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看著天邊幽冷的圓月,墨流殤蒼涼地笑了,有些淡嘲。


    他們怎麽會變成這樣……


    在她心裏他墨流殤就那麽不堪?


    想他墨流殤何時會為一個女人如此費盡心力?


    他自認不是一個有耐心之人,可是對她,也隻有她,他千方百計,鍥而不舍地想走進她的心。


    可是怎麽就那麽難!嗬嗬……


    好!很好!


    沐璃,我不會輕易放手,更不會放你離開,絕對不會!


    若注定是天塹,荊棘,那便讓我們彼此折磨吧!


    墨流殤目光驀地幽深冰冷,幽暗沒有半絲光亮,大步離開。


    門內,頹然無力地坐在地上,緊緊攥拳,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裏,慕容璃看著緊閉的門口,那人離開的地方也笑了,隻是笑著笑著,不自覺地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滴落。


    沐璃,你有什麽資格哭,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就不能反悔。


    無所謂地將淚一點一點拭去,仰頭將未落的淚收回去。


    對不起,墨流殤。


    若你隻是紫陽穀的葉無殤該有多好!可是世上沒有如果。


    我怯懦了,我不敢去相信遙遠的未來,我從內心裏厭惡恐懼皇室,那裏陰暗,血腥,虛偽,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我怕了。


    你會隻愛我一人嗎?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不敢信,也不信你的身份允許你隻愛我,隻能有我一人。


    從現在起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陌路殊途。


    整整五天,每晚眾人散去他來,天不亮就走,隻是今晨……


    當慕容璃睜開惺忪睡眼,就看到一雙似水柔情,不禁有絲恍惚。


    墨流殤漂亮的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聲音低沉迷醉,惑人心神,“今日你醒這麽早,是舍不得我走嗎?”


    慕容璃回神,看了一下窗子,些許熹光透了進來,皺眉反問:“你怎麽還沒走?”


    他沒有回答,“要起麽?”


    “王爺,這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怕是趕不上早朝了。”更重要地是一會兒王嬤嬤她們就要來了,看到他在這裏算怎麽回事兒。


    “能與你同榻而眠,我又怎舍得離開,早朝去與不去對我來說並無任何意義,我更想享受與你在一起的每時每刻。”


    他在搞什麽花樣?什麽時候這樣話竟能從他的嘴裏輕易說出來!意思是說在他心裏她很重要?甚至比政務還重要?


    不與他閑扯,慕容璃直接開口:“王爺,你該走了!”


    墨流殤目光閃了閃,翻身下床,背對她自顧自地整理衣服地同時開口,直言不諱:“自你進入宸王府開始,王府上下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如今你這番做法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什麽心思他自然清楚。


    聞言,坐於鏡前的慕容璃,梳頭發的動作微頓,漫不經心地繼續:“畢竟我們之間,並無什麽?”


    墨流殤行至她麵前,俯身挑起她的下巴,邪魅勾唇,“本王不介意將它變成確有事實。”


    “你……”


    “姑娘,我們進來了。”這時,內室的門開了,王嬤嬤等人就直直地僵立在門口,顯然沒想到王爺會在這裏,更讓她們吃驚的是兩人的動作。


    在她們看來就是,二人深情對望,含情脈脈,郎有情而妾有意。


    慕容璃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反觀墨流殤倒很是閑適平常,仿佛根本看不到她們,並順勢將她帶起來,“幫我家璃兒梳妝。”


    王嬤嬤等人這才回神,“是。”


    他不僅沒走,還淡然地坐於一旁看著,很有閑心的等著。


    待慕容璃洗漱裝扮好,墨流殤無所謂地用她的洗漱,擦臉也是用的她的毛巾。


    慕容璃滿目震驚,還沒等她開口就被他拉走了,隻留屋內眾人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


    “今日王爺休沐麽?”連早膳都用完了,也不見他有要動身的意思。


    “偷得浮生半日閑。”現在他最重要的是事就是她。


    “你要帶我去哪兒?”慕容璃看看四周,禁不住開口詢問。


    墨流殤暗中看了她一眼,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跟我走便是。”


    下意識地縮手,卻被他攥得更緊了,溫熱寬厚的手掌將她整個手包住。


    她的手心都在冒汗,心底直顫,眼角餘光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俊美側顏,有棱的鬢角。


    忽然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片花海,藍紫色的蝴蝶靜伏在綠叢中,隨風飛舞。


    “這花是?”


    墨流殤站在她的身旁,愛憐地看著她,“這是鳶尾花,它是愛的使者,寓意著愛意與吉祥。”


    繼續向前,接著她又聞到了風中絲絲淡淡的清香。


    風中綻出一串串金黃色的小花,如璀璨的金星綴滿枝頭,帶來一派盎然的春意,綠葉蔥蔥,枝條婆娑瀟灑。


    “迎春花……”這花她認識。


    墨流殤點頭,“寓意相愛到永遠。”


    “璃兒可還喜歡?”


    慕容璃沉默沒有回應,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王爺是帶我來賞花的?”慕容璃抿唇,低垂了眉眼。


    “這隻是開始。”墨流殤勾唇,略有深意地回答。


    開始?他要做什麽?


    離開後院,走在石子路上,穿過長廊,踏上長橋,兩人不時來到一處長亭,亭中有石桌,石凳。


    靜立亭中,春風襲來,夾雜著自然的芬芳,清爽讓人心曠神怡,忘記所有憂愁與煩惱,“這裏是清心亭,能讓人清心忘憂,洗去一生浮華,遠離一切紛擾,尋一片平靜。”


    他的眉眼與天地協同,唇角的笑意冷冽隱去暖若春風,眸光柔和,鐵血柔情。


    湖麵無風是上天打磨的碧璽,鍾靈毓秀,確實是一處佳境。


    “過來坐。”


    聽到他的聲音,慕容璃回頭,目光微閃,淡然地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不知何時石桌上一棋盤靜陳,取至天瀾的上好玉石,沒有多說什麽,慕容璃已先行落子。


    如畫的亭中,無形的戰場,無聲的硝煙。


    墨流殤淺笑,隻有沉浸在棋中她才是不同的,才不會掩藏自己。


    慕容璃著眼於棋盤,忘了周邊每事每物,將所有雜念拋開,不會再去想他與她如何如何,心也平靜下來。


    “喏,來杯清茶。”慕容璃抬頭,如玉般的手指托著一茶盞遞至她的麵前,眼瞼微顫,接過。


    “怎麽這樣看著我?”墨流殤輕笑,眼中亦是滿含笑意。


    墨流殤,你到底要做什麽?他有認真在下棋嗎,還是在逗弄她?亦或是他的棋藝高超玄妙,能做到一心多用?還有他何時做的這些,她竟完全沒有察覺。


    慕容璃沒有作聲,眉眼低垂輕抿了一口,繼續與他對弈。


    果然是有權有勢的王爺,無處不彰顯他的矜貴,豪奢。


    近兩個時辰過去,依舊勝負難分。


    “王……”墨流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羽衣連忙斂聲,輕輕將東西放下隨即就離開了。


    待她落下一子後,適才開口,“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取出了幾碟點心,“先吃點兒東西再繼續,”說著夾了一塊給她,“張嘴。”


    皮薄而透明,晶瑩透亮,羞澀的粉紅隱約可見,清淡中飄著鮮香。


    慕容璃愣住,拒絕,“我自己來吧!”就要去拿新的筷子,墨流殤沒有撤離,“我都夾了,也已送到嘴邊,你確定要我再夾回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怎樣,無奈隻得張口承了。


    入口柔韌而富有彈性,吃起來爽滑清鮮,原來那粉紅色的是鮮蝦,美味誘人。


    墨流殤很是滿意,開口介紹:“這是水晶蝦餃。”並將筷子遞給她。


    從跟他出來已經過去了整整近三四個時辰,她肚子早就餓了,何況美食在前,沒有拒絕接了。


    形似馬蹄,色澤雪白,吃在嘴裏質地柔軟細膩,甜中帶沙,清雅柔和,美味啊!


    墨流殤在一旁靜靜看著,“這是天璃特有的糕點芸豆卷,配一杯香茗更好,”又遞了一杯茶給她,“還有荷花酥,璃南的海棠酥,菊花酥,當然還有你曾提過的綠豆糕……”


    用完後,慕容璃淡然道謝,“多謝王爺。”繼續他們未完的棋局。


    聞言,墨流殤並未說什麽,眸色卻暗自深了幾重,“我們之間無需言謝!”


    一局終了,慕容璃險勝,贏得並不輕鬆也並不值得高興,她太過看重輸贏,結果,此局雖然是她勝了,目光實然短淺,與他相比終是差了不止一點。


    而他更加地神秘莫測了,讓人看不透。


    一晃眼,日隱星出,夜幕降臨,圓月東升。


    墨流殤帶她回去,親自送她到流璃閣,行至門口,他也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同她一道進去。


    眾人離去,流璃閣裏隻剩他二人。


    寂寂夜色,搖曳燭光,兩道纖長身影,兩廂靜默,慕容璃有些不知所措,思緒萬千。


    而墨流殤是一時不知該怎樣組織語言,如何開口,如何鋪陳延展。


    似是而非地打量著她的房間,快速琢磨,不經意看到什麽,緩緩勾唇。


    去牽她的手,“來。”慕容璃不明所以,隻得跟著他,順著他的視線,她看到在桌子上擺放著一張古琴。


    情不自禁地指腹輕劃琴弦,神情激動隱露,“這是……鳳棲梧!”獨一無二的絕世好琴。


    “是!那日你出府去過琴閣,知道你喜歡琴,便派人尋了它來。”


    慕容璃怔住,那日他明明很生氣,竟還記的這個!還有她提過一次的綠豆糕……


    “鳳,非醴泉不飲,非梧桐不棲。鳳皇於飛,梧桐是依,和鳴鏗鏘……”墨流殤看著她開口。


    慕容璃斂眸,目光微閃,“王爺,它送我不合適。”


    “世間若隻有一人能擁有它,那便是你!”他早就認清了自己的心,在決定帶她回玉銘的那時起,他就已然認定了她,要與她相守一生。


    “王爺,您該回去了。”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鳳皇於飛寓意夫妻合歡恩愛,他……畢竟他們不是夫妻,他也沒有說過會娶她。


    “沐璃,”墨流殤站在她麵前,將她攔住,“我……”有些話並不是能輕易說出口的,尤其是對他這樣狂傲,不能透露真情的人來說更難。


    沉著片刻,墨流殤深情凝望著她,“傳說,鳳凰一生隻愛一人,而九尾狐亦是如此,一生一愛。隻不過不同的是,鳳凰愛的是那一人,無論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隻此一人,鳳凰泣淚隻為愛,而九尾狐追尋的是他們的永恒不變的愛情,他是固執的,一旦愛上即奮不顧身,至死不渝,那便是生生世世!”


    慕容璃抿唇,別說了!


    “沐璃,曾經的我不懂,現在我很清楚你就是我心愛之人,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初遇時,我的心就因你而觸動,你是我所向往,靠近的美好。和你在一起,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和真實。”


    “我不斷地被你吸引,想要永遠將你留住,我學著寵你,哄你,我懂得了什麽是抓狂,什麽是嫉妒,什麽是擔憂,你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我的思想,你將我的心占的滿滿當當。”


    “你是我的唯一,是我墨流殤此生認定的人。愛,就一人,一生一世!沐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原來,喜歡一個人,並且要告訴她,竟需要這麽大的勇氣,然而,卻又是那麽幸福的事情。


    愛便愛了,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說出來一身輕鬆。


    話終是說了出來,墨流殤耳根禁不住紅得滴血,真摯而又深情,眼底隱隱閃著光芒。


    慕容璃的心不可否認的被深深撼動,幾乎將她所有心防打碎。


    心底微沉,纖長的睫毛輕垂,深深地吸了口氣,垂於兩側的手撫上自己的腰際,緩緩地將衣帶解開,衣衫滑落,如花般盛開,散落在地,玲瓏曼妙。


    “沐璃……”此刻墨流殤很不爭氣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結狠狠地滑動,冒火,啞了。


    慕容璃攥拳,垂眸低笑:“王爺想要的無非就是這副身子,何必用愛做借口來哄騙我。”


    “你說什麽?”墨流殤僵住聲音都有些顫抖,緊緊盯著她,難以置信他聽到了什麽?


    淡然地看著他,漠視他的所有反應,無所顧忌,“您是天璃戰神,有權有勢的王爺,你若想要得到什麽,誰敢不從!”一字一句,如一把利劍插在他的心口。


    它是把雙刃劍,刺傷他的同時,她也被傷得鮮血淋漓。


    墨流殤當即扣著她的下顎,大手顫了起來,不知是心痛還是憤怒,身子也微抖,目眥欲裂,幽冷地目光懸在她臉上,渾身散發著毀天滅地的煞氣。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嗜血笑意,“嗬嗬……我墨流殤所做的一切在你看來就是為了得到你的身子?沐璃,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的真情真心,換來的就是你的不信任,就是你的質疑!”


    “如你所說,我墨流殤要什麽樣女人會得不到?我就算再不濟也不會為了得到你,而去欺騙,說愛你。我墨流殤不屑!”


    慕容璃不自在地撇開視線,不去看他。


    墨流殤不允許,強迫她與他對視,“以前我不懂愛,也不相信愛,是你說要我去愛一個人,我做了,學著去愛你,是你讓我懂得了情,學會了愛,變得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可如今你卻如此看我?我真心豈容你如此踐踏!”


    他從不信情愛,因為她,他的心解封了。無人能傷得了他,此時此刻他卻真的心痛了!


    “沐璃,你有沒有心,啊!”墨流殤一字字質問。


    慕容璃沉默不語,似是無動於衷。


    鉗住她的手緩緩鬆開,墨流殤將自己衣袍解下來,將她的身子裹住,貼近她,低低開口:“我會讓你知道我墨流殤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深深看了她一眼後,墨流殤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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