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宇文寒背著一雙小手立在瓊花後麵,麵無表情地聽著前麵幾個碎嘴的奴才編排著他的母後。在他身後的一眾奴才急得滿腦門的冷汗,恨不得飛上前去將那幾張惹人嫌的嘴永遠地封住,要知道,他們這位主子,雖然年紀小,可卻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心狠手辣啊!


    眾所周知,當今太子宇文寒,出生並不高貴。其母歐陽雅若,原是罪臣之後,家裏男丁皆刺配流放,女丁永墜奴籍,歐陽雅若因生得沉魚落雁,被送進宮裏做了宮女。歐陽雅若有一副冰清玉潔的好模樣,無助而柔弱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愛,進宮不久,就憑著這優勢被分到當時還是南溟太子的宇文霸宮裏當差,更精心策劃將宇文霸拐上了床,從此牢牢鎖住了宇文霸,寵冠後宮,讓宇文霸的原配毓妃徹底失寵不說,還在宇文霸登基為南溟皇帝時毫不猶豫地冊封其為皇後。自從歐陽雅若入主後宮,後宮再沒納過新人。


    如此榮寵,即使出生低微,原本也沒人敢說什麽才對,然而就有那麽些不懂規矩的宮女喜歡在背後碎嘴。


    “不過是個下賤的奴婢,一朝得勢就敢這麽目中無人!看著吧,待哪一天我坐上了那個位置,看我怎麽收拾她!”


    “噓!你小聲點,不要命啦!她是高高在上母儀南溟的皇後!”


    “哼!皇後?笑話!憑她也配?我呸!好歹我還出自名門世家,她呢?哼!”穿著鵝黃色宮裝的女子輕蔑的冷哼了一聲,卻在看到轉角處拐出的那抹金色的身影後整個人哆嗦著軟在了地上,連請安都不會了。


    宇文寒連看都沒看那跪在地上的一眾宮女,隻是冷冰冰地吩咐,“掩嘴,杖斃。”


    總管太監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子殿下身後,太子殿下臉上表情絲毫未變,他拿不準殿下是否生氣,又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前詢問,急得不行。他是前些日子被指派到太子殿下身邊的,還摸不準這小祖宗的脾氣,當下隻敢惴惴不安地跟著。正恐慌著,突然聽到左右侍衛一聲疾呼“有刺客”,緊接著李公公就聽到刀刃出鞘的聲音,還沒看清楚情況,就聽見太子殿下一聲威嚴的嗬斥。


    “住手!”


    李公公這才看清,所謂的刺客,不過是個一兩歲的孩子,連走路都還有點蹣跚。隻是當李公公看見那個孩子後,臉瞬間就白了,心想,這可算是撞到刀刃上來了,太子殿下正愁沒地方可發泄呢!當下有些緊張地看著。


    那小孩子顯然有些慌不擇路,急匆匆從瓊花叢裏鑽出來,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一邊不住地回頭看,不知怎麽的腿腳有些不利索,又被一群喊打喊殺的侍衛給嚇住了,撲通一聲跌在地上,再看到這麽多陌生的人,小孩子嚇得拚命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那張小臉上花得一塌糊塗,還滿臉淚痕,身上衣衫上全是一條一條的口子。


    宇文寒皺了皺眉,揮了揮手,“都退下!離他遠一點!”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許多。


    李公公帶著人退了幾步,發現太子殿下顯然不滿意,於是機靈的帶著人又退得遠了些,直到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了才停下。


    宇文寒站在那裏,過了良久才往前走了兩步,不過他很快發現,隨著他的靠近,那小孩子蜷縮的身子越發顫抖,還不住地想把自己往後縮。隻是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努力了半天也沒成功,急得兩隻小手緊緊地抱住小腦袋趴在地上小聲嗚咽。


    那嗚咽聲膽怯而無助,讓宇文寒從來都毫無波瀾的心微微蕩了蕩,腳下不自覺地放鬆了步子。宇文寒在小孩子麵前蹲下,什麽都沒說。


    那不停嗚咽的小孩子估計是沒聽到聲響,半天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張哭花了的小臉,待看見麵前的人後,小小地尖叫了一聲又把頭埋下去,哭得更凶了。


    宇文寒眉頭皺得深了些,他還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嚇人。正想站起來一走了之,卻聽到瓊花叢裏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伴隨著幾聲害怕的低語。宇文寒尚未反應過來,那本來蜷縮著哭泣的小孩子突然悶著頭撞進了他懷裏,整個髒兮兮的小身子拚命地往他懷裏拱,似乎想把自己藏到他懷裏去。宇文寒眉皺得死緊,卻沒有出手推開那顫抖得不正常的小身子。小孩子衝勁兒過大,把宇文寒整個人都撲到了地上。


    李公公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差點沒掉了眼珠子,要知道太子殿下向來不喜歡人近身,丫鬟給他穿衣服都不能碰著他,否則一頓好打免不了。然而現在,從他的角度看來,太子殿下明明就是抱著那個小孩子。這麽一驚嚇,李公公就忘了應該第一時間去扶起他尊貴的太子殿下。


    宇文寒不得不伸手抱住還在往他懷裏拱的小身子,聲音沉沉,“別動!”那小小的身子當真就不敢亂動,隻是一個勁兒地發抖。


    這麽一會兒功夫,瓊花叢裏又鑽出來幾個太監和宮女,看到不遠處的情況,都嚇得臉色發白,撲通撲通全跪在地上,個個心裏都篤定今天是死定了。


    宇文寒抱著懷裏的小家夥站了起來,試了幾次想把小家夥扒下去都沒能成功。小家夥隻顧緊緊掛在他懷裏尖叫,好像身後有什麽毒蛇猛獸似的。宇文寒突然覺得頭有點痛,低吼一聲,“閉嘴!”小家夥不敢叫了,但依然縮在他懷裏不肯下來。那小孩子瘦弱得很,即使宇文寒隻有七歲也能抱得穩。宇文寒不再搭理懷裏的小家夥,抬頭看著跪在麵前的幾個宮女太監,冷聲問,“二皇子怎麽了?”


    “回、回殿下,”一個宮女大著膽子道,“回殿下,二皇子殿下走、走丟了,奴婢們是奉毓妃娘娘的命令來找尋的,不知、不知殿下是怎麽了。”幾個宮女太監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宇文寒冷笑,當他看不出來嗎?小家夥衣衫上一條又一條的痕跡,很明顯是鞭子抽出來的。他知道這個小家夥,叫宇文燾,是他的二弟,父皇原配毓妃娘娘兩年前生下的皇子,祭祀和大典的時候見過幾次。他倒不知道,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拿鞭子抽打皇子!這人除了毓妃娘娘根本不做第二人想。看來,那女人是把自己失寵的憤怒全發泄到孩子身上了。


    沒用的東西!


    宇文寒抱著人冷聲道,“回去告訴毓妃娘娘,就說二皇子殿下不懂規矩,本宮替她管教管教!”


    按理說毓妃好歹是皇帝的妃子,作為皇子,宇文寒理應敬她三分的,然而,這後宮上下誰不知道毓妃有等同於沒有,後宮裏隻有皇後一個主子,這是皇上都默許了的事實。所以,當那些宮女太監聽到太子殿下的話後,也不敢有別的話,隻害怕得回去稟報了。


    李公公見太子殿下抱著二皇子殿下走來,趕緊上前兩步,討好道,“殿下把二皇子交給奴才吧,二皇子殿下髒,怕弄花了殿下衣衫。”


    宇文寒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李公公一眼,“滾開!”然後抱著人回東宮去了。


    李公公嚇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滿頭冷汗地追上去,拚命反省自己哪裏說錯了。


    禦花園到東宮的路可不短,宇文寒也才七歲,但是卻一直抱著懷裏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得很穩。


    起初,宇文燾還嗚咽兩聲,漸漸的停止了哭泣,小小的身子也不抖了,伏在宇文寒身上別扭地扭了幾下。隨即就感覺到一隻手在他脊背上拍了拍,他立馬不敢動了,乖乖地趴在宇文寒肩上,小腦袋裏暈暈的,隻依稀知道是哥哥抱著他。


    宇文燾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哥哥的,他見過哥哥幾次,哥哥長得好高好好看,他有好幾次都想接近哥哥,可是他不敢。


    今天母妃把他弄得好疼好疼,他一直哭一直哭,往常母妃都隻欺負他一會兒的,今天不知道母妃怎麽了一直拿好粗好粗的東西打他,他好疼,疼得受不了了,然後趁著母妃喝水的間隙跑了出來,他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裏,他隻知道跑遠一點再遠一點就不痛了。但是後麵有好多人追他,正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他好像聽見了哥哥的聲音,他尋著那個聲音一直跑一直跑,終於見著哥哥了,可是他害怕,他不敢接近哥哥,他腿壞了,好疼好疼。現在趴在哥哥身上,他頭暈暈的,有些害羞,但是又覺得哥哥身上好好聞,好暖和好舒服。


    李公公看著二皇子通紅的小臉,小心翼翼地稟報道,“太子殿下,二皇子好像厥過去了。”


    宇文寒一頓,加快了步伐跨進東宮裏,並吩咐人去宣太醫。


    太醫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平常嚴謹有序的東宮一片緊張,宮女們出出進進,滿頭的汗,害得太醫以為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待進了寢宮才發現,要他診治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二皇子。太醫眼神有些怪異,但下一刻他就看見了太子殿下冷冷的眼神,嚇得趕緊收拾心神上前一步跪在榻前給二皇子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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