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瑜楚正色道:“你和石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還有什麽瞞著我的?”


    棠梨謹記著再哭就要罰石江,又要忍著,又要開口答話,憋的臉通紅,抽抽搭搭著答道:“奴婢和石師傅商議的是,等姑娘到了侯府,站穩了腳,再由他向姑娘求一求,把奴婢贖出去。”


    這麽簡單的事,難道棠梨是怕自己不答應嗎,哭成這樣?


    瑜楚一頭霧水:“你和石江做了什麽,呃,出格的事情了?怕我不高興?”


    棠梨見瑜楚誤會,大驚:“沒有,姑娘,絕對沒有,我們平日見了就說說話,什麽都沒有做過!”


    瑜楚沒了耐心:“那你怕什麽?我又不是那迂腐的人,還會追究你們私訂終身不成?”


    這回輪到棠梨不解了,怔怔道:“可是姑娘,奴婢是家生子啊。”


    瑜楚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瑜楚來了這麽久,雖然早已適應了處處都有幾個丫頭服侍,可內心與其說拿自己當主子,不如說把自己當老板,幾個丫頭就是她的下屬。雖有時也會耍心思,搞搞馭下之術,也是為了更有效地管理隊伍。但若說是掌握著她們的生殺大權,瑜楚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所以棠梨雖是家生子,可家生子就隻能配給家生子,還要世世代代當奴仆的觀念,瑜楚卻並不認同,也沒當回事。


    不過,依棠梨的立場,她明明是家生子,卻和府外的人私訂了終身,確實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難怪被發現後嚇成這樣。


    可律法是這樣的規定的話,確實有點難辦啊。瑜楚想了想,問道:“你和石江是怎麽打算的?”


    “嗯,我們商議的,到時候就說是石江看上了,看上了我,然後好好求求姑娘。”棠梨老老實實答道。


    瑜楚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個棠梨,果然是個使力不使心的,遇到難題就往自己身上推,自己到底是她的主子,還是她娘啊?


    可畢竟是自己的親丫頭,還能怎麽著?瑜楚於是歎了口氣,安慰道:“那麽,等我出門時,先把你要過來,對了,你爹娘都在無錫老家是嗎?”


    “是,奴婢的爹娘都在老家看房子,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


    瑜楚沉吟著:“那就把你一家都要過來。你一直都是我的丫頭,想來大夫人不會阻攔。等都到了侯府,再請世子想辦法吧,是給你除了奴籍還是怎麽著,走一步看一步。”剛說完,瑜楚就被自己嚇了一跳,方才她還在鄙夷棠梨事事都推給自己,現在自己竟然遇事就下意識地推給薑衡,這種行徑和棠梨有什麽兩樣!


    瑜楚正在心裏默默吐槽自己,棠梨已經又驚又喜地又抱住了瑜楚的腿:“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奴婢就知道姑娘最好了!”說著又哭了起來,眼淚鼻涕蹭了瑜楚一裙子。


    瑜楚無奈地看著她,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棠梨接過來擦了兩下,才發現拿的是瑜楚的帕子,一驚跳了起來:“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洗洗!”


    瑜楚按住她:“先把你自己擦幹淨。”


    棠梨不敢再用瑜楚的帕子,把自己的抽出來,胡亂在臉上抹了抹,十分狗腿地上前道:“姑娘頭發還沒梳,奴婢給您梳吧。”


    見瑜楚嫌棄地看了看自己沾了鼻涕又剛被擦過的手,嘿嘿笑著在身上蹭了蹭。


    瑜楚覺得好笑,又八卦心起,忽閃著眼睛問道:“你和石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棠梨雖然心大,畢竟是個姑娘家,聞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那會兒嘛,芳菲苑剛開業的時候,姑娘總派我跑腿,見多了,就……”


    瑜楚吃驚:“那麽早?那你倆是一見鍾情咯?”


    棠梨扭扭捏捏道:“看姑娘說的,哪有……”說了一半,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來:“姑娘如何知道的?”


    瑜楚故意板起臉:“上次我的圖稿被盜,是誰著急忙慌地幫石江說話?瞞了我這麽久,該打!”卻不提昨日讓竹素偷偷跟著她,偷看她和石江約會的事。


    棠梨已經知道瑜楚是在逗她,一點也不怕,反而嘻笑道:“姑娘就是聰明!”


    瑜楚看棠梨一副二皮臉的模樣,也憋不住笑了:“成日家說小鵲是包打聽,你們整日相處,都沒被她發現端倪,你也算有本事了。”


    又吩咐道:“把青鳶和琯柚叫進來吧,你出去好好洗洗,別讓人看出來,也不許把你的事告訴別人。要是有人知道了,我就不讓你嫁了!”棠梨是她的貼身丫頭,萬一給有心人知道了這檔子事,再給編排些話出來可就不好了。


    棠梨連連答應了,歡快地跑了出去,看的瑜楚直搖頭。


    晚間餘掌櫃匆匆來報賬,果然如瑜楚所料,昨日沒有趕上發布會的人今天紛紛來打聽,預定量一下子飆到了一百多,餘掌櫃不願接都不行,都是老顧客了,拒絕哪個?最後隻好聲明,凡登記在一百名之後的,不保證一個月後能拿到貨。就這樣,還是有人爭先恐後地要排隊登記。


    瑜楚很是揚眉吐氣,又腦補了一番香遠居東家又嫉又恨的樣子,心滿意足地送走了餘掌櫃。


    這天夜裏,當薑衡從窗外翻進來時,琯柚手裏正拿著蠟燭四處查看,做就寢的準備。猛然看見一個人,嚇的蠟燭都掉了。還好薑衡動作快,幾步上前踩滅了火。


    瑜楚見了,嗔怪道:“進來也不說一聲,看,差點走了水!”


    薑衡理直氣壯:“是她沒拿穩!”


    琯柚定了定心神,笑著向薑衡行了禮,重新點了燈就出去了。


    瑜楚一邊幫著薑衡將氅衣拖下來,一邊奇怪道:“今天還沒到五日,你怎麽來了?”


    薑衡捉了瑜楚的手,放在手心裏暖著,歎道:“今天有正事,下次我晚幾日來就是了,不會破壞嶽母的規矩。”


    瑜楚摸著他的手冰涼,心下一軟,輕柔問道:“什麽事?”


    薑衡見瑜楚沒有抽回去,心中一喜,握著在下巴上蹭了蹭。瑜楚覺得癢,咯咯笑著正要躲,忽聽薑衡說道:“香遠居。”


    瑜楚一呆:“這麽快就查出來了?”又有些猶豫地問道:“是誰?”


    薑衡摸了摸瑜楚的頭發,柔聲道:“你若不忍心,就交給我辦吧。”


    瑜楚慌忙搖頭:“你不要動他們,他們,說不定也是有苦衷的。”


    薑衡聲音有些冷:“別人或許有,她可沒有。”


    瑜楚見薑衡麵色冷硬,急切問道:“是誰?”


    “石欣娘,石江的妹妹。”


    怎麽會是她?瑜楚萬沒有想到這裏。她知道石江和母親、妹妹住在一起,他母親身體不好,身邊離不了人,所以石江的妹妹不能出去幹活,隻能留在家裏,好隨時照應。瑜楚知道石江養家辛苦,給他的工錢都比別的鋪子要多。怎麽他的妹妹,還要偷畫稿去賣呢?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是不是石江娘的病又重了,要使銀子?不對,昨天石江還和棠梨約會呢,要是他娘病了,就不會有這份心思。”


    薑衡道:“我隻查了是她,還沒來得及問原因。況且畢竟是你的人,怎麽處置,還要你拿主意。”


    瑜楚的情緒有些低落:“她不是我的人,可石江……明日我去問問吧,你先別動她。”


    薑衡將瑜楚抱到懷裏:“你對石家人已經夠照顧了,是她不識好歹。”


    瑜楚沒出聲,把頭在薑衡懷裏蹭了蹭。鼻端充盈著薑衡身上幹淨的味道,就像是在屋中呆久了,猛地推開門,聞到的清爽的冰雪的氣味。瑜楚覺得心安,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睜開眼,天已經亮了。瑜楚盯著帳子發了會兒呆,才叫了丫頭進來。


    用過早飯,又回明了莫氏,瑜楚在琯柚和棠梨之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決定讓琯柚跟著出門。事情還沒弄清楚,她不想提前破壞棠梨的好心情。


    路上的雪開始化了,又是泥又是水的,很是難走。尤其是城南一帶,路修的也不好,車子走著尤其顛簸。


    竹素向來話不多,琯柚見瑜楚心情不好,雖然不知是何事,也不敢多問,隻輕聲提醒瑜楚抱好手爐,別凍著了。


    這是瑜楚第一次到石家,其實也是第一次到城南,下車時,不免對眼前的景象略吃驚。


    瑜楚上一輩子生在大城市,這一輩子一睜眼就是繁華熱鬧的京城,從沒見過貧苦人家是怎麽過日子。看見周圍低矮陰暗的小房子,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又有些疑惑。


    她是打聽過的,給石江的工錢,在京城脂粉匠人裏,不說數一數二也差不多了,怎麽他們一家還住在這種地方呢?


    琯柚看著眼前的房子,實在太破了,猶豫了一下,對瑜楚道:“姑娘想見誰,奴婢去叫吧,在咱們車上見,總要暖和些。”


    瑜楚剛想點頭,又飛快地否定了:“直接去吧。”說著,抬腳就踏進了前頭的汙泥裏。


    隻要出門,竹素必定緊貼在瑜楚身邊,見瑜楚動了,也跟著往前走,倒把琯柚落到了後頭。


    瑜楚來到石家門前,輕輕扣了扣門鎖:“石姑娘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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