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梔站在學校門口等了很久。


    快有半個小時。


    剛開始她還心情不錯,耐心也足夠, 在路牙子和人行道之間跳來跳去, 看自己的裙擺隨著風飄啊飄。


    到後來等得無聊了, 她就一隻腳站著, 晃著腿兒欣賞自己好看的綁帶涼鞋。


    再後來,耐心終於被消磨。


    洛梔沉著臉跟小黑抱怨:“我犧牲了學習時間,背著沈亦亦來和他幽會,他怎麽到現在都還沒到?”


    “幽會……”小黑停在洛梔麵前, “宿主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來的?”


    洛梔被小黑的語氣逗笑, 正想說“開個玩笑嘛別這麽較真”。


    麵前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洛梔微微抬頭, 看清了那人的臉, 驚喜道:“沈老師, 這個時間你怎麽沒在家學習, 跑這裏來啦?”


    “一個人來的嗎?”她左右看了看。


    沈亦舉起手裏的塑料袋:“來買書,剛好看見你站在這裏。”


    他上下掃視了一眼洛梔的打扮,笑容逐漸收斂, 垂眸, 視線落在剛剛洛梔孤芳自賞了半天的綁帶涼鞋上。


    “約了人?”他問。


    洛梔想了想, 決定實話實說:“是呀, 那個什麽, 數學競賽成績不是出來了嗎?我和楚滄準備出來來個小型慶功宴的。”


    沈亦悠長緩慢地“嗯”了一聲,好像是在思索。


    片刻後, 笑問:“我可以加入嗎?”


    他是想跟他們兩個一起吃飯?


    三人同桌?


    洛梔嗅到了搞事的氣息。


    “好啊。”她笑著答應下來, 又想起楚滄還沒來, “不過我和楚滄滄約的是半個小時之前,他到現在都還沒來。”


    沈亦問:“那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洛梔:“……對哦。”


    沈亦不提,她都差點忘了,自己還有楚滄的微信來著。


    她一邊拿出手機翻微信,一邊在內心問小黑:“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害我幹等著……”


    “等不到最好。”小黑嘀咕,“這裏可沒有新手保護了,你不怕皮出事?”


    洛梔:“穩得一批,沒在怕的。”


    小黑:“……”


    洛梔微信上發了好幾條消息,楚滄都沒回。


    她幹脆打了個微信電話過去。


    直到電話掛斷,那邊都沒有任何回應。


    沒辦法,洛梔隻能給他留了言,說自己沒等到他先走了,等會學校再見。


    沈亦安靜地在旁邊等待著。


    半闔著眼,不泄露一丁點內心的焦躁。


    洛梔抬起頭,笑眯眯地跟他說:“沒辦法,聯係不到他,我們倆去吧?”


    沈亦:“好。”


    看不出半點異樣。


    天氣已經有些轉涼,洛梔穿得清爽,倒也不覺得太熱,拉著沈亦去找吃飯的地方。


    她也不忘跟小黑討論:“你覺得沈亦到底有沒有問題?他怎麽這麽能忍,這都不生氣的嗎?”


    小黑:“……”


    洛梔:“不行,我要再試探一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洛梔一直有意無意地提起楚滄的名字,還會說一些她和楚滄之間發生的、有趣的事情。


    起初沈亦依舊沒有任何異樣,笑著給她夾菜。


    直到洛梔說得口渴,喝水不吃飯,沈亦才重重把筷子放在碗上。


    洛梔一驚,期待地舔舔唇,心想:終於忍不住了?


    結果沈亦站起來,溫和地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哦哦。”


    洛梔連聲應了。


    她剛剛一直在說楚滄的事,小黑都氣得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沈亦居然還能維持他一開始的表情。


    看上去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洛梔內心叫了好幾聲,終於把小黑叫了回來。


    “小黑,我要你幫我個忙。”洛梔想了想,“我一叫你,你就給我播報一下沈亦跟我的距離。”


    小黑:“為什麽?”


    洛梔:“我要躲著他。”


    小黑:“……”


    下定決心,洛梔說幹就幹。


    *


    當天下午是返校時間。


    洛梔換回校服,跟沈亦道別。


    沒想到這天下午,楚滄幹脆就沒到學校裏來。


    洛梔找人打聽了一下,說他是請了病假。


    但也有人說看到他臉上都是傷,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走。


    機會難得,洛梔找班主任請了假,最後一節晚自習要早退,去看楚滄。


    她和楚滄都品學兼優,早退一節課根本不是事兒。


    下午放學,洛梔就把這事兒跟沈亦說了,叫他今天晚上放學不用來接她,直接回家。


    沈亦也沒說什麽。


    在倒數第二節課,洛梔就偷偷把當天的作業寫完,下課時書包也不帶,拿著班主任給開的請假條直接走出了校門。


    給門衛看請假條時,洛梔叫了聲:“小黑,報距離。”


    小黑本來有點不情願,查了一下卻發現距離出奇的近,立刻報數:“五十三米。”


    洛梔:“……”


    五十米左右,這個距離要是體育考試,幾秒鍾就跑完了。


    她假裝無意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見沈亦。


    他是躲在這附近等她了?


    洛梔:“我現在有點相信你說的什麽跟蹤狂了……”


    她囑咐小黑每過30秒就報一下距離。


    自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請假條往口袋裏一塞,就漫無目的地朝校門外走。


    她當然不知道楚滄家在哪裏。


    不過根據吃早飯遇到他、在公園遇到他的情況分析,可以知道一個大概的位置。


    先朝那兒走著,同時再拿手機問。


    楚滄微信上已經回複了她。


    他向她道歉,說臨時有點事,希望下次再和她一起吃飯。


    隻字未提自己生病或者受傷的事。


    洛梔追問了一下他在那裏。


    【楚滄滄:在家。】


    洛梔拿手機發語音給他:“我已經借著看望你的名義,成功從學校溜出來了。現在沒地方去,你快告訴我你在哪裏呀。”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麵走,楚滄肯定不放心。


    很快就發來一家醫院的地址。


    是附近的醫院,也不算遠。洛梔沒打車,還是一步步朝那兒走。


    一路上也不會覺得無聊。


    因為腦內,小黑的報數就沒停下過。


    “五十七米。”


    “五十二米。”


    “六十米。”


    “四十九米。”


    “……”


    沈亦一直保持著五十米前後的距離,緊緊地跟著她。


    洛梔由衷感歎:“他演技真好,我現在相信靈魂碎片這個說法了。沈亦也是影帝吧!”


    小黑:“……”


    “不過他們性格完全不一樣啊。”洛梔想了想,又問小黑,“你的前任宿主不是個精神分裂吧?”


    “……四十七米。”小黑回答,“不是精神分裂,也跟不上宿主您跳躍的思維。”


    洛梔:“……你在說什麽,你是魔鬼嗎?”


    “求求你做個人吧。”小黑不理她,洛梔就繼續逗他,“哦不,這對你一個係統來說是不是有點難。”


    小黑:“……”


    洛梔一路逗著小黑,終於來到了那家醫院。


    楚滄到底遭遇了什麽,居然慘得住院了。


    “三十二米。”小黑突然警報,“二十七米。”


    洛梔:“嗯??”


    她連忙左右看看。


    沒看見沈亦,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板寸腦袋。


    是葉赫。


    這家夥人高馬大的,就算想藏也沒地方能藏得下。


    他還跟上次洛梔遇見他的時候一樣,腳步急促,三步並作兩步地朝醫院外麵走。


    洛梔叫了他一聲,他沒聽見。


    在醫院裏,洛梔也沒再大聲喧嘩,不管葉赫的事兒了,轉頭往楚滄的病房走去。


    一分鍾後,小黑又報:“七十五米。”


    “八十二米。”


    “九十三米。”


    “……”


    沈亦離她越來越遠了。


    “……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洛梔對小黑說,“會不會楚滄是沈亦揍的?然後他看到了葉赫,現在要去拿雙殺了??”


    小黑:“小黑不知道。”


    洛梔原本也隻是隨口一說。


    坐上電梯以後,卻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和楚滄約飯的時候,距離沈亦也不算遠,他隻要稍微留神一點,也能聽見。


    再加上,那天楚滄沒去,沈亦卻去了。


    這當然也有可能是巧合,可麵對沈亦,巧合也太多了一點。


    而且,如果不是小黑說謊,沈亦一直偷偷跟著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現在突然離開,極有可能是因為看見了葉赫。


    洛梔感到頭皮發麻。


    她一下電梯,沒有任何停留地,又按了下樓鍵。


    直奔一樓,出去找沈亦。


    如果真的是沈亦瞞著她做下那些事情,那麽現在去抓住他,就是任務的關鍵點。


    揭露他的陰暗麵!


    洛梔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與此同時。


    在距離醫院不遠處的地方。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裏的路燈年久失修,路麵也坑坑窪窪,很少有人經過。


    夜幕籠罩下,站著兩個年輕的男孩子。


    一個板寸頭看上去人高馬大,斜跨著書包。另一個高高瘦瘦的,正在慢慢解領口的扣子。


    “你承認了?”葉赫挑眉問沈亦,“楚滄的事情,是你做的?”


    沈亦解開兩顆紐扣,活動了一下手腕,沒說話。


    臉上分明寫著“放馬過來”。


    他算清楚了時間,洛梔去看過楚滄之後,剛好要走前麵那條路回家。


    他跟葉赫打一架,把戰場引到大路上去。


    自己再挨一拳,狠狠摔個跟頭,落在洛梔的麵前。


    葉赫一定百口莫辯。


    他也不能被打得太慘,要顯得兩個人互有來回,這樣又能讓洛梔知道,他也不弱。


    計劃得非常完美。


    唯獨沒有料到,洛梔根本沒去看楚滄。


    直接出來找他了。


    被洛梔發現的時候,他剛開始和葉赫動手。


    凡是朝著他臉上和手臂上揮來的攻擊,他盡數接下。而他的拳頭,一拳一拳都砸在葉赫的身上。


    都是些從外表看不出傷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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