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紹和陸知風一同坐在院子裏,陸知風抬頭仰望著星星,殷紹說:“你看你現在也不生我的氣了,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陸知風點點頭。


    殷紹將小板凳般近了,看著陸知風的眼睛,說:“皇上這麽喜歡你,魏權對你可能也就有點好感。皇上是整個大昭最有權勢的人,魏權隻是魏家一個不能繼承家業的長子。你誰都不喜歡,為什麽不接受皇上,反而接受了魏權與你的婚約呢?這樣怎麽看都不劃算啊。”


    陸知風眉頭微皺,疑惑的看著殷紹,道:“皇上和我的事琦玉可以告訴你,那我和魏權的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殷紹好像被拆穿謊言的小孩子故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同魏權剛剛商議好婚約一事,我就被餘一聞給抓了。除了參與圍剿你行動的再人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陸知風盯著殷紹的臉喃喃自語,忽然恍然大悟,“你安插了奸細!”


    殷紹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啊,我這也叫兵不厭詐。”


    陸知風問:“能是誰啊?參與這次行動的都是餘一聞的親信。”


    “你好好想想,缺了誰?”


    陸知風努力回憶著在華山發生的事,總是能夠出現在視線裏的人,總是陪伴在魏權或者餘一聞身邊……


    “魏菁。”陸知風試探性的說出了這個名字,殷紹一拍手道:“聰明。”


    把餘一聞從土挖出來他可能都不會相信,在他與仇應龍勾結的時候,他信任的弟子已經與紅蓮教連成一線。


    殷紹說:“那天的圍剿行動,魏菁答應做我的內應,他要我殺了餘一聞。”


    陸知風笑出了聲,說:“這樣看起來,還是我亂了你們之間的計劃。”


    南疆的冬風又冷又幹,吹過荒蕪之地,更顯其氣勢。可這高掛於天空的星辰明月還是那般明亮,因為他們足夠的高,風沙揚起也隻是風沙,觸及不到它們不染塵埃的袖子。


    陸知風吸了吸鼻子,說:“一個人待你極好,你的確是占據了天時地利,可是後來呢?明知道他在看著你,明知道他愛著你,卻無法回應。我怕是會內疚致死的,還不如兩個無情無愛的人,平平淡淡的相守,這樣反而沒有負擔。我不欠他的,他也不欠我的。”


    陸知風說完殷紹都遲遲沒有回應,她轉過頭殷紹正看著他,好像盯著她的臉可以琢磨出什麽。


    陸知風不自在的避開他的眼神,說:“盯著我做什麽?”


    “驚訝於你思想意外的深刻啊。”


    他這句話不知道是誇還是諷,陸知風問:“不過我很是好奇,魏菁難道是早就知道了餘一聞是個偽君子的事,才與你聯手的嗎?”


    殷紹突然間哈哈大笑,他站了起來,像是聽見了什麽極有趣的話。陸知風看著月光下放肆大笑的殷紹,覺得這才像他,張揚、乖張。


    “陸知風,我告訴你,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正人君子!”殷紹唇上抿著一絲微笑,說,“這就是為什麽魏菁是魏家的主人,而魏權注定離開。情誼在利益麵前,是脆弱不堪的。所以,魏菁要用華山這把鎖,牢牢的拷住魏權,讓他這個哥哥此生都無法與他爭奪些什麽。這樣一來,魏家得到了江湖勢力,魏菁除掉了心頭的釘子。”


    陸知風問:“這些話是魏菁親口告訴你的嗎?”


    殷紹攤手,說:“那是自然,既然是合作就要弄清楚對方想得到什麽,這樣合作才會安全。”


    “那我呢?”陸知風仰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殷紹,話鋒突轉,期待著他該如何回答。


    殷紹張張嘴,眼珠子飄來飄去努力思考該怎麽回答她。


    “我想來想去,不知道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還請您告知。”


    殷紹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在院子的來來回回走了幾趟,最後無可奈何的說:“這本座是真的不知道了。”


    “不知道?”


    殷紹說:“那待本座找到了答案,再告訴你,好不好?”


    陸知風沒有回答他自己回了房間,關上了門。院落裏隻剩殷紹一人,他抬頭仰望這天空,星辰滿布,就像這人間裏匆匆行走的人。


    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


    殷紹自己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琦玉總是上街去溜達,還交了一群小夥伴,早晨草草吃完飯就跑出去,直到終於陸知風會在門口喊她回家吃飯,下午她又是關不住的跑出門去。雖說是個小丫頭,每次回來都弄得一身髒,比男孩子還野。


    陸知風叉腰站在門口,看著琦玉依依不舍的鄰家妹妹一起逗螞蟻玩,對身邊的殷紹說:“我怎麽感覺像養了個熊孩子,可明明我連親都沒結。”


    殷紹扇著他那把幹幹淨淨的折扇,說:“是感覺我們一起養了個熊孩子。”他這話說的很不對勁,陸知風揮起拳頭就要揍他,可是注意到了他的扇子,又將揮起的拳頭放了下來,說:“你怎麽還沒往上題字添畫,這樣幹幹淨淨的多難看啊。”


    殷紹看了看扇麵,說:“這不是一直在忙,也沒想好找誰題字。”陸知風跟隔壁街坊說了聲,就拉著殷紹去市集了。


    市集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車水馬龍,但俗氣了些。殷紹扇著扇子說:“宋大人若是知道,你在這樣的地方找人往他的寶扇上題字,恐怕是要氣瘋了。”


    “這扇子早就不是他的了,他管得著嗎?”陸知風道。


    兩個人兜兜轉轉也沒看見能題字的店,陸知風向街道一側賣饅頭的攤主打聽:“這城裏,有沒有往扇子上題字畫畫的人啊?”


    攤主說:“及川就是一個小城,哪來的這樣的人啊……不過,城門口開茶館的老板,字畫比較出名,金壤金大人還千金求過一張字。”


    “謝謝了啊!”陸知風拉著殷紹就往城門口走。殷紹看起來不大樂意:“就在及川這樣的地方,你能找出怎樣的文人雅士啊,指不定一株蘭花都能給畫成韭菜。”


    陸知風說:“去看看總無妨的吧。”


    這及川城小,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城門口。果然,路旁有家裝修別致的茶館,陸知風和殷紹走進去,裏麵說書人的嗓音在寂靜之中更顯滄桑響亮。


    陸知風和殷紹找到一處角落坐下,這時穿堂而過的一位老人吸引了陸知風的注意,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喊道:“戚大人!”


    老人瞧見陸知風時也是眼前一亮,趕緊走過來說:“小知風都長這麽大了!”


    戚旭是先皇的禦前侍衛,小時候陸知風偷偷溜進皇宮被他抓住過好多次。殷紹看著這一老一少格外親近,打量著這位老人,他雖年事已高可腳步輕快,年輕的時候該是個練家子。他外表看上去也就六十多歲,可肯定不止這個年紀。


    陸知風拉戚旭坐下,道:“戚大人,您怎麽來了這及川城?之風記得您家鄉不在此地。”


    戚旭說:“這不久前皇上才放老夫離開,我這也是路過及川城。這家茶館的原主人是我的遠房親戚,他病逝了,我便幫忙接管……知風啊,莫要再叫大人了,老夫現在也就是一屆白衣。”


    陸知風乖巧的叫了聲“戚爺爺”,接著問:“按理說先皇陛下薨逝的時候您就該告老還鄉了,怎的才剛放您離開京城?”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一任帝王離世的時候除了朝堂上的官員,所有人都必須大換血。這是老皇帝對新皇帝的信任與幫助,大昭皇族這個傳統已經有近百年了。


    戚旭說:“這不是陛下看我模仿人的筆記有一套便留我下來幫忙。”


    陸知風疑惑道:“模仿筆跡?”


    戚旭恍然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捂住了嘴巴。陸知風擺擺手,道:“沒事,我就當沒聽過。對了戚爺爺,我來這兒是為了幫我一個朋友往他扇子上題字。”


    戚旭看向殷紹,殷紹朝他笑了笑。


    戚旭慢悠悠的說:“老夫怎麽看您如此麵熟啊。”殷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這點不自然轉瞬即逝,說:“是嗎?”


    “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過目不忘,見過的人絕不會認錯……”戚旭神色嚴肅仔細打量著殷紹,這氣氛一下子凝重了,陸知風正想著怎麽解圍,戚旭忽然笑了:“我真是改不掉的侍衛毛病,見怪,見怪。”


    陸知風將扇子放在桌上,戚旭拿起來端詳了會兒,便說:“這是把好扇啊,我真怕技藝不精把它給糟蹋了……您想寫點什麽?”


    陸知風看向殷紹,這畢竟是他的扇子,得由他來做主。殷紹和陸知風大眼瞪小眼,說:“這難為我了。”


    陸知風突然一拍桌子,說:“景行行止!”


    她話剛出口殷紹愣住了,戚旭並不知道其中深意,隻道:“好,甚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陸知風有點驕傲的揚起下巴,殷紹隻能裝傻著附和道:“好,甚好。”


    扇子寫好,陸知風得意洋洋的拿著扇子走出茶館,殷紹看著扇子上的字就渾身不舒服,好像你十八歲的時候娘親把你八個月大時裹的尿布曬在正門口似的,賊膈應。陸知風知道他膈應,忍不住的揚起嘴角:“寫的真好,又是美意,殷紹啊,你喜歡嗎?”


    “你在開心些什麽啊?”殷紹捏了捏陸知風的臉,忽然發現手感不錯又能出氣,就不撒手了,又揉又捏。陸知風往後退,說:“你又在生氣什麽?”


    “誰說我生氣了,本座才沒有生氣!”


    殷紹這個家夥有的時候會身無長物,但心眼是從來沒少過,步步為營不露破綻,可有的時候太放鬆會不自覺的有些小癖好被陸知風發現,比如沒底氣的時候喜歡用“本座”這樣的稱呼給自己撐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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