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賀九重走到他身邊坐了, 燈光下,少年人的發烏黑細軟, 看起來讓人很有伸手去摸一把的衝動。他眸子微閃了一下, 偏過頭, 將視線滑落在他的臉上:“既然你不想折騰,當時為什麽要答應?”


    “二十萬呢好歹。”葉長生把臉偏過來,微微搖晃著手比劃,烏黑的眼裏閃著亮亮的光, “蒼蠅再小好歹是肉!”


    賀九重這會兒卻沒心思再聽他在說什麽了, 他的注意力微微下滑,完全落到了葉長生下滑的棉衣拉鏈下,裏頭鎖骨處那半明半暗的一小塊白的發光的皮膚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家賓館的大床房燈光要格外曖昧些,偏暖色調的光線打下來, 在床上那人的身上勾勒出一片曖昧的光影。


    縱然因為天氣的緣故讓他穿得有些臃腫, 但是或許正是如此, 當那頭側躺下來透過寬大的棉衣偶爾窺見裏頭的一點玉色,反而半遮半掩顯得愈發撩人起來。


    賀九重的眸色微不可查地深了半分。


    強裝著若無其事將視線移到屋子裏頭的燈具上,壓了壓嗓子開口:“明天到了木槿鎮你想好了要怎麽去紀家村嗎?”


    葉長生蹬掉鞋,抱著枕頭坐起來抓了抓頭發:“什麽怎麽去,不是早先那司機說了再走兩三個小時就到了麽。”


    賀九重用眼角斜睨他:“山路不好走, 你的體力真的能撐上三個小時?”


    葉長生頓時覺得有些苦惱。


    實際上像他這中戰鬥力隻有五的體力廢, 就算是在水泥砌好的平地上, 走上兩三個小時他也得累的半死……山路什麽的, 他真走, 到時候可能要給賀九重一根繩子讓他綁在他身上,將他吊著拖上去了。


    “那我不走還能怎麽辦?”


    賀九重望著他,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葉長生一眼就看穿了賀九重的醜惡心思,他扯著手裏的枕頭,將頭搖成撥浪鼓:“不,不飛!”將手握成拳擺在胸口,異常堅定地,“哪怕這雙腿走廢了我也不會再讓你帶我飛一回!”


    賀九重把身子側過去,揚了揚眉:“上次飛到最後,本尊見你不是也沒那麽害怕了嗎?”


    葉長生憤怒地反駁:“什麽叫‘沒那麽害怕’,我那明明是害怕過了頭反而大腦已經死機了你懂嗎?”


    賀九重點點頭:“那你明天要是真的走不動了,記得千萬別來求本尊。”


    葉長生仰麵,一雙烏黑的眼裏展現出了新時代年輕一輩的鐵骨錚錚:“我不會的!”


    然而,打臉的時刻來的總是那麽快。


    第二天當那個好心司機將他們送到木槿鎮與紀家村的交界口時,下車的那一瞬間,看著滿地坑坑窪窪的泥巴路,真·體力廢·戰五渣·葉長生幾乎一瞬間就後悔了昨天夜裏他滿臉驕傲地在賀九重麵前誇下了海口的行為。


    “我說,這泥巴路這麽髒,”葉長生舔舔嘴唇,看著站在自己身邊麵色冷淡的男人,眨眨眼討好地道,“你要是這麽走,到時候別把你的衣服和鞋都給弄髒了。”


    賀九重偏過頭,猩紅的眸子裏帶著點玩味,勾勾唇笑道:“沒關係,反正你都已經知曉了本尊的真名,本尊可以等你走到了紀家村再來召喚我過去。”


    “這怎麽行!你不是說我作為你的爐鼎,一時一刻都不能離開你身邊嗎?”葉長生連忙搖頭,痛心疾首“我怎麽能夠殘忍地將你一個人拋棄在這種荒郊野外?”


    “偶爾一次沒什麽關係。”賀九重卻氣定神閑,“再說,你不是怕這泥地弄髒了本尊的衣服鞋子麽。”


    葉長生被自家召喚獸的無恥震驚到一時無話可說,沉默好一會兒,緊了緊自己的衣服,昂著頭繼續鐵骨錚錚:“紅軍萬裏長征都走過來,這幾裏山路算什麽!你在這裏等著,不用多久我就走到了,到時候我再召喚你!”


    說著,抬步便往前大步邁去。


    一步,兩步,三步。沒跟上來。


    九十八步,九十九步,一百步。還沒跟上來。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葉長生回頭,終於忍無可忍:“賀九重,你給我滾出來!!!”


    幾乎是話音落地的一瞬間,黑衣紅眸的高大男人便立即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男人微微眯著眸子,半垂著眼皮瞧他,唇角陷下去的弧度看起來似笑非笑:“你剛才說什麽?本尊沒聽清。”


    葉長生見他真的出現了便怔怔地眨了眨眼,作困惑無辜狀:“我說什麽了?我什麽都沒說啊。”又眨眨眼,視線在他身上轉一圈,更加困惑無辜,“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想了一會,恍然大悟,湊過去靠在他身上甜膩膩地,“哦,我知道了,你還是心疼我,舍不得讓我一個人奔波的對吧親愛的?”


    賀九重看著仿佛被戲精附體的葉長生,唇角微微翹了翹,伸手在他頭頂按了按:“別廢話了,快走吧。”


    果然,那頭發比想象中的手感還要細軟舒服,在掌心劃過的時候,便引起了一點淡淡的酥麻。


    而那一點酥麻隨即又像是活了似的,順著那掌心滲入皮膚流進血液,然後又一點點地瘙到了心髒的某處泛起一絲淺淺的漣漪。


    葉長生在身後瞧著前頭那人高大卻又異常堅定的背影,摸了摸鼻尖,眼底微微浮了一抹笑。拉了拉肩上背包的帶子,隨即也抬步跟了上去。


    後半段路葉長生到底是沒能自己走下來。


    熬過前半截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後葉長生已經覺得自己體力瀕臨極限,帶這一段走完,再看看那到處都是碎石陡坡,幾乎下不去腳走的山路,已經紅藍條雙雙耗盡的他終於向賀九重舉了白旗。


    那頭嘴角勾了絲笑意望他,猩紅的眸子裏帶著點懶洋洋的挑釁:“你昨天在床上可不是這麽說的。”


    葉長生苦哈哈地立即道:“床上的渾話怎麽能當真呢?”


    賀九重挑挑眉,漫不經心地道:“那你現在是想跟本尊認錯了?”


    葉長生趕緊點頭,態度無比誠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我真的走不動了,再往上爬這雙腿就該廢了——”伸手比劃一下自己的腿,聲淚俱下地,“親愛的,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麽不說話?”


    賀九重冷冰冰地:“是不是你心裏沒點數嗎?”


    葉長生聽到這句話卻立馬喜笑顏開,一個小衝刺跳到賀九重背上像隻無尾熊似的將他攀住了,臉貼著他的長發蹭一蹭,聲音甜膩膩的:“謝謝親愛的!”也不看那頭帶著涼意的視線,隻是自顧自地給他鼓勁兒,“不要用飛的,反正就這麽一點路了。加油麽麽噠。”


    賀九重感受著耳邊溫熱的氣息,眸子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如果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氣,葉長生敢對他這麽放肆,他早該將人拽著衣領丟出去了。但是要命的是,他現在心底明明還盤旋著這個念頭,隻是身體再無法果斷地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他最近一段時間似乎已經越來越縱容葉長生了。


    賀九重這麽想著,手上卻不自覺地環住了背上那人垂下的腿,好讓他趴得更舒服一些。


    嘖。太瘦了。


    雖然乍一眼瞧過去,他就知道葉長生的身材是纖瘦單薄的,但是直到背在身上親手觸摸到後,他才知道他比他看到的還要更加瘦弱。


    明明平日裏吃的也不少,那麽多東西吞下肚子後又被藏到哪裏去了呢?


    賀九重下意識地捏了捏葉長生難得還長了一點肉的大腿。那頭自然是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腦袋懶洋洋地壓在身下人寬厚的肩膀上,聲音漫不經心中帶了點提醒:“親愛的,你再捏下去,我就要告你性/騷擾了。”


    賀九重聞言,唇角似乎是揚了半分,用眼尾往身後輕瞥了一下,一副有恃無恐地嘴臉淡淡道:“那你是要自己下來走?”


    葉長生歪著頭看了看一眼似乎望不到盡頭前路,思考一秒鍾,重新趴回去揮了揮爪子笑眯眯地:“啊,性/騷擾是什麽?我們兩個都老夫老妻了,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前頭的賀九重微微側頭望他,眼底含了點似笑非笑的玩味,隻是到底沒再說什麽,緊了緊環著葉長生的手,然後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因為後半程賀九重的功勞,才剛過十二點不久兩個人就已經抵達了所謂的“紀家村”。隻是說是村落,往裏頭一眼瞧過去也不過寥寥三四十戶人家,大約是能算是個生產隊的數量。周圍是已經開墾好的農田,將裏頭的農戶不規則地環繞著,形成了一個深山裏頭的小小聚集地。


    先前還算明媚的陽光一瞬間便消失了,風一吹,刮在身上更顯得陰寒。


    大概是因為村子裏封閉的厲害,基本上沒來過什麽外人,葉長生和賀九重剛一出現便立刻受到了好幾個村民遠遠地圍觀和議論。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看上去已經年歲很大的老太太朝他們走了過來,她的臉上已經滿是皺紋,身材也是異常瘦小幹癟,渾濁的眼睛望著人的時候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敵意:“外鄉人?”


    她說的是紀家村的本地話,帶著濃重口音話聽起來有些艱澀難懂。


    賀九重偏頭看了一眼葉長生,卻見那頭一點也不怯,微微欠下身,將視線與那老太太齊平,笑眯眯地用著還算地道的本地話與老太太道:“是從外地來的。朋友說紀家村人傑地靈、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特地請我們過來做客的呢。”


    老太太似乎愣了愣,狐疑的視線在葉長生清秀討喜的臉上轉了下,眼底的防備稍稍去了一些,開口又問道:“哪個叫你來的?”


    葉長生便將程詩苗給他的那張照片從包裏掏了出來遞過去,嘴裏問道:“奶奶您認識紀筱嗎?”


    老太太伸出的手還沒接穩照片,聽到葉長生的話身子猛地抖了抖,再抬頭望過去,眼神裏重新裝上了濃厚的防備:“什麽紀筱?我們這沒這個人!”話音未落,又伸出手就將葉長生往外推,嘴裏一邊不幹不淨地罵著什麽,一邊嚷嚷道,“我們村不歡迎外鄉人,滾,滾出去!”


    老太太這一鬧,原本隻是遠遠地在外頭觀望的村裏人一時間全操著家夥聚集了上來,有小孩子在旁邊怪叫著,性子虎一點兒的,甚至摸著地上的石頭就往葉長生這頭砸了過來。


    眼見著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就要砸到他的額頭上,還沒來得及躲避,卻見一隻寬大的手驀然橫切過來將那石頭握住了,而後反手隨意地一擲,正中一旁那個鬧騰得最歡的孩子的腹部。


    明明隻是塊並不很大的石頭,但是莫名巨大的衝擊力卻將那孩子撞得直往後滾了好幾圈才停住。那孩子像是被砸懵了,在地上狼狽地坐著愣愣地捂著肚子,呆呆著望著周圍的人,好一會兒才覺出疼張大了嘴巴嚎啕大哭起來。


    伸手卡著那個凶神惡煞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老太太的脖子將人緩緩地提溜起來,黑中泛著猩紅色異芒的眼瞳冰冷地含著一絲狂肆:“從現在開始,你如果再多說一個字,本尊不介意抉了你的舌頭,縫了你的嘴。讓你這輩子再也不能開口。”


    老太太在這村子裏囂張蠻橫了一輩子,想來也是從來沒遇見過賀九重這樣的狠角色,她雙腳撲騰地試圖想要重新踩回到地麵上,一張臉因為缺氧而變得紫脹,她對上了那雙冰冷的眼,一時間隻感覺自己像是和死神相望了一樣,忍不住打從心底起了一絲戰栗。


    “媽!”一個壯漢從遠處趕來,看著賀九重正掐著老太太,怒吼一聲操著鐵鍬就朝著他就衝過來,隻是這邊卻是連個眼神都欠奉,直接一腳踹在他心窩上,這一腳就將個近二百斤的漢子踹飛了十多米。


    “聽懂了?”賀九重將手中的老太太隨手丟到了一旁,冰冷的視線一一從周圍蠢蠢欲動的村民臉上劃過,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嗜血的戾氣,叫人聽在耳裏,便忍不住地想要跪在他麵前求饒似的。


    所有的人在對上他雙眼的那一刹那便立即喪失了所有的戰意,他們戰戰兢兢地,隻怕多動一下就要惹得那頭大開殺戒。


    “哎呀,幹什麽,幹什麽。”一直站在旁邊的葉長生看著成功被震懾住的一眾村民,心裏滿意地點個讚,麵上倒是立刻擺出了笑眯眯的樣子上前來打圓場,“我們來紀家村是玩的,又不是尋仇的,把氣氛搞這麽僵幹什麽?”


    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那張照片撿起了放在手裏輕輕拍了拍灰,瞅一眼上麵笑的陽光燦爛的女孩,然後將照片舉在手裏揚了揚,彎著唇角也朝四周看了一圈:“那麽現在有人能告訴我,紀筱她到底在哪兒了嗎?”


    村民們麵麵相覷卻並沒有一個人開口,麵色似有古怪。正在一片微妙的沉默中,突然,一個女人細弱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一點外地的口音:“我、我知道。”


    葉長生一抬眼,順著那道聲音望了過去。


    那是一個和周圍的農婦畫風明顯不同的女人。大約隻有十六七的年紀,一頭秀麗的長發,一張小巧的瓜子臉。雖然因為風吹日曬皮膚已經開始粗糙了,但是依舊遮不住她原本白皙秀氣的模樣。


    女人的話一出,站在她旁邊的男人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還沒等那個男人再做其他動作,眼見著葉長生和賀九重走了過來,他又隻能趕緊龜縮下去,眼觀鼻鼻觀心,想盡量讓自己不去引起那頭那個黑衣煞神的注意。


    葉長生走到那個女人的麵前,笑著放輕了聲音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瑟縮了一下,她把頭深深地低下去,雙手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呐:“嚴小秀。”


    “小秀,真是個好名字。”葉長生點點頭誇讚了一聲。


    賀九重淡淡地瞥了一眼身邊少年人的側臉。那張臉上一雙烏黑的眼微微彎著,笑意盈盈地竟看不出半點虛偽來。


    他一直覺得葉長生這一點確實非常的讓人佩服。他的長相明明也說不上多麽漂亮,但是當他一笑起來,卻像是整個人突然地有了一種魔力。這個時候無論他對你說什麽,仿佛都是真心實意,讓你忍不住地便想要去相信這個人。


    天生的欺詐師。


    賀九重這麽想著,卻又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很久沒有聽到這樣誇讚的嚴小秀抬起頭感激地看了一眼葉長生,做了個“謝謝”地口型,然後道:“紀筱家就在裏頭,你們跟我來吧。”


    說著,轉身就想走。


    隻是她剛走一步,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終於還是受不了了,一手抓住她的衣角,焦急地低聲道:“你這婆娘,不要命了?奎子的那個婆娘說不定還在屋子裏呢!”


    嚴小秀側頭望了男人一眼,她微微抿了抿唇,雖然模樣依舊怯生生地,但是聲音卻很堅定:“你們怕蘭姐,我不怕。”又把眼睛垂下去,低低地補充道,“我沒害過她,我不怕。”


    說著輕輕地將衣角從男人的手裏抽了出來,悶著頭就往前走。


    葉長生跟在她身後,視線劃過周圍村人們乍青乍白的臉,眸底深處像是有兩尾陰陽魚緩緩地遊動了一下,但緊接著,他便又斂了眸,帶著賀九重一道快步跟了上去。


    村落裏的屋子雖然大體是聚在一起的,但是也有離得稍遠些的。而在這其中,紀筱的家大約就是離得最遠的那個。


    嚴小秀領著兩個人走了好一會兒,直到停在了一個看上去就很破敗的屋子,才停了步子,伸手往前指了指,細聲細氣地道:“紀筱家就在這裏了。”


    葉長生點了點頭,又把視線落在了嚴小秀身上,眼尾輕輕掠過那跟在遠處的一群人,微微彎了彎唇,放輕了聲音似乎有幾分突兀地開口問道:“沒想過要逃嗎?”


    嚴小秀愣了一下,直直地朝著葉長生望了過去。


    她似乎是沒想到自己什麽都還沒說,僅憑著剛剛在人前的三言兩語,眼前這個乍眼瞧起來便覺得涉世未深的少年人竟已經將她的事情猜了出來,眼眶微微一紅,又把頭低垂下來,輕輕地道:“怎麽沒想過呢?”


    葉長生的眸子很黑,但是一眼卻看不出什麽情緒來。他似乎是看著她,但是又似乎是透過她在看著別的什麽,沉默了片刻他又突然道:“如果現在能逃出去,你還願意走嗎?”


    嚴小秀半低著頭笑了一笑。明明是一張依稀還殘餘著幾分稚嫩感的臉,隻是神色卻帶著些悲涼和滄桑。她遲疑了一下,緩緩的搖了搖頭:“現在我在這裏孩子都生了兩個,人生已經全毀了。逃不逃出去,又有什麽區別呢?”


    葉長生又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隻是瞧著她又轉身走遠了,這才微微眯了下眼,轉過來抬手拍了拍門。


    開門的是個腿有點兒瘸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膚蠟黃,一雙眼睛木然無神,朝外望過來的時候帶著一種病懨懨的遲鈍:“你們……找誰?”


    葉長生不動聲色地將男人打量了一圈,帶著點笑模樣問道:“紀奎?”


    男人似乎是沒想到會被人叫出名字,輕輕地點點頭,又僵硬地開口:“你是?”


    “我姓葉,是紀筱的朋友。”葉長生笑眯眯地,“紀筱在家嗎?”


    紀奎似乎看起來更困惑了:“筱筱的朋友?她怎麽沒跟我說過……”


    話音未落,卻聽後麵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了過來:“當家的,是誰過來了?”


    女人聲音響起的一刹那,隻見門前的紀奎身子便猛烈地顫抖了起來,他木然的眼裏浮上了深深的恐懼,牙齒幾乎都在打架。他側過身,給身後的女人讓出路來,畏畏縮縮地道:“有、有人……來找筱筱……”


    女人便走了過來。


    她有一張年輕得看不出具體年歲的臉,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一雙水汪汪的黑色眼睛含著一點笑意,瞧上去溫柔又和善。她的視線掠過在門口站在的兩個人,微微點了點頭便將他們請進了屋子:“我是李蘭,紀筱的表嫂,這是她表哥……哎,這小村子太偏僻了,平時幾乎從見不著外人,真難為你們還能大老遠過來。”


    說著,泡了兩杯茶端了上來:“你們坐,一路走過來累了吧,筱筱在屋子裏,我這就給你們把她叫過來。”


    “表嫂不用麻煩了。”葉長生伸手虛虛地攔在了李蘭麵前,一雙眼依舊是笑得彎彎,聲音低緩而溫和,“我們兩個是想給筱筱一個驚喜才特意事先都沒聯係就這麽突然過來的,表嫂現在叫她不是就讓我們兩個的苦心功虧一簣了麽。”


    李蘭微微一怔,視線隨即在葉長生和賀九重身上轉了轉,像是想明白了什麽,捂著嘴忍不住一笑:“啊呀,那確實,我這一插手可真是不識趣了。”又伸手指了指,“那最裏頭那個就是筱丫頭的屋子,你們直接過去就行了。”


    葉長生眨眨眼,笑眯眯地:“那我就先謝謝表嫂了!”低頭掃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茶,又掀了眼皮將視線落在李蘭秀麗的臉上,“這茶表嫂替我留著,等晚些時候我們再來喝。”


    李蘭被葉長生一口一個表嫂喊得笑個不住,點點頭柔聲道:“快去吧。”


    葉長生伸手一拽賀九重袖子,止了那頭略有些深沉的視線,扯著人便趕緊朝著紀筱的房間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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