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洛梔, 還是那個身份不明的前任宿主, 最重要的一點其實還是不能夠殺人。


    因為是外來者, 靈魂沒有完全融入世界。


    一旦惡意達到一定的程度, 就會被世界的法則所限製, 再也不能夠離開。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則”, 就像是洛梔原本所處的世界,一分鍾等於六十秒,真空中的光速大約是300000米每秒。


    這些法則, 換了個世界,可能就完全行不通。


    洛梔的世界崇尚科學,是因為世界的法則也順應科學。換到了超能力盛行的世界裏,科學法則很多都會失效。


    上課時,洛梔就聽小黑科普這些事情。


    有時候還覺得細思極恐。


    法則——法則是誰定的呢?


    好像也不是誰定的, 亙古以來它就在那兒,萬物依著它生存,進化了的生物探究法則,研究法則。


    也曾有人妄圖改變法則。


    成功與否,洛梔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個世界,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回收沈亦的靈魂碎片。


    所有靈魂都有兩麵, 隻要找到靈魂碎片中的陰暗麵,找到他隱藏的、不願意被人知道的,內心深處的弱點。


    然後用真情感化……咳咳。


    或者直接暴力擊碎。


    小黑:“我建議你用第二種辦法。”


    洛梔:“……告辭!”


    這係統看著越來越白, 心卻越來越壞了!


    靈魂有兩麵嗎?


    中午下了課, 洛梔站在校門口看著迎麵走來的沈亦, 小聲吐槽:“有的人表麵上光鮮亮麗,其實靈魂都黑了!”


    小黑:“是的,宿主小心,離他遠一點。”


    洛梔:“……”我是在說你好嗎?


    沈亦下午沒課,晚上要去上晚自習,背著書包站在門口等她。


    洛梔和安涼一起走出校門,安涼在門口等家長來接,沈亦也不避開,邁步走來,淺笑著問:“晚上想吃什麽?”


    洛梔:“不想吃那種,噎噎的。”


    沈亦:“不吃米飯?”


    洛梔嫌棄:“嗯!也不想吃黏黏的糊糊的。”


    沈亦:“不喝粥?”


    洛梔點點頭:“對,但是又想吃帶點湯湯水水的。”


    沈亦:“七中附近有家麵館不錯。”


    洛梔:“好呀!”


    安涼在一旁目瞪口呆:“該說不愧是學霸嗎?這簡直,阿梔語十級了!”


    什麽噎噎的糊糊的……


    正常會有人這樣形容食物嗎?沈亦竟然還聽懂了。


    洛梔嘿嘿一笑,勾著沈亦的胳膊去找麵館。


    又在路上,悄悄打量著沈亦的側臉。


    他的陰暗麵,是什麽樣子的呢?


    許恒的精神不穩定一開始就展現出來,直到她狠心拋下他,把他的偏執麵激得完全展露出來。


    而克裏斯的另一麵,是掩藏在多疑和冷淡下的脆弱、敏感。


    被她用肉體(劃去)真情給感化。


    那麽沈亦呢?


    難道他的陰暗麵,就是競賽前一天晚上見到的那樣嗎?嗯,或許可以被稱作色/情麵……


    沈亦偏頭看她,眼裏含著笑意:“在想什麽?”


    洛梔心不在焉:“你猜。”


    沈亦:“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可以壓低了聲音,喉頭輕顫,發出低啞曖昧的聲音。


    少年稍顯清亮的音色被他完全壓住,聲線轉換得性感撩人,簡直不似個還在上高中的學生。


    洛梔捏他的指尖:“你別是會讀心術吧。”


    沈亦笑著反握住她的手。


    *


    自從小黑來了以後,洛梔總覺得有安全感得多,整個人都懈怠下來。


    無所事事地過了兩天。


    周四下午放學時,師太親自進班叫了洛梔和楚滄去辦公室,把數學競賽的獎狀發給他們。


    這次省裏一共有十幾個並列第一,這麽難的試卷,竟然全做了滿分。


    最後得到加分機會的也就隻有第一名。


    洛梔和楚滄就在其中。


    兩個人接過獎狀道了謝,走出辦公室時,差點撞上一個人。


    來人捧著一摞試卷,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在辦公室門口一停頓,試卷上方的筆袋飛了出去。


    有兩支筆從筆袋裏滾出來,摔得筆帽都飛了。


    洛梔側身閃開他的“筆袋突擊”,定睛一看,竟是葉赫。


    葉赫原本的一頭栗色微卷發都給剪了,變成勞改犯一樣的板寸,按在他那張看起來有點凶的臉上,意外的不違和。


    竟然還有點小帥。


    葉赫也沒料到會遇到洛梔,梗著脖子說了句“不好意思”,鑽進辦公室裏了。


    洛梔站在走廊,一時間有點心情複雜。


    楚滄也心情複雜。


    他和葉赫兩個人都有點“不務正業”,自從有了沈亦這個共同的情敵,他們倆的來往愈發密切。


    有空的時候,葉赫教楚滄打架,楚滄教葉赫英語。


    ……莫名其妙的關係還不錯。


    葉赫有時候會嘲笑楚滄表白都不敢,被當成純友誼了,可見著楚滄鼓起勇氣想表白,又氣得要揍他。


    ……男人罷了。


    葉赫進去沒多久,洛梔聽見他在裏麵說:“我去重新拿支筆。”


    師太剛開口說“我這裏有”,他就已經跑到了門口。


    又差點撞上洛梔。


    著急忙慌的,不知道在急些什麽。


    洛梔一愣,拿了支自己的筆給他:“喏。”


    葉赫下意識地想拒絕,目光一瞟看見楚滄羨慕又嫉妒的表情,立刻道:“謝謝!”


    洛梔:“……”這麽激動做什麽。


    他又轉頭走了。


    落下的課業太多,幸好有個楚滄帶一帶他的英語,自家親媽又是數學老師。


    隻要肯學,總還不算太晚。


    楚滄和洛梔一起回到教室,收拾書包的時候特別心不在焉,最後躊躇著問洛梔:“你還有筆嗎?能不能借我一支……”


    “有啊。”洛梔遞給他,“你的筆也摔壞了?”


    楚滄低頭:“……嗯。”


    洛梔:“……”


    有點不太懂現在的小男生在想什麽,給了支筆好像給了他什麽寶貝似的。


    還臉紅。


    洛梔沒去深究,反而聽見小黑在自己耳邊冷哼。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問小黑:“你怎麽了,記憶恢複以後就一直這個鬼樣子,好像看誰都不順眼。”


    小黑如果有人形,肯定會翻個白眼:“我就是看那些男人不順眼!”


    洛梔:“你被男人始亂終棄了?”


    “……”小黑沉默片刻,“沒有。”


    “小黑不知道。”


    “小黑不記得了。”


    其實這種感覺是非常難受的。


    記憶全都是碎片,支離破碎的,全靠自己努力拚湊。


    中間缺漏的地方,猜測著連接。


    可能一個誤解,就完全不一樣了。


    再多收集一些前任宿主的靈魂碎片的話,可能記憶會恢複得更多,可是小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看到洛梔接近別的碎片。


    正想著,這個世界的碎片就又來了。


    對於他每天在洛梔麵前晃來晃去的舉動,小黑非常厭惡,冷聲對洛梔告狀:“按照資料,沈亦應該是個變態跟蹤狂才對。”


    “你還說這事,”洛梔簡直想瞪他,“要不是你這個資料,我也不會差點找錯任務目標。”


    小黑:“……”


    有苦難言。


    洛梔衝著學校門口的沈亦揮了揮手,邁步朝外走著,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方梔梔——”


    楚滄背著書包跑出來,在洛梔麵前站定。


    他看上去十分害羞,又帶了點兒不安,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我們都拿了獎狀,要不要周末去辦個慶功宴?”


    洛梔本想拒絕,眼神瞟到旁邊的小黑,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務——


    話鋒一轉,變成了含笑的詢問:“就我們兩個人?”


    楚滄更緊張地點點頭。


    洛梔:“……好呀。”


    內心悄悄對小黑說:“感覺自己像是一朵盛世白蓮,傲然綻放。”


    小黑:“……”


    洛梔跟他道別,走出校門,和前來接她的沈亦一起回家。


    周末很快倒來。


    這天洛梔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件飄逸的白色長裙,黑色長發披散下來,清純又美麗。


    她忍不住照著鏡子感歎:“年輕真是殺傷力很大的武器啊。”


    也許五官還沒完全長開,顯得稚嫩。也沒辦法化濃妝,營造什麽高級精致的美。


    可是年輕。


    充滿著無法再度獲得的活力和美好。


    洛梔墊著腳尖轉圈圈,看著自己裙擺飄動,開開心心地出了門。


    也能借著這個機會,跟楚滄說清楚。


    她不確定楚滄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如果不是就最好了,兩個學霸之間亦敵亦友的純粹感情,難道不好嗎!


    是競爭對手,也是最好的朋友。


    聽起來很棒啊!


    滿足一下老阿姨的中二心吧。


    洛梔如此祈禱著。


    卻不知道,在學校門口。


    提前了半個小時來這裏等洛梔的楚滄,坐立不安地左右張望。


    他猛然看見有兩個人從自己麵前經過。


    那道紮眼的黃毛,讓他想忘都忘不掉。


    黃毛跟另一個人結伴而行,嬉皮笑臉,吊兒郎當地議論著葉赫的事情。


    說他慫,說他窩囊。


    說他剪了頭,像個和尚,更像強女幹犯。


    楚滄心裏一顫,近乎不受自己控製地開了口:“你們……胡說八道什麽。”


    他瞪著黃毛,像是在瞪著之前懦弱的自己。


    如果是在以前,這種情況絕對不會激怒楚滄,更不會讓他想要通過打架來泄憤。


    可那天拋下被人圍堵的女孩的場景,像是一道傷疤,橫亙在心裏。


    此時仿佛被人死開,鮮血淋漓。


    他舉起拳頭,咬緊牙關。


    看著自己的朋友被人如此汙蔑和詆毀,找不到任何理由勸說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能再一次,當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


    不知不覺,戰場從學校門口,被帶到了那條熟悉的巷子。


    楚滄知道洛梔是在這兒被人圍堵的。


    他也被打趴在了這裏。


    練了快有一個月,可還是敵不過這些從小跟人打架的混混。


    更何況對方還有兩個人。


    楚滄趴在地上,腦袋昏沉。


    如果不是這一個月的訓練,他這個時候早該昏死過去了吧。


    以前一直嘲笑的打架,果然是解決問題的最愚蠢的辦法。


    楚滄掙紮著睜開眼。


    眼前一片霧蒙蒙的,看不真切。


    可他好像,隻看見了一個人的褲腳。


    不是黃毛,也不是那個黃毛的夥伴,是另一個看上去幹淨整潔的褲腳。


    對方不過停頓數秒就轉身離去。


    楚滄也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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