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緩緩升起,隱藏在矮灌木中的蟲發出細細索索的微弱聲響,瀕臨夏季的叢林絕不寂靜。除了這些聲音,還有三四個男人雜亂的腳步聲、喘息聲,他們身穿黑衣,被護在中間的人披著黑色的袍子,額頭上已經有汗水滑落下來。


    一個身穿紅袍的男子穿行於密林之中,不緊不慢的尾隨其後,天色昏暗看不清他麵龐上的神色,可他手中提著的紅玉長刀在月亮之下散出有明亮又血腥的紅光。他的身影時隱時現,看得出來隻要他想,就能輕而易舉的抓到強弩之末的獵物,但他沒有,隻是保持著緩慢接近的速度。


    最令人不安的不是死亡,而是一步步接近死亡的時刻,殷紹就在營造著這個氛圍。


    最後身影一閃,長刀直直的削下來了最後人的腦袋。


    “啊啊啊啊!”


    慘叫劃破天空,驚起一群飛鳥。過了一會兒,殷紹踩了踩被鮮血潤濕的土地,又嫌棄的移開了腳。


    “主座!”魚玄機帶著一眾紅蓮弟子趕到。


    羅洺褚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沒緩過來,坐在地上一邊獰笑著一邊說:“紅蓮主座急的都忘了戴麵具?”


    殷紹低著頭看著羅洺褚,一縷頭發散落了下來,他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聲音低沉的問:“把解藥交出來。”


    羅洺褚盤腿氣定神閑的坐在地上,他手邊就是他手下還冒血的頭顱,說:“我怎麽聽不懂?”


    殷紹嘴角抽搐了幾下,終於壓抑不住怒火,吼道:“你將陸知風囚於水牢是為了讓她避開今日的血雨腥風,好讓敬王編出一個幹淨的彌天大謊。你給她喂了不知名的毒,是為了……讓敬王連借口都不用找。”殷紹一把拎起了羅洺褚的領子,凶狠的說:“你還真是個慈父啊!”


    羅洺褚看著他赤紅的雙目,說:“從未見你如此失態啊紅蓮主座,你就這麽著急嗎?”


    殷紹盯著羅洺褚這張令人生厭的老臉看了一會,桃花目比他的刀鋒還要冷,帶著近乎瘋狂的憤怒,鬆開了他的領子,羅洺褚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殷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本座有一萬種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們大可試試。”他說完轉身要走,羅洺褚提高了嗓門,用他沙啞陰沉的聲音道:“你等得起嗎?”


    殷紹站住了腳步,疑惑又警惕的看著羅洺褚。


    “兩日之後,新皇冊封新後,你該清楚誰是皇誰又是後。”


    殷紹的瞳孔劇顫。


    “紅蓮主座,天下第一的魔教主人,要不要和老朽做個交易?”


    宴會喧囂,輕紗曼舞,蕭澤坐在高處的正席,他身側便是敬王妃霍憐兒。


    “姐夫,臣弟再敬您一杯!”霍瞻搖搖晃晃的從席位上站了起來,滿臉通紅的說。霍憐兒見了,用袖子擋著嘴嬌羞的笑了一下,給蕭澤斟酒的時候輕聲說:“夫君莫怪。”


    蕭澤沒有回答,端起了酒杯。金壤也趁勢拿起了酒杯,說:“臣也敬殿下完成大業!”


    蕭澤隻是淺笑著舉高了酒杯,道:“若無在座諸位扶持,便無本王今日,本王也敬諸位。”


    滿堂賓客皆舉起酒杯,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兒了,隻有碧落國的老國王神情淡淡,用他那雙被鬆弛的眼皮遮住一半的眼睛打量著正坐上的敬王殿下。


    要說古往今來得大權者,恐怕隻有蕭澤還能像給護國寺的佛祖燒了一炷香般平淡。如果不是他幾十年來平淡如斯,蕭宇定不會留他這條命。


    老國王知曉敬王胸中溝壑,絕不是等閑平淡之輩,能偽裝到如此地步,完全看不透……敬王啊,你到底有多可怕。


    蕭澤注意到了老國王審視的目光,放下酒杯時,目光毫不躲閃的迎上了老國王的眼神,笑了一下。老國王也恭敬的點頭微笑。


    再怎麽說這也是謀逆的大罪,可他卻表現的坦坦蕩蕩。


    碧落臣服大昭百年,到了蕭宇手上更是被控製的死死的,國內民眾多有怨怒。老國王扶持幫助敬王,一是因為他想從中尋求國家的改變,二是憐兒實在歡喜這位王爺。


    可是老國王在看過敬王的一係列手段之後,竟有些後悔了,敬王這個看似溫和的人,城府比蕭宇深沉太多。


    霍瞻搖晃著身子想要坐回席位,忽然身子一歪“哐當”倒在了地上。滿堂皆笑,老國王道:“犬子讓諸位見笑了!”


    蕭澤笑眼彎彎,說:“不礙事,來人,扶他下去休息。”門外走進來幾個小太監,他們低著頭攙扶著霍瞻離開了大殿,宴會繼續。


    霍憐兒的眼睛一直放在蕭澤的臉上,著迷的看著他的一瞥一笑,她真覺得這個男人是世上最好的……即便他犯了一點小錯。


    幾個小太監攙扶著霍瞻離開了燈火通明的大殿,穿過禦花園的,霍瞻嗬嗬傻笑著:“走……去看看姐姐給安排的小美人兒,本王都要等不及了。”


    兜轉到長春宮門口,天色昏暗,霍瞻在宮門口聽著下來,伸出一根手指頭搖搖晃晃的說:“長春宮——能在這樣的地方一度春宵,美哉美哉。”


    小太監送他進去之後就把門關上了,霍瞻看見了院落裏的一口井,就到了那打了一勺水潑在臉上,清醒了許多。與美人相會,事兒半到一半睡著了可不行,他隻要半醉半醒,才能玩的痛快。


    這大昭的美人兒,是什麽樣的呢?


    霍瞻看見了廂房裏亮著的燭光,便走了過去,站在門口。


    門是虛掩著的,不用他推春風一吹就打開了。


    橙黃色的燈光包裹著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她的頭發散落在床上,隻穿著單薄的xie衣,肩膀上白皙的皮膚都露了出來。燭光照在她的側臉上,白嫩的小臉兒低垂的眉眼兒,跟幅畫似的在霍瞻麵前展開。


    他揉了揉眼睛,道:“是你啊小美人!”


    陸知風聽見聲音,扭過頭看見陌生人,眼裏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手攥著被子往後退。


    “你怕什麽?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霍瞻笑著走了進去,雙手背後將門關上,一步步不緊不慢的朝陸知風走了過去。


    “本王記得你,記得太清楚了,可惜你第二天就離開了,要不然哪能等到現在啊。”


    霍瞻在宴會上見陸知風第二麵的時候確實被驚豔到了。柔情似水的姑娘沒什麽意思,真正有意思的是那些眼神高傲的女子,給男人征服欲,更何況陸知風本就生的好看。


    熾熱火光中高昂著頭的她和現在畏畏縮縮任人欺淩的她,都叫霍瞻興奮。


    “你走開……走開……”


    霍瞻全身燥熱得跟被火燒過似的,迫切的想用溫軟玉降降火氣,一把抓住陸知風的手腕,皮膚滑膩的觸感更點燃了他。


    “你怕什麽,本王什麽都能給你!”


    陸知風死命的掙紮,霍瞻把她按在床上就去扯她衣服。陸知風驚懼的閉緊了眼睛哭泣,忽然壓在她身上的人不動了,有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她臉上。


    陸知風緩緩的睜開淚眼,隻見霍瞻胸口被一把紅玉長刀捅穿了,血從刀尖上滴下來。


    長刀抽出,霍瞻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殺人的人戴著金色的麵具,他急躁的把麵具摘了下來扔在地上,抱住了陸知風。陸知風耳邊可以清楚的聽見他的呼吸聲,如釋重負的呼吸聲。


    殷紹坐直了身子鬆開了呆滯的陸知風,將一顆藥丸塞進了她嘴裏,陸知風剛開始還不咽下,被殷紹強迫吞了下去。


    忘川江頭鬼影穿行,各色神態,有人哭也有人笑,有人揣著家裏人燒的紙錢,有人一無所有。他們匆匆前行,生怕錯過了最好的投胎井,隻有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獨立在曼陀羅花海之中。


    她無心走向下一世。


    忽然天空照進來一束光,陰曹地府不見太陽哪裏來的陽光?


    新來的鬼不知道,在此地幾百年的陰差還能不知道?這位神君所到之地都光明溫暖,幾百年前他幾乎天天住在這兒,那時候地府裏除了曼陀羅還種活了蘿卜白菜。


    陰差們齊齊向那束光跪拜下來,高聲道:“拜見神君。”


    那束光裏走出一位身穿寬大黑袍的男子,他身形修長,長發隨意的垂在肩頭。他低著頭看了一會兒腳下的路,向前邁出一步時抬起了頭,那副驚為天人的眉眼讓地府偷看他的小鬼倒吸了一口氣。


    鬼魅身形妖冶,神明美而莊嚴,但這位神君的美帶著慵懶閑散的氣息,長目半睜著,如果他笑起來這幅眉眼該是怎樣勾人的神態呢?


    小鬼想到這樣大不敬的詞慌張的把頭深深的紮了下去,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神君發現,然後以褻神這樣的罪名魂飛魄散,


    神君身後是光芒,前方是地府百年的黑暗汙濁,一半歸屬光明,一半熟悉著黑暗。


    男子向那些跪在地上的陰差點了點頭,陰差們便安靜的站了起來,齊刷刷的退去了。


    “蠻青熒。”男子朝花海中佇立的身影呼喚了一聲。蠻青熒聽見了但不為所動,仍舊像尊石像一般站在原地。


    混沌神君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孤到了這個份上已經沒了小人敢招惹,可受女子的氣仍是常事。


    罷了,有些性情的女子才可愛。


    混沌神君朝那片曼陀羅花海走去,他邁出一步,地府黑漆漆像沒有頂的天空就有晶瑩的碎屑落在他腳邊,那是銀河星辰的碎屑,卜星姑娘在九重天上都不忘和神君開玩笑。


    他的腳踏上花海的一刻,曼陀羅花像被驚醒一般齊齊開放,豔麗的紅點燃了地府的晦暗乏味。


    蠻青熒苦澀的笑了笑,說:“我們凡人苦心經營才修得花開不敗,你們神仙輕而易舉讓百花綻放。”


    “天上人間也隻有我和花神可為之,但即便是我們,逆萬物時令也有代價,”混沌神君神色淡淡,他望向蠻青熒的空洞眼神顯露不出什麽感情,“更何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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