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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邱明泉再一次去了市中心。


    這幾天賺了這麽多, 他一直想給家裏添點東西,已經在心裏反複盤算了好久。


    “我想多給爺爺奶奶買點,好不好?”邱明泉興奮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唄, 賺錢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囑:“不準多花,省著點!”


    邱明泉愣了一下,悵然地不吭聲了。


    這些錢雖然是他的,可是不知為何, 他總是覺得, 它們更像是封睿的財產。


    半晌後, 封睿這才意識到了什麽。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開口。


    “邱明泉, 這些錢, 本來就是你的。”他鄭重地解釋道,“可是既然你問我,我當然會盡好自己的責任,給你最好的建議。”


    邱明泉低著頭,“嗯”了一聲。


    封睿冷靜地道, “不會掙錢是蠢材, 掙了不花是守財奴。可是花錢這種事, 不要著急現在。”


    “嗯。”邱明泉聽著他沉穩的聲音, 心裏莫名地安定下來。


    頭一次,這男人肯這樣認真地向他解釋,他聽得出這些言語中的懇切。


    封睿語氣中帶著傲然:“這些天,你覺得這樣的複利已經很可怕了對不對?可接下來,即將有全中國財富曆史上最狂熱、最誘人的一場場盛宴要開啟,我要保證你在這場盛宴來臨之前,攢到足夠多的錢。懂嗎?”


    最狂熱、最誘人的財富盛宴?……


    邱明泉被衝擊得頭腦一片茫然,他覺得迷糊,可是卻又本能地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會騙他,甚至不是在誇大。


    到底是什麽樣的機遇呢,他想不出來。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會底層,沒有經受過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買入房產,可是那距離現在,還早是嗎?


    對了,好像還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這東西該怎麽致富,憑著他有限的知識,隻依稀知道,在中國股市虧得傾家蕩產的,也好像為數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給我。”封大總裁鄭重地承諾。


    邱明泉點了點頭,心裏忽然放鬆了。


    是的,封睿不會害他。走在精品商廈的二樓,邱明泉貪婪地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在男裝和女裝櫃台,他各選了男女兩套厚實的秋衣,一頂厚厚的毛線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給兩位老人一人添了一雙棉鞋。總共下來,也不過花了兩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滿意足,“你說的,要攢錢的!”


    “哦,那我帶你去吃點好的,慶祝一下。”封睿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孩子……哦不對,明明是好幾十歲的人,怎麽就對自己這麽苛刻呢?


    指點著邱明泉三拐兩繞,他們進了一處偏僻小道。


    這裏距離精品商廈不遠,冬日寒風冷冽,可是封睿指點他進去的這家小店卻生意極好。


    “王記三鮮小餛飩”的招牌樹在門口,邱明泉進來的時候,正是下午五點多。小小的店堂裏,食客坐得滿滿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撲麵而來。


    “這是東申市著名的鮮肉小餛飩攤子,你嚐嚐看。也就八毛錢,裏麵的肉餡是難得地新鮮。”封睿感慨地看著邱明泉麵前熱氣騰騰的餛飩,小時候的記憶再次翻湧上心。


    這家貨真價實的小餛飩店,後來在老城區拆遷大潮中銷聲匿跡了,前世他從國外留學回來,就曾專門來找這家老店,可惜悵然而返,美食已成懷念。


    邱明泉一驚:“外麵的鮮肉餛飩不是才五毛嗎?!”


    “好東西當然貴點。東申市這種地方,啥時候都不缺乏有錢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為天。”


    果然,邱明泉仔細打量一下食客們,都個個衣著整潔漂亮,明顯比棚戶區的那些鄰居看上去體麵。


    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餛飩擺上了桌麵。


    清亮的湯底裏,漂著鮮黃的蛋絲、淺紅的蝦皮、烏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輕輕用小勺舀起來一隻小餛飩,麵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個,吞進嘴裏,邱明泉隻覺得滿口留香,鮮美異常。


    “純肉餡的,豬肉裏混了一點鮮蝦。真材實料,絕對新鮮。”封睿得意地問,“怎麽樣,薄皮包裹著鮮肉,口感是不是鹹香爽滑,堪稱一絕?”


    邱明泉一隻接著一隻,舌尖鮮美滑爽的餛飩餡混著微燙的三鮮湯,差點鮮得把舌頭咬了下來。


    真好吃啊……上一世、這一世,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時候那麽挑食,對這裏的東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覺得到邱明泉那驚為天人般的讚歎,忽然有點沮喪。


    就算再食指大動,可是根本連身體也沒有的他,像前世那樣極盡饕餮美食,也是沒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著吃著,忽然停了下來。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聲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裏驀然有點滋味萬千。這家夥啊……是在可憐自己吧?


    天人交戰下,他還是飛快地占據了那具身體,當唇齒間滑過那記憶中的美味,他險些落下淚來。


    實在是太丟人了!


    邱明泉看著封大總裁珍惜無比地喝幹了碗裏最後一口鮮湯,把一絲紫菜都吸進了喉嚨間,好奇地問:“你小時候就住在附近?”


    “對,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聲音變得有點古怪,輕輕歎息一聲,“走吧。”


    走出了小餛飩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點,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裏的疑惑卻比任何時候都大。


    書包裏,除了那些隨身攜帶的巨款,還有一件奇怪的東西。


    這些天,封睿一再叮囑,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級金雕筆不要賣。


    現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筆,正靜靜躺在他的書包裏麵。


    “待會兒,聽我的吩咐,見到一個女人的話,就把這三支筆賣給她。”封睿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平靜,可是邱明泉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一向沉穩傲嬌的男人,有著極大的不安。


    快到黃昏了,冬天的冷風漸漸變得呼嘯起來,吹在身上,有種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陣,漸漸發現,路邊的景色越來越美,路過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路邊家家都帶著單獨的花園,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裏,掩映著帶著國外建築風格的小洋房來。


    就算是在這個年代,就算經過長達大半個世紀的封閉和曆史磨難,這座曆史悠久的城市深處,也不乏居住著富有卻又低調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裏。”忽然,封睿的聲音有點喑啞,竟似有點近鄉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輛黑色的新皇冠汽車嗎?你走過去,敲敲車窗。”


    “哦,然後呢?”邱明泉懵懂地問。


    “你就問車裏的女人,要不要買你手中的金筆。”頓了頓,他又有點遲疑,“算了,反正接下來你讓我上身就好了,我來說話。”


    邱明泉“嗯”了一聲,被他的奇怪情緒感染,心髒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來。


    他慢慢抬步,在夕陽裏,向著那輛小街盡頭的黑色汽車走去。


    那是一輛東申市少見的新豐田皇冠,低調大氣的車型流暢而寬敞,邱明泉雖然完全不懂車,但是也能感覺得出那嶄新車身流露出的優雅。


    走到近前,他猶豫了一下,輕輕舉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車窗。


    ……劉淑雁手中捧著一本泰戈爾詩集,正在開了空調的車中閑適地看著,忽然耳邊傳來車窗的敲打聲。


    詫異地抬起頭,正看見一個清秀的男孩子的臉出現在車窗外,正睜著大大的黑眼睛,顯得純良又乖巧。


    劉淑雁覺得好生奇怪,這孩子挺麵生,難道是兒子的同學嗎?


    車窗緩緩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這位阿姨的臉,實在是太好看了!


    彎彎的柳葉眉,溫柔如水的一雙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鵝蛋臉上笑意依稀,留著就算在後世也並不落伍的卷發。


    她的臉,有著八-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識度極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點兒淡淡的口紅外,不施一點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嗎?”劉淑雁等了一會兒,溫柔地笑問。


    離得近了,她已經看清了邱明泉堪稱寒酸的打扮,心裏推翻了這是兒子同學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沒有等到封睿說話,這才猛然醒悟過來,連忙從背包裏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筆,忐忑地舉到了車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筆嗎?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國家領導出國時,就是用這種型號送給國外友人的呢。”


    果不其然,第一時間,腦海裏就多了一道聲音:“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動不動把我摘下來!你聽著,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幫我去找遠慧大師--”


    邱明泉隻當聽不見,聾子一樣,任憑那聲音轟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覺醒來時,手中竟然緊緊握著一塊陌生的玉石吊墜,而那吊墜裏,有一個厲鬼!


    這個鬼,無疑就是和他一起墜樓的那個英俊男人。


    什麽集團總裁來著,據說姓封?


    搞清狀況後,原本畫風冷淡高傲的封大總裁,似乎飛快地就進入了各種“找對策”的進程。


    先是高傲地責問邱明泉為什麽冒出來絆倒他,又斥責邱明泉揪斷了自己的保命玉墜,導致他香消玉殞--哦不對是英年早逝。


    再三確認真的重生後,他立刻正視現實,冷靜而邏輯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點,去尋找什麽他認識的高人遠慧大師,來試試看破解他的這種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聽了幾天後,終於給這人下了一個定義。


    --一個冤死的、不願意去投胎轉世的厲鬼。


    “什麽厲鬼!連個身體都沒有,既沒有血紅的舌頭,也沒有半邊腦袋,我倒是想能飄來飄去呢!”封大總裁憤憤不平。


    他不過是一道殘魂,被封在了玉石裏而已!


    兩位老人為了讓上學的邱明泉多睡點,總會早早做好飯,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個早,好叫爺爺奶奶多休息一會兒。


    邱明泉躡手躡腳走到屋外,先在院子裏的公用水龍頭下接了點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臉。


    洗漱完畢,他跑到自家屋簷下,拎起來烏漆麻黑的鐵皮爐子,從遮雨的破油氈布下,用鉗子夾起來幾塊蜂窩煤,開始生火。


    雖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經開始普及了瓶裝煤氣罐,可對於他們這種棚戶區來說,城市發展後帶來的管線鋪設,還沒惠及這裏。


    這種在後世銷聲匿跡的鐵皮爐子,用的是一種叫作蜂窩煤的東西,單買的話折合五六分錢一塊,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窩煤,更加便宜。


    雖然都是熟悉的鄰居,可是蜂窩煤都是堆在戶外的屋簷下,時不時地,也會有人恬不知恥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塊。


    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窩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兩塊!


    邱明泉心裏升起一絲氣惱。


    前生他十幾歲時遇到這種事,家裏孤老幼子,隻能忍氣吞聲,可是現在,他的心智畢竟已經是三四十歲的成年人,這樣的欺負,就顯得尤其叫人慍怒。


    煤爐最下麵的煤塊經過一夜的燃燒,已經完全熄滅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塊小心夾出,把還在燃燒的放在最下麵,再放了一塊新的上去,對準孔眼放好。


    紅色的火苗慢慢從下麵燒上來,邱明泉臥了一壺水上去,在鋁鍋裏開始淘米,順帶清洗了幾隻紅薯,剁好了放進去。


    忙碌的當口兒,鄰居們也開始陸續起床,在公共的大雜院裏做飯燒水。


    “小泉這麽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連天地捶著腰走過來,路過邱明泉家的煤爐前時,順手倒了整整小半壺水在自己的鍋裏。


    “嬸嬸起晚了,來不及燒水,借點熱水啊。”


    多年老鄰居了,又說是借,不至於讓人心疼到跳腳翻臉。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實是一種極為微妙的、類似狡詐的東西。


    “心裏不爽,幹什麽不理直氣壯罵她?”心裏,封大總裁的聲音冷冰冰的,“這種小市民,就是看準了你軟弱可欺,可惡!”。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頭。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嬸,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燒得少,您找別家借吧。”他的聲音平靜,眼神黑如深潭。


    王嬸沒由來地心中就是一悸。這孩子的眼睛!怎麽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心虛下,她聲音反而大了起來:“哎喲,又不是借錢,一點熱水,小心越摳越窮!”


    邱明泉繃著臉瞪著她,小手上卻不鬆勁:“對啊,我們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總是被人占便宜,窮就窮了吧。”


    四周的鄰居們不少人哈哈笑了起來,明泉這小娃平時三棒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今天倒是厲害得很。


    王嬸這一下可氣得不輕,用力往回一奪鍋,滾燙的水立刻濺了幾滴出來,正灑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聲,手猛地一鬆!


    王嬸往後一仰,小半鍋熱水整個潑到了她手臂上,鍋具“咣當”落地,裏麵的米也灑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嬸尖叫一聲。


    邱明泉心裏有數,正是寒冬臘月,這水溫出來遇到冷空氣,並不至於真傷人。


    旁邊立刻躥過來兩隻大公雞,神氣活現地啄著地上的米,興奮地咯咯直叫,翅膀亂飛,熱鬧非凡。


    隔壁理發鋪的劉琴花依在自家門口,慢條斯理地梳著頭:“小泉有沒有燙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嬸在那裏又驚又怒,一邊跳著腳吹自己的手背,一邊就抓住邱明泉:“你個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畢竟是三四十歲的成年人心性,哪裏會被這陣仗嚇到,隻是靜靜地皺眉看著她。


    兩人離得近,王嬸看著他那平靜的表情,心裏就是一驚,這孩子的眼神怎麽瘮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沒吃過這樣的虧,還是劈頭蓋臉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爺爺奶奶教訓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體裏,感覺相通,這一下就立刻覺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這潑婦,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別跟她硬來,你裝慫。”他興高采烈地出著主意。


    邱明泉猶豫一下,還真的聽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慘叫一聲:“啊!痛!”


    “王嬸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給您。”


    他哭得淒厲,轉手又抱住了王嬸的腿,雙手在地上胡亂扒拉,滿手的泥灰就往王嬸身上使勁抹:“王嬸,別打我!”


    王嬸漲紅了臉,一眼看見自己的新褲子上全是泥,心絞痛都快犯了,趕緊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給我滾!”


    “別打我!嗚嗚嗚嗚……”


    王嬸五大三粗肥肉亂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邊尤其可憐。這一下,好些鄰居看不過去了。


    劉琴花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住邱明泉,沒好氣地對著王嬸一擋:“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嬸羞惱地“呸”了一口:“多管閑事,小心開門沒生意!”


    劉琴花家是開理發鋪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來:“沒生意窮死,我也不打孤兒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雜院裏,吵嚷聲,女人的對罵聲夾著公雞叫,飛揚起來。


    封大總裁透過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頗是有點震驚。


    在他的人生裏,從來都是過著優渥體麵的生活,何曾這樣近距離地,接觸著這鮮活的市井氣?


    邱明泉縮在劉琴花身後,拉了拉她:“我沒事,謝謝劉姨。”


    他以前內向寡言,這情真意切的一聲謝,直喊得劉琴花心裏軟軟的。


    低頭摸著他又軟又黑的頭發,劉琴花豪氣地一揮手:“毛這麽長了,明兒來,我給你免費剪個頭!”


    爐子上的熱水燒開了,邱明泉換了個蒸鍋把紅薯稀飯放上去,一會兒稀飯就開始“咕嘟咕嘟”冒泡,夾著紅薯香。


    就在這時候,王嬸在一邊做飯的老公吳大根,卻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哎,怎麽回事?”王嬸一回頭,正瞧見一股黑煙從自家爐子裏冒出來,還帶著一股奇怪的騷味。


    吳大根忽然發出了一聲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窩煤上撒尿!”


    四周的鄰居一陣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著蒲扇一陣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騷味飄到自家來,笑嘻嘻地道:“吳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個調皮搗蛋的,怎麽就不是他幹的呢?”


    “哎呦喂--哪家小王八羔子,這麽缺德喪良心!”王嬸聞著那騷味,看著黑煙滾滾,氣得直跳腳,彪悍的大嗓門嚷得全院子都聽得見,“我抓到了,揍你個屁股開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罵得起勁,邱明泉卻站到了她的麵前,微微揚眉:“是我幹的。”


    王嬸愣了愣,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麵前的男孩聲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丟煤球,前前後後,丟了好幾十塊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誰會偷去。”


    四周的鄰居耳朵都豎著,這時候都明白了,“撲哧”笑出聲來。


    這邱家小娃,平時悶悶的,心眼倒挺多。


    王嬸醒悟過來,一張大臉盤子漲得通紅:“呸!你往你自家蜂窩煤上撒尿,關我們家屁事!我家小子也會撒!”


    邱明泉“哦”了一聲,忽然拋出了一個殺手鐧:“我家煤球下麵,都摳掉了一個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塊煤,上麵一塊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後他歪著頭,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嬸,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吳大根腳邊的煤球,王嬸心虛地趕忙尖叫一聲:“住手!……”


    四周的鄰居都明白過來,哈哈笑個不停,劉琴花更是樂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喲,還真是呢!”


    王嬸豎起眉毛,扭頭對著邱明泉就是亂罵:“小兔崽子沒爹教、沒娘管的!淨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齒意外地有點鋒利感:“爹娘教我偷東西的話,我寧可不要。”


    前世聽到這樣的話,幼小的心靈自然會又痛又自卑,可是現在……早已經波瀾不驚了啊。


    吳大根為人老實,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幹的這事,這一下羞臊得黑紅臉龐上直要滴出血來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幾塊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門口,一言不發地放了下來!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塊整,他才氣喘籲籲地住了手。


    王嬸氣急敗壞,脫口而出:“憑啥還他這麽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幾塊--”話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噴了。


    劉琴花咧著嘴,哈哈地笑:“瞧,還是個慣偷。再不承認,叫警察來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劉琴花家大兒子今年已經十九歲了,早早地上了中專警官學校,那個年代,中專出來是直接有幹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進國企和事業單位。


    像劉琴花家大兒子這樣的,中專出來就進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門有光的事。


    水龍頭邊,劉東風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著半個胳膊的腱子肉:“媽,我們不能隨便抓人的。”


    劉東風年方十九,長得濃眉英目,在警校受訓幾年,早就出落得身強體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夥子們中,顯得格外耀眼。


    劉琴花看著自己兒子,驕傲滿滿:“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們要保護人民嘛!”


    劉東風齜牙一笑,“啪”地一個軍禮:“為人民服務!”


    ……就在這時,大院的門口,卻響起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個流裏流氣的男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門,為首的一個人三十多歲,臉上橫肉縱生。


    那男子站在了門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腳,把離他最近的一隻煤爐踢倒!


    鍋砸了下來,邱明泉剛剛煮好的紅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燒著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塊塊,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滅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慮清楚了?”男人蔑笑著環視眾人,手裏掄著一根粗大的木棒,隨意地甩動著,發出“呼呼“的銳響。


    邱明泉的拳頭,忽然攥緊了。


    “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封睿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異乎尋常--重生以來,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靜的、好脾氣的,而現在,他甚至能感覺到邱明泉身上,有種再也強壓不住的悲憤。


    就好像有烈烈熔漿正要噴薄而出,燒死眼前的這個男人!


    問了邱爺爺,卻說從沒動過,那麽隻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紀,怎麽用得到這麽多錢,雖然最終還了回來,可是到底幹什麽去了呢?


    邱爺爺仔細一看,正見他臉上的傷,心裏就“咯噔”一下。


    這孩子是老倆口撿來的棄嬰,大冬天的,那麽一個藍花的精致繈褓就躺在路邊,他們不忍眼見著這麽小的孩子沒人管,社會福利機構更是不健全,打聽了半天,也沒有給這棄嬰找到好去處。不得已,就收養了下來。


    邱明泉從小就乖巧聽話,也從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兩位老人聯想到他近來極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這孩子,該不會是開始變壞了?!


    早出晚歸,偷錢私用,身上還有奇怪的傷痕,難不成,是跟了壞人做些什麽不好的勾當!


    邱爺爺心裏一陣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從小就靦腆膽小的邱明泉,麵對著王大全時,那種孤注一擲的、悍勇淩厲的眼神。


    和過去,完全就不是一個人啊!


    “你……你給我說清楚!”邱爺爺猛地站起來,喘著粗氣。


    他素來話少,也沒有什麽文化,平時都悶聲不響又木訥,可是一旦發脾氣,卻嚇人得很。


    “怎麽辦?”邱明泉在心裏焦急地問,向封睿求助。


    “你就實話實說唄,說你靈機一動聽到新聞,賣金筆賺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時也沒轍,“別傻到把我說出來就ok,不然他們說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來鎮了我。”


    兩位老人隻瞧見他滿臉焦急,額頭滲汗,邱奶奶心裏一痛,渾濁的眼淚淌了下來。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們家過得苦。可是窮歸窮,你可千萬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連連搖頭:“沒有!奶奶,我沒做壞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們說,你偷錢幹什麽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說是瞞不過去了,邱明泉硬著頭皮道:“爺爺奶奶,我……我最近學著人,做了點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看上去成熟一點:“我買了商場裏的鋼筆,帶金筆尖的那種,然後加價賣了出去。這些天,賺了不少錢。”


    “小泉,你……”邱奶奶絕望地嗚嗚哭了起來,偷錢也就算了,還撒這麽大的謊?!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書包,把裏麵的錢都倒在了床上。


    “爺爺奶奶,你們看,錢都回來了,我還賺了這麽多!”


    一大堆十元的、五元的新舊鈔票鋪滿了床,還夾雜著鋼鏰互相撞擊的脆響,昏暗的燈光下,兩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這麽多錢!!


    邱明泉忘記了一件事,複利增長的神話,一般人是算不出來的,普通人根本無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幾天內,搖身一變,生出這樣的巨款的事實!


    邱爺爺嘴巴張了張,忽然害怕起來:有什麽途徑,能短時間內,叫一個孩子掙到這麽多的錢!


    邱奶奶懷疑地盯著他,忽然就瞧見了他脖頸上露出來的一段紅繩。


    隨手一拉,玉吊墜就露了出來,一片氤氳的寶光在昏暗的燈光下散著光暈,溫潤細膩,就像是凍住的凝脂一樣。


    兩位老人同時揉了揉眼睛,就算他們根本不具備什麽鑒賞能力,也能看得出來,這絕不是什麽便宜東西。


    “這……這是什麽?”


    “我、我撿到的。”邱明泉脫口而出,慌忙撒謊,“我在一個樹洞裏撿到的。”


    就在這夠緊急的當口,封大總裁還在那裏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沒感覺。也就隻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覺了。”


    邱爺爺四處張望,忽然抄起床邊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謊!叫你學壞!……”


    這莫名其妙的貴重玉石,這忽然冒出來的巨款,還有那遮掩閃爍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體就是一個趔趄,背部一片悶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別孝順聽話,極少淘氣,就算是前世,記憶裏也沒有任何被打過的時候,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邱爺爺的板凳背又落了下來,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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