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美人的死宣告著投毒案的暫結, 整個後宮也並沒有因為一個小小美人的離去, 而產生任何的變化, 持寵, 勾心, 鬥角, 每天都在上演。


    綺蘿殿


    慕淺淺從天牢中被放了出來,被關了近一個月時間, 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以前就是我見欲憐的模樣,這會麵染蒼白,倒是更顯弱柳扶風。


    貼身宮女露節從小廚房出來, 恭敬道:“娘娘,小廚房的清玉蓮子羹已經燉好了。”


    “先盛上,過會本宮要送去給皇上。”


    “是。”


    坐在銅鏡前的慕淺淺,看著銅鏡中倒映出自己的這番憔悴的模樣, 喚道:“來人,幫本宮更衣。”


    “是。”


    本是露節的工作,但由於露節去了小廚房,立刻有替補婢女上前, 行到不遠,取來她以前最愛的一件藍色翠煙襦裙, 手捧著置送到她麵前前。


    慕淺淺正端詳著自己的模樣, 瞟到被捧送置到旁的這件衣衫, 我見猶憐的臉一下就變了。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半點無防備的婢女嘴角含血重重的摔倒在地,方才被她手捧的那件衣裙,也隨著力道拂落於地。


    此刻的慕淺淺眸含尖銳的怒意,猙獰的麵上哪還看的出方才我見欲憐的半分氣質,她伸著不久前才做好的水粉色指甲,指著地上的婢女怒叱道:“好一賤婢,竟敢還拿這件衣物侮辱本宮。”


    半趴在地上,臉頰已是浮腫一片的婢女立刻驚恐的跪地,邊磕頭邊大聲道:“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啊,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不敢,你們這些賤婢還有什麽不敢,連本宮都敢栽贓嫁禍,都跟靜美人那個賤人一樣,蛇蠍心腸,嫉妒本宮受寵,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拖下去杖斃。”


    話落,立刻有大宮女魚貫而入,堵住婢女的嘴,將淚流滿涕掙紮不已的婢女強製性的拖了出去。


    剛從小廚房出來的露節一見到地上的藍色襦裙臉立刻白了,這衣服前兩日她就吩咐人給燒掉,怎麽還在這兒?


    這後宮中,沒有人比露節更懂自己的主子,雖平日慕淺淺總是一副淡雅清蓮的與世無爭,但關上門的她卻是個脾氣暴虐且及其敏感的人,稍有不順心她們這些下人,輕輒被打罵,重輒就是丟了命。


    這衣服乃是那日賞花宴所穿,後她被下獄時換上了囚服,這件衣物就被退回了綺蘿殿,當日種種於慕淺淺來說,就是一輩子洗不掉的恥辱,哪怕以前墨九君也誇讚過她穿這件衣服很美,她再喜歡這件衣服,現在看到這件衣服,她也隻有滿腔的屈辱怒火,再讓她穿這件衣服,不正是在羞辱她麽?


    見慕淺淺怒意未平尖銳的目光掃來,露節立刻跪地,“娘娘息怒,這衣物奴婢早已吩咐人將之埋了,現在出現在這兒,定是被人故意放在這想惹娘娘生氣,您可不要中了奸人的歹計。”果不其然,話一落,慕淺淺麵上的怒立刻收了回去。


    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這般模樣被皇上及其它人看到了。


    露節偷偷打理著她的臉色,瞧著瞬息的平複,立刻趁熱打鐵的道:“清玉蓮子羹已經盛好,容奴婢幫娘娘梳洗打扮一番,娘娘就可送去給皇上了。”


    看著恭敬跪立於地上實則轉移著自己視線的人,慕淺淺眸中寒光凜凜,隻是想著這也難得是個機靈的人後,她也就將淩厲的目光收了回去,坐回了銅鏡前淡淡的應了個嗯字。


    耍了小聰明背後浸濕一大片的露節,立刻如獲至赦,從人衣箱中拿出件素雅的淺綠色羅衫,又將人麵部精心修飾,畫出慕淺淺想要的憔悴病美人的妝容,這才恭敬退在了一邊。


    慕淺淺瞧著銅鏡中的妝容,頗為滿意,起身道:“帶上羹湯,隨本宮一起去麵見皇上。”


    禦書房外


    宦官拿著塵拂瞥了眼病弱潺潺的人,淡淡的道:“皇上有旨,今日不見任何人。”


    慕淺淺麵露落寞,本就是泛著病氣的臉頰這會秀眉輕蹙的模樣,倒是更顯的清純可人。


    身邊露節瞧到這般,立刻機靈的上前,低聲討好的道:“公公,這是我家娘娘親手為皇上熬的清火的蓮子羹,皇上平日政務繁忙,待過會歇息時,您幫忙呈上去。”說完隱晦的給人塞了錠銀子過去。


    本不想理人的宦臣,眼尖的瞧見到被塞到手上的足錠銀子,麵色微有好轉,不露聲色的將之揣進袖中後,重新道:“既是娘娘的一番心意,那小人就先替娘娘收著,過會若有機會,定是將這蓮子羹盛上。”


    “勞煩公公。”慕淺淺掩嘴輕咳,將一個病弱美人的模樣演的入木三分。


    轉身的瞬間,她原本還是蒼白一片的臉霎時就變的一片陰沉。


    這已經是這月的第三次了。


    自從她出獄後,每次以各種名義求見墨九君,都會被直接拒之門外,見不到墨九君的她,次次都隻能擺著副傷心的模樣回宮,這次同樣又是如此。


    剛一回宮,怒氣值爆表的慕淺淺就砸了一整套上好的青花瓷具,而在收到派去打探千居殿仆從的無功而返,從未在境塵身上吃過癟的她又砸了另一套壺具,還氣的差點又杖斃了個犯了點小錯的下人。


    在慕淺淺的心中,墨九君是皇上,她拿對方沒法,但境塵不過是隻翻不出她手掌心的螞蚱,她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但是現在對方竟然敢拒自己的邀約!


    一怒之下,慕淺淺讓人給褚景然傳話,稱自己身體不適,讓人速來綺蘿殿為她請脈,並還附帶上了一封淚雨含眸的親比書信。


    千居殿


    看完手中的書信,褚景然緩緩的垂下了手,清冷如玉的麵上流露出幾分猶豫與掙紮。


    近一個月來,除了每日必要的早朝外,褚景然幾乎都是閉門不出,並不是因為其它,而是他在為靜美人日夜訟持婆咖咒,這經要足足訟滿三十個日夜,才算圓滿完成,決不能有斷層出現,而今日正是最後一日,圓滿期。


    這婆咖咒分為日訟與夜訟,日訟指白晝巳時至申時所訟,而夜訟指夜晚戌時至寅時所訟,相應的時辰中,需完成相應的遍數,若未按時辰訟完或者錯時,那麽先前的一切,就會化作一場鏡花水月,故誦持婆咖咒需要時間以及足夠的空間。


    可現在慕淺淺病了,還命人送來了信件,那麽……


    握住信件的手指收了三分,現在他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雖皇宮中有禦醫,可褚景然這會兒完全將禦醫的身影忘記到了腦後,整顆心都沉浸在方才被傳送到手的信件中。


    堂中空氣冷凝至冰點,足足過了近半柱香後,堂前的褚景然轉過了身。


    “無潤,替我更衣。”


    他終還是不忍讓那人心傷哪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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