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國都, 臨安地處中腹地, 除了繁榮興旺, 其氣候更是一年如春的舒適宜人。


    褪去了夜深萬籟俱靜的冷清, 臨安城再次迎來了新一天的勃勃生機, 官道兩邊小販吆喝的叫賣聲, 被騰起的蒸汽氤氳在朦朧,熙熙攘攘的官道上, 一輛精致的馬車緩緩前行,‘格拉格拉’的馬蹄聲被隱於喧鬧的集市,分外不起眼。


    馬車內,褚景然隨意倚在軟榻上, 手中的書卷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今日他乃受邀去參加一場臨安城美食界的私人聚會。


    原本按褚景然的資曆是沒法讓眾人看在眼中的,別看川菜館現在火,但於臨安城真正的美食界大佬眼中差的不止一星半點, 要知光火是不夠的,想在臨安城中真正立足生根,四分靠本事,六分靠後台, 且後者比前者更為重要。


    褚景然作為一個外來者,想在地頭蛇的地盤上分一杯羹談何容易, 前期若不是各方麵打點得當, 川菜館開不開的起來還是個問題, 當初看著他打的免費的名頭, 真正的上位者也隻是當作一個笑話來看。


    他們的想法其實並不複雜,若川菜館火了,那一耙打下去就好,若這川菜館是個笑話,自然也用不著他們出手,可眾人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川菜館背地裏竟站著嚴小世子嚴嘉煊的身影。


    嚴嘉煊是誰,當朝沐王爺與五公主的嫡子,當朝皇帝的親外甥,他的麵子,誰敢不賣,更令臨安城的那些人抓狂的是,這嚴小世子貌似還心悅這川菜館的幕後老板。


    有些人可以惹,但有些人是誰沾誰死,這嚴小世子就正好是其中一位誰沾誰死的存在,而查到這層關係後,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再動川菜館一根汗毛。


    今日正是臨安城某地頭蛇舉行的一次私人聚會,借著嚴嘉煊的那股東風,褚景然也就收到了相關拜帖。


    正待褚景然無所世事的翻著書卷時,忽聽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作為客棧,入住房客財產丟失,你們有相關連帶責任,有義務有責任為房客找回相關丟失財產,並賠償相關損失……”


    馬車內聽完這通話的褚景然嘴角微勾,原來是林昊天啊,現代法律學的還挺好,不過這可是‘蠻夷世界’。


    客棧大門前,已是圍攏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客棧大門口一五十左右的男子著著一身錦服,身邊還跟著幾位小二模樣的人,顯然是客棧掌櫃。


    聽完這番話,掌櫃轉身打量了下身後被扔出客棧的人,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道:“我?賠償你?”


    林昊天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此刻的狼狽大聲道:“沒錯,我真金白銀的住客棧,你們客棧有義務保證好住客安全及相關,現在我百兩被盜,你們不僅不想承擔相關,還將住客扔出來,這臨安城還有王法嗎?”


    “賠償?王法?嗬,笑話,我福臨客棧自在這臨安城開業以來,從未發生過任何一起盜竊事故,你說錢掉了就一口咬定是在我客棧掉的,為何除了你外客棧中無一人丟失財物?”


    林昊天話直接被哽住了,掌櫃接著道:“再者,你說百兩就百兩,那過兩天再來個吃霸王餐的說在客棧掉了千兩,我福臨客棧是不是就得關門大吉了呢?”


    “你這是強詞奪理。”


    “我這是就事論事。”


    掌櫃話至此處,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人虛抱了一拳道:“各位父老鄉親倒是評評理了,這人在我客棧住了近半個月,拖欠五兩六十文,小二連續幾天上房收繳都未遇到人,今兒一大清早終於是給小二逮到人了,卻不想他竟倒打一耙稱在客棧丟了百兩,反讓我客棧賠償相關損失。”


    周圍人這下看林昊天的眼光霎時變了,就見掌櫃緊接著道:“今兒得知此事後,專程讓小二挨個敲門問過,卻並無其它房客丟任何財物,有賊難道隻偷一人?若真如公子所述,有百兩,為何又要拖欠區區五兩銀子?”


    “我……我那是事忙,給忘記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我福臨客棧不接這一記冤枉虧,若公子再在這裏鬧下去擾我客棧生意,那可別怪我報官了。”話畢掌櫃轉身進了客棧,留下被眾人指指點點的一臉不願相信事實的林昊天。


    “這肯定就是個吃白食。”


    “這客棧也倒黴,怎麽就遇到這種人了。”


    “嘖嘖嘖,這人哦,有手有腳不去找份差事,怎麽就淨幹這種勾當呢。”


    ……


    耳畔的一句句議論,與時不時夾雜著汙穢的指指點點,讓林昊天迷茫又難堪,自己分明就是被盜了,為什麽反倒是成了吃白食之人?


    法律呢?警察呢?曝光呢?


    若是在以前的現代社會中,調調監控,查查取款記錄,拿著手機發個圍脖,發個朋友圈,那他所有的損失都能挽回,可現在……


    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看著四周古色古香的建築,看著一張張唾棄的陌生麵孔……林昊天自來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無力。


    丟失了所有的籌碼,人生地不熟,沒有後台,沒有靠山,當初他林昊天臆想中的揚名天下,在此時此刻徹徹底底的成了最大的笑話。


    透過縐紗的遮擋,褚景然看到了不遠處已開始懷疑人生的林昊天,喚來心腹輕語了幾句後,看了眼大街上呆立的人,輕笑著讓車夫朝最初的方向行去。


    林昊天艱難的彎下身撿起地上的行李,剛轉身就被人喚住了。


    “林公子,請稍等。”


    林昊天側身,身後站著位小廝打扮的人,林昊天發現這小廝他認識,正是之前孟灼派去……等一下,他在這裏,那孟灼會不會……


    林昊天立刻環顧四周,並未發現孟灼的身影,但卻是看到了漸行漸遠的馬車,及微開窗簾邊,一雙細長□□天成的眸。


    那雙眼睛不大不小,細細的,長長的,眼梢微微向鬢角挑去,墨色的瞳中閃動的目光流盼如星,鴉羽般的睫毛輕綴其上。


    以林昊天此時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了他迎在陽光中瞳仁好似顆顆火星迸發閃耀的刹那,微斂的睫讓那雙眸子似墜於雲霧般朦朧,帶著深不可測的神秘與誘人。


    四目相對的那個瞬間,林昊天隻感覺自己心髒都不受控製的停跳了一拍,四周所有的空氣在此刻全部凝結冰凍。


    一種窒息的迷亂,自心髒傳遍他全身的每個角落,感染每個細胞。


    褚景然卻是沒想到竟還會被他在人海茫茫中尋到,瞧到不遠處身後那張陽光俊朗的臉憋的滿臉通紅的模樣,他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緩緩放下了縐簾。


    雖是隔著數米之遙,空中短短的觸碰,但林昊天還是清晰的察覺到那雙本就如汩汩流水般的眼眸,眼尾輕揚起的不易察覺的幅度。


    他在笑。


    然就莫明的欣喜與悸動還來不及停留,錦帛的縐簾落下,遮蓋住了所有的視線。


    ‘格拉格拉’的馬車漸漸遠離,林昊天卻是猛的吐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濁氣,恢複工作的心髒這刻猛的跳的飛快,帶著從未有過不明的悸動。


    雖是遙遙一眼,但林昊天這刻內心中就是有種篤定的錯覺,那人定是孟灼!


    小廝見人收回了眼神,恭敬道:“林公子,我家少爺有請孟府一敘。”


    ……


    開始時褚景然本以為這場聚會很快就能結束,卻不想中間洐生了一大堆事,好在事情不棘手,隻是待褚景然結束行程回府時,已是月上梢頭。


    從馬車上躬身而下,小廝立刻迎上前來向褚景然匯報今天一天他不在發生的事,當然重點還是林昊天。


    本想著直接去見人,可身上的酒氣卻醺的褚景然有些受不了,吩咐小廝將人帶到後院後,褚景然打算先去沐個浴,重點是把身上的酒氣給散散。


    剛來孟府時,林昊天就被告知孟灼去參加聚會了,開始時以為下午左右就能見到人,可這一等就等到了暮落,正想著這麽晚應是見不到人了,卻不料敲門聲響起的同時,屋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林公子,我家少爺已歸,現有請一敘。”


    後院


    小廝將人帶到後就退下,林昊天環顧了下四周,暮色下潭中倒映著清冷的月,悠悠的清涼夾雜著淡淡的蓮香,為這幽靜寧和的後院蒙上銀紗般迷離的神秘。


    樹下石桌上小廝已先一步擺放好茶具,林昊天也不拘束,隨意坐下,拎起茶壺就先給自己倒了杯清茶,淺碧色的茶水在白色瓷杯中咕咕漾動,繚繞騰起的蒸氣夾帶清新茶香。


    就著這賞月飲茶的愜意下,林昊天心間卻忽的多了種沒落的寂寥。


    清冷如月,不及此時心境。


    就在他頭腦中思緒紛飛之時,忽的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放下茶杯,林昊天扭過了頭。


    迷離月光下,一抹修長剪影由遠而近。


    身如墨竹,挺秀俊雅。


    因背著月的關係,林昊天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卻能看到那一頭如墨般的青絲垂落於肩頭,偶有一瞥下還能從上看到氤氳水珠的淌落。


    伴隨步步的靠近,一襲白衫錦袍男子麵容終的浮現月下。


    在今早無意下觸及到那雙眼睛時,林昊天就知道,這人定會比他想象中來的更為出彩,容貌絕豔不輸日月,可直到這刻終得見真顏,他才知道,原自己臆想中的臨摹竟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一雙漂亮的鳳目如浸染琉璃的水光,上挑眼尾含著似笑非笑的蠱惑,白皙的肌膚籠於清冷的月下,隱隱閃著玉石的細膩,眼尾下側,一顆紅痣如血珠浮於白瑕,昭示他身份的同時也沁著撩人的魅惑。


    但細看下就能發現,那眸深處蘊著的是種讓人不可直視的高貴與淡漠。


    一抹肆意,一抹淡然,一縷蠱惑,一縷高貴,矛盾的結合體,卻也是讓人隻一眼就移不開眼的存在。


    這就是孟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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