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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擦了擦臉上的汗, 這身體確實是太虛了,加上最近兩個月家裏吃的比以往更差一些, 讀了一天的書了, 肚子早已餓的咕咕直叫,現在跟在張立學後麵一陣猛跑, 頓時感覺眼冒金星。


    幸好上後山的路不遠,勉強跑了半刻鍾也就到了張立學說的山楂樹下麵。


    眼前這顆山楂樹已是紅透,大片的綠葉也擋不住一顆顆火紅的小果子爭相冒頭, 三兩個一簇直壓得樹枝往下墜。


    張立學口中吹了一聲呼哨,將書袋往地上一扔, 幾步起跳就夠上一個樹枝,摘了幾個山楂在自己身上擦了幾下就丟在自己嘴裏,一邊叫著好吃,一邊將手頭剩下的幾個山楂扔給林清招:“快嚐嚐,有點酸, 但是味還不錯。”


    林清有些遲疑地捏了捏手中的山楂,無奈肚子此時也不爭氣得響了一聲,隻好丟掉包袱, 學著張立學的樣子將山楂丟入口中。


    野生山楂酸味很重, 隻有微微的甜,林清吃著整張小臉簡直皺到了一起, 口腔中分泌了大量唾液, 使得林清不得不一直吸溜著嘴。


    張立學看到了林清的囧樣, 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叫你天天學夫子端了一張臉,哈哈哈!笑死我了!”


    林清心道難怪剛剛他表現的一副很好吃的樣子,原來是想看看他吃到這麽酸的山楂時的囧樣……也真是夠用心良苦的。


    張立學笑完之後就讓林清過來跟他一起摘山楂,野生的山楂樹不高,才一米五左右,張立學踮個腳就能摘到,林清卻是不行。隻能乖乖聽張立學的話,撐起他的書袋給他裝山楂。


    等張立學摘累了,才停了下來,扯過林清的書袋然後將一半的山楂給他倒了進去。


    “這,太多了吧。我要一小半就行了。”林清看著剛剛還鼓鼓的書袋馬上扁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道。


    “嗨,這有啥。想吃了再來摘就是,咱村裏人不來這,沒人想起來吃這個。”張立學滿不在乎得說道。


    其實對農家來講,任何可以吃的東西都是珍貴的,尤其是食物匱乏的家庭,將山楂曬幹了泡水喝,有滋有味的,來了客人端上一碗山楂水,都是不錯的了。


    隻不過大人們平時都忙著耕作,後山叫是叫後山,其實也不過一個略大的小山丘,隻有一些稀稀落落的灌木,並沒有什麽動物出沒,也沒有太多野菜可挖。所以張家村的大人很少上來,這裏便成了小孩子們的樂園。


    林清前世從小到大都在城市生活,在這裏六年時間因為身體差,也很少出去玩,這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小夥伴在山上摘山楂玩,頗有些野趣。況且張立學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林清在他麵前也難得地放鬆了下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嗯,那謝謝你了!”


    張立學被林清的笑容有些晃了眼,平時這人總是學著荀夫子不苟言笑的,原來還是會笑的啊。雖然頭發有些稀稀拉拉的,臉色也有些發黃,但是林清的五官卻是集中了父母的優點,長眉大眼,鼻梁高挺,仔細看到也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小孩。


    因為正好在換牙的時候,一大笑露出了缺了一個門牙的牙齒,讓張立學細看之後,然後頓時爆發出一長串的笑聲,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我說呢!你,你咋不愛笑!原來不是學夫子,是你掉了一顆門牙!啊哈哈哈哈!”


    這一笑,一下子將之前張立學對林清的一些隔閡給笑沒了。


    其實張立學對林清的感覺有點微妙。在林清沒有入學之前,張立學一直覺得上私塾也就那麽回事。大家都是一樣的,過來學個兩年,以後能識文斷字即可。就算其中有些學習非常刻苦認真的學生,也不過是希望能早點結業,給家裏省下一部分銀錢。


    但是林清不一樣。


    他學什麽都是一點就透,他們花了近兩年才學會的東西,林清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就能將“三百千”背的滾瓜爛熟,還能認識上麵所有的字!


    這是什麽概念啊?!當時他們學習的時候,荀夫子可是每天隻教四句話,還讓他們反複抄寫,習字認字。林清則是荀夫子念了幾遍之後,他就能跟著念,還能指出念得是哪一個字。


    這讓一向在張家村自我感覺十分良好的張立學心中有羨慕也有嫉妒,也隱隱覺得林清年紀雖小,但是卻比他聰明的多。


    所以他今天到後山,鬼使神差的誰都沒有叫就叫了林清。


    這種感覺很奇怪,又想靠近林清多了解他,又對他心中懷有一些卑劣的嫉妒之感。


    但是此時張立學覺得,林清也就是個小屁孩,除了聰明一些,和他家裏的弟弟也沒什麽區別。


    頓時那種古怪的感覺煙消雲散了,對林清也不由得親近起來。


    林清有些惱怒得閉上了嘴巴,其實這也是他入學之後不愛笑的原因。自從發現自己掉了一顆門牙,林清就格外別扭,平時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學堂裏除了荀夫子知道外,其他人也不知道。


    此時張立學一笑,讓林清頓時有些羞惱,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準備轉身就走。


    “誒,走什麽!不吃白蘿卜了?快,哥帶你過去。”張立學已經熟練地自稱為“哥”了。


    林清心中一動,想到了來後山的目的,立馬回頭乖乖跟著張立學走。


    張立學心中微有得意,領著林清在灌木從中左拐右拐,然後在一處地方蹲下,直接用雙手將旁邊的雜草撥到一邊,然後用手在地上刨了起來。一邊刨一邊說:“這個蘿卜長得不好,須子多肉少,到時候哥讓你多吃點。上次我看到了後沒有挖出來,又養了幾天,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大一點。”


    林清聽他的描述,越來越像他心中所想的人參,等張立學把上麵的土掃幹淨後,林清心中一陣激動——果然是人參!


    人參分為很多種,林清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品種,但是看著好像已經長了不少年份了,個頭也不小,立即阻止了張立學接下來的舉動:“讓我來,讓我來!”


    張立學以為林清想自己挖,還樂的休息,便起開身看林清小心翼翼得挖“蘿卜”。


    “你這也太小心了吧,不過一個蘿卜須子,拔掉就是了。”張立學看不慣林清這磨磨蹭蹭的樣子,正要上手卻被林清喝住了。


    “不許動!”張立學被林清一喊,也沒動林清的“蘿卜”,撇撇嘴朝另一邊走去:不就一根蘿卜麽,真是沒見過好東西,這邊還有兩根呢。嗯,等下我一會兒就給挖出來,一根蘿卜肯定是不夠吃的。


    林清將人參全須全尾地挖了出來,心髒跳得砰砰響——這可是人參啊!可以換銀子的人參啊!


    之前林清有聽劉氏說過,鎮上一個員外的小妾生病了,每日需喝一碗人參湯補身體,當時劉氏可是嘖嘖稱道了好久,說明這個人參即使在這裏也是稀罕物,絕不是貧民百姓可以吃的起的。


    物以稀為貴,這個人參林清預估肯定可以值幾兩銀子。


    忽而,林清的目光落在了張立學的背影上:要告訴他嗎?張立學根本不知道這是人參,隻以為是幹瘦的蘿卜,如果他要回去,張立學也不知道的吧。


    幾兩銀子可是夠他讀一年書的了!


    “張立學,我挖出來了。這個是人參,不是蘿卜,所以我要小心一點挖,不能碰到須子”林清閉了閉眼,還是將心中的這一絲貪婪壓了下去——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縱是家貧,也不是貪婪的理由。


    “砰”一聲,張立學手裏的兩根人參應聲落地——隻剩下光禿禿的兩個杆子,須子全被他扯掉了。


    林清掃眼過去,也是有些傻愣住了,居然還有兩隻人參!還比他手中的要大一些,不過須子都被他拔掉了。


    最終林清和張立學將附近的地方都掃蕩了一遍,果然又發現了一隻人參,不過比之前的三隻都小一些。


    張立學自己拿了兩根,剩下的兩根都給了林清。林清本隻想拿一根,但是張立學卻一瞪眼:“是兄弟不?是兄弟就別唧唧歪歪的!”


    林清從來沒有和這個年紀的男生稱兄道弟過,明明自己也不過十歲,卻強撐出一股江湖氣。


    林清心中覺得自己不如他,張立學的爽快更讓他為自己剛剛的猶豫感到羞愧,捏了捏放在書袋中的人參,朝著張立學做了一揖道:“謝張兄之慷慨,小弟銘記於心!”


    張立學也裝模作樣得回禮道:“林弟客氣了,你我兄弟二人何須言謝?”


    說完兩人都不由地相視一笑。


    而且,更加喜人的是,“張記布行”那邊每個月給了林清整整五百文啊!這誰家當學徒夥計的能有這麽多月錢拿?!頂了天了不過三百文!這也充分說明了“張記布行”的東家,是有多看重自家兒子。


    相比於張氏的喜不自禁,林三牛卻是有些憂慮,這又是讀書考科舉又是要在鋪子裏幹活,這能行嗎?要知道在林三牛眼中,那些個讀書人無一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隻讀聖賢書的。


    不過到底是經不住林清的再三保證,又加上對兒子盲目的自信,倒也讓林三牛把心放了回去,也跟著張氏樂了起來。


    其實對於林清來講,這就是古代版的勤工儉學,對於他自身來講也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他現在可以靠自己掙一些錢了,也是他邁開自己在這個異世紮根的第一步。


    當天晚間,原本有些籠罩在林家頭頂上的烏雲瞬間散去,一家人難得的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林清讀書一事,確實壓在大家的心頭有些日子了,舉家一起供他讀書大家實在沒這個能力,不供著讀書心中又有些愧疚不安,就怕如荀夫子所言,耽誤了他的大好前程。如今林清不管怎樣都算有了個出路,那周秀才也沒有獅子大開口的要銀子,讓整個家庭的擔子都感覺到一鬆。


    唯有些不舍的就是張氏,因為林清日後做的活在鎮上,讀書求學也在鎮上。張立學又熱心,讓林清和他同住一屋,免去了他來回奔波之苦。隻是讓張氏每日想的緊,自小長在自己身邊的孩子突然離開自己身邊了,心中的失落不安自然難以言喻。


    幸而現在林大娃隔三差五往來同和鎮和林家村,一到換季或者有了什麽新鮮吃食,張氏都會讓林大娃給帶過來,倒也覺得心中略有安慰,至少還能照顧一二。


    林清在“張記布行”的日子算是如魚得水,每日裏將鋪子裏除塵打掃,櫃台擦得鋥亮,還細心地給每款布匹都製作了銘牌,上麵寫清楚了名字、產地、價格,讓前來購買布匹的人一目了然,再也不用幾匹布來回地指和問。再加上林清記憶能力好,將張春生給他講解的布料知識都記得很牢固,一有客人過來需要講解,就算張春生不在他也能講解的七七八八,更是讓張春生另眼相看,惹得張立學有時候都故作哀歎:“早知道就不讓你過來了,害的我都被二叔嫌棄了!”


    每到這個時候,張立學都會吃到兩粒毛栗子,然後捂著頭氣呼呼地走掉:“回去一定找爺爺告狀,二叔你欺負我!” 然而不消片刻,張立學又會圍著張春生“二叔”這個,“二叔”那個,逗得林清好幾次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於學業林清也從來沒有敢放鬆過,布行打烊早,林清早早吃過晚飯,出去走一刻鍾消過食後就開始複習昨日的功課,然後就開始一邊抄書一邊溫習。


    這抄書的工作還是林清到了鎮上幹活後發展的三產。如今林清的字也算略有小成,書肆裏的掌櫃看過林清的字後,也樂意給林清一些書籍讓他去抄寫,抄完一本書也能得個兩百文。林清定性極好,又有耐心,抄書權當是溫習課本知識或者是拓寬知識麵,同時還能練習書法不用浪費練字用的紙張的錢,可謂是一舉數得。


    林清自從來鎮上後,就暗暗下定決心能自力更生,就絕不麻煩家裏。故而日子過得十分的節儉卻也怡然自得。


    “林清,你還不睡嗎?明天有集會,二叔叫我們早點開張。”張立學洗漱好之後已經有些哈欠連天,倒在炕上就要昏昏欲睡。


    “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一會兒書就來。”林清輕輕地將又寫完的一頁紙放在邊上晾幹,一邊對張立學說道。


    許久沒聽到回應,扭頭看去,張立學已經抱著被子呼呼大睡了。


    深冬的夜正是最冷的時候,此刻若能躺在暖和的炕上睡上一覺,簡直是神仙都不換。可是林清還是生生止住了這種渴望,將思緒繼續放回書本。


    林清放輕了手腳,將剩下的一頁書抄完,感覺手冷的有些僵硬後,將手籠在袖子裏取了一下暖,然後拿出一本程文看了起來。


    程文就是每年科考之後取中之人的文章集錦,類似於現代的高考滿分作文、新概念作文選這樣的書目。林清看的這本還是托了周秀才的福,從他手頭淘換回來的,雖然都是前幾年的程文了,但是林清依然視若珍寶。


    畢竟這裏麵隨便挑出來一篇文章,都可以吊打林清的了,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將聖人之言化為己用,或者說是歌功頌德的本事,都是林清拍馬不及!


    林清有時候看著看著都會忍不住打個寒顫,直感歎這古代的讀書人真是臉皮厚的出奇,滿嘴的諂媚之詞,還硬是裝出一副我很剛正不阿,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表象,讓林清忍俊不禁。


    有時候林清甚至會看著看著有些入迷,這八股文在後世很多人看來都是製約文人才智發展的鐐銬,是隻重體裁不重內容的典範,但是在林清看來這裏麵充滿了規律,而規律對很多理科生而言,意味著有跡可循,有理可依。


    怎麽起講,什麽時候議論,什麽時候敘述,什麽時候煽情,什麽時候轉折,什麽時候講道理做總結,都有它的一套規範。林清通過幾十篇的程文揣摩後,再做出的文章,格式標準,結構完美,有時候連周文彬都感歎林清的洞察力之靈敏。


    可惜林清所做十篇文章裏,隻有一兩篇被周文彬圈為尚可,其他的都是差等,批注均是毫無靈氣。


    如果周文彬生活在現代,他應該送林清另外一句話:理科生的直線思維慘不忍睹!


    林清倒也不氣惱,反而有了點越挫越勇的意思,已然和隔壁書鋪夥計稱兄道弟的林清,以蝗蟲過境之勢,掃蕩這個書肆裏的每一本書,把這些七拐八繞的古文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塞進自己腦子了。


    他還就不信了,自己搞不定一個小小的八股文!


    林老漢一幹人等聽到是林清夫子來了,也俱都站起身來,林大牛林二牛站在那邊搓著手,非常拘謹,連林老漢也是微微有些緊張,畢竟他們平時打交道的都是莊稼漢,荀夫子好賴也是一個童生,是個正統的讀書人,在他們眼中這些去科舉考功名的讀書人都有點高不可攀的味道。


    荀夫子被林家人簇擁著坐上了主位,張氏和李氏在後廚手忙腳亂地又炒了幾個菜,讓王氏端了上來。


    林清一看,倒真是好菜,一盤子酸菜炒臘肉,一盤子大蔥炒雞蛋,再加上桌上原本的一碗小蔥拌豆腐,一大碗骨頭湯,一盆雜糧餅,算是農家難得豐盛的菜肴了。


    林大牛得了林老漢的吩咐,還特特從地窖裏扒拉出一壇子白酒,還是過年時家裏後輩孝敬老爺子的,老爺子舍不得喝完存下的,今天也拿出來招待荀夫子了。


    荀夫子倒也沒客套,直接提起筷子就和林家的男人們吃了起來。林老漢等人微微提著的心也鬆了鬆——就怕荀夫子看不上農家人,連飯也不想和他們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荀夫子突然放下筷子,重重地歎了口氣。


    林老漢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知道這次荀夫子過來肯定是為了林清的事情,但是究竟是什麽事,是好是壞,他琢磨不透。現在看荀夫子的樣子,心中暗自道:來了。


    “你們想讓林清跟著本夫子再念一個月就不念書了?去鎮上做夥計?”荀夫子沒有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到。


    林三牛起身又給荀夫子斟了一杯酒,笑著老實回道:“是的荀夫子,咱確實有這個打算。這三年您費心了,我林三牛心裏都記著…….”


    “且慢!”荀夫子臉色有些不好得打斷了林三牛的話,“這三年老夫是在林清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傾我所能去教他,倘若我也有個兒子,在學業上花費的心思也不過如此了。”


    別人不知道,林三牛從林清日常的言語中還是知道荀夫子是怎麽對他兒子的,不說別的,就光贈送給林清的字帖,書籍,筆墨都要超過上私塾的費用了。偏偏林三牛每次想要折成銀子給荀夫子他都固執的不肯收。所以對荀夫子,林三牛是百分之一千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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