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這一天風淡雲輕、碧空如洗。


    接連幾輛豪車停在了仁愛精神病院大門前, 張俊彥從最前麵一輛車裏走出來,來到門衛處同正在守門的小偉打了聲招呼,小偉就幫忙把消息傳了進去。不多時,穿著白大褂的晉昕和戴醫生就來到了門前把接下來要在病院住上一段時間的人都給帶了進去。


    “共計十人。”七男三女。


    晉昕在給幾人全都做好記錄後, 將手中記錄好的資料轉給了戴醫生。


    張俊彥用一種極為熟稔的態度說:“想要來的人其實不止這些,不過我們內部自己做了協調,一下子來太多也不好, 最後挑了這麽些人來,希望不會給大家帶來太多麻煩。”


    自覺又乖巧的人總不會招人討厭, 更何況張俊彥長得好看身家也不一般。


    對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比較擔心的戴醫生, 掃了一眼那些跟在張俊彥身後的人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大家就去領一下自己的東西,再到自己住的地方看看吧。”再說這些話的時候, 戴醫生麵上神色嚴肅,同平常和善模樣大為不同,那些滿臉好奇四處張望的人們也都跟著認真不少。


    “還是那句話,希望大家可以遵照協議上所說的那些行事,如果違背了協議, 所有造成的損失和傷害都將由您自己承擔, 同時我們會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說完這句話,戴醫生也不管他們這些有錢有閑的家夥們到底是何心情, 轉頭就對晉昕交代說:“你帶他們去領下東西, 之後分配一下, 一起到外麵種東西。”


    晉昕頷首, 戴醫生極為放心的走了。


    戴醫生的身影剛消失,張俊彥就湊了過來,他用略帶茫然的眼神看按著晉昕問:“方才戴醫生是說,讓我們一會到外麵去種東西?”


    “是這樣。”晉昕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張俊彥:“……不是……為什麽要帶我們去種東西?”


    有了張俊彥帶頭,其他人也都跟著發出了自己的疑問:“對啊……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為什麽要讓我們去種東西?”


    “之前進來的時候有看見,是外麵那一整片的田嗎?”仁愛精神病院外麵的空地上有一部分是被開墾用來給病人種東西用的。


    “我從小就生活在城市裏,連種花都不會,更別說種地了。”


    “我們是來學東西的,又不是來種地的!”


    有了第一個人開口,後麵再開口的時候越說越多,便覺得愈發理直氣壯。


    有那看著氣性不小的,說到後來語調都愈發強硬起來,似乎覺得自己被糊弄和欺騙了。


    晉昕聽他們說了許多,有那麽幾個人音調都變了。


    她也沒有著急開口,隻是將那幾人模樣記在心中,然後就這麽安靜的看著大家。


    這種沉默有一種奇怪的魔力,感到疑惑和不滿的眾人一點點安靜了下來。


    晉昕見大家終於不再說什麽,而是看向自己,才開了口;“按照大家簽訂好的協議,你們是到病院來當病人的,並不是來進行培訓某種技能和天賦。而在我們病院當中,除了一些病情較為特別的病人以外,大多數病人的日常便是如此。作物、植物的種植也是緩解和改善病人精神狀態的重要治療方法之一。如果大家對此感到不滿的話,可以按照協議上寫的那樣立刻離開這裏,大門就在外麵,不會有人攔著大家。”


    晉昕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極為不客氣,再配上她沉穩鎮定的氣場和沒有多餘表情的麵龐,即使是麵對眼前這些身份不一般的人也沒有任何怯場。


    不但沒怯場,她還把場子給鎮住了。


    在晉昕說完了那些話後,整個場麵又靜默了半晌。


    晉昕的目光掃過眾人麵龐,見大家都沒有再開口,將一隻手插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裏,另一隻拿著信息記錄本的手自然垂下說:“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的話,我們就去把接下來一段時間所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都拿了吧。”


    可能是被晉昕之前的話氣到了,就有人突然開口問:“其他病人們在入住的時候,都是自己去領生活用品的嗎?”


    “他們不是。”晉昕回頭看了問話那人一眼。


    那是一個有些纖瘦的青年,臉上還戴著一副眼鏡,麵上明顯塗了東西,是時下較為流行的精致男孩,名字是卞時。


    在聽了晉昕的回答後,卞時立刻就揚起了下巴:“既然把我們都當做病人對待,那為什麽其他病人都不用自己去拿生活用品我們卻要自己去拿?”


    張俊彥看了卞時一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其他人倒是沒人開口。


    來這的人大多有閑有錢,這些瑣碎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們操心,還有的人純粹就是不喜歡冒頭。


    不過要是能自己不去拿東西當然要比自己拿好。


    所以大家全都沒說話,隻是看著晉昕。


    而晉昕微微側身看了那人一眼說:“雖然不是他們自己拿的東西,卻是他們家人幫忙領的,那些沒有家人自身情況也較為良好的病人也是自己領取的生活用品。至於那些在身體或者精神方麵存在一些障礙的病人,我們病院的醫生和護士都非常樂於提供幫助。若是諸位有誰在身體或者精神方麵真的存在障礙的話,我也非常樂意提供幫助,不知道有誰需要嗎?”


    晉昕這話說下來,方才不吱聲的眾人現在更沒有人開口說需要幫助了。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說需要幫助,不就是承認自己在身體或者精神方麵有問題?


    他們雖然是來當一段時間病人的,可他們卻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也沒有把自己當精神病患者的意思。


    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可不是真當精神病人的。


    所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有誰再開口,全都一個個乖巧的跟在晉昕身後聽從安排去了。


    即使有個別“病患”心中不滿,臉上也多少帶了點顏色,卻也沒有人再來找晉昕麻煩。


    大家乖乖去領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又乖乖去了自己的病房換上繡了自己姓名的病號服,在稍作整理後沒多久就被晉昕喊了出來,大家一個個跟在晉昕身後來到了仁愛精神病院前的空地上。


    這裏有其他的醫生和護士正在這裏陪伴那些“認真耕作”的病人,看見晉昕領著這麽一大串人來倒也沒有誰離開自己的崗位,隻是安靜的同晉昕點了頭算作打了招呼。


    不少精神病患者的專注力超乎想象,可他們的精神也出乎意料的敏銳又敏感。


    突然來了這麽多人,晉昕也沒有帶著大家往正在耕作的病人那邊走,而是帶著他們來到了另外一處空出來的專門為這些人準備好的尚未開墾的空地上。


    她將鋤頭一個個分發下去,然後往旁邊一站說:“開始吧。”


    開始吧……


    眾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自己是不是被網絡上的那些“流言”欺騙了。


    為什麽那些從仁愛精神病院走出去的病人一個比一個混的好,他們來到這裏後的第一件事情卻是開墾土地?他們才剛下車沒多久,連休息都沒有啊!


    可當他們的視線落在已經沉默的拿著鋤頭用生疏的手法犁地的張俊彥身上,那些疑惑又被他們放到了一邊。


    可能……也許……大概……


    沒有什麽問題吧?


    畢竟連張哥都沒有說什麽,一聲不吭就在幹活了不是嗎?


    想到晉昕之前強硬的態度和不好說話的樣子,大家也隻好拿著分到手裏的鋤頭開始犁起地來。


    對於來到這裏“體驗生活”的眾人來說,“鋤禾日當午”這種事情,真的隻存在於課本和電視裏麵啊。


    他們這些人的手——即使是男人的手——對於常年耕作的人來說也是極為“稚嫩”的。


    旁邊還有晉昕看著,就算想偷懶都不敢太明顯。


    所以這群大多連植物都沒有養過的人一下子被分到這裏開始耕作,結果可想而知。


    那地被整成了啥樣就不說了,隻是幾個小時的功夫,不少人的手上已經開始起水泡了,有一個妹子在彎腰不到二十分鍾後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摸了摸自己酸痛難耐的腰部,氣的把手裏鋤頭一扔轉頭就往大門的方向走。


    晉昕隻是錘妹看了那鋤頭一眼,對這姑娘一臉氣呼呼想要離開的事情無動於衷。


    倒是有一個男青年扭頭就跟了上去,一把握住了姑娘的手腕:“小雨你幹什麽啊。”


    鄭雨用力把手一揮,硬是將男青年的手給甩了下來,“我幹什麽?”她的聲音裏充滿氣憤,“我是不幹了,不是幹什麽!”


    “小雨我們好不容易才來的,你別剛到這裏沒幾個小時就走了啊,其他的東西都還沒看呢。”


    “有什麽好看的?”說到這個鄭雨更來氣,她用力的盯著自己男朋友的那張臉,“這個事情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了不靠譜,就你覺得好奇想來,還跟我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你還以為自己是電影裏的男主角,這裏就跟懸崖下麵的高人洞府一樣嗎?你看看我的手!”


    鄭雨把兩隻手抬了起來,那兩隻纖細好看的手現在一片通紅,因為磨得厲害,還有不少血色沁出來,“我的這雙手都變成這樣了!還有我的腰!一直彎著腰我的腰都快要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腰不好!”


    這兩人就在那裏對峙著,其他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著他們。


    晉昕對他們吵了什麽沒有興趣,隻是看了看周圍,確定這塊地方同其他病人所在區域相隔較遠應當不會影響到其他病人也就沒有開口。


    好在這兩人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爭吵的聲音也不大,兩人自己也有控製音量。


    所以吵了一會,男方又一把將女方抱在懷裏貼著耳朵說了許多話,總算是吵完了,鄭雨被哄了回來也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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