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雪過後,果子幾乎采不到了,戰士們三五成群的約在一起去狩獵,雷洪身手好,人緣兒也不錯,這種時候是很搶手的,和大石一起剛到了隊裏就被人堵住,拉他們一起組了一個四人的小隊。


    四個人把車開進了森林,在一處水潭邊兒停下,幾人下車商量一下路線,雷洪說進二道山,二道山平時一個人不敢去,但今天人多也不怕,就定下了。定了就往深處走,越往深走,暴植越是密集,幾個人左躲右閃的跳躍急奔,身體靈活快速的,如一隻隻跳躍的螞蚱。


    雷洪跑在前邊兒,二道山他來的次數多,哪裏有猛獸出沒,哪裏有食草動物出沒,哪裏暴植密集,哪裏稀鬆,哪裏有水源可以休息,這些他相對熟悉一些。


    雷洪領著幾人一口氣進了二道山,在一處坡上停下,坡下有一條涓涓的小溪,溪邊稀稀落落的還有一些沒有被啃盡的枯草,經常會有食草動物過來飲水,運氣不好也會遇上猛獸捕食。重要的是這一片暴植稀少,零星幾棵輕易能躲過。


    等待的時候,四個人兩人一組輪流把風,一前一後的觀察,前邊兒坡底下觀察獵物,後頭把風留意猛獸偷襲。


    等待比較枯燥,大石與另一個黑子放哨,雷洪就躺在坡上休息,老全背靠著一塊禿石,嘴裏嚼了根草看著雷洪說:“聽說你女人去訓練館了?怎麽,鬧矛盾了?”


    “沒,”雷洪抬起胳膊枕在腦後,“她就是圖個新鮮,過去練練。”


    “得了吧,沒事兒跑去訓練館練什麽?”老全不信,又問,“說實話是不是分了?”


    “真沒,”雷洪說,“去訓練館練練也不錯,當不了戰士,身體也能結實結實。”


    他說道身體結實結實,黑子就笑,笑的很不正經。


    老全卻道:“你女人還想當戰士?”


    大石笑:“她打來第一天起就想要做個戰士的,在家時就天天練,你沒見著,雄赳赳的。”


    老全說:“我聽說你女人有些本事,還開發了新食物,莫不是跟著你這個窮光蛋覺著委屈了吧。”


    沒等雷洪開口大石又說:“你這話我們還說來著呢,不過就是說個笑,他女人不錯。”


    “錯不錯的,得真心過日子才行,”老全看著雷洪試探著說,“從前我給你說過多少回媒,你要是願意了,早把日子過得熱熱乎乎了。”


    “嗨,”雷洪說,“那麽好的姑娘我哪兒配得上,別提這個了。”


    老全聽他這麽說,也就不再說了。


    從前老全想把他侄女說給雷洪來著,那時他侄女還沒成年,說是雷洪願意就先定下。雷洪覺得她年紀太小心裏覺得怪怪的,就說自己是個一分錢沒攢下的窮光蛋,先不想這個,就給推了……其實青葉的年紀與那個女孩兒相仿,就算是大,也絕大不出一歲去,現在再回想時,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麽就覺得怪怪的。除了老全私底下還有幾個人給雷洪說親來著,他都沒答應,也不知道為什麽那時候他心裏就不想這個事兒,不是說一點不想女人,就是不想把一個女人領回家來,天天看著,一起生活。


    守了小半個鍾頭,太陽漸漸暖了,輪到雷洪觀察,大石兩個仰麵躺在坡上暖的幾乎要睡著了,趴在坡上的雷洪忽然低聲說:“來了。”


    兩個人翻身而起,豹子一樣的趴在坡上往下看,兩頭雄壯的野牛過來飲水。


    “兩頭牛,”雷洪說,“兩個人獵一頭,怎麽樣?”


    老全謹慎:“不行,這牛太壯,咱們小心一些,趕走一頭,四個人圍獵一頭。”


    雷洪覺得可惜,但也沒反對,大石黑子都同意,於是四個人繞下了坡。


    野牛最是一身蠻力,他們仗著人多也沒費太大周折,獵了牛地上留了血腥味,就又換了個地方,一天下來收貨不小,又獵了一頭豬,兩隻鹿,一隻羊還有幾隻野雞兔子。


    下午早早的就收了工,這些獵物運了兩趟,頭一趟大石和雷洪先將野牛扛了出去,兩個人比較有默契,奔跑起來或是躲避暴植時,勁兒能使到一塊兒去。留下老全兩人守著剩下的獵物,免叫野獸叼走吃了。


    兩個人跑了一趟消耗了一些體力,第二趟再出來時黑子背起了野豬,剩下的鹿和羊他們三人一人一個,至於野雞兔子就綁在一起隨便拿了。


    黑子很年輕,才十九歲,他做了戰士還不足兩年,體力好,但是經驗還不夠老道,從溪邊出來要穿過很長的一段暴植密集區,這時候需要人長時間的精力集中,與身體的敏捷,兩相配合不出一點紕漏才能毫發無損的從裏麵出來。


    黑子肩上扛著野豬,視線不好,若是老戰士不說耳聽八方,就是汗毛孔都能感覺到暴植撲過來的風,但黑子不行,他現在隻能靠眼睛看,所以就不方便了。從暴植密集區還沒走出一半時,被從後邊兒甩過來的暴植卷了一下,他反應還快就地打了一個滾竄起來就跑了,野豬卻被暴植卷走了。


    幾個人回頭見了也沒說什麽,隻是老全念叨了一句:“可惜了一頭肥豬。”


    黑子羞愧,申辯一般的道:“這暴植也太密了,要不是我反應快,人也被它卷走了。”


    大家說著話的時候,人都沒停下,雷洪回頭看了眼那頭被卷走後,隨意的扔在了樹根兒底下的肥豬,也覺得可惜,見黑子追了過來,他就一個轉身,把肩上的鹿扔給了他,說道:“先走。”


    黑子接住還沒反應過來,大石最先明白,他喊道:“雷洪,回來,你不要命了?”


    老全、黑子兩個也明白了回頭時,雷洪已經奔出去一段距離了,他頭也不回喊道:“先走。”


    黑子見了猶豫,有心要跟過來,大石見了喝道:“別糊塗,快走。”


    黑子便沒回,跟著大石、老全一道往外跑,三人跑了兩步忍不住又回頭,這時雷洪已經到了野豬跟前,就在一個暴植根兒底下,三人這一眼的功夫就見著三四條暴植的軟條朝他卷去……暴植的軟枝條有粗有細,粗的有男人腰粗,細的有女人胳膊細,它朝你卷來時,若是躲不開一旦碰到,不論你碰到它哪兒都要被卷住,一旦卷住更多的枝條瞬間就跟著纏上來,那時候你多大的本事也掙不脫了。


    雷洪鉚足了勁兒,身體快的如一道風影,幾個跳躍間就穿過了枝條落到了野豬跟前,他絲毫不停頓扛起野豬繼續朝前跑,跑出一段繞了一圈繞回原路,朝大石幾個追去。


    他們幾個有意慢了一些等他,見他追上來了,大石張嘴罵道:“你就玩兒吧,早晚把命玩兒進去。”


    雷洪不出聲。


    大石不解氣又說:“都說你女人心裏沒譜能折騰,你他媽比她還沒邊兒,真他媽什麽鍋配什麽蓋。”


    雷洪還是沒出聲但卻笑了。


    老全轉頭看了雷洪一眼,感慨:“難怪雷洪一個人就敢一趟一趟的往二道山跑,原來本事在這呢!今天真是看見了,這身手不說咱們區戰隊,其它三個區加一塊兒也怕是找不出了。”


    雷洪說:“沒那麽誇張,其實也沒什麽,精神集中一些,勁兒鉚足了別鬆,也就過去了。”


    大石聽不下去:“滾你的吧,把你狂的!”


    黑子說不出話,好半天他腦子裏還是雷洪剛才快如勁風的身影,原來他一直覺得說經驗他是欠缺一點,但若論速度,論反應他不比誰差,但今天卻是完全開了眼了。


    回到隊裏幾個人合在一起上繳了兩頭鹿、一隻羊還有幾隻野雞野兔,剩下的就在隊裏平均分了。


    黑子說:“你們分,我不要。”


    大石說:“不要,拎出去扔了,我們貪你這份東西?”


    “不是,”黑子心裏覺得自己今天沒出什麽力反而拖後腿了,就不想要這份東西,可這心裏話他不好意思說,就說,“我也不開火,你們家裏人多,就當是我孝敬嫂子們的。”


    “滾!”大石笑罵,“嫂子用你養啊。”


    “行了,”雷洪也說,“你不開火拎了去孝敬父母,你家裏不是還有個弟弟呢!”


    黑子就沒再說什麽,和大家一起分了東西。


    分完了東西裝上車,大石、老全回家了,黑子原本也想走他今天打算去父母那吃,可見雷洪進了食堂,他腳步一轉就跟了過去。


    自從食堂推出了餡兒餅之後,來食堂吃飯的人憑空就翻了一番,其它的東西都不要了,隻吃餡兒餅,吃還不說還要再買一份帶回家去,偏這東西做起來費事,沒幾天鬧得廚子們一個個脾氣都暴躁起來。於是想了個辦法,每天餡兒餅限量,先來先得,晚來就沒了,要吃可以吃麵條,或者還是原來的白果湯加肉幹、果幹對付。這規矩定下來先來的自然沒話說,可是晚來的就不幹了,這幫人哪有個好脾氣的,別人吃著他們聞著這哪裏能忍,簡直要造起了反。於是第二天規矩又改了,每人限量,吃不飽的,再拿兩幹一湯找補,這一回雖說仍是不滿,但也沒人造反了。


    黑子自然是要打餡兒餅的,可是一份餡兒餅太少吃不飽,就又打了一份白果肉湯、還有半分肉幹、果幹;雷洪在食堂卻不怎麽吃肉餅,食堂的肉餅餡兒少又幹,味道也不行,咬一口下去也就那樣,照比青葉做的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一般他都是端兩碗麵條吃。


    戰隊裏的氛圍和外麵不同,吃飯時大家一桌子坐下的,不管認不認識都沒有見外的,坐在一起的邊吃飯邊胡天海地的聊,吃完了各自散去。


    雷洪出門見黑子還跟著他,就知道他有事,轉頭問:“有話說啊?”


    黑子說:“你收我做徒弟吧,我以後想跟著你幹。”


    雷洪說:“森林裏的東西,都得靠經驗磨,別人教不了你。”


    黑子堅定的說:“那我也想跟著你幹,收我做徒弟以後你就把我當兒子使喚,我給你跑腿扛東西。”


    “我用不著這個,”雷洪說,“你身體條件好,自己好好練,早晚比我強。”


    “師父,”黑子直接叫上了,他懇切的說,“您帶帶我,我一定不叫你失望。”


    雷洪看他一眼:“你要想跟,這個冬天就跟著我走吧,但我不收徒。”


    “行!”黑子高興了,見雷洪要上車,趕緊殷勤的開了車門,“師父,您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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