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小時候就是睡一個房間的,在陸驍剛搬來盛家的那段時間,半夜總是會被噩夢驚醒,可他的性格沉悶,從不會向人說起這些事,盛明這種粗線條的男人也絲毫察覺不到。


    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盛棠偷偷抱著被子枕頭,以怕黑為名義,賴在他的房間不肯走。


    誰都知道盛小姐從來不怕黑,可他拒絕不了她。


    有一個人陪著,哪怕隻是個小姑娘,也讓陸驍的睡眠質量慢慢好轉起來,也終於從母親過世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盛棠一直沒有搬走,他也一直沒有提出來,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直到他過了十四歲,棠姑娘的□□生涯才徹底告一段落,搬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少年時期的陸驍對自己的情感羞於啟齒,他向來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千言萬語到了他口中也不過寥寥幾個字。這種性格看起來沒什麽不好,至少能讓他顯得沉穩可靠,可在感情競爭中就容易吃大虧。


    他隻能守著她。


    他也隻能守著她,將她的人際關係了然於心,時刻掌握她的交友狀況,對高頻率出現的異□□提高警惕。


    隻要盯緊一點,總會萬無一失。


    盛棠已經起身去洗臉,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看到陸驍在接電話。


    她靠近了一點,支起耳朵試圖偷聽,卻發現什麽也聽不到。


    陸驍看她一眼,搖了搖頭。


    盛小姐不甘心被忽視,手上團了個紙團,往他身上丟去。


    陸驍一把抓住,向著她懷裏丟了過來。


    戲精上身的棠姑娘立刻捂住胸口,做出一副中槍倒地的痛苦模樣,“砰”的一聲倒回床上。


    陸驍勾著唇,彎腰拎起她的小腿,在她腳心撓了兩下,“中槍死去”的人立刻活蹦亂跳起來!


    盛棠控訴的瞪著他,無聲的做著口型:你居然撓我!


    陸驍一邊對答如流,一邊挑起一邊眉毛:撓的就是你,怎麽了?


    盛小姐托著下巴,不高興的嘟著嘴,套著卡通短襪的小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他的小腿,覺得無聊的要命。


    哥哥一個電話都打了多久了,怎麽還沒打完?


    陸驍刻意的延長了通話時間,原本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情,他偏要拖上半天,就是為了看棠姑娘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小模樣。


    他覺得自己幼稚的要命。


    可能是被三歲的棠姑娘傳染了吧!


    等他掛了電話,三歲的棠姑娘立刻撲了上來,掛在他脖子上,揪著他的耳朵把他當座駕,“哥哥,你在和誰打電話?”


    “助理。”


    “男的女的?”


    陸驍頓了一下,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卻發現她眼裏一片澄澈,隻有單純的好奇。


    果然是他想多了,盛棠還是個小姑娘,沒開竅呢。


    “男的,”他誠實的回答道,“我身邊都是男的。”


    盛棠有點疑惑,“為什麽?哥哥討厭女人嗎?”


    “為了減少麻煩。”也是為了避嫌。


    光棍團隊比較好帶領,效率高,麻煩事也少,如果他能得償所願,那他大概是整個團隊裏第一個脫單的男人。


    簡直就是隊形的破壞者!一點都不守規矩!


    當然,他本人非常樂於成為這個隊形的破壞者!


    被哥哥抱起來舉高高的棠姑娘沒有聽出那麽多的言外之意,她隻是悄悄的感歎了一下,陸驍哥哥果然向著禁欲係霸道總裁的路上越走越遠,也不知道以後哪朵小白花會有勇氣啃下這塊不好下嘴的硬骨頭!


    陸驍公司剛開業,手裏的資金嘩嘩的往外流,他必須爭分奪秒的創造收益,能陪在盛棠身邊的時間實在太少。


    盛小姐也不需要他陪著,她自己在梨園跟著師父玩的挺高興。


    容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他成名多年,徒弟早就收滿了,要不是盛棠從小就在這兒長大,加上他本身就喜歡這丫頭,估計連個露臉的機會都不給她。


    饒是有著多年的情分在,在她第一次打翻茶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敲了她一下。


    挨了一撣子的棠姑娘吐吐舌頭,就聽見容大師痛心疾首,“我怎麽就忘了你這個毛手毛腳的毛病了呢!”


    是的,他也是看著盛棠長大的,對她摔過的花瓶心裏有數!


    盛棠努力抬頭挺胸,小心翼翼的捧著那些一摔就碎的小茶碗,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你們這就叫碰瓷兒!我這種嬌貴的小花瓶摔一下都摔不碎,你們怎麽能動不動就碎!”


    顯得她好像很笨手笨腳一樣!


    不過說歸說,過了兩個禮拜,她的雜活幹的越來越好,負責一樓大廳的趙爺爺一看見她就笑,對她這個手腳勤快的小夥計喜歡的不得了!


    “戲曲的基本功,唱、念、做、打,這四樣一樣也不能少,別說你學了十年,就是再學二十年、三十年,後邊的路也長著呢!你看看你師父我,從小學戲,到現在幾十年了,被人高看一眼,稱作大師,照樣也得天天起來壓腿吊嗓子,基本功一天也不能落下……你說你要唱戲,我沒道理不收你,畢竟你底子好,條件也還湊合,但你們年輕人心性不定我也知道,要是有一天你想走,我也未必會攔你。”


    盛棠背著手,乖乖的聽著容師父訓話。


    容錦能說她一句“條件還湊合”,已經算是格外的褒獎了,畢竟這位軟硬不吃的戲曲大拿對弟子的要求向來嚴苛,想要從他的口中聽到一句誇獎,就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嚴師出高徒,大家除了私下會抱怨幾句,很少會有人真的放在心上,哪怕是看起來最嬌氣的棠姑娘。


    容師父難得放下了他的親密伴侶雞毛撣子,麵容清臒,斯文俊秀,一身長衫,總讓人覺得像是穿越到了一百年前,在戰火四起山河飄零的年代裏堅守一方淨土的文學大家,單是看著就讓人心生敬佩。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絕非輕飄飄沒有力度,哪怕不是在台上,他的每一個字也擲地有聲。


    “當然,你要是敢走,就一輩子別出現在這園子裏!”


    訓完了話,容錦不耐煩的對著她揮揮手,“去吧去吧,去練你的功去,不用你幹活了,等過幾天,你要是狀態好,就讓你趕著沒人的時候上台開開嗓!”


    盛棠立馬挺直了腰板兒,響亮的應了一聲,“是,師父!”


    容錦搖搖頭,“臭丫頭,可別給你師父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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