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將車在院門口停下,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家黑漆漆的院子,頓了一頓才下了車去開了院門,把車開進院子。開了家門去廚房拎了個大盆出來,將車上的肉卸在了大盆裏,蹲在地上收拾,四下很靜,有風吹過……


    收拾洗幹淨了,雷洪端著一大盆肉起身,送進了廚房,他站在那低頭看了一會兒,心想:明天早上把這些牛肉送去大石家,請阿溪幫忙做成肉幹,等青葉回來時給她帶上,豬肉就先凍上吧,隻是可惜新鮮的果子沒有了……她每天都要吃幾個,這次回來就沒得吃了。


    屋子裏轉了一圈總覺得太靜了,想了想去抱了些木材進來將壁爐點了,壁爐口蹲了一會兒起身去洗了澡,出來就睡下了。這幾天他依舊是一塊皮毛毯子睡在壁爐前的地板上,壁爐不一定生火,前幾天就沒生,一個人無所謂怎麽都行,不覺得冷就懶得麻煩。


    胳膊枕在腦後仰躺著,雷洪還不困,想起青葉囑咐他別忘了她放假的日子,心裏算了算,後天。


    壁爐裏的木頭燒的劈啪響,這聲響反而更加突出了屋子裏一個人的冷清,雷洪覺得心裏有些牽扯,一時睡不著,看著房頂心裏盤算著明年要好好幹一年,爭取年底換個大房子……明年……


    想著明年的打算,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睡到半夜被敲門聲吵醒,雷洪隻當是哪個鄰居找他,也不著急,掀了毯子慢騰騰的坐起,打著哈氣朝門口走去……睡得正香被叫醒,擋不住的困乏,眼睛隻睜了一半,摸到門口開了門卻頓住了——青葉站在門外。


    雷洪半睡半醒,有些反應不過,就一時沒動也沒出聲,堵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我回來了,”青葉抬著頭說,“我走回來的,差點迷路找不回來了。”


    “怎麽突然回來了?遇上什麽事兒了麽?”雷洪清醒了。


    “先讓我進去吃點兒東西,我餓了。”


    背對著黑夜,青葉偏頭看向雷洪身後壁爐燒出的暖暖的光,暖的誘人,她一個人在毫無人氣的漆黑荒野裏走了小半夜,走的心裏慌慌的,這會兒隻想快些進屋,這小小的房子讓她見了就覺心裏踏實。


    雷洪側身,青葉走了進去。


    冬天本就寒冷,尤其到了晚上,比白天要冷上一截,青葉在外走了小半夜的路手臉冰涼,進了屋暖氣一撲,就縮了縮脖子。


    雷洪又問:“到底怎麽了,怎麽一個人走回來了。”


    “沒什麽,”青葉動了動肩膀說,“我肩膀前兩天摔了一下,今天訓練摔沙包又有點重了,我就回來了,想休息兩天。”


    雷洪伸手在她一邊肩膀上沒用力氣的捏了捏,而後轉身開了燈,回來說:“我看看嚴不嚴重。”


    “啊?”


    “肩上的傷我看看,”雷洪說,“嚴重的話,一會兒帶你去看醫生。”


    “不嚴重,”青葉說,“我休息兩天就好了。”


    雷洪堅持:“我看看。”


    青葉臉紅了。


    見她不動,雷洪自己動手解她的衣服扣子。


    夜晚有它自己獨特的氣息,好像被醇醇的酒泡著,人沉在酒底,世界都靜靜的,感官被放大,情緒被放大……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兩個人站的很近,暈暈的燈光下男人在解女人的衣服扣子,這實在是有些……他解到第二顆時,青葉臉上的血色已經沒過了脖子根兒,她伸手抓住雷洪的手,結巴著說:“衣服……太髒了,我去洗個澡。”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對。


    青葉逃也似的走了,進了浴室脫了衣服方才想起來,自己帶回來的小箱子還在門口放著,衣服都在裏麵,隻好又穿了衣服出去拿了,還好出來時雷洪不在客廳,她聽到廚房有動靜,探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又進了浴室。


    青葉洗的飛快,洗好了就進了臥室撲到了床上,還是家裏好,青葉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臉在被子上蹭了蹭隻覺得安心。


    青葉是又疲乏又困,這會兒回到家心也安了,抱著被子舒舒服服的眼皮就沉了,正要睡去聽到身後一道穩健的腳步聲走來,她一下就醒了,但沒動。


    雷洪將手裏一杯熱熱的濃漿放在了床頭櫃上,然後沒有離開,而是在床邊坐下來……青葉是趴著的姿勢,臉朝床裏,感覺到了扭身要回頭來看,剛一動,肩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了……她這會兒被子是壓在身下抱著的,身上沒有蓋東西,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裏衣,這情景被他一隻手壓著,她覺得有些……就問他:“做什麽?”


    “我看看你的傷。”


    雷洪不顧她的推辭,直接上手將她肩上的裏衣領子往下扯了扯,白皙圓潤的肩頭一下就露在了眼前……雷洪看一眼又將衣服扯上,問她:“哪邊……”


    其實這話問的,不是這邊就是那邊唄。


    青葉沒出聲,雷洪自己停了停,又去扯了另一邊……這邊肩上一片淤紫,他這裏按一按,那裏按一按問她疼不疼,青葉說了,將衣服扯上,雷洪說:“應該沒太大事,養兩天能好,明天去看看醫生,拿點兒藥。”


    “嗯。”青葉應聲。


    雷洪說:“濃漿趁熱喝了吧。”


    青葉就做起來端起濃漿咕嘟咕嘟喝了。


    雷洪接過杯子站起身,低頭看著她問:“這幾天怎麽樣?”


    “還行,”青葉說,“有點兒累,但是能堅持下來。”


    雷洪點點頭:“休息吧。”說完,他轉身走了。


    雖說夜裏睡得很晚,但早上還是醒了,睜開眼皮看了一看是家裏,呼出一口氣,那股自律的勁兒隨著就散了,合上眼睛又睡了起來,直睡得天都大亮了才從床上坐起來,打著哈氣又呆了一會兒才穿衣下地。


    雷洪不在,推門看了一眼,他正彎著腰在院子裏磨麵粉,見了她雷洪放下手裏的活兒直起腰說:“早上就吃點濃漿、肉幹吧,你別下廚了。”


    “沒關係,我這隻胳膊不使勁兒。”


    青葉洗漱過後就進了廚房,她在訓練館清湯寡水的吃了幾天,這會兒一眼看到地上的一大盆肉,頓時有一種地主的感覺。


    早上煮了一鍋牛牛肉麵,煮好叫雷洪進來吃飯,飯後雷洪帶著她去看了醫生,拿了一點兒消炎藥。


    從醫院出來時街上雷洪遇到了一個熟人,他們就站下聊了一會兒,青葉不認得就先去車上等著了。


    等了有挺長時間,她都有點犯困了,才見到雷洪開門上了車。


    “聊什麽啊,聊這麽久?”青葉問。


    “出版社的,之前找過我一回了……”雷洪將車啟動。


    “出版社的找你幹嘛?”青葉想了想問,“難道你會寫書。”


    雷洪笑了:“我會寫什麽書……倒是想讓你寫本書,跟我說讓你寫一本美食教學書。”


    “啊?”青葉驚訝,“讓我寫書?”


    “嗯,”雷洪點頭,“不用理,我推了。”


    “你推了?”青葉更驚了,“你幹嘛給我推了。”


    雷洪詫異的看她一眼:“你能寫書?”


    青葉理直氣壯:“那我得試試才知道啊。”


    雷洪說:“看都看不下來呢,就敢試試?”


    青葉底氣就不足了,家裏的書沒有一本她能讀下來的,上麵很多字她都覺得很奇怪認不出來,想了一想仍舊不甘心的說:“可是寫在譜隻要把食物的做法寫清楚就行了,也用不到幾個字,而且你可以幫我啊……”青葉說著眼睛一亮,“對了,我們可以一起寫,我說,你寫,反正我能說明白,你又認得字!”


    雷洪沒出聲。


    青葉又道:“你想想這可是好事兒,你們光和大家說小麥好吃,可他們都還不會做呢!”


    雷洪就點頭了,但還不放心的說:“下回他再來找我,我和他說讓你試試。”


    青葉便摩拳擦掌,信心滿滿的說:“我可還有好多本事沒拿出來呢!”


    雷洪將車開到了商場,他讓青葉自己去買兩套衣服,青葉的衣服確實不夠穿,她現在訓練每天都要換衣服,有時候洗的衣服晾一天不幹,早上穿在身上就潮潮的,可是她又覺得冬天要過去了,棉衣就隻買了一套,又買了一套薄一些,明年春天穿的。路過男裝區的時候看到裏麵的衣服好看,順手給雷洪也買了兩套,睡衣也買了一套。


    出來時青葉忽然想到,要寫書了少不了筆和紙,就又轉進去買了一些,連畫畫用的工具也都買了一些。


    回到家,鄰居們見了青葉,熱情的圍了過來,問她在訓練館的情況。他們周圍的鄰居,不是來過他家吃飯的,就是和青葉學過做菜做飯的,她在鄰居中間人緣不錯,就是前院兒高冷的藍鵬也過來溜達了一圈,麵對鄰居們的詢問,青葉挑揀著說了一些,她挨教練懟的事沒說,隻把食堂夥食的難吃程度著重訴苦了一番。


    一天吵吵嚷嚷迎來送往的就這麽過去了,什麽都沒來得及幹。


    晚上安靜下來,屋裏開著亮亮的燈,青葉熱了兩杯濃漿擺桌上,又把她寫書、畫畫的材料都抱到桌子上,拉著雷洪和她一起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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