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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幾天的地種下來, 來到仁愛精神病院“體驗人生”的幾位, 別說想要到處看看走走了,他們能別沾床就睡便不錯了。


    不過還是有兩個人撐了住。


    這兩人一個叫羅芷雪, 一個叫簡興修,都是今年的高三應屆生。


    “我覺得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把手中的筆往旁邊一放,頂著兩個巨大黑眼圈的羅芷雪還在用意念支撐著自己不要閉上眼睛就入睡,“我能跟著到這裏來, 是跟爸媽說參加了一個特別牛逼的培訓班,溫路就是從這個培訓班裏出去的, 現在的數學天才、舉世矚目。我爸媽聽了後非常高興, 還要我加油好好學習培訓,到時候考個好成績。”


    簡興修兩隻眼睛上掛著的黑眼圈大小不遑多讓, 他的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參考試卷,稍微一個不注意頭就向下墜了半截,這是正在清醒和睡眠之間艱難徘徊。


    聽了羅芷雪的話, 簡興修放下手中的筆閉上眼睛揉著臉說:“你爸媽不知道溫路是從精神病院出去的嗎?”


    “他們不知道, 他們就知道溫路現在特別牛逼,都快要拿到數學界的諾貝爾了。”羅芷雪兩眼發黑, “我要是一直在這裏這麽過下去, 等回去成績不升反降不等爸媽把我的皮剝了,我自己得先想死一死。”


    “我爸媽要好一點,他們就知道我又給自己報了個補習班, 其他啥都不知道。”簡興修說, “可是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再這樣天天翻地、種地下去, 他們兩個怕是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


    “所以那個溫路在這裏到底是怎麽學習的?”羅芷雪提出疑問,“不管他再多天才也要學了才知道吧?基礎的知識積累就算是過目不忘也要看過才行,他是怎麽學的?”


    簡興修瞪著兩隻發直的眼睛,艱難的轉動了一下近乎僵硬的大腦,“我記得病院空地上有一塊每天都有很多病人在一起學習,是不是在那裏啊?他們的學習氛圍看起來不錯的樣子,對了……好像還有一個叫做寧春的病人說是也想參加跟我們同一屆的高考。”


    一說到這個羅芷雪臉上更絕望了:“……你確定他們都知道自己學了什麽嗎?”那些沉迷學習的病人每天都非常安靜的低頭看書做題,內容從他們能看懂的到不能看懂的,還有一些仿佛瀏覽一般的看書方法,簡直讓人懷疑這些病人們到底有沒有認真去看。


    簡興修:“……說不定人家隻是偏科的厲害又天賦異稟呢?該學的東西書上不都有嗎?”


    羅芷雪想想自己這幾天天天麵朝黃土背朝天,回來還要堅持學習為即將到來的高考中做準備,簡直累到突破極限,很快就同意了簡興修的建議:“那我們明天跟晉昕、戴醫生他們說一說想跟那些病人一起學習的事情吧,再這麽下去我真的沒法呆這裏了……”不是能不能堅持的問題,而是他們真的需要時間去學習。


    想想他們來之前可是用“培訓班”的理由忽悠的父母,可到目前為止,這幾天種地都種出心得來了。


    真別說,仁愛精神病院在種地這一塊還真的挺專業,相關方麵全都做的井井有條,說起來也頭頭是道,隻可惜他們不是來學怎麽種地的。


    因為太困了,這個建議讓兩人很快失去了抵抗困意的意誌力。


    要好好學習肯定要有充足的睡眠對不對?所以他們現在還是好好睡一覺吧,從明天開始重新努力起來。


    這樣想著,兩人全都站起了身,抱著自己的學習資料就往回走。


    他們這些人居住的“病房”,說是病房其實跟員工宿舍要更加接近一些。


    在跟他們安排住處的時候,戴醫生和晉昕都說,這是為了不讓他們太過影響病人的同時也是為了保護他們。


    雖然其他人對此有些遺憾,羅芷雪和簡興修卻非常滿意。


    因為跟其他人不同,他們兩個人並沒有將這裏當成以精神病院為由掩人耳目的超級培訓機構。


    他們是真的當這裏是精神病院,隻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精神病院,比一般的培訓機構更厲害的那種。


    不然這裏也不會走出溫路了。


    而且他們兩個都是應屆生,人少點也安靜些,更能集中精力學習不是?


    雖然來到這裏的幾天,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們好好學習。


    兩人穿過歲月沉澱的歐式風格和中式風格完美融合的長廊,在進入自己的宿舍樓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一瞬間羅芷雪整個人的困意完全消散,她一把拉住還在夢遊的簡興修就躲到了一邊去。


    簡興修瞪大了眼睛,尚未開口就被羅芷雪捂住了嘴巴。


    “噓。”


    簡興修不說話了,順著羅芷雪的視線往外看。


    就看見兩道黑影從他們住的宿舍樓裏鬼鬼祟祟的跑了出來。


    月光被雲朵遮掩、走廊上的燈柱又又不夠亮,那兩人的身影看不太清,不過這走路的姿勢……


    在那兩人走遠後,簡興修皺著眉頭問:“這是卞時和馮小寧嗎?這個點了他們怎麽這樣跑出來?還有……你躲什麽?”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問羅芷雪的。


    羅芷雪站起身回到長廊上,她拍了拍褲子說:“這兩個人也不是的一次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出來了,躲什麽?我又不知道他們這幅鬼鬼祟祟的樣子要做什麽,上次我還當他們是出來散步或者上廁所呢,如果被撞見了要殺人滅口什麽的怎麽辦?我當然要躲著啦。”


    簡興修:“……那我們明天跟晉昕說一下?”


    羅芷雪頷首:“是要說,我自己走是一回事,莫名其妙被人牽連而趕走又是另一回事了。”


    說完這些,困意再度回來,兩人進了宿舍樓直奔自己臥室就去了。


    到了第二天,羅芷雪和簡興修一大早就找了晉昕把自己的事情說了,卞時和馮小寧的事情當然也沒忘。


    晉昕聽後道:“我們病院確實不是什麽培訓機構,不過你們要是想要跟那些病人一起學習也是可以的,隻要不做出違背協議上的事情就行,如果有什麽不會的題目也可以來找我。”


    現在學生們的學習強度可不是開玩笑的,學習的知識麵也是越來越廣了。


    大學學習的東西畢竟跟高中的時候不一樣,每個專業都有自己的傾向性,所以很多大學生轉過頭來也不一定會做以前的題目——沒有專門回頭複習,能忘的都忘光了。


    更別說晉昕學的還是社工專業了。


    不過晉昕既然敢開這個口,自然代表大部分題目她都會,畢竟還有一個寧春正在認真的備戰高考,晉昕作為經常會被寧春抓住問問題的那個人,基本上已經把以前學過的東西全都撿回來了,還順便溫故知新提高了一下自己。


    感覺自己現在去參加高考也不會有問題呢——這是晉昕目前的狀態。


    有了晉昕的同意,羅芷雪和簡興修兩人高興壞了,轉頭就抱著自己堆成山的資料和習題融入了病院空地上那群日常沉迷學習的病人群體之中。


    學習中的病人們都非常安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課本和習題上,羅芷雪和簡興修兩人也是如此。


    這一眼看過去一下子還真分不清誰是誰。


    那些看到羅芷雪和簡興修兩人不用繼續耕作的眾人心裏自然有些不平衡,卞時作為第一天來就冒頭的刺頭,自然把心中的不滿問了出來。


    “為什麽他們能夠去休息,我們卻還要繼續耕作?”


    晉昕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好似沒有任何特別,卻讓卞時不知為何心中一怵。


    晉昕用那種同平時無異的聲音說:“他們是去一起做題學習的,等到明年六月份的時候還要參加高考,你們也要高考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兩個應屆生竟然也能夠打敗其他的“競爭對手”爭取到入住仁愛精神病院的資格,也不知道這兩個應屆生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和操作。


    但在座眾人一看就是成年人了,都不是參加高考的年齡。


    除非他們厚著臉皮說自己要參加成人高考……


    就在眾人再次被晉昕一句話給說得沒話說時,還真有人開了口。


    “那個……我明年參加成人高考……你看……”一個看著心寬體胖的男青年笑嗬嗬的舉著手開了口。


    現在還是上午也沒有老做多久,可他已經累得渾身通紅、滿身是汗。


    就這還比他剛來那會好多了,身體還是尤有餘力。


    晉昕和其他人全都沉默了一瞬間,大家都用那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最後還是晉昕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的學習資料帶了嗎?”


    公佳尷尬的撓了撓頭:“哈哈那個……那個忘記帶了……”


    最後公佳還是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中獲得了去學習的優待,雖然……他在麵對那些晉昕專門為他找來的學習資料時臉上滿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這到底讓其他人感覺自己心裏頭順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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