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風去羅刹山依舊是連夜趕路,花了一天一夜到了羅刹山,到了紅蓮教門口連門都不進直接讓哨兵去叫魚玄機出來。不一會兒,魚玄機滿臉假笑著把絳月刀遞到她手上,問:“主座今日身體可好?”


    陸知風說:“有我在他就死不了。”說完就幹脆的轉身,她倒不是不樂意看見魚玄機,而是實在放心不下殷紹。


    “陸姑娘,請留步。”魚玄機叫了一聲。陸知風不耐煩的轉過身,說:“你到底有什麽事?”


    魚玄機說:“謝靈的道觀被破,死無全屍,不是因為道觀的防守不夠完善,隻是謝靈他不想活了而已。”


    “我和謝靈不熟,我也不關心他到底怎麽死的。”陸知風皺著眉頭說。


    魚玄機眉眼彎彎,笑道:“主座在道觀之內,一定安全。陸姑娘你黑白不分的奔波,待回到道觀,主座豈不發現了你的擔憂?”


    陸知風被她這話堵得不知道該回些什麽,她自以為這段時間和殷紹扯謊周轉,缺了的心眼也補上了大半,可跟這些心上全是心眼的老狐狸比起來,還是百密一疏。


    “……我不知道還能瞞上他多久,”陸知風說,“我從來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陸知風在從骨卿那裏得知了以命補命的法子,自知獨自瞞過殷紹難似登天,就聯合了這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一心為殷紹好的魚玄機。陸知風背地裏偷偷摸摸為殷紹續命,魚玄機每隔一段時間帶來大夫給殷紹打馬虎眼,就這麽一唱一和著。


    魚玄機問:“你愛他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陸知風腦回路都還沒轉過來。


    魚玄機見自己遲遲得不到回答,補了一句:“你喜歡他嗎?”


    陸知風尷尬的視線轉到了別處,耳根子不由自主的紅了,悶悶的說:“……嗯,還挺……”半天憋不出後半句,說,“你明白就行了。”


    魚玄機接著問:“那你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告訴他?”


    “你覺得你能瞞他多久?”陸知風看向魚玄機,“此時我騙著他,又說著真話,到時候他不分真假該如何是好?”


    陸知風舔了舔嘴唇,低下頭提走了腳下的一塊小石子,說:“我不喜歡騙人,我也在想,如何解釋。”她說完就轉過身,往山下的小石階走了幾步,魚玄機又在後麵叫住了她。


    陸知風心裏一股燥火,罵道:“你是氣不夠使了才不能幹脆把話說完嗎?”


    “有封來自寂河山莊的家書,”魚玄機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晃了晃,“本來不打算給你的。”


    “為什麽不打算給我?”


    魚玄機稍顯真誠的笑著回答:“怕你跑了。”


    和心機深沉的人相處很累,尤其是魚玄機這種時時算計著別人的類型,陸知風抽馬屁股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抽魚玄機的屁股。


    我打你!叫你算計老子!


    陸知風現在是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對人不對事的人了,魚玄機和殷紹都不是什麽天真貨色,甚至殷紹更黑心,可她就是歡喜殷紹那個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模樣。


    那封家書不過是陸丘的一封詢問平安的信,確認她死了沒死,字跡都不是陸丘的。陸知風以牙還牙,裝作不會寫字,叫客棧的小算盤幫忙回信。


    “姑娘,你為何識字卻不會寫字呢?”小算盤問。陸知風手放到了他脖子處,“和善”的笑著說:“可能不太聰明吧。”


    小算盤隻要不是太傻都不會再問下去了,果然識趣的閉上了嘴。


    陸知風就把回信放在客棧了。小算盤追出來說:“女俠,您忘了信。”


    陸知風已經騎上了馬,說:“你就放在店裏,自然會有人來取。”說完就絕塵而去。


    果然,不過幾個時辰,被小算盤好好壓在賬簿底下的信神秘的消失了。


    陸知風趕路到山底下,找了處清泉洗了吧臉,水沾濕了那封家書,陸知風看了看浸濕了的信紙,剛想扔了就看見上麵浮現出一排字:宋難尋。


    她心裏咯噔一聲,擦了擦信紙上的水,又小心翼翼的揣進了懷裏。宋錦已經死了,那個“宋”字,隻得難不成是宋夫人和宋錦的兩個小兒子?


    宋錦這麽一個聰明的人,舉兵攻進京城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不可能拖累妻子,一定早早的送了出去。


    ……可這麽聰明的宋錦,不還是連自己的命都丟了嗎?


    陸知風拍了拍懷裏的信紙,牽著馬往山上去。


    道觀的門開著,陸知風還是叫了一聲“我回來了”,想著殷紹該笑眯眯的出來迎接她,可是直到陸知風走進院子裏,都還是靜悄悄的。


    風吹拂過地上枝葉,微微搖動小梧桐上的鈴鐺,靜謐安詳的氛圍愣是給陸知風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飛奔向殷紹的廂房,推開門隻見殷紹完好無損的坐在椅子上。


    陸知風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說:“太好了我還以為……”她話說到一半,瞳孔瞬縮。


    殷紹手旁的桌上擺放著那盞燈,還有血跡未擦幹的刀子。


    陸知風整個人僵硬在門口,幾乎成了一尊雕像——殷紹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麽絳月刀,隻是想支開她。


    殷紹緩緩地抬起頭,看見陸知風難堪的臉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說:“我就猜到,你會慌裏慌張的跑來這裏,因為我……現在就是個無法自保的廢人。”


    陸知風攥緊了拳,心底漫上一股莫名的委屈,說:“對不起,可我隻能這麽做。”


    殷紹不忍再看她的表情,低垂下眼,平靜的說:“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必耗費生命於此。”


    陸知風從小到大什麽批評沒受過,從當頭嗬斥到拳腳相加,她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她太驕傲太自滿,自稱“從不會後悔”,可現在她被殷紹平靜到毫無波瀾的話刺激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陸知風說:“殷紹,你就不想活下去嗎?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也想……”


    “我心甘情願的。”殷紹打斷道。


    陸知風憋著眼眶裏的淚,說:“我曾經以為我身邊的人都強大到可怕,起碼跟我命一樣硬,這些不負責任的猜測成了我不關心他們的借口……後來我什麽都失去了,隻徒留悔恨。殷紹,起碼我想留住你,除了你我還有什麽好失去?”


    除了你我還有什麽好失去。這句話跟針似的紮進殷紹的心裏,一下子熱血就流了出來,什麽冷漠平靜都被其融化。


    “陸知風,”殷紹看著地上一個虛無的點,“你忘了你當初是為什麽離開京城去往連雲巔的了嗎?”


    續命,逆天而為,必有因果輪回成報應。續命,陰陽相抵,必有人失去才有人得到。


    “你心甘,可是我不情願。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執拗些什麽,燃燈可能會對我有些損傷,但一定能救你的命,這買賣怎麽算都不虧。”陸知風轉過身背對著殷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欲垂的淚,“我們晚點再談,我不想吵架。”


    殷紹看著她走出門去,黑夜重歸寂靜,懊惱的捂住了臉。


    他盼人有情,歡愉之時共人生。


    他盼人無情,斷舍之時莫留意。


    可陸知風向來都是重情重義之人,叫她放手,做不到。


    燭影昏黃,靜聽蟬鳴,隻有在這種純粹的自然中,才能顯出人的不安和複雜。陸知風眉頭緊鎖的趴在桌上,看著信上的那幾個字,咂麽不出個中滋味來,若是平時她肯定會把這信給殷紹看,起碼有人與她一起分擔。


    夜深了,連軸轉了幾天的陸知風也扛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趴在了桌上。


    “叮鈴”一聲,如午夜夢回飄進心湖中的一片落葉,微不足道,可還是有層層漣漪與之附和。陸知風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


    外麵還是漆黑一片,燈已經燃盡了燈油,在不知何時熄滅了。陸知風盯著黑暗中虛無的一點愣了愣神,眉頭一皺就走出門去。她跑去殷紹的廂房,敲了敲門,無人回應就直接推門進去。


    空無一人。


    陸知風扭頭就跑出了道觀,敏銳的察覺哪一處雜草被壓過,雖然故意翻起掩蓋行跡,可在一片任意生長的雜草中找到被人打擾的部分,不算太難。


    陸知風順著這條路追了上去。


    殷紹慢悠悠的走在林間小路上,在平時陸知風這丫頭早睡死了,才不會發現些什麽。


    她說,這買賣穩賺不虧,可對於殷紹來說他可不想考慮那些。或許是骨子裏就暗藏著的對感情的自卑感,陸知風過往流露的關心,一瞬間都變成了同情和還債。


    就在殷紹想著該如何在大晚上找到一輛去往羅刹山的馬車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了微弱的響聲。一身武功盡去,可身體殘留下來的敏感還在,殷紹快速的轉身,然後一個天降之物就“通”的一聲砸在了他的身上,殷紹直接被撲倒了。


    “你瘋了嗎……疼死本座了!”


    陸知風死死的壓住殷紹的手臂,黑夜裏她的眼睛像是一顆能夠匯聚光亮的珠子,陸知風問:“你要去哪?你說過會留在我身邊的。”


    “本座去哪跟你有什麽關係?”殷紹高挑著眉眼,一雙桃花目咄咄逼人的樣子,“本座膩了,真的膩了。給你你就收著,不給你你也別死乞白賴。”


    “你說你喜歡我的!”陸知風瞪著他說,“你明明為了我付出了那麽多……”


    “我喜歡過很多人,”殷紹說,“你也別想著回報我,之前和你欠著還那隻是因為當時的你比較有趣,現在真是……”


    “那好那我告訴你,”陸知風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會放你走的,絕對不會。”


    “為什麽?”


    陸知風沉默了一會兒,眼睛裏突然有了水光,牽強的苦笑了一下,道:“因為我愛你。”


    陸知風吸了吸鼻子,說:“其實這個話早就應該說的,隻是事情一件一件的發生我來不及。後來有了時間可以說出口了,我又怕告訴了你你多想,以為我是同情你想回報你。除了你……我真的沒有別的好失去的了,你也嚐試再喜歡我一次,行嗎?”


    “你放開我。”


    陸知風鬆開了對殷紹手腕的鉗製,失魂落魄的想起身,忽然後背被人推了一把,殷紹按著她的後腦就吻了下來。陸知風完全蒙了,殷紹一邊強勢的啃咬著她的嘴唇,一邊手壓著陸知風的腰,讓她坐在了自己身上。


    更親密了。


    陸知風被親得無法呼吸,差點沒憋暈過去,殷紹好不容易才放過她,陸知風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被奪取初吻的羞澀而是撿回一條命的慶幸。


    “我差點……憋死。”


    罪魁禍首埋在陸知風的的頸窩處,說:“那是你愚鈍,不會換氣。”


    陸知風剛要罵回去感覺到頸窩一陣濕潤。


    “你哭了?”


    殷紹悶悶的“嗯”了一聲。


    有些人就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把假話說得動情,可真實的東西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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