”


    華敘心中將焦統鄙夷了一把,不學無術還這麽理直氣壯的,隻有京城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紈絝了!再伸頭看看那張桌子,果然圍坐的都是些勳貴子弟。


    眾人笑了一陣,又有人說:“不會作詩,那繼續罰酒吧,讓他把這一壇酒都喝了,抵一首詩。”


    郭源慢悠悠道:“喝酒有什麽意思?就是不作詩,也得換個風雅的罰法,才襯我們這些雅人的身份。”


    眾人笑的聲音都啞了,捶著桌子大喊:“對對對,咱們是風雅人,得作風雅事。郭源你說,罰什麽好?”


    “我想想啊,”郭源懶洋洋道:“不會作詩,要不畫幅畫吧,畫個花兒啊草兒啊的,不難吧。”


    就有人接了句:“讓焦統畫花?他隻會摘花吧。”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誰都知道焦統最是好美色,京城裏凡是掛的上號的窯子,就沒有他沒逛過的。


    焦統絲毫不臉紅,將酒碗往桌上一扔:“小爺我就是會摘花,怎麽著,咱們現在就去摘!”說著,一馬當先跑了出去。眾人笑著鬧著,也跟去了一大幫,廳裏頓時安靜下來。


    薑衡看著郭源也被拉去了,掃了眼四周,端著酒杯去了另一桌。


    隻是剛過了一會兒,外頭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華敘往外頭看了一眼,正是去摘花的那群公子哥兒。隻是他們去時呼朋引伴的,現在回來了,卻一個個安靜了不少,待進得廳來,更是看見有幾個人朝自己露出古怪的笑容。


    華敘有些奇怪,拿眼瞟了瞟華珣。華珣知道父親的意思,正要上前去問,隻見方才同去摘花的薑洐快步走了過來,臉上似笑非笑。


    “恭喜華兄,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呐。”薑洐的語氣,有些輕佻,又帶著些陰陽怪氣。


    “還請恕在下愚鈍,薑公子的意思是?”華珣心中警覺,卻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儀態,含笑問道。


    “華兄竟然不知道?令妹的造化,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大。一個剛同嚴府定了親,另一個,也眼看著要進皇子府了。”


    薑洐聲音不大,可架不住廳中眾人早起了疑心,都在聽著這邊動靜。此言一出,廳裏立即沸騰起來。


    有那一向放蕩的,立刻猜到是出了什麽事,立即尋了方才出去的人,交頭接耳起來,大廳裏很快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華珣驚的幾乎要立不住,他知道瑜英可能會借機生事,也已經隱晦地提醒了母親要看緊她,卻沒想到,最後鬧出來的,竟然是瑜昭!二皇子,又怎麽會和瑜昭攪到了一起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華珣驚疑不定地看向華敘,隻見華敘的臉色也是晦暗不明。兩人無暇顧及他人,匆匆邁出了前廳。


    此時廳裏負責招呼的是嚴閣老的長子,他見了,不敢耽擱,囑咐了兒子幾句,也忙帶了人趕著去找嚴閣老。


    華家父子剛一離開,廳內就爆出一陣哄笑,正是紈絝們聚集的那一桌。


    焦統尤其的興奮,衝著圍著他的一圈人,兩隻手筆筆劃劃的,說的眉飛色舞。


    “咱們一進到樓裏,你們猜怎麽著,正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那景象,嘖嘖,那詞怎麽說來著,春色無邊啊。”


    下麵聽的人都吃吃地笑了起來,也有些心有成算的人,小聲提醒:“別說啦,那可是皇子!”


    焦統的聲音落下來了點,卻依然滿不在乎:“這有什麽?男人嘛,誰在外頭沒一兩個相好的。”


    安陸侯府是隆慶帝的外家,一向得隆慶帝禮遇,焦統又是個混不吝的,除了家中祖父,誰也不怕,誰都敢得罪。好在他的心思隻在吃喝玩樂上頭,故而也沒惹出過什麽禍。


    郭源見狀,將手中酒杯斟滿了,遞到焦統手中:“焦兄最是灑脫,這些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們玩他們的,咱們樂咱們的。剛才小喬你說什麽來著,說焦兄弟酒量不如你?我看未必吧,來拚一個試試?”


    被喚做小喬那人叫了起來:“我何時說了……”


    隻是沒說完,就被焦統一聲打斷了:“小爺我酒量京城第一!小喬你敢說比我強!來來來,拚一個!”顯然郭源的話觸範了他作為紈絝的自尊。


    眾人都沒有焦統那樣的家世,雖然好奇,皇子的八卦卻是不敢當眾議論的。見焦統要拚酒,又有了新的樂子,便又開始起哄起來。


    待得廳裏重新熱鬧到不堪,薑衡朝郭源使了個眼色,兩人前後腳,不起眼地溜了出去。


    “還順利嗎?”


    “順利。焦統那小子,又好熱鬧又沒腦子,隨便一起哄,都不用多說,上前一腳踹開了抱山樓的門。”


    說到這裏,郭源咯咯笑了起來:“華家三姑娘,居然那麽大膽,還真瞧不出!我們進去時,二皇子身上好歹還披著袍子,她雖躲了起了,露出來的胳膊上可是什麽都沒有。又叫的我們耳朵都要聾了,想裝沒看見都不行。”


    “二皇子沒有起疑吧?”


    “沒有。我偷偷將抱山樓的窗戶打開了點,其他人看到裏麵有人影,才闖進去的。從頭到尾我都沒說話。況且我瞧著,他似乎並不是很在意被看到,見到我們,雖嗬斥著讓出來,臉上卻沒什麽怒色。”


    “其他人是怎麽知道那是華三姑娘的?我剛才還琢磨著等你們回來,如何把風聲放出去。”


    “說起這個,還真是我們運氣好。”郭源搓搓手,咧嘴笑:“薑洐方才不也跟著去了嗎,也不知華珣怎麽得罪了他,我們都沒留意,他從地上那堆衣服裏揀了一塊帕子出來,拿給大家看。上麵繡了個華字,還有三朵小花。”


    薑衡冷笑一聲:“還能有什麽事,不過是上回,他幫著華珣藏華二夫人想討好劉熾,最後不但沒成,還讓我發現了那處宅子。他自然氣不過。”


    郭源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看他也挺吃驚的,大概原本以為是華大姑娘。”


    薑衡道:“不管他,反正咱們目的也達到了。走吧,回去吧,出來太久別被發現了。”


    兩人嘀咕了一陣子,又前後分開,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去前廳繼續喝酒。


    瑜英自從花園回去後,先是被一個毛手毛腳的丫頭撞到,打濕了裙子,等換好衣裳出來,又被羅氏盯的死死的。她心急如焚,卻一直沒找到機會溜出去,就這樣心神不寧地等到宴席過半,卻等來一個讓她如墜冰窟的消息,瑜昭和二皇子私會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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