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即使是再特殊、再危險的精神病患者, 隻要他還是一個人, 總是要吃飯的。
因為吳月做事勤快、人也和善, 不少人都挺喜歡她，再加上廚房這邊忙起來的時候確實有些人手緊缺, 在吳月的請求下，她獲得了可以給那些特殊和危險病人送餐的資格。
大家隻當這是吳月樂於助人，看著廚房這邊忙不過來才提出這樣的請求，一個個的自然念著吳月的好。
雖然認識的時日不久, 卻都對吳月親近的很。
吳月給那些特殊和危險的病人送飯，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去。
專門負責給這些病人送餐的小董一路上可是把該要注意的事項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吳月聽。
明明隻是一個半大小夥，那念叨的樣子可是比老奶奶還認真。
吳月心知他是為了自己好, 就算一個事情被小董來回反複不停的說上十次八次, 她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樣子，反而非常認真的點頭, 甚至跟在後麵做總結。
小董見她這樣，臉上的表情感動極了。
“吳姐你能認真聽真的太好了，我說的那些事情你一定要記住, 這可都是為了咱們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說完這些神經緊張的小董看起來倒是放鬆了許多,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些病人大多數的時候都沒有什麽攻擊性, 有些看著跟普通人也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還能稍微嘮上兩句。不過還是那句話, 能別跟病人多少就別說, 不然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會不會被病人帶著跑, 帶跑了可是很危險的哈哈哈。
“哎！說了這麽多，一會吳姐你跟著我照做就好了，把飯菜放那裏啥也別管，走就對了。”
按照年齡來說，小董沒有吳月大。
平常相處的時候，小董看著還是那種比較靦腆型，大家小小開個玩笑都會臉紅。
不過現在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小董麵上的表情可謂極為認真。
吳月認真的頷首：“這些我都聽進耳朵了，別擔心，我不會做多餘事情的。”
吳月平時說話做事都很靠譜，小董見吳月真的聽進了心裏，便也跟著放下心來。
之後的路上倒是不再嘀嘀咕咕不厭其煩的念叨。
等一路上了六樓，小董整個人更是連呼吸都變得輕微起來，如果不是餐車在推動的時候還會有輪子跟地麵摩擦的聲音，著實會讓人將他忽略。
他們兩個極為默契的配合，一個人按照每個房間的房間號拿食物，一個負責將食物通過房間門下方的小窗口塞進去。
站直身子的時候，還能夠通過上方的小窗口看見每個病房裏大概的情況。
吳月非常主動的承擔了往病房裏麵塞食物的工作。
每次把食物塞進去之前和之後，吳月都會通過上方的小窗口看一眼病房裏的情況。
她看見這些病房裏大部分的病人都非常安靜的呆在角落裏。
也有一些病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猶如幽魂一般在房間裏慢悠悠的走來走去。
還有病人就那麽呆呆坐在病床上，麵上的神色一變再變。時而歡喜時而憂愁，或者猙獰、痛苦等等不一，好似他們的腦海中有一個旁人不知道的世界，而這個世界裏的一切讓他們的情緒隨之變化。
最為特別的一些病人，大概就是躺在病床上，然後被病床上麵的固定帶固定著身體不能動彈分毫，而這些病人也沒有如何掙紮。
就那麽睜著一雙眼睛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無聲無息猶如死物。
在有了這些人的襯托後，那個別幾個在病房裏走走跳跳鍛煉身體的病人，倒顯得格外突兀起來。
因為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完全正常的病人，在看見食物被塞進來後，伸手拿起來跟小窗口處吳月的眼睛對上，還會笑著說一聲謝謝。
吳月看著這幾人的眼睛，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回一句：“不客氣。”
好在小董時刻關注吳月和這些病人的情況，不等吳月想出個結果，就伸手拽著吳月的衣袖走了。
那些病人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在吳月把頭完全轉過去之前，還能看見這些病人臉上露出的不以為然的笑容。
她就跟著小董兩人一路往前走，當這路走完一大半後，小董突然停下腳步湊到吳月跟前小聲說：“接下來的那些病人全都是特別危險的，吳姐你能快點送完就快點吧，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就不好了。如果不行的話，讓我來遞飯也行。”
吳月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沒事沒事，我會快一點的。”
之前吳月總是會停上那麽幾秒鍾盯著屋子裏看的行為，小董到底是留意到了。隻是之前他並沒有說什麽，可接下來的病人都是高危級別，還有一些是被警方專門送到精神病院裏來的。
若是病人自身狀態不好的話，很可能一個輕微的聲音或者無意的眼神都會讓他們情緒爆發。
故而小董還是提醒了一句。
吳月應下了，之後塞食物的行為也快了許多。
而在送完了這些病人的食物後，小董看著輕鬆許多，吳月卻在走神。
小董不明就裏的問：“吳姐你在想什麽啊？怎麽心不在焉的？”
吳月回神憨厚的笑了一下，她抬起自己粗糙的手，拉了拉衣袖，如今天漸漸冷了，不在陽光下的時候便覺得寒意不停往骨頭縫子裏鑽：“我在想剛才看見的那些病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仔細說說？我看有些病人即使是在那樣的小房間裏依舊看著極為開朗的模樣，還有些病人卻顯得神經兮兮……比如那康方……”
每個病房門上都會有病人的身份卡粘在上麵。
“康方啊。”小董揚了揚眉毛，“這個病人我知道，他可是最近兩個月才來到病院的特別病人之一，還是被警方押送來的，說起來在他身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要真的說起來的話，還要從他來咱們病院的時候說起。”
康方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病人，這從他剛來到仁愛精神病院時就已經被定義。
之後在康方的時候也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每一次康方出現的時候似乎都跟病院裏的一些“大事件”有關，所以大家對他多少都有些印象。
小董挑著自己知道的那些全都給吳月說了，說完之後還笑著道：“自從那次他被甘名和苗明兩個病人忽悠了，回到特殊病房裏麵後就變得愈發寡言少語，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總喜歡盯著活人看，他的那雙眼睛可真的讓人心裏害怕。”
“這樣啊。”吳月應和著小董的話笑了笑。
之後小董又給吳月說了說其他的病人的情況，兩人就這麽說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有了第一次給特殊和危險病人送餐的經驗後，吳月做起這事情倒是愈發的順手。
發展到後來，又是廚房這邊真的太忙了，吳月就會讓小董去幫大家的忙，自己一個人送飯。
小董還是不放心，可想到吳月做事又穩又利落，最後也就答應了。
吳月一個人送飯的時候，跟往常也沒有什麽不同。
她完全遵照小董念叨的那些注意事項，並沒有同任何病人說過多餘的話，也沒有做過多餘的停留或者做些作死的事情去刺激這些病人。
可她也並非是完全遵守了那些注意事項。
康方的病房在危險病房區域中比較靠裏的位置。
吳月總是將康方的食物留到最後一個送。
每次送食物的時候，若是原地還有尚未被收回的餐盤，她也會把食物餐盤收回來。
如此她就看見康方的那些食物似乎都沒有動過多少。
每次她將新鮮的食物放進去，旁邊總有完全冷卻下來的上一次的食物。
她盯著冷掉的食物看了許久，伸手把那東西收了回來，她也沒有把食物直接放回餐車裏，而是透過病房的小窗口看著房間中坐在角落的康方良久，開口說：“你總還是一個人，一直不吃東西會餓壞自己。”
坐在那裏的康方沒有動，好似沒有聽見有人在跟他說話一般。
吳月也不在意，隻是垂下眼簾將手中冷掉的食物塞到餐車裏麵，嘴巴裏說著：“餓壞自己就沒有辦法去殺死那些會危害世界的人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吳月已經推著餐車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了。
所以她說這句話的聲音對康方來說是變小了不少，可一直在那裏安靜坐著猶如石頭一般的康方卻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病房門的方向。
隻可惜原本站在門前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隻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隱隱約約傳來。
康方盯著門看了會，視線逐漸下落，停在了被塞在門口的食物上麵。
一葷兩素加主食還有一碗湯，這家病院食堂做的食物味道確實不錯，隻是他並沒有想要吃東西的感覺，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其實已經非常虛弱了。
而剛才那個女人說的話……
也許他應該稍微吃上有點食物嗎？
即使是再特殊、再危險的精神病患者, 隻要他還是一個人, 總是要吃飯的。
因為吳月做事勤快、人也和善, 不少人都挺喜歡她，再加上廚房這邊忙起來的時候確實有些人手緊缺, 在吳月的請求下，她獲得了可以給那些特殊和危險病人送餐的資格。
大家隻當這是吳月樂於助人，看著廚房這邊忙不過來才提出這樣的請求，一個個的自然念著吳月的好。
雖然認識的時日不久, 卻都對吳月親近的很。
吳月給那些特殊和危險的病人送飯，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去。
專門負責給這些病人送餐的小董一路上可是把該要注意的事項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吳月聽。
明明隻是一個半大小夥，那念叨的樣子可是比老奶奶還認真。
吳月心知他是為了自己好, 就算一個事情被小董來回反複不停的說上十次八次, 她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樣子，反而非常認真的點頭, 甚至跟在後麵做總結。
小董見她這樣，臉上的表情感動極了。
“吳姐你能認真聽真的太好了，我說的那些事情你一定要記住, 這可都是為了咱們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說完這些神經緊張的小董看起來倒是放鬆了許多,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些病人大多數的時候都沒有什麽攻擊性, 有些看著跟普通人也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還能稍微嘮上兩句。不過還是那句話, 能別跟病人多少就別說, 不然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會不會被病人帶著跑, 帶跑了可是很危險的哈哈哈。
“哎！說了這麽多，一會吳姐你跟著我照做就好了，把飯菜放那裏啥也別管，走就對了。”
按照年齡來說，小董沒有吳月大。
平常相處的時候，小董看著還是那種比較靦腆型，大家小小開個玩笑都會臉紅。
不過現在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小董麵上的表情可謂極為認真。
吳月認真的頷首：“這些我都聽進耳朵了，別擔心，我不會做多餘事情的。”
吳月平時說話做事都很靠譜，小董見吳月真的聽進了心裏，便也跟著放下心來。
之後的路上倒是不再嘀嘀咕咕不厭其煩的念叨。
等一路上了六樓，小董整個人更是連呼吸都變得輕微起來，如果不是餐車在推動的時候還會有輪子跟地麵摩擦的聲音，著實會讓人將他忽略。
他們兩個極為默契的配合，一個人按照每個房間的房間號拿食物，一個負責將食物通過房間門下方的小窗口塞進去。
站直身子的時候，還能夠通過上方的小窗口看見每個病房裏大概的情況。
吳月非常主動的承擔了往病房裏麵塞食物的工作。
每次把食物塞進去之前和之後，吳月都會通過上方的小窗口看一眼病房裏的情況。
她看見這些病房裏大部分的病人都非常安靜的呆在角落裏。
也有一些病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猶如幽魂一般在房間裏慢悠悠的走來走去。
還有病人就那麽呆呆坐在病床上，麵上的神色一變再變。時而歡喜時而憂愁，或者猙獰、痛苦等等不一，好似他們的腦海中有一個旁人不知道的世界，而這個世界裏的一切讓他們的情緒隨之變化。
最為特別的一些病人，大概就是躺在病床上，然後被病床上麵的固定帶固定著身體不能動彈分毫，而這些病人也沒有如何掙紮。
就那麽睜著一雙眼睛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無聲無息猶如死物。
在有了這些人的襯托後，那個別幾個在病房裏走走跳跳鍛煉身體的病人，倒顯得格外突兀起來。
因為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完全正常的病人，在看見食物被塞進來後，伸手拿起來跟小窗口處吳月的眼睛對上，還會笑著說一聲謝謝。
吳月看著這幾人的眼睛，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回一句：“不客氣。”
好在小董時刻關注吳月和這些病人的情況，不等吳月想出個結果，就伸手拽著吳月的衣袖走了。
那些病人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在吳月把頭完全轉過去之前，還能看見這些病人臉上露出的不以為然的笑容。
她就跟著小董兩人一路往前走，當這路走完一大半後，小董突然停下腳步湊到吳月跟前小聲說：“接下來的那些病人全都是特別危險的，吳姐你能快點送完就快點吧，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就不好了。如果不行的話，讓我來遞飯也行。”
吳月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沒事沒事，我會快一點的。”
之前吳月總是會停上那麽幾秒鍾盯著屋子裏看的行為，小董到底是留意到了。隻是之前他並沒有說什麽，可接下來的病人都是高危級別，還有一些是被警方專門送到精神病院裏來的。
若是病人自身狀態不好的話，很可能一個輕微的聲音或者無意的眼神都會讓他們情緒爆發。
故而小董還是提醒了一句。
吳月應下了，之後塞食物的行為也快了許多。
而在送完了這些病人的食物後，小董看著輕鬆許多，吳月卻在走神。
小董不明就裏的問：“吳姐你在想什麽啊？怎麽心不在焉的？”
吳月回神憨厚的笑了一下，她抬起自己粗糙的手，拉了拉衣袖，如今天漸漸冷了，不在陽光下的時候便覺得寒意不停往骨頭縫子裏鑽：“我在想剛才看見的那些病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仔細說說？我看有些病人即使是在那樣的小房間裏依舊看著極為開朗的模樣，還有些病人卻顯得神經兮兮……比如那康方……”
每個病房門上都會有病人的身份卡粘在上麵。
“康方啊。”小董揚了揚眉毛，“這個病人我知道，他可是最近兩個月才來到病院的特別病人之一，還是被警方押送來的，說起來在他身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要真的說起來的話，還要從他來咱們病院的時候說起。”
康方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病人，這從他剛來到仁愛精神病院時就已經被定義。
之後在康方的時候也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每一次康方出現的時候似乎都跟病院裏的一些“大事件”有關，所以大家對他多少都有些印象。
小董挑著自己知道的那些全都給吳月說了，說完之後還笑著道：“自從那次他被甘名和苗明兩個病人忽悠了，回到特殊病房裏麵後就變得愈發寡言少語，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總喜歡盯著活人看，他的那雙眼睛可真的讓人心裏害怕。”
“這樣啊。”吳月應和著小董的話笑了笑。
之後小董又給吳月說了說其他的病人的情況，兩人就這麽說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有了第一次給特殊和危險病人送餐的經驗後，吳月做起這事情倒是愈發的順手。
發展到後來，又是廚房這邊真的太忙了，吳月就會讓小董去幫大家的忙，自己一個人送飯。
小董還是不放心，可想到吳月做事又穩又利落，最後也就答應了。
吳月一個人送飯的時候，跟往常也沒有什麽不同。
她完全遵照小董念叨的那些注意事項，並沒有同任何病人說過多餘的話，也沒有做過多餘的停留或者做些作死的事情去刺激這些病人。
可她也並非是完全遵守了那些注意事項。
康方的病房在危險病房區域中比較靠裏的位置。
吳月總是將康方的食物留到最後一個送。
每次送食物的時候，若是原地還有尚未被收回的餐盤，她也會把食物餐盤收回來。
如此她就看見康方的那些食物似乎都沒有動過多少。
每次她將新鮮的食物放進去，旁邊總有完全冷卻下來的上一次的食物。
她盯著冷掉的食物看了許久，伸手把那東西收了回來，她也沒有把食物直接放回餐車裏，而是透過病房的小窗口看著房間中坐在角落的康方良久，開口說：“你總還是一個人，一直不吃東西會餓壞自己。”
坐在那裏的康方沒有動，好似沒有聽見有人在跟他說話一般。
吳月也不在意，隻是垂下眼簾將手中冷掉的食物塞到餐車裏麵，嘴巴裏說著：“餓壞自己就沒有辦法去殺死那些會危害世界的人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吳月已經推著餐車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了。
所以她說這句話的聲音對康方來說是變小了不少，可一直在那裏安靜坐著猶如石頭一般的康方卻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病房門的方向。
隻可惜原本站在門前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隻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隱隱約約傳來。
康方盯著門看了會，視線逐漸下落，停在了被塞在門口的食物上麵。
一葷兩素加主食還有一碗湯，這家病院食堂做的食物味道確實不錯，隻是他並沒有想要吃東西的感覺，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其實已經非常虛弱了。
而剛才那個女人說的話……
也許他應該稍微吃上有點食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