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端坐在聯盟元帥的腿上,聽他狂傲地吹牛,想到外麵的幾千機甲和尤金展示的空間技術,很給麵子的沒反駁。


    不過理解了蘭斯洛特不會拋棄魯斯城的意思,他想了想,學著蘭斯洛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以資鼓勵。


    蘭斯洛特愣了一下,低笑:“你真是……”


    操作艙裏兩個貌合神離的人繼續聊著,西澤爾排除一切來自元帥的幹擾,聽了會兒,心裏清晰起來。


    裘德伯恩被蘭斯洛特端了老巢,打出聯盟,東躲西藏時,和一夥神秘人牽上線,對方給他提供保護,指使這個膽大妄為的亡命徒做事。


    這次的行動密謀已久,趁蘭斯洛特不在時,他們悄悄聚集了一批機甲,準備趁基地不備,閃電般出手——但又很奇怪,如果目的是轟炸魯斯星基地,留下蘭斯洛特的命,那在蘭斯洛特回來前出手,豈不是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更像是在……威懾蘭斯洛特。


    哪些人會覺得蘭斯洛特的聲望地位威脅到了自己,想威懾這個耀眼的頂梁柱,又不想讓這根頂梁柱塌了的?


    西澤爾若有所思,聽尤金和裘德伯恩說起廢話,收回注意力,才驚覺他和蘭斯洛特靠得太近了。


    他一向不喜歡別人離自己太近。


    可是這裏黑暗而狹小,他們貼得過近,呼吸間的吐息、細微的動作都清晰明了,蘭斯洛特的氣息無孔不入地包圍著他,溫暖卻又攝人,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細致耐心地將他裹了進來。


    當今宇宙對同性異性相處沒偏見,不過占主流的還是異性,尤其是西澤爾出生的萊斯利家族,古舊陳腐的觀念依舊在,西澤爾從未設想過和同性相處。


    雖然知道蘭斯洛特表白過自己,他那缺根筋的大腦卻找不出該有什麽正常的反應,至今也不覺得蘭斯洛特對自己“心懷不軌”,一根筋直得令人發指。


    所以在發現這種微妙的氣氛後,西澤爾麵無表情地思考了幾秒,最終判斷出這種氣氛毫無意義,心大地忽略過去。


    他坐在蘭斯洛特靠近膝蓋的位置上,實在算不上太舒服,不滿地往後蹭了蹭,一點一點自投羅網,挪到了蘭斯洛特懷裏。


    還覺得聯盟元帥當個安靜的人肉墊子其實還不錯。


    路西在旁邊,米迦不敢說話,隻能恨鐵不成鋼地提起小毛腿,踹了西澤爾兩腳。


    發覺蘭斯洛特的呼吸不太正常,西澤爾奇怪地回過頭:“你怎麽……”


    “祖宗。”西澤爾說話時,之前喝過的明藍果汁特有的香氣隱隱約約的,甜香勾人,蘭斯洛特趕緊打斷,簡直要給他跪了,“別亂動了。”


    西澤爾愣了愣,剛才還很舒服的人肉坐墊好像發生了什麽變化,他伸手想摸一下是什麽,蘭斯洛特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按住他的手。


    如果光線不那麽暗的話,西澤爾可以震驚地發現,臉皮厚得拉一排可以去抵禦粒子炮的聯盟元帥……臉紅了。


    在西澤爾那接觸不良的大腦反應過來前,蘭斯洛特趕緊托起他,放到一邊,老老實實地盤起腿留出空間,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戴維這個廢物,怎麽還沒帶人過來。”


    路西沒有接話,冷漠地道:“蘭斯洛特,西澤爾大人還差幾個月才成年,您可真是一個禽獸。”


    蘭斯洛特不爽了:“我怎麽就禽獸了?”


    路西道:“按聯盟法律,猥褻未成年,罰款十萬星幣,視情節關押一月到十年不等。”


    “……”蘭斯洛特微笑著想,回頭就拆了這破機甲。


    黑暗容易使人困乏,西澤爾不滿意硬邦邦的地板,但也沒開口撒嬌,悄兮兮地抱怨了幾句,闔上雙眼,隨著時間的流逝,迷迷蒙蒙地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


    剛才尤金想尋找獸人族的天才後裔,采集dna的話,像根羽毛無聲飄過,沒有在他心裏激起一絲漣漪。


    那些人和這些人都一樣。


    外麵是三千機甲,假如被發現,插翅也難逃。


    明明身處這種危境,西澤爾卻意外地很放鬆,一天的困倦襲上心頭,半夢半醒間,陷入了一個夢境。


    撥開夢境的迷霧,他慢慢睜開困乏的眼,前方白光隱隱,美麗的花園漸漸清晰,花叢邊坐著個年輕清麗的女人,哀愁地含著淚水,抱著懷裏的嬰孩,輕輕哼著歌。


    他定定地看著那個女人,抬腳一步步走過去,溫順地坐到她身邊,看她哽咽著哼完一首溫柔的童謠。


    她那雙和西澤爾相似的綠眸中含著熱淚,動了動唇,許久才歎息似的,輕輕道:“怎麽辦呢,我的小西澤爾……”


    “媽媽來不及看著你長大了。”


    西澤爾清楚這是一個夢。


    他凝視著她,伸手想摟住她瘦弱的肩頭,卻虛虛地穿了過去。他也不在意,平靜地開口:“我長大了。”


    在你看不見的未來。


    可他不能穿過時空去抱抱她,已逝去的人也不能再看著他了。


    死亡是西澤爾在這個世界明白的第一件事。


    這個溫存又虛幻的夢境是被一陣搖晃打破的。


    西澤爾本來就睡得不熟,猛地睜開眼,警惕地攥住在他身上亂爬的米迦,瞬間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靠在蘭斯洛特的肩上。


    蘭斯洛特一動不動地給他靠著,機甲的搖晃過去,才笑著說:“睡著了?果然還是個孩子。”


    西澤爾推開他,憋了會兒,才勉勉強強地道:“謝謝。”


    蘭斯洛特挑眉:“肩膀都給你靠麻了,嘴上說說就完事了?西澤爾少尉,不親我一口說不過去是吧。”


    西澤爾:“……”


    蘭斯洛特:“這麽小氣?親一口都不行?小孩子從小就小氣巴巴的,長大了會跟議會裏的那些議員一樣……”


    西澤爾:“……”


    蘭斯洛特叨叨個不停,還要繼續囉嗦,一道勁風襲來,沒有感情的小孩兒要動手揍人了。


    他漫不經心地伸手,想意思意思擋一下,讓西澤爾消消氣,不料那隻手卻來勢洶洶,勾住他的脖子,大力強迫他低下頭。


    隨即臉頰就被一個柔軟溫潤的東西輕輕蹭了一下。


    如果能親口品嚐到的話……應該不止軟,還是甜中帶刺的。


    英明神武、處變不驚的聯盟元帥原地化成了一座雕塑。


    西澤爾親完就跑,退開幾步,抹了抹唇,冷靜地問:“戴維上校呢?”


    幾十年沒活成什麽偉人,反而在流氓的道路上越跑越遠的蘭斯洛特還來不及感覺自己被耍流氓了,見他神色認真,隻能勉強收斂起不正經的腔調:“剛剛聯係上了。”


    西澤爾將女人溫柔的影子甩出腦海:“接下來怎麽辦?讓戴維帶人包抄過來?”


    但這兒是隕石圈,到處都是亂石,坐標點都不明。聯盟邊境拋荒的地方不少,空擺著沒人管,也管不了。


    聯盟是典型的地廣人稀,不是人不夠多,而是地盤太大,帝國存在幾千年,征服的疆域實在太廣了,年輕的聯盟牙齒沒那麽鋒利,吞不下也咽不下,但依舊紅著眼,咬著這塊巨大的肥肉,舍不得鬆開口。


    這種地方,要是來了大批機甲,先不說能不能打死人,如果撞上亂石,自己的陣腳都會先被打亂。


    蘭斯洛特早有方法,剛剛嚐到個甜頭,嘴癢就想作死,隻是見西澤爾仰臉看著他,眼神純淨清澈,那顆烏漆嘛黑的良心總算痛了一下,鋒銳的長眉一揚:“放心。說過讓他們走不出去,今天就別想有一架機甲飛出去。”


    西澤爾:“……更不放心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他卻開始期待蘭斯洛特會展現什麽厲害的神通,殲滅這蛇鼠一窩的東西。


    雖然他不怎麽關心外界,但蘭斯洛特大放光彩後,連邊境星的人民都聽說了這麽個人物,迷信點的地方,甚至捏個泥巴元帥,閑時拜一拜,保佑四時平安、風調雨順。


    在遇到蘭斯洛特前,西澤爾對聯盟元帥……其實還是挺期待的。


    可惜蘭斯洛特一點也不像傳說中意氣風發、力挽狂瀾、拯救聯盟於水火的大英雄。


    議會宣傳的形象和蘭斯洛特本人大相徑庭,所以和蘭斯洛特相處了這麽久,西澤爾從未把他當聯盟元帥看過。


    蘭斯洛特的眼睛毒,猜出西澤爾在想什麽,頓時嗤笑了聲:“小家夥,我從來就不是聯盟宣傳的光芒萬丈的那玩意……又不是太陽,還想上天和太陽肩比肩?”


    他輕輕彈了下西澤爾的額頭,在他迷茫的眼神裏,轉身瞅著前方的鐵壁:“配合一下我。”


    外麵隱約傳來尤金和裘德伯恩的聲音:“……聯盟被和平迷住了眼睛,就像一頭巨大的食草動物,看著凶悍,卻沒多大威脅。蘭伯特……多年前一蹶不振,隻要幹掉蘭斯洛特,聯盟就找不到接班人……”


    沒等西澤爾搞清楚配合什麽,蘭斯洛特聽到這裏,冷笑一聲,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奪走了機甲的控製權,打開麵前的鐵壁,嘭地一腳踹開。


    尤金和裘德伯恩齊齊嚇得一哆嗦,轉頭一看,瞅到他們倆暗戳戳商量怎麽弄死的對象居然就在身後,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蘭斯洛特紳士地不和西澤爾動手,但不代表和星盜頭子也講究禮貌,踹門上前衝著裘德伯恩的麵前狠狠一勾拳,行雲流水,毫無阻滯。


    裘德伯恩眼前一黑,“啊”的一聲痛叫出來時,已經被牢牢鉗製住了。


    蘭斯洛特這才慢悠悠地開了口:“我這人優點多不說,還命大,可惜,要讓你們失望了。”


    開門的瞬間,西澤爾就明白了蘭斯洛特想做什麽,蘭斯洛特出手的同時,也獵豹似的衝上去跟著出了手,狠狠地鎖死了獸人的咽喉。


    尤金“嗬嗬”地慘叫著,瞪大眼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綠眸少年,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眸中迸出狂喜之色,拚命掙紮著想說話。


    西澤爾眸色漸沉,手下用力,準備悄無聲息地擰斷他的脖子。


    蘭斯洛特卻忽然轉過頭,對他笑了:“幹得不錯。”


    他微微一怔,不太自然地衝蘭斯洛特點了點頭,力道放鬆,漠然地垂下眸。


    先暫時留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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