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方府也不能留太久,方諾每日黏在王氏院子裏,寧無慍則一直在指點方慎的功課,不過也隻待了四日便動身回鄴州城。


    “諾諾,娘說的莫要不當回事情。”王氏忍著這幾日都沒有再跟方諾說生孩子,可最後走之前免不得還想叮囑兩句。


    “娘,我知道。”方諾笑應了下來。


    二人上了馬車,方諾想了想,問寧無慍:“周處古不是要帶著妻子一道過來麽?說是想住在咱們家附近,也不知道房子找好了沒有。”


    “回去看看便知道了。”


    方諾點了點頭,因為想快些趕路的緣故,便起得早了些,眯上眼睛想要歇一會兒。


    “小心碰到腦袋。”寧無慍說著,將方諾的頭扶在了自己肩上。


    方諾沒應聲,卻也沒再動,馬車吱吱呀呀搖搖晃晃,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都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直都靠著寧無慍的肩頭枕著,方諾也有些不好意思,給他揉捏起來:“我睡得太久,你肩膀酸不酸?”


    “還好。”


    方諾瞧他動手指的時候明顯有些發麻,心裏那種有些酸軟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回到家中,先簡單收拾了一遍,畢竟半個多月沒有住人,方諾剛剛歇下腳,便聽見外麵有人說話。


    “本是過來幫周兄顧看一下,沒想到你們也回來了。”


    方諾聽到李晏說話的聲音,便也走了出來,見他手上還拿著一把掃帚,想來是周處古帶著妻子來了。


    “嫂夫人。”


    李晏見她總是彬彬有禮,方諾笑著回了一禮,又問:“是周大哥二人來了?”


    “就隔了兩戶人家。”


    寧無慍便道:“如此我們也去瞧瞧。”


    周處古也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比不得李晏和寧無慍,便是跟旁人合租的院子,三人過去的時候,剛好兩個人還在整理行李。


    “我剛剛出去,便瞧見他們家大門開了。”


    方諾是第一次見到周處古的新婚妻子,比她矮了些,皮膚細白,瓜子臉盤,柳眉細眼,穿淺粉色的裙衫,用銀簪盤了發髻,身量也是極瘦。


    見李晏將寧無慍夫妻兩個帶了過來,周處古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打招呼,周處古的妻子也忙跟了過來。


    這女子名喚雲婉揚,說起話來聲音細小,但也是掩不住的書卷氣,想來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


    聊了幾句之後,方諾笑著說道:“你們剛剛搬過來,忙忙碌碌的,我去讓絳霄和綠野也過來幫忙。”


    周處古連聲道謝,他本來是不好意思麻煩李晏的,隻是找房子的時候讓李晏幫了忙,沒想到搬家李晏也過來了,還掂了笤帚做起了灑掃的事情,沒想到這會兒寧無慍夫婦二人也過來了。


    “周兄不必客氣,咱們日後住的這麽近,說不準哪日就要來麻煩你們二人了。”寧無慍見周處古實在不好意思,便笑著開口說了一句。


    這一下子六七個人整理,沒過一會兒便收拾停當,眼看到了晚飯的時候,周處古執意要請客,一行人便準備一道出去。


    沒想到臨出門之前周處古卻轉身叮囑了雲氏一句:“街角有雲吞攤子,你去那裏便好。”


    方諾瞧了一眼雲氏,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麵上沒有半分異色,忽然想起這三人在自己家中小酌的時候,她也是從來不上桌前的,瞧了一眼寧無慍,同周處古說道:“你們去吃酒,我帶著嫂嫂你放心就是。”


    周處古這個人,確實古板教條,對於朋友的妻子,他也是不喜一桌同食的,聽方諾這樣講,忙道:“那多謝弟妹了。”


    寧無慍看了看方諾,並未多言,三人一道往外走去。


    剛出門李晏便出聲了:“周兄不必這般,咱們去吃酒,卻讓嫂夫人去吃什麽雲吞湯水的。”


    周處古卻道:“女子怎好與男子同桌而食?”


    “話不能這樣講,周兄家的這位嫂嫂我還不甚熟悉,寧兄的妻子在我看來,比不少男人都強得多!”


    寧無慍已經習慣李晏這般誇讚方諾了,反倒是周處古看不太慣,甩了甩衣袖並不答話。


    見他們二人這般,寧無慍笑道:“咱們許久不見,總是要小酌幾杯,不讓她們跟著也好。”兩個人都是有些直來直去的性子,不過也都不存氣性。


    那三人剛走,方諾便問雲婉揚:“嫂子想吃些什麽?”


    雲婉揚垂眸道:“不是說雲吞麽,我都好的。”


    既然都這樣講了,方諾也不說別的,街角那間店鋪的雲吞吃著確實不錯,便道:“那我便帶著嫂子過去。”


    方諾一碗雲吞下肚,對麵雲婉揚碗裏還剩了一大半,再仔細瞧瞧,人家吃東西連半點兒聲音都不出,小口小口的,幾乎瞧不見有太大的咀嚼和吞咽的動作,方諾忽然惆悵了一瞬間,深深地覺察出了她這個商戶女和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的差別。


    吃過雲吞先回了周處古家中,三個人還未從酒肆回來,方諾怕她一個人待著害怕,就陪著雲婉揚說了會兒話。


    雲婉揚不是個善談的姑娘,方諾說一句她稍稍應一聲,還好那三人也並未留太久,不一會兒便聽見院門前談話的聲音。


    兩人起身,往外迎去,輕風吹來有淺淺的酒氣,方諾上前兩步,站在寧無慍身旁。


    “諾諾出來,我們便直接家去了。”


    李晏直接回了書院,周處古聽寧無慍這樣說,便道:“也好,今日多謝無慍同弟妹了。”雲婉揚也跟著道謝。


    方諾笑著搖了搖頭:“舉手之勞罷了,周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再過兩日便是元宵節,月色已經極好,灑在地上柔柔亮亮的一片,路上有什麽磕磕絆絆的都能瞧得清楚,便是這般,寧無慍還是握著方諾的手走了回去。


    “周兄那個脾性就是這般。”


    快到院門口的時候,寧無慍忽然出聲說了一句。


    方諾知曉他在說今晚上吃飯的事情,笑著回道:“無妨。”不管怎樣,搭夥過日子的是周處古和雲婉揚,不過一餐飯罷了,她本也不怎麽想去酒肆。


    到了院門口正要扣門,寧無慍卻忽然扶著她兩肩,一雙長眸緊緊鎖在方諾臉上:“諾諾,你是我發妻,現下我寧無慍衣食住行無不是靠你安置,你在我心中比先生友人都重要得多,日後便是封官拜爵,定要先為你請誥命加身。”


    寧無慍的麵龐在月光下愈發清俊,眸子裏也似有淺淺的光亮一般,方諾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喝醉了,還是個舉子呢,就說這般大話。”說著轉身扣響了院門。


    兩個丫鬟早就回來了,聽到動靜忙迎了出來,見姑娘快步走在前麵,姑爺卻含笑沒有半分惱意跟在後麵,也不知這兩個人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卻不能多問,忙侍候二人洗漱。


    方諾心裏明明白白,寧無慍就算是將那兩個人都灌醉,他自己的頭腦都不會糊塗半分,許是今夜月色太好的緣故,寧無慍一番話說的她腦子裏亂成一團,就著綠野送進來的水狠狠揉了兩把臉,這幾天實在是要好好清醒一下。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若是真的動心,對寧無慍軟一下心腸,日後絕對後悔莫及。


    周家。


    “夫君,您跟奴家講講寧夫人可好?”


    周處古平日便是個有些嚴肅的人,對著嬌妻也沒有半分溫柔小意,不過也還是告訴了雲婉揚:“他們二人是幼時定下的親事,現下也是恩愛和睦。”


    “寧夫人平日裏做什麽?奴家能不能無事去尋她說話?”


    “寧夫人家中是行商的,女紅極好,她的陪嫁便是城中的秀坊。”倒也未言可與不可。


    聽說方諾家中是商戶,雲婉揚便有些了然地輕輕點了點頭:“這樣,怪不得寧夫人巧言。”她父親是鄉裏的私塾先生,雖然日子不怎麽富裕,但是總是還有些讀書人的傲氣,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她作為一個讀書人的女兒,也是有些不願意跟商戶女來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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