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回到牽掛的源頭。”他冰涼的指尖離開陸知風的眉心,周圍的景物迅速的變換,桃花林變成了白雪滿天的荒漠。陸知風再一看腳下,是冰封的湖泊,圍繞在她四周的是濃霧。一陣冷風吹過陸知風才稍稍清醒了一下。


    剛剛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陸知風憑直覺望向岸邊,她隱隱看見漫天白色中一抹鮮紅。來自於人世最執著的牽掛,原來是他嗎?


    陸知風一步步朝那抹豔紅走去,狂風寒冷徹骨,吹散了她的頭發,也吹散了濃霧。當她與殷紹目光相接時,差點被這熱烈燙傷。


    ——可是有時候,人的眼神比嘴巴更真誠、真實。


    ——可是姑娘啊,那位公子毫不避諱的看著你,你為何就一絲覺察都沒有呢?


    混沌神君隻給了陸知風兩個恩賜,可沒有讓她對感情敏感。如果實在要說出為何她現在發現了殷紹的心思,那也就是因為殷紹的感情已經深刻到無法掩飾。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愛會從眼神裏流露出來。


    陸知風揚起一個笑容,說:“我回來了。”


    殷紹兩步踏上冰麵,走到陸知風麵前時卻停住了,紅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陸知風,卻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


    他在夢中有無數次重逢,可隻要碰到她、留住她,夢就會醒。


    陸知風抬起手臂,擁住了殷紹,她明顯的感覺到殷紹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突然被殷紹緊緊的擁入懷中,力氣大到幾乎將她揉碎在他懷裏。


    “陸知風……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他的聲音顫抖,聽得陸知風一陣的心疼。


    陸知風不想把重逢變得過分悲傷,故意用輕鬆地語氣說:“都以為我死了,怎麽還這樣想念我?混沌……”脫口而出的話突然間從腦子裏被抹去了,陸知風想不起來她接下來要說什麽。她明明記得該有一個人、該有一個地方、該有一段經曆被記住,可就像被人用手擦去鏡麵上的灰塵一般,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兩年了,你去了哪?”


    兩年?陸知風推了推殷紹。殷紹放開她時,陸知風向四周望去。空空蕩蕩,遠處燁陽郡守城將士所立之處長滿荒草,風雲流轉,竟已經過了兩年。


    陸知風被帶到紅蓮教,一路上她努力回想這兩年中發生的事,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殷紹一直緊緊的握著陸知風的手,好像一不小心,她就會再次消失。


    陸知風先是去了琦玉的住所,她讓周圍的人都走了,獨自一人推開門。視線隨著門的推開慢慢擴大,像是鏡麵逐漸展開,映入眼簾的是琦玉熟悉的臉龐和滿含熱淚的眼睛。陸知風笑著踏過門檻,手背在身後關上了門。


    琦玉長高了,小臉變尖了,已經有了少女的美麗,但不是溫婉的少女,她挺直的後背像是一株奮力生長的野花,不屈不撓,生命頑強。


    “琦玉,姐姐回來了。”陸知風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張開懷抱。琦玉就跑向她,撲進她的懷裏,放聲大哭:“對不起!琦玉知道錯了,姐姐你待我這樣好……我卻貪生怕死……”


    陸知風知道她在說什麽。四方之門中,陸知風將空桑劍交給琦玉的時候,琦玉的表情從疑惑到震驚,最後裝傻的接了過去,全都在她眼裏。


    “你還是個孩子,”陸知風拍著她的後背,“每個人都想活著,而且你沒有做錯什麽。如果當時你執意不接,姐姐就無法保你平安了。”


    如果她沒有回來,但遵守了保護琦玉的諾言,那這個結局也是她想得到的。對某些人來說,一諾千金,辜負其他人的心意才是真的折磨。


    這一天,琦玉和陸知風講了很多,但她說是自己執意留在羅刹山的,無關殷紹。這個丫頭,一點都不怨恨殷紹,更多的是愧疚。現在知風姐姐回來了,她才能毫無負擔的麵對殷紹。


    夜幕降臨,雪還沒有停,陸知風走出琦玉的住處,就看見魚玄機舉著一把油紙傘在門口等著她。魚玄機對她微微欠首,說:“陸姑娘,我已經為您安排好了住處,請隨我來。”


    “等等,”陸知風叫住了魚玄機,道,“我想先去見殷紹。”


    魚玄機勾起的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笑容變得牽強,但她隻能說:“好。”


    陸知風和魚玄機並肩走著,風雪狂飛,但魚玄機的傘不曾向陸知風遮擋一分。魚玄機問:“陸姑娘,主座這兩年見了各色的女人,可你一回來,全都拋之腦後了。姑娘,你很特殊。”


    “見了各色的女人?”陸知風聽出了魚玄機話裏的側重點。魚玄機的意思是說,陸知風百花叢裏最討喜的那個,可百花仍在,她不是唯一。


    魚玄機笑著說:“主座也是個男人,天下的男子不都是如此嗎?”


    陸知風看著魚玄機的臉,能夠明顯感受到她的暗示。到了紅蓮殿門口,魚玄機本要通報,被陸知風攔了下來,道:“他不會怪罪的。”說完就推門走了進去,還不忘把門關上。


    關上門之後,陸知風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心說這個女人怎麽醋味這麽重。大殿內大部分的燭火已經熄滅了,自剩下少數幾盞燈讓殿內不至於全黑。陸知風端起還在燃燒的燈,走向殷紹的寢殿。


    寢殿內的燈都黑了,陸知風憑著燭光走到殷紹的床邊,他毫無防備的睡著。陸知風點燃了床邊幾根蠟燭,就放下了手中的燈,坐在了殷紹的床邊。殷紹的紅袍子掉在了地上,陸知風就撿了起來,放在膝上,手細細的撫摸衣袍上的金絲繡文。


    殷紹忽然間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陸知風轉過頭看他,說:“看你睡得這樣踏實,還以為你得睡個三天三夜。”


    ——我還以為你要睡上三天三夜。


    殷紹看著這和五陰盛夢中一模一樣的場景,竟覺得萬分不真實。他剛剛噩夢中,夢到陸知風不見了,才驚醒過來,他真怕這是夢中夢,是夢中未醒來的夢。


    殷紹問:“你怎麽在這兒?”


    陸知風想了想,尷尬的說:“我就是……就是……”她低頭看見攥在手裏的衣服,靈光一閃道:“就是看你紅衣紮眼得很,回頭我們一起去買些衣料吧!”


    ——我們明日去街上買些衣料,還有你啊能不能少穿這樣招搖的紅,看著紮眼。


    美夢成真這個詞從未出現在殷紹的生命中,可現在,好像一切苦難都得到償還。


    殷紹拉起了陸知風的手,陸知風抬頭看了他一眼慌忙把手抽了回來,有些局促的放在膝上,說:“你這個人,怎麽總是喜歡碰別人的手,這樣很不成體統。”


    殷紹驚奇的看著陸知風,道:“你竟還知道體統。”


    陸知風眼神飄來飄去,掃視著紅蓮殿內裝飾。這殿富麗堂皇,可擺設卻少的出奇,顯得空空蕩蕩。


    殷紹朝陸知風挪了挪,下吧放在了陸知風的肩上。陸知風跟被燙到一般就要站起來,被殷紹拉住了手臂,死死按住。


    “你……到底為什麽扯斷了絲線?”殷紹聲音低沉,緊貼著陸知風的耳畔,“本座想讓你活著,你卻想死。”


    陸知風說:“當時我中了羅洺褚傀儡人的毒。”


    殷紹握住陸知風手臂的力氣更大了,道:“你該告訴我的,你知不知道我……”


    “對不起,”陸知風說。


    殿內寂靜無聲,火爐燒的熱騰騰的。隱約聽見殿外風雪呼聲,但隻有外麵的冷,才顯得此處的暖。殷紹鬆開了握住陸知風手臂的手,不自主的又朝她貼近一分,他的鼻息輕柔的拍在陸知風的脖頸處,眼神已經迷離。陸知風突然間站了起來,殷紹還維持著剛剛的動作,沒有反應過來。


    陸知風眼睛瞪得賊大,臉燒的通紅。殷紹尷尬的摸了摸後頸,說:“也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陸知風如蒙大赦般說:“好!”說完扭頭就走。殿內隻剩下殷紹一個人的時候,他抱住被子倒在了床上,他腦子裏都是陸知風的臉陸知風的表情,然後堂堂紅蓮主座就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被子興奮的打滾。


    第二天天氣晴朗,下了一夜的雪好像知道今天是紅蓮主座難得開心的日子,趕緊把雪給停了,隻留下冰霜掛樹棉絮滿地的潔白美景。陸知風現身冰湖的時候隻穿了濕漉漉的xie衣,這回是沒衣裳穿了。


    “不礙事,我叫玄機拿一身過來就行。”殷紹側躺在長榻上,笑眯眯的看著披著紅袍子走來走去的陸知風。陸知風身量沒有殷紹高骨架也小,穿上比唱戲的還浮誇,可今個兒早晨殷紹就偏要她穿這個。陸知風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理解紅蓮主座想讓她穿自己衣裳的心思。


    殷紹看著這寬大的衣裳好幾次想從她肩膀上滑下來,鮮豔的顏色襯得這個細白的小人更加嬌嫩。穿著他的衣裳這樣寬大,可見她人小到可以抱在懷裏輕易揉捏。


    陸知風一想起魚玄機那假笑就心裏發毛,轉過身看見殷紹閃閃亮亮的眼睛滿是意味深長,心說:靠人靠不住還得靠自己。


    “我就不信了你還真沒別的衣裳。”陸知風扔下這句話就拖著長袍往內殿走去,殷紹趕緊下了榻追了過去,道:“別到裏邊兒去啊你!”


    陸知風快步走近內殿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實木櫃子,一拉開就看見櫃裏揉成一團堆在裏麵的淺白衣裳。


    陸知風道:“這不是有嗎!”殷紹追了過來看見她打開了櫃子,驚得大喊:“別動它!”可已經來不及了,陸知風已經“呼啦”一聲將那件白衣扯了出來。陸知風看見裏麵的東西就傻眼了。


    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睡在櫃子裏!見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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