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洐見母親向自己使眼色,略想了想,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開始吧。嫂嫂的能幹,在京城都是出名的,我還想知道嫂嫂都備了什麽,等著收禮物呢。”


    吳氏看有了台階下,忙附和道:“對,對,咱們開始吧,侯爺等會兒是不是還要去衙門一趟?別耽誤了侯爺的事。”


    隻是吳氏雖然想輕輕揭過,薑衡卻不願意這麽輕易就算了。低頭看了看瑜楚滿是倉皇的小臉,雖然明知道她是裝的,依然有些心疼,便板著臉說道:“我和楚楚才成親第二日,就被夫人扣了那麽一大頂帽子下來,還差點受罰。知道的是說裏頭有誤會,不知道的,還當夫人對楚楚不滿意,故意給她使絆子呢。”


    吳氏當然是故意使絆子,可剛惹惱了薑謂,當著他的麵,又怎麽敢認?心下驚慌,勉強笑道:“瞧世子這話說的,咱們一家人說說笑笑,不過些玩笑話,還能有誰當真不成?”


    薑衡語帶諷刺:“玩笑話不算什麽,可我和楚楚沒有侯爺領著,自己拜祭了祖宗,外頭人要問起來,難不成我們還認真解釋,說侯爺忘記去祠堂了?”


    薑謂覺得自己不過是一時迷糊,被吳氏鼓動著在和光堂等著,沒有去祠堂而已,如今竟然落了好大的把柄在薑衡手裏,說話都要捎帶上他,頓時不悅道:“不過是兩廂沒說清楚,誤了些時辰,你倒沒完沒了了!”


    薑衡正色道:“侯爺這話不對。這事兒於侯爺,不過是小事,於楚楚,卻是關乎臉麵。若不說清楚,楚楚在滿府下人麵前,如何立的起來?在外人那裏,如何支撐起宣寧侯世子夫人的名聲?不說別人,就是姑姑問起來,也不好解釋的。侯爺定還記得,當年您和母親成親,萬事都是姑姑操持,可是一丁點差錯都沒有。”


    事到如今,瑜楚已猜到早上薑衡拉著自己嬉鬧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想必是他察覺出吳氏有什麽算計,將計就計,讓她出錯。想到這裏,瑜楚也樂意配合薑衡演戲,於是往他身後躲了躲,更加泫然欲泣起來。薑衡也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撫慰。


    薑謂先是冷笑不停,爾後見提起薑誼,猛然想起她對薑衡親事的看重,千裏迢迢從大同跑回來給他撐腰,若是讓薑誼知道了,以為自己故意怠慢薑衡,再跑回京城來,可如何是好?於是頭痛道:“依你說,該怎麽辦?”


    薑衡道:“認親禮是大事,該如何行事,府裏一向有定例。便是侯爺一時忘記了,也該有下人提點才是,如何竟出了今日這樣的岔子?”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地瞄著吳氏。


    薑謂聽薑衡話裏的意思,隻要懲治個下人,就不再揪著自己不放。心下一鬆,連聲道:“對對,怎麽沒有人提醒我?吳氏,你身邊的孫嬤嬤,整日規矩不離口,教訓起丫頭小廝來一套一套的,到了正事上,如何就一句話不發了?我看該罰!”


    薑謂見薑衡一個勁兒地瞧著吳氏,心知他大概已經知道是吳氏在搗鬼。可到底是做了十幾年夫妻,薑謂雖然自己對吳氏不滿,卻不願薑衡怪到她頭上,於是隨口找了個替罪羊,點了與吳氏形影不離地孫嬤嬤的名字。


    薑衡也知道憑薑謂對吳氏的寵信,想以這件事處罰吳氏是不可能的。不過雖不能動吳氏,動了她的親信下人也不錯。便點頭道:“既然侯爺說了該罰,就依侯爺的意思辦吧。隻是該如何罰,畢竟是夫人的人,還要夫人發話。”


    吳氏原本以為耍了個小心眼,若是能成,也就惡心薑衡一把,若是不能成,也就算了。沒想到薑衡幾句話下來,竟然繞到了自己最為倚重的孫嬤嬤身上,還讓薑謂親口說出要罰她,於是驚慌道:“這話是怎麽說的?認親禮這樣的事,如何能怪到孫嬤嬤頭上?”


    薑衡步步緊逼:“不怪孫嬤嬤,難道怪侯爺?”


    吳氏啞口無言,眼見著薑謂也不滿地看向自己,隻好歉意地看向孫嬤嬤,含糊道:“那就罰兩個月月錢吧。”


    孫嬤嬤在一旁看的明白,知道今日這黑鍋自己是背定了,分辯也無用,還不如態度好些,讓吳氏記得自己的犧牲。當即跪下領罪:“奴婢錯了,甘願受罰。”


    不料薑衡聽了,冷笑起來:“讓侯爺錯過了拜祭祖宗,這樣大的罪責,隻罰兩個月月錢?”


    吳氏見孫嬤嬤心無芥蒂地為自己背鍋,正在心疼她,聽得薑衡對這樣的處罰還不滿意,心中惱怒,硬邦邦問道:“那世子說,該如何處罰?”


    薑衡神態自若道:“府中賞罰,向來是夫人說了算,今日我就是說了什麽,也不能服眾。”


    吳氏腹誹:知道說了不算就閉嘴!你當侯爺會同意你的意見?


    不料薑衡話鋒一轉,接著道:“好在明日我和楚楚要進宮謝恩,想必在宮中能見到禮部王大人,到時候我問問他吧。”


    薑謂吳氏悚然一驚,這才想起薑衡的靠山並不是薑誼,而是至高無上的隆慶帝。他的親事,隆慶帝不但是親自指婚,婚禮當日遣了乾清宮大太監李嵩來送賀禮,還讓李嵩一直留到了婚禮結束,這番作為,不就是為了給薑衡撐腰嗎?


    至於薑衡,說什麽要問問禮部王大人,不就是要向隆慶帝告狀嗎?真讓他說上幾句,指不定要惹出什麽事來!


    瑜楚則在旁邊聽的嘖嘖讚歎,薑衡這招狐假虎威,使得太爐火純青了!心中想著,便拿袖子遮住,不動聲色地拿小手戳了戳薑衡的背,以示敬仰。薑衡頓了頓,雖然看不見,背在身後的手依舊準確地抓住了瑜楚,還狀似無意地瞥了眼,警告她不許亂動。瑜楚在心中吐了吐舌頭,果然老實了。


    此時薑謂和吳氏坐在上首,隻能看見薑衡和瑜楚的正麵;薑佩姍方才被薑衡訓斥,還在兀自生氣,不願瞧他;唯有薑洐,坐在側方,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薑洐垂下眼簾,伸手拿了茶杯卻不喝,隻在手裏轉來轉去的。薑衡明明才成親,怎麽對華瑜楚這般維護,難道兩人之前就相識?這件事,需不需要讓二皇子知道?


    上首薑謂夫婦對視了一眼,吳氏不安地動了動,訕笑道:“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們家的事,如何能拿出去問禮部的人?盡惹人家笑話。”眼看薑衡眉毛一挑,又要說什麽,吳氏氣都不敢喘,忙忙接道:“不過世子說的是,隻罰兩個月月錢是太輕了。要不,讓孫嬤嬤出去一個月,閉門思過。待想清楚錯在哪了,再進來伺候。”


    侯府對於犯了錯的下人,懲罰方式無非就是罰月錢、打板子,再嚴重的就是攆出去發賣。孫嬤嬤年紀大了,吳氏怕打板子她承受不住,更不願她離開自己,於是折中一下,讓出去一個月。說是閉門思過,可孫嬤嬤在府外頭有宅子,有兒女,還有服侍的下人,出去一個月,也就和放假差不多。


    吳氏原本還怕薑衡不同意,沒想到他很幹脆地答應了,便鬆了口氣,撿起薑洐剛才地話頭,笑道:“好了,事情都說清楚了,咱們也開始認親吧。也讓我瞧瞧,咱們世子夫人的手藝如何。”


    吳氏說話是有原因的。她早打聽了瑜楚繡技不精,就等著今日收了瑜楚的禮,以後好拿出去嘲笑。若是收到的繡品技藝精良呢,那就更好了!拿下人的針線來糊弄,明晃晃的把柄,什麽時候心情不好了,更可以拿出來大肆說道。心裏存了這個念頭,吳氏的笑容越發的和藹可親。


    瑜楚見吳氏笑的親切,心裏不免發毛,不知她又打什麽主意。不過轉念想一想,今日的禮物確實都是自己一針一線縫的,就是不好,也沒什麽可心虛的。於是定了定神,讓琯柚把東西都捧了上來。


    薑衡之前問過瑜楚,可她不肯說,隻說做好了再給看。後來為了婚事忙忙碌碌的,薑衡又問了兩次,瑜楚都說沒問題,他也就丟開手不管了。所以直到今日,連薑衡也不知道瑜楚準備了什麽,故而十分好奇。


    瑜楚依著順序,先給薑謂奉茶。薑謂不過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瑜楚也不計較,從琯柚手裏接過一樣東西捧到薑謂麵前:“媳婦兒手藝不好,還請侯爺不要嫌棄。”


    薑謂隨意掃了一眼,見是兩個棕色手掌樣的東西,皺眉問道:“這是什麽?”認親不應該送鞋嗎?


    瑜楚笑著解釋:“這是手套。如今天氣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一早一晚還十分寒冷,侯爺出門騎馬定然凍手。媳婦兒就做了這雙皮手套。雖然看著輕薄,使的是關外的貂皮,十分防風保暖,又不厚重,不影響侯爺雙手行動。”更重要的是,手套的縫合線都在裏麵,外麵看著就是一整塊的皮子,就是縫的不那麽齊整,也看不出來。


    薑謂來了興趣,拈起來仔細看了看,又在手上試戴了一番,見十分合適,臉上就帶了些笑意:“你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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