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薑衡的臉都黑了:“還不是因為當日她推你,被攆了出去。華瑜英本答應的是先讓她在家耐煩幾日,出嫁時再帶她去夫家。為了安撫她,在她回家後還讓她弟弟進了府。可是華家大房向來隻講利不講義,她弟弟本就身體不好,進府後卻被管家安排了卸車的粗活。她弟弟平日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幹了沒幾天就不願意了,自己跑回了家。”


    瑜楚奇道:“我隻知道她弟弟進了府,後頭的事倒沒在意。這麽說,她家人後來就沒在府裏領差使了?”


    “紅葉的娘似乎在看園子吧,她找我時拉裏拉雜說了一堆,我也沒功夫聽。隻知道後來華瑜英出嫁,沒按約定帶她,她還去找過,可隻被幾兩銀子打發了出來。紅葉難免氣不平,這不就找到我這兒了?”薑衡說著,猶豫看了下瑜楚:“她害了你,我卻答應替她一家銷了奴籍,楚楚,你會不會不高興?”


    瑜楚搖頭:“她雖害我受傷,不過已經受過懲罰了呀,況且她這次是為了爹爹的事做證,也算立功了。”


    薑衡見瑜楚不計較,雖然沒再吭聲,心裏卻放不下。在瑜楚的事上,薑衡總是特別小心眼,一想到紅葉推瑜楚那一把,就始終難以釋懷。雖說答應了給她家人銷奴籍,不過嘛……薑衡看了眼正吃東西吃的不亦樂乎的瑜楚,後頭的事,就不必讓楚楚知道了。


    薑衡本就得隆慶帝喜愛,又在京城動亂中立了大功,如今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有關他嶽父大人的冤案,各個衙門都極為上心。況且後頭還有一個與華敦交好的柯沐在推波助瀾。


    而華敘呢,若是以往,扯著嚴振的大旗還能尋些人情,可恰又碰上被兩個女兒牽連進劉熾通敵一案,正是過街老鼠,人人都恨不得上前踩上兩腳。且人證物證俱全,很快被判了秋後問斬,與大女兒前後腳進了刑部大牢。


    消息傳出來,華家大房一下子亂成一團。


    華老太太整日躺在床上罵人,先罵羅家人沒良心,再罵羅氏是個掃帚星。雖然聽著罵聲倒是中氣十足,可是偏偏不肯起來,非說自己病重,又要請大夫熬藥又要讓兒媳婦兒侍疾,總之不消停。


    羅氏一下失去了丈夫和兩個女兒,又因為羅仁自首與娘家也決裂了,深受打擊,日日以淚洗麵,連華老太太那兒都不去應付。


    梅氏原本還不知道丈夫再不能走仕途的消息,隨著這件事的爆發也聽說了。見華家已無了希望,幹脆學李妃,和離了事。


    華珣現下是大房的主事人,在遍求了華敘的故交無果後,想起溫姨娘多少同莫氏有些交情,就竄掇她去求莫氏,讓薑衡放他們一馬。


    溫姨娘自知沒臉,可琅哥兒太小,腰板挺不起來,隻能由著華珣支使,便舍了臉麵去叢桂軒求。


    莫氏倒是見她了,卻是讓她通知華珣,現在這處宅子不許大房的人再住,讓他們趕緊搬出去。


    溫姨娘無法,隻得出來將原話學了一遍。華珣便咬牙切齒的,直罵莫氏落井下石。可到了如今的地步,若再住下去,且不說外頭指指點點的,就是府裏下人,也大都轉投了二房,無人去服侍。


    華珣隻得帶了大房的人搬出來,先賃了一處小院子住著,隻等幾個月後為華敘收拾了屍骨,再一同回鄉。


    這些事情瑜楚一概不知,她隻聽薑衡說華敘被問了罪,就沒有再打聽其他。莫氏自然也不會拿這些事聒噪她,下人也都得了吩咐不許嚼舌頭,所以外頭雖然鬧哄哄,瑜楚在侯府卻過得十分悠閑。


    懷孕後容易犯困,瑜楚除了每日都睡到自然醒,上下午還要各眯一小覺。田媽媽怕她夜裏走了困,起初不許她白日睡那麽多。可一日恰巧薑衡在家,見瑜楚實在困得可憐,便親自向田媽媽說了,由著她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雖然每日睡那麽多,瑜楚的食量卻有增無減,總是覺得餓。田媽媽便整日變著花樣給她準備吃食,薑衡每日回家,也會帶幾樣外頭的精巧細點,讓瑜楚挑著吃。


    這麽吃了幾天,瑜楚自覺飯量快趕上郭源了,便有些發愁。薑衡倒無所謂,將瑜楚抱起來掂了掂,安慰說一點沒胖,盡管放開吃就是。瑜楚哭笑不得,又問田媽媽,直到聽著田媽媽說她心中有數,等該控製的時候會提點,才放下心來。


    隻是這樣安逸的日子沒過幾天,薑衡又忙了起來。一連幾天不見人影不說,乍一回府,把下人們都嚇了一跳。不但胡子拉雜,眼窩深陷,身上還散發著可疑的酸臭味。


    薑衡也知道自己太過狼狽,怕熏著瑜楚,先在外頭衝洗了,又換了幹淨衣服才進來。饒是如此,還是被瑜楚發覺了。


    “你怎麽了?”瑜楚大吃一驚:“好像幾天沒睡覺一樣,無精打采的。”


    “確實兩天沒睡了。”薑衡抱著瑜楚躺下,聞著她身上的甜香,說著話就要睡著。


    瑜楚見狀,也不問了,隻輕輕地幫他按摩放鬆,好讓薑衡睡得更舒服些。


    待得薑衡一覺醒來,天已擦黑,精神果然也好多了,隻是覺得餓。瑜楚便忙讓擺飯。


    等吃飽了,薑衡放下筷子深深地吐了口氣,才有力氣告訴瑜楚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前幾天的事,瓦喇人吃了虧,便糾結了幾十萬人馬,要攻打大同報仇。瓦喇人從來沒有這個時候發動過戰事,故而大同那邊準備不足,現在形勢很是緊張。尤其是糧草輜重,已經來不及往大同運,隻能在那邊買。原本現在買糧價格就高,再加上大同存糧全靠中原江南一帶往那兒運,這個時候在大同買糧食,花費得是平時的三四倍。”


    “三四倍也得買呀,”瑜楚睜大了眼:“不然看著瓦喇人攻進來?”


    “話是這樣說,”薑衡苦笑:“可現在內閣嚴振說了算,他故意使絆子,也不說沒銀子,隻說讓再等上十天半個月,等稅銀收上來就能運銀子過去買糧了。”


    “他這是,報複姑夫和你壞了二皇子的事兒?”


    薑衡無奈:“他這一招著實無賴,雖然明知他是不懷好意,可戶部賬上如今確實沒什麽銀子,他攤開了明說,誰也拿他沒辦法。”


    “那你這幾日都在忙著籌銀子?”瑜楚又問。


    “這事於公,關係著大同十幾萬將士,於私,又關係著姑姑姑夫的安危,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且如今雖難,其實也是個機會。今日聖上在早朝上發怒,說我泱泱大國,難道要因為幾百萬兩銀子向瓦喇俯首?五皇子便主動請纓,擔了這籌款的差使。所以這事若辦好了,五皇子在聖上心中的份量就又會重上幾分。”


    “那你忙了這幾天,籌到多少銀子了?”


    薑衡不由沉下了臉:“有嚴振的態度在那兒擺著,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不光朝中眾人,連帶京城的這些大商戶,就是有心,也不敢拿銀子出來。高閣老帶著我和五皇子在他府上算這麽些天,目前也隻能拿出三百萬兩,還差一百萬。”


    “一百萬。”瑜楚思索著,“也不算太難。不過,這銀子拿出來,朝廷什麽時候能還上?”


    薑衡揣摩著瑜楚的意思,笑著搖搖頭:“再難也不能讓你想辦法,你安心在家養胎就是。”說著,又歎:“我隻是宣寧侯府的世子,手中能調動的銀錢有限。若是侯爺,這一百萬兩也就不算什麽了。”


    瑜楚見薑衡的語氣有些猶豫,又有些不甘,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麽,試探著問道:“你想去求侯爺?”


    薑衡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若是最後還不夠,那總是一條路。”


    瑜楚忙握了薑衡的手:“咱們不用侯爺的銀子,這次若求了他們,以後事事都要矮上一頭。侯爺那兒倒不怕,就是夫人,不知要生出多少事來折騰你。我有辦法!”


    薑衡挑眉:“你有什麽辦法?”


    “我有芳菲苑,它能掙銀子啊。”瑜楚狡黠地笑。


    “那可不行!”薑衡不同意,“芳菲苑是你的嫁妝,將來要給我們女兒的,怎麽能拿來換糧草?”


    瑜楚失笑:“你太瞧得起芳菲苑啦,我現在就是把它賣了,能不能賣上一百萬兩都不好說。”


    “那你的意思是?”薑衡不解。


    “你先告訴我這次拿出來的銀子,什麽時候能還回來。”


    “嚴振在聖上麵前發了話,說下個月一準能籌夠四百萬兩。他這樣說,既是逼著我們在最短的時間籌銀子,也是承諾了下月必須拿出這筆錢。”


    瑜楚聽了,偏頭想了一會兒,衝薑衡笑道:“既然這樣,你等我兩日,我來籌這一百萬兩。”


    薑衡還是不肯:“你如今的身子,如何經得起奔波?算了,還是我去……”


    瑜楚打斷他:“放心,我不出門。”一邊說,一邊衝薑衡眨眼:“人在家中坐,財自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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