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韻之哥哥,你醒啦?太好了!”少年突然整個人蹦到那人身上,手腳並用地纏住了那人,天真無邪的臉上全是淚,漂亮少年哭哭啼啼地道,“這下好了,三哥再也不用一個人悶悶不樂的了。韻之哥哥,你睡了好久,久到小七都生氣了,小七都不想理韻之哥哥了。”


    可憐那重傷未愈的人,被這漂亮少年一撲,根本站不住腳,努力了半天終於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隻聽那人呻吟一聲,“我的孩子!”


    少年詫異地鬆開了“韻之哥哥”,目瞪口呆瞪著地上肚子大得不像話的人,“韻之哥哥你怎麽了?肚子怎麽這麽大?好醜!”


    那地上的人滿臉冷汗,似乎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了,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指著眼前的少年,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了?”少年疑惑地問,“韻之哥哥”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動了胎氣了!快,把人弄回屋子裏去!”醫者本能終於讓藍衝衝反應了過來,他一邊抱住阮小緯的頭一邊吼那漂亮的少年,“快啊!快把他抬回屋子裏去,遲了就晚了!”


    “哦!”漂亮少年撓了撓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好聽龍兒小寵物的吩咐,兩人合力把人弄回了屋子。


    “阮小緯,你怎麽樣了?哪裏不舒服?”藍衝衝擔憂地問,同時抓住了阮小緯的手腕。


    好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阮小緯總算睡了過去。


    漂亮少年心虛地直往四哥身後躲。


    “一出去就沒個消息,一回來就闖禍!”三少麵無表情地拔下阮小緯額頭上的銀針,“小七,你是不是皮癢?”


    “人家不知道嘛!”小七從四哥身後冒出個腦袋來,滿臉緋紅地說,“小七以為他是韻之哥哥啊,奇怪,你們不覺得他和韻之哥哥長得很像嗎?三哥!”


    “你們看到的都是皮相。”三少冷冰冰地吩咐,“你,去後山蛇陣取一枚蛇膽回來。”


    “哈啊,不要啊三哥,人家最怕蛇了!”那緋紅的漂亮臉蛋立刻白了。


    “嗯?”三少聲音低沉。


    “好嘛,人家去就是了。”小七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走了。


    “我去看看。”四少溫柔地笑著。


    阮小緯走在一片森林裏,麵前白茫茫一片,他有點分不清方向,惶惑不安中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截突起的樹根將他狠狠地絆了一跤,他本能地弓起脊背想保護肚子裏的孩子。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惶惑不安了,那個跟了他快五個月的孩子竟然憑空消失了!他摸著自己癟癟的肚子腦子裏一片空白。“是誰?是誰拿走了我的孩子!你們把孩子還給我!”


    一個突兀的畫麵竄入腦子裏,他依稀記得曾經經曆過這樣的絕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奪走,他卻無能為力,那還是個沒能出生的孩子。


    阮小緯委頓在地,聲音沙啞。他突然瘋了一樣刨著地上的泥土,他記得他的孩子就埋在這裏,就埋在他腳下!他要把自己的孩子挖出來,好好抱在懷裏,告訴他不要哭不要害怕,爹爹在這裏,爹爹在這裏!淚水滴落在幹涸的土地上,立刻消失不見,漸漸的,透明的淚水變成了紅色,那是血的顏色!


    沒有!沒有!都沒有!


    我的孩子呢?


    你們都去哪裏了?


    阮小緯癡癡呆呆地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突然,一雙白皙的手握住了他肮髒不堪的手,他錯愕地抬頭,看到了一個人微笑的臉,滿是慈愛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心底瞬間浮現委屈來,就好像受了欺負的孩子看見了親人一樣。阮小緯撲到來人懷裏哭了起來。那人的手輕柔地拍打著他的脊背,阮小緯耳邊是男子溫柔的聲音“別哭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哭。”


    “我的孩子們不見了!他們被人害了!我的孩子們!”阮小緯依偎在那讓人眷戀的溫暖裏訴說著心裏的痛。


    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男人牽起阮小緯的手,然後拿出雪白的絹帛小心翼翼地給阮小緯擦淨手上的血跡,接著拉著他信步走進漫天大霧裏,奇怪的是,那看起來詭異的大霧竟然在他們麵前自動散開來。阮小緯不覺握緊了那溫暖的手,他有預感即將發生什麽意外的事。


    大約走了有一刻鍾,阮小緯眼前豁然開朗,真可謂,“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正當阮小緯驚異於如此恬然的鄉村美景時,一陣銅鈴般的笑聲響起,他看見兩個穿了對襟小褂的孩子在田間地頭追逐嬉戲,一個大約十來歲,一個大約兩三歲。小的那個追著前麵的人跑,一不小心被田埂絆倒,趴在地上哇哇哭。哥哥停下來轉過身來一把抱起弟弟柔聲哄著說不哭不哭。


    阮小緯整個人一顫,那個大的孩子他認識,赫然正是他的恒兒。阮小緯仔細端詳那個小的,眼角眉梢都是宇文燾的影子,那是,他和宇文燾的孩子?


    “你看。”男人指著相親相愛的兩個孩子溫柔地笑,“他們不是好好的嗎?”


    阮小緯就要奔過去,卻被男子拉住了,“讓他們兄弟倆玩吧,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們,又看見他們都安然無恙,阮小緯徹底放下了心,他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麵前的人,這是個溫潤如玉的人,給人感覺舒適溫暖,隻是,那滿頭的銀發給男人平添了憂鬱的氣質。阮小緯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從互相了解開始,“不知您怎麽稱呼?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男子笑起來的樣子很美,眉眼異常生動,很有感染力,他看著阮小緯,“任何人看見我們都不會懷疑我們有血緣關係,我叫阮韻之,應該算是你的祖先吧。哦,天啊,我真不想把自己說得這麽老。”男子笑著拍了拍額頭。


    “您一點都不老,您很美。”


    “是嗎?”男子無意識地輕撫著自己滿頭銀絲,“怎麽可能美呢?”


    “這個是?”阮小緯伸手摸了摸那雪白的銀絲。


    “一個男人給的,一個讓我恨之入骨的男人。”


    “你,很愛他嗎?”眼前的人嘴上明明說著恨之入骨,但是眼睛深處的深情卻一目了然,這種感覺阮小緯並不陌生,因為他對宇文燾也一度如此。


    “愛?”男子溫柔的臉上有一絲的迷茫,“愛嗎?因為他,我背叛了嬌妻;因為他,我成了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因為他,我愧對天下百姓——你說,我怎麽能愛他?”


    “可是,愛是兩個人的事啊!”阮小緯急切地說,似乎想說服對方,又想說服自己。


    “如果你不隻是你一個人的,那你就沒有任性的權利。總是有很多事比情愛更重要。”


    “那,你後悔嗎?”


    男子抬頭看著遠處如黛的青山,沉默了半晌,“我想,我是後悔的吧。我在這裏已經待了一千年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也不知道每天升起的日頭是不是不一樣。我隻知道,我累了,再也不想一個人看日出日落,上輩子,我為別人而活,這一輩子,我很想為自己活一把。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為什麽會沒有?隻要你想,就一定可以!”阮小緯目光堅定,表情激動。


    “傻孩子,不是我不想,是我出不去啊!我被困在了這魔障中,不得出。”男子轉頭看著哀傷的孩子,“也許,你是上天派來救贖我的也不一定。”


    “我怎麽樣才可以救你?”阮小緯雙眼充滿期待地問男子。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沉睡太久,意識不夠強大,無法激發身體的潛能,所以導致始終無法醒來。”


    “你想醒來嗎?”阮小緯問。


    “在見到你之前,我不想。可是,看到你那麽熱烈地愛著,我很羨慕,我的血液在蠢蠢欲動,我也想這麽毫無顧忌地愛一場,不去管誰是誰非,隻有我和他。”一千年,那個男人在他身邊守了一千年。一千個日日夜夜,那個男人的身邊再沒有別人。更甚至為了他不惜違背自己的原則,替他守護北塘千年,拯救他的子孫。他是真的很想伸手撫平男人眉間的清愁,含笑告訴他,“我回來了,從今以後,與你比翼雙飛再不分開。”


    阮小緯睜開眼睛,哀傷在他心裏揮之不去,明明是夢,但是卻那麽真實。他想抬起手看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心,那溫暖的大手有令他熟悉的溫度。他一抬頭,就看見了那雙深邃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看著他,滿含寵溺地說,“阮阮,你終於醒了。”


    淚水奪眶而出,阮小緯張開雙臂渴求著男人寬厚的懷抱,當被熱烈地擁入懷裏時,阮小緯才終於相信,他們之間的生死劫難終於過去了,感謝老天。


    “燾,我好想你。”


    “阮阮,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如果不是你,我早死在魔鬼荒漠裏了。是你,讓我堅持到了最後,我告訴自己,就算要死,我也要再見你一麵。阮阮,我的阮阮。”滿足的歎息聲消失在兩人纏綿悱惻的親吻中。劫後餘生的兩人緊緊擁抱著彼此,仿佛時光停駐一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王受:軍師,攻身為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洛夢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洛夢笙並收藏帝王受:軍師,攻身為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