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弘逸沒有想到, 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被脅迫, 當回家路上, 少年拿著手機興奮的撲到他懷中, 高興的叫著有哥哥時, 鄭弘逸就知道, 周澤將他的真實身份告知了鄭黎忻,那一刻, 鄭弘逸差點沒忍住想殺了那個所謂的兒子,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在這個鐵一般的事實麵前,鄭弘逸不能否認,於是在褚景然欣喜的目光中, 鄭弘逸下達了接周澤回鄭家的命令,同時也接見了周澤的養父母,鄭黎忻的親生父母。


    傭人將倆人帶進門時,鄭弘逸正在陪褚景然在客廳中看電視, 聽到聲響的鄭弘逸側過頭,這才看清了倆人的模樣。


    女人近四十多歲的模樣,身材雖是嚴重走形,但依稀可以窺到年輕那會貌美的姿色, 男人身材消瘦麵色蠟黃,那模樣一看就是吸毒過量, 鄭弘逸眉微不可查的擰了擰。


    感受到身邊鄭弘逸的動作, 褚景然好奇的扭過了頭, 也看清了來人, 這就是他的親生父母?


    女人的視線一直注意著不遠沙發上的褚景然,當看到他側過頭看自己時,眸中不受控製的快速劃過激動與晶瑩,他的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年輕那會,她是某夜店中的排首,受無數男人女人追捧的她,然而她卻愛慘了個癮君子,甚至將自己的所有身家都賠了進去,當初孩子在醫院出生,她無意中撞見了那個瘋女人咆哮的一幕,然後她想到了自己才出生卻是長著雙漂亮手的孩子。


    若這個孩子跟著自己,隻會背負著一輩子的罵名與指責,母親是女支女,父親是癮君子,她自己的這一生是徹底的毀了,但她的孩子卻是剛出生最純潔的天使。


    社會底層的她不懂什麽公平,也不想懂,因為人生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她已經是下水道中腐爛的淤泥,但她的孩子不是。


    於是,她故意抱著孩子出現在女人麵前,甚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有發現對方換走了孩子,看著女人出院時乘坐的豪車,她捂住嘴流著淚,隻希望那看起來就是上流名門的女人能對那個孩子好一點,這些年,她不敢去親眼看一眼他的情況,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讓男人發覺了端倪,導致一切皆毀。


    十八年,她終於再次見到了他。


    褚景然自是不會錯過女人眸中千言萬語的複雜,試想下曾經與劇本,他很快就明白了中間的細節種種,隻是回憶著這所謂的金奢玉砌的十八年,內心中又有著無法言欲的複雜。


    鄭弘逸感受到身邊人的視線,不露痕跡的將人的視線遮了遮,拍了拍人的頭,溫聲道:“黎忻乖,先去琴房練琴,爸爸一會兒就過去。”


    褚景然順從的點了點頭,看了女人最後一眼後,這才轉身往不遠琴房而去。


    感受到人徹底消失的身影,女人眸底浮露出兩分黯然,他過的好就好。


    “想必兩位已是知曉我今日約兩位前來的目的……”


    ……


    周澤的傷表麵上雖然嚇人了點,但好在未傷到腰椎骨頭之類的,在醫院中調養了近兩三個月後,他也終於是出了院。


    周澤安靜的在病房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剛收拾完畢,合上行李箱,忽的,病房的門自外被敲響。


    手中動作微頓,周澤想到了今日是自己出院的日子,那麽……


    驀地轉過身,他看著病房門的眸底溢著小心翼翼的期待色彩,父親跟黎忻會來接他嗎?


    病房門自外被推開,一位四十出頭的男人走了進來,客氣的笑著道:“鄭先生有事走不開,讓我來醫院接您回別墅。”


    眸底的期待之色瞬間煙滅,周澤放於行李箱上的手寸寸緊攥,足過了近五秒後,它才慢慢的鬆了開來,對著門前笑著的司機,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謝謝。”


    伴隨著轎車駛進院門停穩,周澤從車上下來,看著麵前絕對能稱的上是豪華的別墅,微有愣神。


    早已恭候在旁的傭人幫人拎著行李進了大門,進門後,周澤卻並未在客廳見到除傭人外主人的身影,傭人見他麵上的不解,笑著解釋道:“十點到十一點鍾向來都是小少爺練琴的時間,這會先生正在琴房陪小少爺練琴。”


    果不其然,周澤細心聆聽下,就聽到了自不遠琴房中飄出的悠揚旋律。


    琴房中,褚景然筆直著背坐在白色的鋼琴前,鄭弘逸就坐在人身旁,就見他手中拿著一支鋼筆,抬手為人圈畫著譜架上譜曲的錯誤的同時,邊道,“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音都不準。”


    褚景然認真的看了看譜曲,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是副音錯誤。


    這些天凡是鄭弘逸指出的相關錯誤,無不都在副音之上,可哪怕是天天指了改,改了指,褚景然卻總能蹦出新的錯處來,見到又是這般結果,褚景然難免有些氣餒的垂下了頭。


    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鄭弘逸將人的坐椅側了個麵,讓少年與自己麵對麵,溫聲道:“怎麽,黎忻不開心?”


    褚景然抬頭,抿了抿唇道:“爸爸是不是教的很煩?”


    鄭弘逸抬手揉了揉人的腦袋,“沒有,哪怕教一輩子爸爸都不會覺得黎忻煩。”


    “可是我總是犯錯。”


    “錯了才能改,改了才能進步,對比其它人,黎忻已經做的很棒了。”


    “真的嗎?”


    察覺到他眸底閃爍著的細微不自信,鄭弘逸憐惜味十足的吻了吻人的柔軟的短發,將人半攬在懷中道:“真的,爸爸從來不騙黎忻。”


    周澤就這麽站在門後,看著不遠琴房中倆人這般親密的互動,斂下了眸,默默的退後著離開。


    也隻有遇到鄭黎忻時,鄭弘逸才會變成繞指柔,若非知道他待少年為親子,他定會認為男人那溫柔的眸是在注視著最情深的愛人,就像當初第一次見麵時,男人將人護在懷中,看他那危險的一眼。


    ……


    褚景然是在中飯時才知曉周澤來了鄭家,高興的不得了,難得的想坐到人身邊,可卻被鄭弘逸拎到了自己身邊。


    “黎忻乖,過會沒人挑刺萬一又卡到了怎麽辦?”


    褚景然聽了這話老實了,一頓飯,周澤就這麽看著在所有人麵前都冷漠的男人,仿似化身為世界上最合格的男爸般,為人夾菜,給人挑刺,甚至……


    “別動。”


    剛準備起身的褚景然果然就止住了動作,周澤就見男人俯過身,抬著指腹輕柔的幫人拭掉了唇角沾染上的醬汁。


    柔軟的觸感自指腹傳遞,微泛薄繭的手指摩挲過粉色的唇瓣,帶起一小片淺霞的曼延,看著近在咫尺的微張的唇瓣,鄭弘逸將眸中的墨色藏進心田。


    微直起身,“好了。”


    不知為何,周澤看著這幕,總覺得說不出的奇怪,可硬讓他說是哪裏奇怪他又是說不出來,看了看父子間的溫馨,對比宛若外人般的自己,斂下眸中疑惑的同時,順便將苦澀與自嘲通通埋進了心底。


    當時他自己身份告知少年時,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不是麽?


    ……


    兩個多月前的吊頂砸落事件,館場方與gpv雖於人前已達成合解,但暗中,事情卻是還未有真正的解決,鄭弘逸身為事件的相關負責人之一,近些天幾乎天天都在外忙著這件事,也就導致這兩天他沒法指導褚景然。


    於心中,周澤雖然也曾經想過,若他有一架鋼琴後,他會彈出怎麽樣的旋律,可直至真正接觸到後,他卻發現,想像與現實有的是天壤之別。


    手指好似不受控製般,於琴鍵上的起落,一片混亂與嘈雜中,完全聽不出本來的曲調與旋律,這會於隔壁琴房中練琴的褚景然顯然也是聽到了動靜,忍不住起身抬步往外行去。


    周澤額上沁著汗,看著麵前的黑白琴鍵猶如在看著命運中最大的敵人,可無論他如何集中注意力,那些曾經於腦海中熟悉的音符這刻卻好似通通化為了最陌生的存在。


    曾經的夢想與現實□□裸的碰撞,猶如座巨山般壓於背上,沉重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為什麽,為什麽彈不出來,為什麽彈不好,他遺傳了鄭弘逸骨子中絕無僅有的鋼琴天賦,可為什麽在真正觸摸到鋼琴後卻彈不出來了?


    就在周澤即將被自己頭腦中無數個為什麽問的搖搖欲墜時,忽的,他感受到一串悅耳的旋律自麵前的琴中飄來,那種感覺宛若三月輕風拂麵般的溫柔,頭腦中此刻所有的包袱與負擔竟奇妙的漸漸褪散。


    曲聲悠揚中,周澤睜開眼,扭過了頭,正好就撞進身邊褚景然微彎著幹淨的眸中。


    黑葡萄似的眸中彌漫著好似從地底核心中滌蕩出來的泉水,純粹又明亮,漣漪陣陣能漾進心田。


    周澤沒有見過天山雪蓮綻放的模樣,但這刻他想,定是如少年這般,輕淺一笑的潔白無暇的純粹吧。


    一曲終完,褚景然眨了眨眼睛道:“彈鋼琴很幸福的,不要有壓力。”


    周澤明白對方這是在鼓勵他,他試著深吸了一口氣,拋開頭腦中的枷鎖與負擔,輕彈起了曼妙的旋律。


    很普通的曲調,周澤卻是彈的異常認真,褚景然就在旁坐著,聽著耳畔聲調的起伏,如近半年來,鄭弘逸對他時時刻刻的教導與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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