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是如何將你安排到此地的?”敬王微笑著問,這聲音寒冷的像深冬一片片飄落在乞丐身上的雪。大宮女又一次如墜深淵,發了瘋似的朝敬王磕頭,精心打理的發髻都散落了下來,喊道:“殿下,饒奴婢一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少時……奴婢還曾幫您整理衣冠,剛剛奴婢隻是想……”


    “饒了你?”敬王清清淡淡的問了一句。大宮女滿臉是淚的看著敬王,眼神裏充滿了希冀。


    “有誰饒過了本王,本王也何曾饒過誰?”敬王笑著說完這一句就喚道,“俞十七!”


    俞十七聞聲便走了進來,敬王揮了揮手,俞十七就心領神會的拉住了大宮女的手臂,任她如何叫喊掙紮,照樣拖拽著往門外走去。


    未央宮重回寧靜,蕭澤看向了陸知風,眉頭擰緊了。她攥緊了被子,將自己縮成一小團。陸知風可能是被蕭澤剛剛的神態嚇住了,哭的哽咽隻能自己往下咽,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一隻手攥著被子,一隻手貼著牆,這個姿勢好像能給她安全感。


    蕭澤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問:“玉浮,你是太後身邊的舊人吧?”


    玉浮聽了整個人抖了一下,她已經離開太後身邊幾十年了,但麵對現在的攝政王蕭澤,一句“太後身邊的舊人”就能要了她的命。


    正在玉浮為這個問題膽戰心驚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蕭澤說:“以後你就陪知風住在這長春宮,照顧好她。所有人,退下吧。”


    “是。”宮女齊齊回答,站了起來,恭敬的朝他行禮之後排著隊,邁著小碎步離開了未央宮。


    蕭澤和陸知風目目相對像是一幅靜止的畫,如果不是燭影還在搖晃,陸知風吸了一下鼻子,旁人看了還以為這一幕永永遠遠不會過去了。


    蕭澤朝陸知風走了過去,膝蓋跪在床榻上,一把將陸知風擁入懷中。蕭澤低低的呼出一口去,但好像卸去了全部的負重。而神奇的是,陸知風沒有掙紮,隻是任他抱著。


    “知風,我聽十七說,你看見那隻蒼鷹便跑了出來,連找都不用找。你在連雲巔的時候也是這般等待著的嗎?”


    陸知風沒有說話。蕭澤情緒好像有些激動,他說話一直是慢條斯理,可現在語速卻變得很快:“知風,哥哥也想看你期待的樣子,就能真切的感受到情誼……現在可以了,我可以一直看著你了,我好幸福。”


    他最後四個字聲音有些微弱的顫抖,聽起來叫人心疼。


    “知風,你記得嗎,我曾對你許諾,能給你更好的絕不僅僅是一個王妃之位。我會給你大昭最好的,那就是皇後之位。”


    至此,長春宮雖如常大門緊閉,可裏邊兒總是能聽見人說話聲,而且那聲音總帶著真實的笑意。春花爛漫,陸知風心智回到了與蕭澤初識的年紀,而這皇宮乃至偌大的大昭,已經變了模樣。


    門虛掩著,打開了一條縫隙,輕柔的春風剛剛好可以溜進去。這條虛掩的縫隙被一雙纖長的手輕輕緩緩的推開,仿佛驚擾到灰塵都不夠合適。蕭澤看著裏麵的人兒,唇邊蕩上了一絲淺淺笑意。


    薄窗紙擋不住明媚的陽光,一條窗外桃花樹的樹影隨著陽光進入了這個房間,樹影的尖兒就落在陸知風的膝蓋上。玉浮站在美人榻旁邊,轉過頭就看見了蕭澤,蕭澤和他對視的時候擺了擺手,玉浮就輕手輕腳的退下了。


    玉浮進了裏麵的院落,走出門的時候都有些恍惚:敬王那個神情仿佛從未見過。她抬起頭就看見床邊的桃花樹,心想:這樣是否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呢?


    一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一個瘋瘋傻傻隻知道快樂。


    陸知風專心致誌的擺弄著手裏的紅繩,一個一個的扣子打結,每個結都是不一樣的,可能夠看出不同的人恐怕隻有她一個人。蕭澤偷偷走了進來,繞到了陸知風的身後,隻顧著紅繩結的陸知風沒有絲毫的察覺。


    蕭澤忽然從她身後抱住了她,陸知風沒有被嚇到但還是怔了怔,隨即揚起一個天真的笑:“蕭澤哥哥!”


    蕭澤下吧枕在陸知風的肩膀上,手指指了指她手中的繩子,問:“小知風這是在玩什麽啊?”


    陸知風眨巴著眼睛盯著蕭澤看了一會兒,小嘴嘟噥想拚湊出合適的回答。蕭澤看她這樣為難就捂住了她的嘴巴,說:“沒事的,哥哥看著你玩。”


    蕭澤並不知道陸知風的心智記憶回到了她幾歲的時候,在他記憶裏,陸知風這樣想不出話的時候好像是沒有的。


    陸知風傻笑了一會兒就把視線從蕭澤臉上移開了,擺弄著纏繞在指尖的紅繩。蕭澤神色黯淡了一瞬——少時的小知風,從不會把視線移開。


    但這個想法也隻是一瞬,轉眼就被歡喜衝刷幹淨了,蕭澤隻是看著她就很溫暖。


    “知風,你還記得嗎,你總是溜進我的書房不聲不響的出現,想給我驚訝卻不敢嚇到正在看書的我,剛剛我就是這樣,好像時光記憶中的位置顛倒了一般。”蕭澤放在陸知風側臉上的神情變得無比溫柔,一塊冰放在他麵前都能給融成春水。


    人說,相由心生,人說,敬王爺長了張玉人兒的臉、遠山長水的眉眼,定是個心善之人。敬王爺每次聽見這樣的話,麵上要謙遜害羞,嘴上還要再禮尚往來誇上幾句,可那心裏暗嘲百八十遍都不嫌多。


    蕭澤覺得,隻有當他麵對陸知風的時候他這張皮囊好像才和心相匹配似的。


    “哥哥當時心想,這個丫頭小小年紀就懂事成那個樣子,實屬難得。可後來發現你啊在旁人那胡攪蠻纏的不成樣子,隻在我這兒乖順體貼。哥哥自然相信你不是裝的,愛和恨你都不屑偽裝。那隻能相信,你說的歡喜是真的,你是真的歡喜我……哥哥還從未被別人那樣喜歡過,快樂的就像沉迷夢,而你又一次次提醒著我這是真的。”


    陸知風沒有反應,她可能根本聽不懂蕭澤的話,仍舊擺弄著手中的紅繩。


    “兩日之後,哥哥就要做皇上了,你來做大昭的國母如何?”蕭澤貼著她耳畔輕輕地問,“無論日後發生什麽,你都站在離朕最近的地方,如何?”


    一片桃花瓣飄落,無聲無息的落在了池塘裏,驚起了層層漣漪。


    門被輕輕叩響,蕭澤猜得到是誰,抱著陸知風的姿勢都沒有變,稍微提高了些音量,道:“進來。”


    推門進來的果然就是俞十七,他看見蕭澤和陸知風親密的姿勢,眼神就放在了地麵上。


    “何事?”


    俞十七這才意識到他忘了行禮,慌忙要補上,蕭澤卻笑出了聲,說:“你便裝作不知道,本王也就忘了,還偏偏要補上,傻不傻?“


    ……敬王殿下心情還真是好,比拿下京都的時候都樂嗬。


    俞十七尷尬的轉移了話題,道:“碧落的國王、王子已到城門口。”


    蕭澤臉上的笑容落下去幾分,他把臉埋進了陸知風的頸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吸取力量似的,才放開了抱住他的手走出了門,大步的朝長春宮宮門走去。


    俞十七跟在他身側,道:“臣受到了羅大人的答複,說陸姑娘的病……”


    蕭澤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向俞十七,俞十七的話不敢再接著說下去了。蕭澤問:“她這樣不好嗎?”


    俞十七愣住了。


    蕭澤接著說:“小時候,什麽苦都沒吃過,什麽……什麽都沒發生過的她,難道不好嗎?”


    是吧,即便是敬王爺也編不出天衣無縫的謊言讓陸姑娘相信。退一萬步來說,即便陸姑娘深愛著王爺,那中間不知道又在鬧出什麽樣的事才能讓兩個人修好如初。


    最希望陸姑娘忘記的人,應該就是敬王了吧。俞十七這樣想著。


    “本王藏她一輩子,誰都別想奪走。”蕭澤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來,他眼睛裏閃爍著偏執的光。


    桃花激起漣漪,從長春宮泛到宮外。霍憐兒剛聽見傳話的說父王和弟弟到了開心都沒來得及開心,一個宮裏的太監就跑了進來。這個小太監是霍憐兒自蕭澤取下皇城時就安排進去的,以免宮裏的鶯鶯燕燕勾引自己夫君。霍憐兒看見他跑進來心裏就漫上了不詳的預感。


    “王妃,奴才鬥膽來報,長春宮偷偷住進去了人!”


    霍憐兒彎彎柳眉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破口大罵:“我不是叫你去盯著宮裏的宮女了嗎,怎麽突然間冒出來了!”


    小太監說:“那位根本就不是宮裏的人兒,好像是王爺從外邊兒帶進來的。”


    “外邊?王爺身邊都沒有侍女,更是沒時間沾花惹草!”


    霍憐兒雖不行軍,但軍隊中自有碧落的將士,無時無刻不盯著自己的夫君。


    小太監說:“……奴才看那位,似是陸家的小姐。”


    霍憐兒冷笑一聲,心裏火冒三丈也顧不上去接自己父王王弟了,道:“去宮裏,找曹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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