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黎明,沐澤見楚容出去了,帶著朱羅草悄悄走進軍師府,慕晗彎著腰低著身子和宮女太監一起在收拾行李。


    可真是忙活,居然沒有人發現沐澤,他東張西望,發現這屋子快被清空了,除了一些不便於攜帶的貴重物品,一些金銀和手飾都被裝進了箱子裏。


    沐澤很難想象昨晚這裏發生了什麽,也很難想象這裏好似被一夥人洗劫而空一樣。


    他哆嗦幾下,終於有宮女注意到了他,“蘇將師?”沐澤趕緊咳嗽幾聲,慕晗也放下了手中的活。緊接著宮女和太監都出去了。


    慕晗走向沐澤,“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沐澤二話不說,立馬把朱羅草拿了出來,他關注著慕晗的神情,他發現慕晗要是一隻貓,那麽她的瞳孔就在縮小。


    “你怎麽會有這個?”慕晗伸手想要把朱羅草搶過來,沐澤立刻躲開了,“你這麽激動幹嘛?也是,隻有出身於花圃的你才會知道這個是什麽。”


    慕晗往後退了一步,裝作自己不緊張,“嗬!那不就是一棵草嗎?誰稀罕?!”


    沐澤那些朱羅草在慕晗眼前晃來晃去,嘴巴裏還一直叨叨,“哎呦!我說大小姐,剛剛你還那麽激動的要把它搶過來!”


    慕晗看準時機趕緊伸手一抓,一個撲空!氣得她直接把雙手一叉腰,“我警告你!你把它!給我!聽見沒!”


    沐澤把朱羅草放在身後,“怎麽了?難道你知道它是什麽?”。


    兩人打鬧著,慕晗怎麽也搶不到沐澤手上的朱羅草。這時楚容回來了,門外的宮女和太監紛紛鞠躬,“謝軍師。”


    沐澤聞聲反頭看,慕晗也看過去,兩人像是被點穴定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一個不小心慕晗沒站穩,滑倒在沐澤的身上,剛進來的楚容剛好看到這個場景,他看到慕晗摔倒在地,才沒管沐澤。他趕緊把慕晗扶起來,“晗兒,晗兒。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


    沐澤自己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剛想把朱羅草藏起來,楚容眼神一個哆嗦就看見了,一把抓住沐澤的手,把他手裏的朱羅草搶了過來。


    慕晗坐在凳子上,楚容指著朱羅草,“它怎麽會在你手上?”沐澤抬抬手,攤開,一副若無其事,“撿到的。”


    楚容並不知道當初沐澤看到了他身上掛著朱羅草,“是你把我的盆栽踩碎了是不是?”沐澤明白了,一瞬間就明白了一切,“盆栽??什麽盆栽?這隻是我撿到的。原來這是你的?”


    楚容指著沐澤,狠不得把沐澤拖出去斬了,“你還在說謊!!我在我的後院發現了腳印,還把我的盆栽給踩碎了。如果是別人,怎麽可能把裏麵的植物拿走,隻有你這種小人!竊賊!踩壞別人的東西不道歉!還跑來屋舍騷擾他的娘子!”


    沐澤欲言又止,他猛地甩手:“我這不是來了嗎?再說了,沈將軍看到了也那麽激動!難不成是她送給你的定情信物?!”


    慕晗聽罷,十分想要站起來,但是這個時候她要是站起來,就說明了沐澤的話是對的。她的手悄悄握緊,她根本不敢想象沐澤知道了什麽。她的額頭上開始流汗。


    楚容指著門口,大聲地對沐澤訓斥:“你給我出去!聽見沒有!不然我告你!!”沐澤非常的無所謂,轉過身,邊走邊說,“你分明就是做了事不承認。真是可惜沈將軍嫁給了你這種人。”


    看沐澤走了出去,慕晗趕緊叫楚容過來,“他是怎麽得到朱羅草的?難道是他去了你後院,踩壞了你的盆栽?還帶走了朱羅草?”


    楚容詳細地說自己剛剛去後院的經過,“我剛剛去後院找我的盆栽,裏麵栽著的就是你當年給我的信物,朱羅草。我悉心保護著,我知道朱羅草的壽命很長。沒想到給這小子給踩死了!”


    慕晗抓住楚容的手臂,她的眼神裏充滿著不安,又含著一絲溫柔,“你,出征的那些年,一直把它帶在身上的嗎?”


    楚容把慕晗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何止是一直帶著,我還把它掛在胸口,一直掛著。告訴自己,不要忘記你。”


    慕晗欲哭無淚,聲線開始顫抖,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她閉上眼,頭往後仰,然後發話了。


    “可是你為什麽不給京城任何一點消息?你明明知道我也在等你,我入宮,當官,你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而且,你是怎麽知道一定是沐澤踩死的?”


    楚容慢慢蹲下來,仰視著慕晗,為了讓慕晗百分百信任自己:“當年匈奴死盯住我和葉將軍,送信的信鴿根本飛不出去,一旦稍信,就很有可能被匈奴射下。我不能排除軍隊裏有沒有內奸。至於我為什麽那麽肯定,是因為那腳印明顯是男人的腳印。也隻有蘇沐澤這樣的人才會這麽做。”


    慕晗半信半疑的樣子,楚容一下子便能看透,“好,你說的我可以相信,但是你那麽確定是沐澤,還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楚容握住慕晗的手,“我們不鬧了好不好,趕緊收拾收拾,上路,離開這個地方。去北境,雖然戰火紛飛,但隻要能和你在一起。”


    慕晗用食指和中指止住楚容繼續說下去,“快去吧。”楚容點頭,馬上安排宮女和太監進來收拾。


    慕晗緩緩看向窗外,她知道沐澤會在那兒站著,望著她。果不其然,沐澤站在樹下,正盯著慕晗看。慕晗心裏想著,阿澤,你都知道了什麽。還有一點,我不能告訴楚容。但是真的請你,不要再來了。


    她的眼神,偷偷告訴了沐澤很多信息,沐澤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胳膊,戴上麵具,一躍便上了樹。


    慕晗起身,跟著楚容收拾好行李,出了門,楚容和侍從一同把行李抬上馬車,慕晗站在門口,向著樹上觀望。


    她覺得她是在和沐澤對視,應該是在和沐澤對視。這,可能是此生最後一麵了也說不定。這此之後,他們二人便要形同陌路,也不會再有書信來往,興許有朝一日,慕晗與楚容凱旋歸來,沐澤已經忘了自己,和昕遷有了幸福美滿、和睦的家庭。


    慕晗不回頭,直徑走向馬車,曾經的那些,都忘了吧。無論快樂與否,我已不再是當初的沈慕晗,你也不再是當年的蘇沐澤。


    當馬車走遠時,沐澤像青蛙一樣地蹦到城門口,坐在屋簷上望著遠處的馬車和軍隊,他,掏出了玉笛。


    他知道慕晗還要去一趟寒舍才會徹底離開,但他不想追過去。


    伴隨著悠揚的笛聲,沈慕晗,你是不是有許多的回憶湧上了心頭,雖然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可心,是不會欺騙自己。


    慕晗非常渴望沐澤不要再吹了,可是當她聽到沐澤故意把徵音吹成了羽音時,淚。就是那不聽話的淚,它如波濤般洶湧,一點一滴都足以給慕晗暴擊,一點一滴都能直接滴穿她的心。


    她靠著,大口大口地呼吸,她想著,阿澤還不知道吧。真想看看阿澤發現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自己的,是什麽樣的表情。會不會趕緊求親,娶自己過門。


    可是這一切,都隨著笛聲的漸漸消失而不見。如果時光能倒流,結果還會是這樣吧。


    直到看不見馬車和軍隊,沐澤停下了自己的笛聲。他舉起玉笛,高高舉在空中,映著一片朝陽,他,鬆開了手。


    嘴裏還嘀咕著,“再見了,沈慕晗。”


    隨著清脆的響聲,玉笛也碎不成行,這次,沐澤沒有哭。一點都沒有哭。他摘下麵具,這個刻著他真心付出的麵具,這個麵具,他陪伴了慕晗多少年,麵具便存在了多少年。


    麵具也做自由落體運動,砸碎了,砸碎了的,是一顆心。砸碎的,是兩條路。砸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昕遷在城樓下望著沐澤,她看到了兩人的成長,她看到那個長不大的小子,長大了。


    沐澤跳下城牆,隨著牆壁,滑了下來,一個眼神就盯住了昕遷,一把抓住昕遷的手,順著她的慣性,再來一個轉身,放倒昕遷。


    一隻手,把昕遷穩住,昕遷也倒不下去。被沐澤摟著,當昕遷的心跳加速的時候,沐澤用力拖起昕遷,給她一個轉身,又馬上用手按住昕遷的腦袋,一個摸頭殺。


    昕遷硬是愣住了。沐澤,今天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沐澤對自己的傑作得意笑笑,顯得十分霸道,頭也不回就向將師府走去。等昕遷從頭暈目眩裏緩過來時,沐澤已經走遠了。


    昕遷馬上追上去,殊不知有人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以辰和顏希在將師府等候多時,見著沐澤和昕遷回來了,以辰和顏希向他們走去。


    沐澤看著兩人有點疑惑,便走上前問,“顧將軍,穆姑娘,有勞你們了,為何在將師府久久等候我兩?”


    以辰發話:“都是顏希的意思,蒙在宮裏久了,這戰也快打響,我們一起出宮外散散心。”沐澤十分讚同這個看法,他舉起右手,點了點,“哎!這主意不錯。”


    昕遷正好走來,“你們,你們出宮不怕遇到東方姬嗎?”


    以辰理直氣壯地指著自己,鼻子翹得比天高,“有我在呢!還有巡邏的官兵。我們不要晚歸便好。”


    沐澤轉頭對著昕遷,給昕遷按按胳膊,捶捶背,這讓昕遷十分不適應。她抖抖身子,示意讓沐澤別這麽做了。


    沐澤說道,“我覺得以辰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們也收拾收拾,出宮遊玩,放鬆心情。”以辰把頭扭向顏希,“顏希,你和昕遷去收拾,我跟沐澤說兩句話。”


    顏希對著昕遷說,“上宮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昕遷看看這兩大男人,兩家夥都盯著她看,她氣的抖了一下腿,便走了。顏希立刻跟了上去。


    昕遷氣憤地把雙手插在胸口,“這兩大男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你為什麽同意顧將軍出宮的說法?”


    顏希趴在昕遷的耳朵旁告訴她,“這裏麵另有蹊蹺。是宮外出事了。”


    昕遷聽罷,十分驚訝,連嘴巴都張開了,“啊?”


    另一邊,沐澤明白以辰提出這個要求另有其因,“說吧,什麽事非要你拉我出宮不可?”以辰拍拍沐澤的肩膀,“什麽叫非拉你出宮。昨晚有一個百姓吵著要叫皇上。沒過多久便口吐白沫,身亡。臨死前不停哭喪著自己家裏一家三口子,全給不知名的人衝進家裏殺光了。”


    沐澤眼睛都瞪大了,“這!這可不像是東方姬的作風。東方姬向來是辦事不留痕跡,這百姓明顯服毒以後故意被放出來。”


    以辰貼著沐澤的耳朵,非常輕聲地講,“所以才讓你和我一起出宮,去看個究竟。那現場還讓人保護著,回來時。務必給皇上一個答複。”


    沐澤就有點不樂意了,他甩甩袖子,“這,一天都不到的時間,怎麽給皇上答複,這分明是針對!”


    以辰拉住沐澤,“你小點聲!現在宮裏上上下下都說你在外麵惹事,招惹來個什麽組織,謀財害命。你還不洗清自己,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沐澤歎歎氣,低下頭思考了一陣子,抬起頭“好,等昕遷收拾好了,我們就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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