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訂閱比例不夠,補足比例或等待可看。  過年總是歡鬧的, 第一次在故宮過年, 顧夏很新鮮, 可也覺得疲累不堪, 左右不過是一些吃不完的筵席, 行不完的禮, 一個年頭下來, 她瘦下三斤, 好不容易養起來一點小軟肉,如今又消失無蹤。


    幸而冬袍寬大,多一寸少一寸都是不打緊的事。


    隻過年的氣氛, 顧夏瞧著有些不大對, 康熙的臉色陰沉沉的, 跟誰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難看的厲害。


    太皇太後也是如此, 按說他們這樣的高位,定是喜怒不形於色才對,怎會如此?


    年味還未消,眾人就知道原因了。


    年裏頭的時候, 雲南巡撫朱國治被殺,吳三桂打出‘興明伐虜’的旗幟,跟朝廷對抗, 消息傳來的時候, 正是熱熱鬧鬧的年。


    朝廷興了兵禍, 難怪他那副臉色。


    沒過幾日的功夫,康熙就帶著他的儀仗隊,東巡吉林而去。


    是夜,縱然立春,仍舊風涼。


    天上星鬥閃爍,圓圓的月兒高懸。


    越來越近的踢踏聲停在景仁宮門外,緊接著就是不急不緩的敲門聲,福寶聽著是梁九功梁大總管的聲音,應聲去開門。


    緊接著鴉青色的披風從跟前一閃而過,挾裹著冷風大踏步離去。


    顧夏正在繡荷包,過年的時候就她沒有給皇上送親手縫製的禮物,都是一些珍寶,這東西冷冰冰的,惹來康熙好大的不滿。


    他說,“哪怕你裁塊布,告訴朕是帕子,朕便也信。”


    她有些無奈,他口中的那些東西,差點掏空她的小金庫,拾掇起來好生艱難,她不是想著送一些針線不值錢,怠慢他,竟也惹惱他,得不償失。


    鴉青色的素緞,上麵的仙鶴獻瑞圖漸漸成型,她現在手藝日益精進,這樣的小物件,對她來說非常簡單。


    剛剛沐浴過,頭發還是濕的,她也沒來得及擦,明日一早三更天康熙便要走,她想在著之前趕出來,裏頭放上一塊她全力滋養過的紫檀珠。


    聽到動靜,顧夏以為是香頌來勸,輕聲道:“這一分別不知多久,不過本宮一點心意罷,你莫要再勸。”


    熟悉的龍涎香越來越近,顧夏心中一動,頭也不抬的補充:“你知道的,本宮這一顆無處安放的心,可盡在萬歲爺身上……”


    熾熱的懷抱將她籠罩,顧夏到底做下壞事,心中有些驚,手不自覺的哆嗦一下,這反映倒取悅了康熙,他一把將她橫抱起,自己坐在椅子上,將她放在大腿上。


    顧夏還舉著手中的繡繃,有些呆愣的回眸,怔怔道:“萬歲爺?”


    “你這般,叫朕如何放得下。”康熙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細膩的臉龐緊緊挨著她的,微涼的觸感愈加襯得她臉被燒的紅彤彤。


    羞澀的垂眸,顧夏咬著殷紅的唇瓣,低低的喚:“萬歲爺~”


    康熙側眸,隻能看到她緋紅的笑靨,微微顫動的羽睫彰顯她內心深處所有的擔憂與不安,在這一刻,有臂膀可依的時刻,分外脆弱。


    “那幾個嬤嬤,你好生用著,不成就躲到乾清宮去,誰也無法耐你何,一切糾紛待朕回來再說。”康熙撫摸著她的臉頰,柔聲囑咐。


    這一番話說出,她心中多少旖旎心思也消散,本以為他來,是想尋片刻歡愉,誰知竟諄諄教導,事事為她著想,令她慚愧。


    隻得弱弱的反駁:“臣妾厲害著呢。”


    細聲細氣的,恨不得帶出一絲奶味兒,康熙修長白皙的手指穿過她的烏發,認真的點頭:“是,你厲害。”


    “瞧你跟鈕妃處的不錯,有事盡管去尋她便是,有她給你謀劃,朕也放心些。”康熙越想越覺得她危險,總覺得沒他照看著,她分分鍾就會被拉入泥潭,被拆吃入腹。


    顧夏:……


    生無可戀的斜睨他一眼,索性用紅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嘮叨。


    明明沒比她大幾歲,嘮叨勁快比得上她媽。


    康熙眼眸幽深,送上門的美食讓他有些無奈,有些沉淪,緊緊的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真恨不得將她裝在荷包中,隨身攜帶。


    也好過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惦記著。


    初始還不覺得,臨近要走,心中所有的擔憂在一瞬間冒出來,與她分離的不舍,倒比得上對未來的擔憂。


    虧他清醒的認知,三藩問題有多麽嚴重,要不是此次東巡吉林是要快馬加鞭,真想讓她隨侍左右,日日相伴。


    狠狠的親了一口,康熙喉結上下滑動,惡狠狠的凶她:“好生待著等朕回來,不許胡鬧。”


    “嗯。”勾著他的腰帶,顧夏眼波盈盈。


    少年,真的不來一發再走嗎?沒得將人勾的起了興,又想拍拍屁股就走。


    “不行,待朕回來。”康熙如何看不懂她的意味,還是狠心的拒絕,此次東巡不容有失,他不能再耽擱。


    顧夏目送他腳下踩風火輪一般離去,心裏真起幾分酸澀,穿越至今,最熟悉的人,不過是他和鈕妃二人,如今遠走一人,心中空落落的難受。


    好似將她的魂也帶走一般。


    抽了抽鼻子,顧夏又坐在燈下,一針一線的繡製荷包,縱然知道康熙長壽,也盼著他此行無憂。


    昏黃的燭光搖曳,美人修長的脖頸微垂,纖手捏著針線的影子,映照在碧紗窗上,格外溫柔。


    康熙看上最後一眼,像是來時一般,又如一陣風,悄悄離去,誰也不知。


    二更的自鳴鍾一響,顧夏就是一個機靈,手中的荷包隻剩下最後的收口,離三更沒多久的功夫,她必須得盡快完成。


    用銀剪將線頭剪下,這第一次縫製的荷包便完工了,顧夏端詳一瞬,來不及細看,就將檀香珠子塞進去,一拉抽繩,塞進香頌的懷裏,“快送出去吧。”


    鈕妃從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走上失眠的道路。


    思緒回到昨晚夜色降臨,瓜嬪嚷嚷著,要搬過來開始。


    床榻上多了一床煙綠的錦被,緊挨著她的,疊放整齊。


    瓜嬪約莫回去洗浴,沒一會兒就罩著大披風回來。


    先是細細的打量她一番,見她無事,又將夜裏要用的東西備妥,這才緩緩靠近床榻。


    鈕妃眼睜睜的看著,她纖白的手指搭上盤扣,靈活的解開。


    夾襖被香頌接著。


    外袍被香頌接著。


    裏頭是整潔的中衣,那蔥段似的手指又搭上去,慢條斯理的解著係帶。


    鈕妃想要別開眼,就被眼前的春光吸引,再也無法動彈。


    顧夏抿唇輕笑:“都是女子,有什麽好瞧的……”說著眼前一亮:“不若比比如何?”


    鈕妃回神,臉頰上熱氣升騰,無法拒絕的問:“比什麽?”


    夜色朦朧,殘留一盞燭火飄搖。


    麵前的女子神色靈動,吐了吐舌,促狹道:“胸啊!”


    說著還挺了挺。


    她的胸終於結束發育,一點都不疼了!簡直可喜可賀!


    而最後的成果也是很可觀的,就是有點沉。


    鈕妃:……


    “胡、胡鬧!”


    哈哈笑了兩聲,顧夏不再逗她,暗歎給她避火圖那會子的大膽哪去了,就這便秀的滿臉通紅,眼瞧著就要燒起來。


    穿著肚兜褻褲,這才鑽到被窩裏,溫熱的觸感令她滿足極了,沒有暖氣電熱毯,湯婆子便是最慰貼的存在。


    香頌上前替她掖被角,顧夏便扭頭看向鈕妃,笑道:“有什麽事,喚我便是,可不要作繭強忍著。”


    見鈕妃點頭,便回了一個笑,閉上眼睛。


    今日一直忙亂,可把她累壞了。


    借著微弱的燈光,鈕妃不住的打量著她,卸掉釵鬟,洗盡鉛華,這一派天真模樣,意外可人。


    鈕妃聽到更漏聲響,側眸看向睡顏恬淡清淨的顧夏,勾唇笑了笑,也睡了。


    何其有幸遇見你。


    顧夏左右無事,便賴在承乾宮不肯離去。在鈕妃的見證下,繡品終於完成,顧夏滿意的笑道:“還有兩日功夫,索性裁成裙子罷,正好春日遲遲,趕得上。”


    鈕妃無有不允,看著她為了她不住忙亂,心中便滿足非常。


    這宮中女子,大多都是缺愛的,星點溫暖,都要緊緊的抓在手裏。


    “來,我抱你出去坐會兒。”顧夏說著,便擼起袖子,一把將鈕妃橫抱而起。


    外頭躺椅上鋪著厚厚的褥墊,想必很軟,今兒沒有風,太陽暖暖的照耀著,最適宜曬暖。


    鈕妃一驚,伸手攬住她修長的脖頸,嗔道:“莫累著你。”


    顧夏好笑搖頭,鈕妃越發的瘦弱,原本不大的兩隻眼睛,如今眼窩深陷,抱在懷裏輕飄飄的,像是沒什麽重量。


    她太瘦了,縱然有孕三個月,仍是小腹平坦,瞧著令人揪心不已。


    “壽星公總是最大的,明兒是你的生辰,可有什麽願望是我能辦到的?”


    顧夏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躺椅上,細心的在腿上蓋上薄毯,這才柔聲細語的問。


    “你陪著我,便是最好的禮物,哪裏還敢有他求。”鈕妃咬唇,無力的說著。


    日漸虛弱,讓她難受極了。


    胎兒所需要的能量,超乎眾人的想象,顧夏知道,胎兒對於母體的營養,屬於掠奪式吸收,身體健康之人尚會體虛,更別提鈕妃氣血兩虧,自身難保。


    顧夏坐在她身旁,聽她這麽說,便不再理她,轉身對香頌吩咐:“去禦膳房拿點澱粉過來,再備一把香蔥,一根山藥,青豆玉米粒一小碗,讓香榧這會兒去廚下把高湯熬起來。”


    香頌應下正要走,顧夏又吩咐:“再拿十隻鮮蝦過來。”


    鈕妃神色微動,隱秘的抽了抽鼻子,有人願意將你放到心坎裏,這種熾熱的感情,足以融化她所有的防備。


    乾清宮。


    這殿中一向是清冷的,隻有嫋嫋熏香帶來一絲暖氣。


    “瓜嬪呢?”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筆,睜著通紅的眼睛問。


    戰事吃緊,他已兩天不曾合眼,若疆域出現丁點差錯,他百死難辭其咎。


    初步安排已經下達,便想起不過侍寢一夜,尚未有絲毫賞賜的顧夏來。


    這實在有些打她的臉,康熙擔心她愛嬌,又一個人躲起來哭。


    梁九功欲言又止,見康熙冷冷淡淡的望過來,這才無奈道:“這幾日嬪主都在鈕妃娘娘處,坐臥一處的照看著。”


    “坐臥一處?”康熙薄唇繃成一條線,心裏有些不舒坦。


    梁九功無聲點頭,將鈕妃的情況細細稟明。


    “不過給她個好臉,便這般掏心掏肺的……”康熙恨鐵不成鋼,“蠢。”


    梁九功垂眸沉默,把自己當成牆角的花瓶。


    他沒空去看她,她也不知送點東西過來,也好顯顯自己的存在。


    一個勁的窩在鈕妃宮裏,她有宮侍照看,哪裏需要她一個嬪主出力?


    發現自己語氣有些酸,康熙冷靜的說道:“不必管她。”


    承乾宮。


    東西一送來,顧夏便忙活開了,一邊讓香墨給她讀方子,一邊摸著石頭過河。


    聽著小廚房乒乒乓乓的,偶爾有宮女的驚叫聲傳來,鈕妃便又喜又憂,心情複雜極了。


    顧夏頂著髒兮兮的小臉蛋,獻寶似的將手中的山藥鮮蝦羹奉上,插著腰笑:“第一次就成功了,好好喝,你嚐嚐?”


    鈕妃笑,笑著笑著眼淚就留下來,看她手忙腳亂的替她擦眼淚,又噗嗤一聲笑了。


    認真的將碗中的羹一口一口吃完,素來造反的腸胃竟也安順起來。


    看她能吃下這麽多,還沒有難受的樣子,碧璽扭過身,捂著嘴哭了。


    娘娘能吃下一口,便是天大的造化,如今能吃下東西,就不愁好不了。


    顧夏也高興,晚間還是自己親手下廚,做出一碗味道平平的羹湯來。


    鈕妃腸胃弱,羹湯好消化,營養也豐富。


    今兒吃了東西,鈕妃舒服很多,見顧夏安穩的躺下,便閉著眼睛睡著了。


    卻不知,轉瞬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將床榻上安臥的某人挖走了。


    寬大的手掌挨著腰身,顧夏便陡然醒轉,接著被捂著唇,緊緊的摟在懷中抱走。


    胸肌緊實,硬邦邦的有些硌人,勁瘦的胳膊有力的圈著她的腰。


    溫熱的肌膚沾著涼氣,便起了細密的疙瘩。早有預料般,厚重的披風兜頭蓋上,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怕吵著鈕妃,嚇著她,顧夏將尖叫吞進肚子裏,好懸沒憋岔氣。


    暗暗將頭上的玉釵抓到手裏,伺機而動。


    一轉過屏風,出了大門到院子裏,火熱的吻便印了上來。


    顧夏緩緩的抬起抓著玉釵的手。


    顧夏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因為我喜歡。”


    鈕妃:……


    從承乾宮回去,已是近午時分,吃午膳還早,幹等著又無聊,瞧著暖洋洋的日頭,顧夏拐道去了貓狗房。


    裏麵很簡陋,康熙不喜這些東西,一向昭示自己簡樸勤政,對這些玩物喪誌的東西深惡痛絕。


    整個部門隻有一個小太監來來回回的忙活,見她來了,就是眼前一亮。


    他心裏也苦,這些貓狗祖宗們,養的好了要錢,沒錢就養不好。


    可惹萬歲爺不喜的東西,那撥款自然有限。


    見著顧夏跟見著財神爺似的,臉上恨不得笑出花來。


    貓狗房收拾的很幹淨,沒有什麽意味,可見小太監也是個利落的。


    路過一窩小白貓的時候,顧夏停下了腳步,奶聲奶氣的喵喵叫,瞬間捕獲了她的心。


    更別提那奶白奶白的毛發微微炸起,伸著粉紅色的小舌頭舔鼻子,還把四肢攤開伸懶腰。


    整隻都掛在貓欄上,簡直萌炸她的少女心。


    “就這隻,要了要了。”


    從太監手中接過小魚幹,試探的放在小貓咪的前方。


    顧夏被淹沒了。


    一窩四隻,個個掛在她袖子上,她看中那隻最機靈,企圖往她懷裏鑽,還犯規一樣舔她的下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雙手捧起小奶貓,滿足的揣在懷裏,顧夏正要走,就被一隻小狗崽咬住了衣擺。


    見她注意到自己,小狗崽滿足的汪汪汪汪叫了一通,在她腳邊蹦來蹦去的,見她無動於衷,還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人立而起,擺出作揖的動作。


    扭頭看向小太監,“你這養的貓狗都成精了吧?”


    小太監眼巴巴的看著他,委委屈屈的辯解:“奴才……倒是想。”


    “行了,這一隻也帶走。”說罷就彎腰把兩隻崽抱起來,示意香頌賞小太監。


    別人是誰養的像誰,這小太監倒好,養什麽就像什麽。


    跟狗崽如出一轍的眼眸,濕漉漉的,瞧著無辜極了。


    香頌本想給個二等紅包,看他眼巴巴的,就加了點分量。


    可謂不智乎。


    抱著黑色的狗崽,白色的貓咪,顧夏心中滿意極了,全心全意依靠著她的小生命,能輕而易舉的虜獲她的芳心。


    用午膳的時候,兩小隻被帶下去清理,她就有些神思不屬的,想著小貓崽整隻被打濕,露出核桃仁般的腦袋,和細瘦的身軀,可憐巴巴的喵喵叫。


    聲音肯定是奶聲奶氣的,能讓她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匆匆扒幾口飯,顧夏就往偏殿去,還對香頌笑言:“讓她們住手,放下本宮來。”


    還未靠近,就能聽到狗崽淒厲的叫聲,顧夏唬了一跳,趕緊進入殿中。


    頓時笑開了,傻狗一隻爪子被香襦捏著,挨著水就開始鬼哭狼嚎,一旁的小貓崽崽悠哉悠哉的劃著水。


    衝著香襦擺擺手,顧夏親自捏住傻狗的爪爪,先拭著給它洗腳腳。


    傻狗嗚咽著,委屈巴巴的舔著她的手指,又轉過頭,衝著香襦凶狠的發出小奶音。


    點了點它的鼻子,顧夏擰眉思索,叫什麽名字好呢?


    狗崽?傻狗?糖豆?旺財?旺福?


    最後想了想,原主姓瓜爾佳氏,就叫瓜娃子吧。


    看向一邊劃水的貓崽崽,又乖巧又懂事,叫什麽好呢?


    貓仔?能貓?糖豆?金喜兒?來福?


    看著它奶白奶白的毛皮,顧夏鄭重的定下奶豆兒的名字。


    瓜娃子在她這裏倒是乖巧,任由她摁著洗白白。


    將兩小隻用細棉布包起來,隻露出一顆濕漉漉的小腦袋,顧夏挨個親了一口,美滋滋的眯起眼睛。


    放在炭盆邊上烤火,免得兩小隻著涼,奶豆兒喵嗚一聲,愛嬌的蹭著她的腿,見她望過來,喵嗚喵嗚的往她膝蓋上爬。


    “還挺會順杆爬呢。”


    瓜娃子蔫噠噠的趴著,等身上的水幹了,就變得生龍活虎,對著顧夏的繡花鞋就是一頓啃咬。


    一蹦一跳的,跟鞋子上的小狗吵架。


    “瓜娃子!”顧夏神色嚴肅,這是她的新鞋子,剛穿了幾次罷了,鞋麵上的戲狗圖就勾絲無數,算是廢了。


    瓜娃子知道是說它,可憐巴巴的睜著黑豆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下次不許這樣,知道沒有?不然麻麻打你屁屁!”


    說出麻麻兩個字,顧夏心中一陣怔忡。往事已矣,轉瞬又露出清淺的笑容,點著瓜娃子的鼻子訓它:“要愛護麻麻知道不?!”


    見兩小隻身上的水珠被炭火烤幹,它們身上又變得幹爽起來,顧夏就抱起它們,回了正殿。


    剛坐定的功夫,香頌就進來躬身稟報:“乾清宮小太監魏珠來傳話,嬪主子可要傳召?”


    “傳。”那地方出來一隻阿貓阿狗,走到她門外,她也得見。


    魏珠是個十來歲的伶俐小子,雙眼皮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的緊。


    “給嬪主子請安,萬歲爺交代了,傳嬪主子晚間侍膳。”


    香頌喜笑顏開,侍膳都有,侍寢還遠嗎?


    送走魏珠,顧夏有些懵,她的記憶中從來不曾有侍膳的記憶。


    對相關禮儀一竅不通,是不是侍膳的時候,她隻能站著布菜,而不能坐下吃。


    那豈不是太慘,色香味俱全的禦膳就在眼前,可她要餓著肚子,還得給某人布菜。


    人間慘劇不外如是。


    她心裏老大不願意,奴才們卻欣喜萬分,張羅著要給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漂亮一點。


    “香頌,你前幾日還說,冬日裏冷,哪能天天沐浴,若是著涼可如何是好?”顧夏學著瓜娃子那可憐巴巴的神情,哀怨的望著她。


    香頌不為所動:“地龍燒旺,如同夏日,不礙事。”見主子還不理解,頓時恨鐵不成鋼:“您看,不過跟萬歲爺聊幾句的功夫,您什麽都有了,一個銅子都不用自己出。”


    顧夏一想也是,可她為了見他,沐浴焚香折騰一大通,也太過了。


    “想見見不著,那才是真可憐。”香頌歎了一口氣,柔聲勸道:“奴才何嚐不知您的意思,若離了帝王寵愛有活路,誰願意委屈您做這些。”


    “這宮中……”香頌掃了一眼周圍,隻有心字香嫋嫋半在青雲裏,這才接著說道:“這宮中是吃人的地方,您但凡弱一點,往後的日子都難過。”


    “您才碧玉年華,是要長命百歲的,這往後的日子,心中沒個牽掛,無盡的日日夜夜該怎麽過。”


    “奴才們,五年一茬,跟割韭菜似的,好不容易有感情了,礙著宮規就要出去了。”


    “隻要略想一想,奴才就心疼的緊。”


    香頌淚盈於睫,盈盈下拜。


    “如今……不比往日,您早做打算才是。”


    顧夏沉默,沒多說什麽,也沒再反抗什麽。


    深深的無奈將她籠罩,帝王一言九鼎,容不得她半點違逆。


    至親至疏夫妻,況且她還算不得。


    揉了揉臉頰,顧夏揚眉笑了,日子總得過下去,不過侍膳罷了,前世混的酒場,有時候和侍膳有什麽區別?


    都是有所求的裝孫子。


    夜色很快籠罩著天穹,一盞盞華燈無聲綻放,點亮灰蒙蒙的夜空。


    顧夏坐在肩輿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切都是為了升職加薪。


    兩個小太監執著琉璃燈走在前頭,侯在龍光門外,見她來了,請安過後一個給她帶路,剩下的一溜煙的進去稟報。


    因此,等她進二門,就看到康熙侯在後殿門口,一見琉璃燈的亮光,就大踏步走來。


    肩輿停下,顧夏施施然的起身,就被他溫熱的大手扶住,給她有力的支撐。


    “夜裏風寒,下一次乘轎前來才是。”溫和的男聲響起,康熙執著她的手,親自將她引進室內。


    “擺膳吧。”衝著梁九功揮揮手,康熙就拉著她坐下,柔聲道:“莫要拘謹作繭,平常便是。”


    點了點頭,顧夏挺直脊背,大大方方的請安。


    康熙從胸腔中溢出一聲輕笑,都說燈下看美人更美,如今看來果真不假。


    瓜爾佳氏極美,在燭火的映照下,更是膚如凝脂,吹彈可破。更妙的是一雙眼,波光瀲灩如剪秋水,就那麽隨意的斜睨一眼,就像是傳遞萬千情意。


    “特意給你備的蘿卜糕,你嚐嚐,別在啃生的,冬日用涼食,總歸不好。”康熙含笑將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顧夏:……


    “臣妾吃的蘿卜有人參味,珍貴著呢。”


    康熙哈哈大笑,俊朗舒怡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安撫道:“是是是,你有蘿卜變人參的本事,厲害極了。”


    拋開身份,康熙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不管說什麽,他都能迅速接上話,而且還沒什麽架子。


    跟你談笑風生的同時,好像眼裏心裏隻有你一人,特別有個人魅力。


    跋扈不是理由,縱然在皇子五七的時候鬧騰,可無限期的撤銷綠頭牌,這個懲罰太大了。


    這時候她才知曉,在她撤綠頭牌的時候,阿瑪被降罪,官品降兩級。


    早先是京口將軍李顯貴、鎮江府知府劉元輔兩人,侵吞軍餉,被兵卒告發,因二人是麻勒吉手下,因此他就被治了失察罪。


    這罪有輕有重,幸而百姓記恩,遣人上京陳表,這才從輕處罰。


    定了官複原職,官品降兩級的罪。


    今年秋日,麻勒吉被參,說他複職兩年,沒有一點政績,說明不將聖上的恩典放在眼裏。


    應當官降兩級,任別的職位。


    顧夏若有所思,原來原主病重,是因著憂愁父親所致。


    可惜麻勒吉從宣讀康熙登基的重臣,變成一個督捕理事官。


    怪不得原主的日子不大好過,一點都不像有人撐腰、後台極硬的樣子。


    虛張聲勢的,隻能以尖利的語言來維護自己。


    “給本宮拿一根甘蔗來。”吃了好幾天的蘿卜,感覺整個人都要變成蘿卜了。


    香頌欲言又止,不敢多說,這段時間,嬪主子愈加有主意,容不得別人插嘴。


    可囫圇的甘蔗,啃起來也太不雅觀。


    香榧端著托盤,有些蒙蒙的說道:“嬪主子,您想吃什麽,盡管吩咐就是,若覺得奴才籌備的不好,那奴才再去學幾招新鮮的。”


    托盤上頭整齊劃一的碼著黑色甘蔗段,瞧著挺漂亮的。


    顧夏搖頭,先安定香榧的心:“你做的很好,隻本宮好這一口罷了。”


    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綠色的霧氣在指尖氤氳,緩緩劃過黑色的甘蔗皮,滋養著清甜的果肉。


    前幾日康熙來訪,她正在收拾腳趾縫間的傷疤,被他一驚,也忘了查驗效果。


    後來想起來,一點用都沒有,又試了一次,還是如此。


    看來隻能通過食物,來增加自身的屬性值。


    她也實驗過,她每天能滋養的食物,隻能夠她吃一頓的量,再多就不成了。


    香頌咬唇,她有些不解,萬歲爺瞧著對主子也上心了,為什麽沒有傳召侍寢呢?


    主子們的心,真真的海底針,難猜的緊。


    哢哧哢哧的劈著甘蔗,顧夏心中安定不少,她盤點一下自己的優勢,除了她現得的美貌值之外,她一無所有。


    大佬爸爸沒有大佬,隻有爸爸了。


    最重要的是,從記憶深處翻出來一個關係譜。


    世人皆知,康熙的功績之一,就是智擒鼇拜。他對於康熙來說,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但凡受得委屈,鼇拜都要承擔一二。


    而麻勒吉,是鼇拜的姻親。


    這就不得不說她的幾個兄弟姐妹了,她長姐嫁給鼇拜次子法喀爾,二姐嫁給遏必隆五子福保。


    她還有五個哥哥,能保住嬪位的榮光,全靠這幾個哥哥給力。


    而她作為年幼的幺女,比大哥家的女兒年歲還小些,因此兄姐都拿她當閨女疼。


    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麻勒吉失勢前,她還真沒受過什麽委屈。


    對於鈕妃鍥而不舍的招攬,她也算是明了。她跟鈕妃,還真是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輪親戚關係說起來,她還真得叫一聲姐姐。


    哢哧哢哧。


    顧夏啃了個痛快,吸了吸鼻子,想到昨日康熙說,要給她送炭來,這都近中午了,還沒個蹤影。


    嗬,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吐掉最後一口甘蔗渣子,就聽晶簾外有人稟報:“內務府遣人來,送了兩框子白炭,這會兒放在庫房中,主子您日常用。另有黑炭若幹,放在廚下,那管事的說,這炭易起險情,他兩日一送,若主子不夠使,隨意遣小太監去說一聲就成。”


    這話稟報的有條有理,惹得顧夏側眸,“你閃身出來,本宮瞧瞧。”


    晶簾後出現一個小太監,微微弓著腰身,眉眼低垂。


    “你抬起頭來。”顧夏好奇。


    小太監一抬頭,她就有些呆,這少年長得著實漂亮。細長翻飛的柳眉,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透露著無辜,一張小小的唇,嫣紅水潤,好看極了。


    “你叫什麽?”


    “奴才小德子,給嬪主子請安,嬪主子萬福金安。”


    輕輕的唔了一聲,顧夏暗自記下,揮揮手讓他退下去。


    下午的時候,她又練習一會兒刺繡,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晚膳時分,顧夏讓人擺在中堂,打算隨意吃一點就成。


    蒸酥肉、醬燒黃花魚、蒜香時蔬、花旗參石斛排骨湯,有葷有素,有菜有湯。


    顧夏本想著要管理身材,最後還是吃了個肚圓,躺在塌上讓香頌給她輕柔的揉著肚子。


    “明日給鈕妃下個帖子,就說本宮想她了,請她一聚。”顧夏彈了彈護甲,莞爾一笑。


    想到鈕妃見她時那傲嬌的神情,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既然跟鈕妃有這麽親昵的關係,那不妨再拉近一些。


    香頌應了,躬身下去安排。


    夜裏風涼,室內因燃著地龍,故而暖融融的,顧夏洗漱過後,就施施然的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去給皇後娘娘請安,顧夏不喜歡這個活動,看見皇後,就想到皇帝,再想著帝後情深,那她們這一屋子的妃嬪算什麽。


    行福禮的時候,她在想,剛才瞧見皇後,她坐下的時候,隱晦的扶了一下腰,而昨夜,康熙並未傳召嬪妃。


    所以因為情事激烈而導致腰酸這個可能,更是沒有了。


    想到康熙一生有五六十個孩子,顧夏又呆了一瞬,這可真是個播種機。


    正想著,鈕妃輕輕咳了一聲,扭頭不悅的看向她:“縱然身體不適,皇後娘娘問你話,也合該仔細聽著。”


    “說吧,你宮中伺候的可還機靈,需不需要調整?有沒有足齡要出宮的?”


    鈕妃一發作,皇後就不好說什麽,她看瓜嬪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


    顧夏這才收回思緒,規規矩矩道:“回主子娘娘的話,您安排的甚好,宮侍無須調整,另有一個宮女足齡。”


    麵對皇後,她總是沒那麽理直氣壯。


    點了點頭,皇後總結:“如此便好,瞧著你挺伶俐的,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職責,早日為皇上誕下子嗣才是。”


    這話紮心了,誰人不知,這瓜嬪位分高,卻難得的無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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