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縱馬向南,路上除了晌午去路邊車馬店裏吃飯和喂馬,幾乎沒怎麽停歇。等過了湖陽,天已經多半下午了。正行間,忽見正前方有一騎馬疾馳而來,而這騎馬後麵兩三裏,是一些牛馬車輛。兩人高興地說:“莫非是文叔哥他們接了眾老小過來了?”正在驚喜,疾馳而來的那騎馬已經奔到了跟前。兩人一看馬上人,不約而同地喊:“這是巨伯哥哥呀!”便揚著手喊:“巨伯哥哥,是你呀?!”劉祉也看清了哥倆,跑到跟前勒住馬說:“是你倆兄弟呀?怎麽你們來了?”劉忠說:“俺倆來迎迎,看你們走哪兒了。”劉祉向後指指:“那不,都在後麵呢。前麵的那些是新野咱姐夫還有陰次伯的家小,再往後的那一堆才是咱劉家人;文叔子琴哥他們都在最後麵呢。”劉孝說:“巨伯哥,你這是幹啥去呀?”劉祉說:“文叔哥吩咐我前去湖陽見咱舅舅和趙縣令,今晚咱各家老小就住湖陽城裏了,我去見他們好有個準備。”哥倆說:“好,那巨伯哥你快頭前走吧,我們去見文叔哥他們。”劉祉說:“好,你們去吧。”說罷便拍馬又向前疾奔去了。


    劉忠劉孝也拍馬向前。等來到陰、鄧兩家的數輛牛車前,正看見第一輛車裏坐的是堂姐劉元,還有她的倆小閨女。倆小閨女從沒有出過這麽遠的門,一路上看啥都新鮮,一直不讓把篷車的棉簾放下來,這恰好讓劉元看見了騎馬奔來的劉忠劉孝兩個堂兄弟,便探出身子向外喊:“忠兒,孝兒,是你們兄弟倆呀!”劉忠劉孝看見是堂姐,就勒住馬高興地喊:“姐,走這兒了?”劉元也高興地說:“啊,走這兒了。”又拿手向後指指:“咱劉家人還有你文叔哥他們都在後麵呢,剛才你巨伯哥過來說了。”哥倆說:“好,那我們去見文叔哥去!”說罷又拍馬前奔。


    迎麵碰上自家的牛車,哥倆向車上的爹喊:“爹,你們走這兒了?”劉良睜著眼詫異地問:“哎,怎麽你們倆又來了?沒跟著你伯升哥?”劉忠說:“爹,一句兩句說不清,等到了棘陽再給您說吧。”三弟劉栩則拿小鞭向後指著喊:“大哥,二哥,咱文叔哥他們都在後頭呢!”劉忠說:“噢,知道了。”劉良的車後就是劉忠劉孝倆媳婦的車。妯娌倆一聽是自己丈夫的聲音,趕忙撩開篷簾向外看。見果然是自己的丈夫,便都笑眉笑眼地喊:“夫君,是你們來了?”忠、孝看見了自己的媳婦,也都高興地說:“啊,來迎迎你們。你們先向前走吧,等到了湖陽城裏再跟你們說話。”說罷便催馬前走。妯娌倆扒著頭向回看了自己丈夫好一會,才滿懷甜蜜地放下篷簾,坐回到車中。


    劉忠劉孝又拍馬前奔,從一長溜牛車旁邊馳過。自然,有那篷車把棉簾掀起掛在篷邊的,哥倆都要向車裏打聲招呼。等看到牛車最後的三哥眾人時,哥倆更是揚起手高聲而喊。


    劉秀見是忠、孝二弟,又高興又詫異。昨天在城北看見兩兄弟那滿頭大汗的樣子,似乎棉衣都濕透了,劉秀就知道兩位兄弟累得不輕;如果到館舍恰好碰見了大哥他們,大哥一定會安排他們倆好好歇息兩天的。但是沒想到,倆兄弟今天竟跑這兒來了。


    兩邊自然都勒住了馬。劉秀說:“兩位兄弟,你們倆怎麽又趕來了,沒在城裏好好歇歇?”劉嘉笑:“倆兄弟是來看自己小媳婦的吧?”眾人都大笑。忠、孝都被笑紅了臉。劉忠對劉秀說:“咱大哥安排俺倆歇在館舍裏,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今早起來啥事也沒了。俺哥倆商量,不如向南迎迎眾老小。等把老小們都接入棘陽安排好了,再去跟莽軍大戰,於是我們就一路向南迎來了。”


    劉秀說:“噢,是這樣啊。”


    劉嘉又笑:“總之還是想看自己的小媳婦。”


    眾人又笑。


    陰識笑罷說:“虧得兩位兄弟探得了這個消息。不然,莽軍把我們的老小全都捉去了,我們還渾然不知呢。”


    劉賜說:“甄阜獲得了我們的老小,肯定要押赴陣前,喝令我們投降。當然,我們就是投降了,他也不會饒過我們的。總之,我們這次避免了一場滅頂之災。”


    眾人都說:“就是,真是虧得忠、孝二弟了。”


    劉秀說:“好,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咱們還是抓緊向前走吧。”


    眾人說:“對,抓緊前走。”


    劉忠劉孝方勒回馬與眾兄弟向北走,忽然劉孝瞪著驚恐的眼向南指著喊:“眾位哥哥,你們看!”


    劉秀等扭頭向回看,不禁都大吃一驚!


    ——後麵路上,塵頭滾滾,不知有多少人馬風湧追來!


    劉秀眾人無不駭然:“啊?這莫不是莽軍追上來了?!”


    一點不錯,這正是趕赴陰家聚鄧家莊以及舂陵莊去捉劉、鄧、陰諸家老小的那三路莽軍。三路領兵之將程高韋奇王虎昨日按著大夫甄阜、屬正粱丘賜的命令吩咐,離開宛城後便引著人馬沿新野大路向西南急行,並且準備在新野城東十五裏的岔路分開——程高一軍向南趕赴舂陵,韋奇王虎兩軍則依舊向西南趕赴鄧家莊陰家聚。程高韋奇王虎雖然是偏裨末將,但也並不是沒頭腦,仨人離開宛城不久就商量:這三個村莊咱都沒去過,別走了冤枉路,不如派出細作去前麵探查路徑。於是各派出一騎快馬去前麵探路;並且為了避免引起什麽懷疑,幾名探路的細作還都換上了便裝。次日上午將及巳時,三路人馬來到了新野城東十五裏的岔路口,才要分兵而進,忽然去陰家聚鄧家莊探路的兩名細作飛馬而回,向三將報說:陰、鄧兩家已經逃離了他們的村莊,有可能趕赴棘陽去了!三將慌問怎麽回事。細作說:我們一路訊問趕到了陰家聚鄧家莊東麵坡下的一個路口,正看見有幾個百姓在那兒議論。我們走到近前,隻聽百姓說:昨晚半夜,咱村的陰次伯和坡前的鄧偉卿接了老小都逃出去了,說是宛城已派出兵馬要來捉他們!我們聽說後頓感詫異——難道有誰預先向他們兩家通信兒了?於是我們就問那些百姓:這兩家怎麽了?他們為什麽要逃走?百姓說:人家兩家都參加了劉氏的反莽大軍,當然要把老小接走,免得被莽軍捉去。我們又問:那他們能逃向哪裏去呢?百姓說:漢軍如今都在棘陽,那肯定是趕赴棘陽去了!下麵的話我們無需多問,就趕緊回來向三位將軍報告。程高韋奇王虎聞聽無不驚詫:啊?這怎麽回事?是誰向陰、鄧兩家通的信兒?他們怎麽這麽快就得知了消息?——陰、鄧兩家得知了消息,劉家人肯定也得知了消息,那我們還去他們的村莊幹什麽?豈不是白跑路?三將商量:劉家人離開舂陵莊後,一定會沿著官道向北趕赴棘陽;而陰、鄧兩家很可能徑直向東奔向唐子鄉,然後在唐子鄉拐上官道,再向北趕赴棘陽。我們不如從這兒向東,在唐子鄉官道口截住他們!就算他們已經從唐子鄉駛上了官道,那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追上他們,沒準,連劉家人也能追上,或者截住他們呢!三將商量已畢,便命令軍兵掉頭,沿鄉間土路直奔唐子鄉。三將喝令眾步卒:“加快腳步向前跑,跑斷了腿也不能給我停歇!”於是程高韋奇王虎並其他十餘騎馬軍當先,其他眾步卒在後,直奔唐子鄉而來。


    到多半下午時,終於趕到了唐子鄉路口,並上了官道。程高韋奇王虎向從北麵過來的路人問:“見沒見一些載著老幼婦女的牛馬驢車?”路人說:“見來著,有不少車輛呢,就在前麵約有五六裏。”程高韋奇王虎大喜,向眾軍喊道:“亂賊老小就在前麵不遠,趕緊加速追上去!捉住亂賊老小,每人賞黃金三十兩!”眾軍本來已經跑得腳疼腿軟,但是聽說有金子可拿,便都“嗷”地一陣亂叫,邁開兩腿跟在程高韋奇王虎等人的馬屁股後麵向前奔來。


    果然沒追多遠,就看見前麵有數十騎馬軍,並能看到這些馬軍前麵有一些車輛。程高韋奇王虎愈發大喜,向眾軍喊:“賊軍老小就在前麵,快給我追上去!大姑娘小媳婦都在前麵的車上,捉住了任你們摟任你們摸,快給我追上去呀!”


    眾莽軍聽罷又都“嗷“地一聲怪叫,邁開兩腿向前飛奔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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