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離起了逗弄之心,指著滿桌子的祭品慷慨道,“吃吧,想吃什麽拿什麽!”


    小孩子興奮得兩眼放光,撲到桌子邊,伸手去掰另一個雞腿,然而那雙小手仍然像之前一樣直直地穿過了那隻燒雞,連雞毛都沒拽住一根。小孩子不服氣,又試了幾次,都沒能吃著,終於忍不住了,粉嫩嫩的臉上落滿了金豆子。


    彥離原本隻想逗逗這小鬼頭啦,哪想到這小鬼頭這麽不禁逗,哭得這般可憐無助,這不是害他心虛嗎?彥離趕緊手忙腳亂一陣好哄,“別哭了別哭了,我給你吃我給你吃還不行嗎?”


    小鬼頭抽抽噎噎地看他。


    彥離挫敗地翻了翻白眼,他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摘個無憂果而已,也能隨手撿到隻小鬼頭。彥離左手掰下那塊油滋滋的雞腿,右手從祭台下拿出一張死人用的紙錢,拿紙錢把雞腿包了遞到小鬼頭麵前,“吃吧!”見小鬼頭猶猶豫豫地不肯伸出嫩嫩的小手,彥離眉毛一豎,“不吃我扔了!”話剛一出口,就見那小鬼跳起來,揪住他手上的雞腿,整個小身子懸在空中。彥離晃了晃雞腿,手上一點重量都沒有,這果然是隻小鬼頭。把雞腿給了小鬼頭,彥離從懷裏掏出一個手鐲戴在手腕上,然後伸手摸了摸正啃雞腿啃得歡的小鬼頭,“慢慢吃,急什麽?”


    看那小鬼頭吃得那叫一個高興,彥離不禁思索,這小鬼頭是如何辦到的?按理說,人一死,魂魄即離體,如果沒被無常的鎖魂鏈鎖住,是不可能魂魄俱全的。


    小鬼頭啃完雞腿,連雞骨頭都哢擦哢擦咬碎吃了,抬起小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麵前的人。


    彥離指了指桌下的紙錢,“以後想吃什麽,就用紙錢包住就可以吃了。”


    小鬼頭點點頭,興奮得跑去拿了紙錢對著祭品一陣掃蕩,好不容易吃飽了,小鬼頭滿足地擦擦小嘴,又跑回彥離身邊坐下,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


    彥離歎氣,本來不想管的也管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難得做回好人,必須有始有終啊。彥離摸了摸小鬼的頭問,“你死了多久了?”


    小鬼頭偏著頭思考了半天,“什麽是死?”


    對方隻是個四五歲的小鬼頭,彥離隻好換個說法,“你這樣子多久了?”


    小鬼頭搖搖頭,“我不知道,頭一直暈暈的。”


    “竟然還有知覺!”彥離想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小鬼頭的屍體還沒有下葬。“你還記得你醒來的時候是在哪裏嗎?”小鬼頭點點頭,“那你帶我去。”見小鬼頭猶豫,彥離問,“為什麽?”


    小鬼頭嘟著小嘴,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小心肝,“這裏痛。”


    隻有生前肉體遭遇了非人的折磨,死後魂魄中的命魂才會殘留知覺。這麽小小一個孩子,是誰下那麽大的狠心蹂躪折磨?


    “放心,有我在,不會痛的。來。”把手伸給小鬼頭,小鬼頭猶豫了半晌,估計在想剛才吃了人家的東西現在拒絕人家是不對的,於是伸出了小手任那人牽著,立刻小鬼頭就好奇地盯著兩人牽著的小手不停地看。他之前也碰到過那些人,他喊他們他們聽不見,碰他麽也碰不著,這個人可以讓他碰碰。


    彥離按照小鬼頭的指示到了小鬼頭遇害的地方,竟然是大溟皇宮的祭台。雖然他兩耳不聞世間事,但是大溟登基大典那天發生的事他也早已聽說,難不成這就是那個孩子?老天真是搞笑,他們七少明明已經與阮氏再沒瓜葛,卻又偏偏讓他遇到這小鬼頭。低頭看著那小鬼頭可憐巴巴地縮在他身後,怕怕地看著祭台。彥離突然覺得心底某個地方動了,他常年各處流離顛簸,身邊帶著個小鬼頭也不錯。他既然已經死了,那這世上再也沒有了阮恒,隻有,嗯,彥離想到個好名字突然笑了,他蹲下身子,平視那漂亮的眼睛,“我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但是你要答應我,從今以後要跟著我,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


    小鬼頭幾乎沒有猶疑就重重地點了點小腦袋,他在這裏都沒有人跟他玩,他不要一個人。


    “那好,從今以後你就叫彥小豆,我叫彥離,是你的師父。來,乖徒兒,叫聲師父來聽聽。”


    小豆豆脆生生地喊,“離離!”


    正陶醉在有了徒兒的美夢中的彥離聞言氣死了,“叫師父!”


    “離離!離離!”小鬼頭興奮得在原地轉圈,“離離!離離!”


    剛出土的“離離大人”被叫得頭昏腦漲,見小鬼頭興奮的小樣子,最後也妥協了,反正他也不喜歡被人叫師父,難聽死了。


    “離離離離,我們去哪裏啊?”


    彥離一把抱起小豆豆,“去把你的身體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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