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青熒仔細的瞧了瞧混沌神君的眼睛,幸災樂禍的笑了,說:“沒想到你還真是個瞎子。”


    “轟隆!轟隆!”兩道驚雷劃破天空,冒犯古神罪不可赦。


    閃電慘白的光照在混沌神君的臉上,蠻青熒雖然被嚇到了,但還倔強的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混沌神君歎了一口氣,說:“轉世吧,命運便是如此,逆天而為隻會不得善終。”


    蠻青熒朝他走近一步,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滿是偏執,她死死的盯著混沌神君雲淡風輕的表情,說:“如果傳說都是真的,那麽世上最不該對我說出這話的便是你,一直逆命而行的人——是你!”


    轟隆——


    混沌神君似是沒聽見蠻青熒的這段質問,自顧自的說:“陸知風已經徹徹底底的將你的殘魂趕了出來,你的計謀沒有得逞,陽間容不下你……”


    “那我便留在陰間又如何!”蠻青熒突然大喊道,她的眼睛充血泛紅,不知是因為淚還是因為執著,“便是化作磐石,化作塵埃,化作千年一開的地獄花,我也要等!”


    混沌神君似是再也看不下去,果斷的轉身離開,腳步比來時快了不少。蠻青熒還在他身後不依不饒的喊出大逆不道的話,天上的驚雷一直在打可沒有打斷她歇斯底裏的聲音。


    “你可以等,我也可以!你不怕,我也不會怕!”


    混沌神君頭也不回的向前走著,他已經上萬歲了,再壞的心眼兒也被長久的歲月磨損沒了,他怎麽也不會去害一個凡人。


    在幾百年前他眼睛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就知道了,他錯了。但他是十重天唯一的神,就算錯得一塌糊塗,也不能認。


    該握緊的時候鬆手了,該放下的時候與天爭與地爭,最終隻會落得一無所有。


    但言盡於此,人各有命。


    纏繞在陸知風周圍的紅絲線一瞬間似被一把大剪刀齊齊剪短,又如碎片一般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消失了。


    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撞進的是那雙熟悉的桃花眼裏。殷紹側臉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擔憂的看著陸知風,他不確定這藥到底有沒有效力,如果沒有,那他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獲勝的籌碼。


    陸知風喉嚨動了動,揚起一個笑容,說:“我回來了。”


    殷紹也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不知為什麽,他這個笑容在陸知風眼裏有些孱弱無力,好像懷有花落時一無所有的決心。


    “殷紹,你怎麽……”


    殷紹往她手裏放上了一把長劍,打斷道:“快走。”陸知風低頭看見手中的空桑劍,把所有的疑慮都暫時壓了下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陸知風手裏握著劍就要跑出去,又被殷紹拉住了,給她披了一件衣裳,說:“你這麽出去不合適。”


    ——可能……我愛你。


    這句話突然出現在陸知風的腦海裏,她的臉“騰”的紅了,躲避開殷紹的眼神,尷尬的說了聲“謝謝”。


    陸知風和殷紹跑了出去,發現了他們蹤跡的守衛一個個的被陸知風幹脆利落的殺的無聲無息。她殺人的姿態變了,往日的輕描淡寫現在充滿了仇恨、泄憤。


    殷紹一直隻是提著絳月刀跟在陸知風的身後,不過他之前也是這樣,高手一般不到最後時刻不出手,陸知風也沒有多想。


    遠遠地看見三隊穿著夜行衣的人朝他們兩個人靠了過來,魚玄機扯下麵罩,對殷紹說:“主座,城門已開。”


    殷紹說:“快走。”


    忽然間他們周圍城牆上燈火通明,數百位弓箭手點燃著火把,舉著劍對著他們。


    陸知風轉過身,穿著輕甲的禁軍將他們團團圍住,而最後一個出現在她視線裏的就是——蕭澤。


    紅蓮教的人擺出了隨時準備魚死網破的姿態,眼睛狠狠的盯著周圍的禁軍。


    烈烈的火光照在蕭澤的臉上,看起來有些荒涼,他問:“知風,你要去哪?”


    陸知風看著他的表情,冷笑出聲,說:“殿下,草民要去哪與您無關,我勸您速速放行。”


    蕭澤看著陸知風的目光像是水一般,誰人被這樣柔情的眼神盯著,都會覺得心疼。陸知風之前也是這樣,可現在,隻覺得惡心。


    蕭澤說:“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你再等一等,好不好?”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陸知風右手抬了起來,蕭澤突然感覺他的手臂被拉扯得生疼。蕭澤微微抬起手腕,看見一節露出來的紅繩。


    剛剛她趁所有人不注意,將紅繩探了過去。也多虧了蕭澤專心致誌的演戲,眼睛一點沒從陸知風身上離開,才給了她得手的機會。


    蕭澤低垂著眉眼看著手腕上的紅繩,說:“你不會殺我的。”


    “為什麽?”


    “因為你對我有情,我對你也是。”蕭澤緩緩抬起眼,篤定的看著陸知風,“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將所有的誤會解開。”


    “誤會?”陸知風瞪大了眼,說,“什麽誤會,我們之間沒有誤會,隻有我一人犯了錯。我做了十幾年的夢,捏造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並且瘋狂的愛著他。”陸知風的聲音顫抖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她猛地一抬手,一條拉緊了的紅繩就顯露在眾人眼裏。


    俞十七注意到一滴血順著蕭澤的手指滑落到地上,心下一驚,誰都不知道這紅繩到底纏住了多少。蕭澤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似的,平緩的重複說:“你不會殺我的。”


    “敬王殿下,您好計謀啊,草民身邊所有最親最愛的人都讓您收拾了個幹淨,還把我弄得瘋傻綁進宮中……”


    “我沒有!”蕭澤的情緒突然有了波動。


    “我不明白我還有什麽利用價值,過去我是陸騰輝最疼愛的孫女,可現在呢……我什麽都沒有了,你還要讓雜碎折辱於我。”


    蕭澤瞪大了眼睛看著陸知風,全身的溫度似乎都消失了,隻有被血逐漸濕潤的袖子還提醒他活著。


    陸知風接著說:“對,你到現在也算的對,我不會殺你的。不是因為血流的不夠多,不是因為對你的恨不夠深,隻是因為四海虎狼之輩四起,大昭除了你一個名頭上的皇族,還有誰?我可擔不起謀殺新君、生靈塗炭的罪名。”


    名頭上的皇族,她全都知道了。


    蕭澤身體僵直的站在原地良久,隻能幹巴巴的說:“你聽我解釋……”


    陸知風又一次拉緊了紅繩,說:“我雖然不想,但你也不要逼我。敬王殿下,您要用您處心積慮謀劃多年才得到的地位,和我賭嗎?”


    其實人的判斷是很主觀的,蕭澤就憑著這個想讓知風丫頭一次次相信他,即便他不解釋。可現在,蕭澤最大的籌碼丟了,自此之後,陸知風對他的恨意使所有的猜忌翻湧而來。


    “殿下……”俞十七看著蕭澤的袖子被鮮血濕透了。


    蕭澤臉上一片空白,木然的說:“放行。”


    最近大昭國運不行,那些街邊上招搖撞騙的算命的倒是有了個可說的話柄,什麽五行八卦觀星周易,全都用上花式解說最近的種種禍端。要說騙子也都是有兩把刷子的,無論從那本書上看到的歪門邪道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哄得旁人心服口服再說“大仙,您再來給我卜算一卦吧!”


    先是宋氏謀反,後是先帝駕崩,敬王止住禍端登基為新君。敬王在民眾心中一直是清晨的太陽一切,沒有民怨,甚至有人覺得這是命中注定的安排。似乎都結束了,可還沒有。


    敬王妃與父兄見麵甚至歡喜,小酌幾杯,誰承想就失足摔進了蓮花池,在池塘裏泡了一晚上才被人發現。敬王妃的那位胞弟,在回碧落的路上遭匪徒暗算,屍骨無存。一時間,碧落的老國王成了孤家寡人,要同時給自己兩個孩子辦喪,白發人送黑發人。


    敬王與敬王妃舉案齊眉,可最近國事繁重,敬王隻得先以大局為重,把喪妻之痛暫時擱置一旁。在外人看來,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敬王爺連悲痛都來不及,就把大昭扛在肩上。


    敬王和敬王妃的傷情故事,也成了街頭巷尾戲本子裏的佳話一段。


    “陛下駕到!”太監尖細悠長的嗓音在廣陽宮裏回蕩,忙碌的宮人們紛紛行禮。


    新皇踏進廣陽宮,他臉上的表情清清淡淡的,但帶著微微的笑意,在大昭這段黑暗的時期,宮人們看到這樣的笑容都覺得如沐春風。


    一個溫柔的君王,是多少平凡人的癡心妄想。


    他笑著走近廣陽宮,不會有人覺得他對亡妻遺忘,人們本能的會覺得“來看母親,自然不能愁眉苦臉,害母親擔憂。”


    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對人不對事的。所以說,人其實就是感性又主觀的動物,也因此看不清事物的真相。


    蕭澤走進了宮裏,擺擺手叫服侍的人都退下了,但俞十七依舊像個影子般站在他身旁。


    曹蓉坐在雕刻精美的木桌旁喝著茶,連看都不看一眼蕭澤,她身旁的老嬤嬤猶豫著要不要離開。蕭澤輕聲說:“退下,朕有些話要對母妃說。”


    老嬤嬤看了一眼曹蓉,曹蓉一隻手端著茶杯,動作像是靜止了似的,眼睛盯著空中一個點,沒有說話。老嬤嬤隻好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蕭澤笑著走近曹蓉,伸出手要拿走被曹蓉死死攥住的茶杯,曹蓉猛地將茶杯砸碎在地上,碎瓷片滿地。蕭澤挑挑眉,並沒有驚訝,眼神甚至有些玩味,他收回了手就站在曹蓉身旁。


    “母妃,您病情好似沒有緩和,更加重了,兒子再換位太醫來。”蕭澤輕輕的拍了拍曹蓉的肩,“逝者已去,生者珍惜,母妃莫要為霍憐兒的事傷心了。”


    “本宮沒有你這個兒子!”曹蓉咬牙切齒的說,扭過頭惡狠狠的瞪著蕭澤,“憐兒她是你的發妻啊……”


    曹蓉的眼神落在蕭澤身上,幾乎都要盯出一個個血窟窿似的。可蕭澤無動於衷,仿佛沒看見,說:“是啊,但她命格單薄,可能就是擔不起皇後之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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