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懷著身孕, 鳳姐也不能說什麽,懷孕的夫人受不得半點驚嚇, 心裏替賈敏不值,被人謀害,還要替惡人操心。嘴裏卻是隨聲附和,學著寶釵的口氣:“這也是一個人命不同, 上皇比別人已經幸運許多了!”


    賈敏頷首:“這倒也是,世上的好處不可能讓一個人占盡了。且這上皇已經七十二了。”


    鳳姐一歎, 墨玉已經夭亡八年了, 好快。


    賈敏看到鳳姐眼中憐憫一閃而過, 卻不知從何而起。


    這年年關,因為賈璉炙手可熱,兵部錦衣衛內宮侍衛來了許多送禮的人。人家送禮若是一味拒絕, 那就是要做清官孤臣。這樣會得罪人,讓人覺得你不近人情。


    鳳姐便讓木蘭幾個細細造冊,而後,等人家有事情了再添上一成二成還回去。


    但是, 鳳姐把握一宗,府上收年禮, 堅決不收現銀,凡是現銀一律退回。


    這叫禮尚往來,不收賄賂。


    林姑父得知誇讚鳳姐這個法子好, 既聯絡感情, 一百兩一下的禮物也構不成賄賂。


    朝廷明文, 官員之間晚往來不能超過二百兩。


    鳳姐就按照個規矩踩線定下往來禮單。


    禦史聞訊而來,結果被鳳姐的規矩一下去就撅回去了,捏著鼻子走了。


    張舅舅聞訊,當著張舅母誇讚鳳姐,機變靈活。


    張家舅母前來探視鳳姐,笑著把張舅舅的誇讚轉告了。又笑說:“你舅舅請客,都是在請柬上寫明:請酒不收禮,送禮莫上門。”


    鳳姐就笑:“舅舅是個大雅人,講究君子之交淡如水。外甥媳婦是俗人!”


    張舅母笑道:“你這樣收人家倭瓜野菜的才是煙火人家,積善門第。”


    倭瓜是劉姥姥送的,她是聞聽賈母病了來瞧賈母。


    臘月十五,他女婿進京采買,她跟車進府探視,順便帶了老倭瓜老梅豆子,再有一口袋柚子,板栗,葵花籽。


    鳳姐回了她雞鴨魚肉,四匹綢緞,四匹棉布,五十斤棉花,再有府中主子們嫌棄沾染汙漬的的錦緞袍子襖子褙子。再有賈府的各色點心收拾了十幾包,都用紅色的繩子捆好了,攏共收拾了兩大掛車。


    臨行給了一百兩銀子,外帶一吊錢,讓她到了地界打賞車夫。


    又讓平安跟車去了京郊王家村。劉姥姥說村子裏有個地主要賣地,鳳姐讓平安前去接洽,請劉姥姥做中人。


    他女婿趕著牛車在城外等候,看見她嶽母帶了年掛車出城,差點嚇出病來:“嶽母也,您這是打家劫舍啊?”


    這事兒回來被平安學給大家聽,笑了好幾天。


    鳳姐頓時笑了:“那個村姥姥很是詼諧,我們家的老太太很喜歡跟她玩,臨走,還想跟著劉姥姥家去玩呢。”


    張舅母歎口氣:“你說這人,當初那麽狠毒,如今竟成了這樣,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唉,還有上皇也是……”


    鳳姐就笑:“這叫人不報應天報應!”


    張舅母頷首:“是啊,我也這麽說,老天有眼呢,你們祖父,外祖父,哪一個不是……”


    過年不能說死字,張舅母便打住了。


    鳳姐忙著給舅母上茶:“是啊,咱們等著看吧,報應還在後頭呢!”


    耄耋之年的老朽,卻奪人家幼兒的命。父債子還,這種人肯定會報應子孫!


    回頭卻說王子騰,趕在正月初二回京了。


    王子騰滿腔怒火,卻是王子騰回京途中遭到幾波人的謀害。一次下毒被避過了,昨夜晚他歇在通州驛站,結果,賊人幹脆放火燒毀了驛站。虧得晴雯一行人三班輪值,見機的早,又使用了非常手段,這才逃過一劫。


    尤其讓王子騰憤怒的是,作惡之人當即咬毒自盡,身上沒有一點痕跡。


    王子騰用了非常手段,把人丟去萬人坑,野狗咬破了肚腸,露出來的卻是京城的飲食,大餅子豆花就大蒜。


    這樣的人京都有千千萬。


    但是,王子騰自己有所猜測。這一回肯定不是皇帝,是有人看中閩浙總督,還是幾波人看中了,都想除掉王子騰。


    王子騰七竅生煙,招誰惹誰了?


    回京得知上皇中風,他心裏平衡了許多,給別人嫁禍,終於禍害到自己頭上。


    鳳姐說問:“三叔您說,真是白蓮教偷了草藥還給皇上留書,要求平分天下,和平相處?”


    王子騰搖頭:“說不好,或許是,或許是有人嫁禍,為的就是讓上皇氣死。這事兒誰知道就是誰幹的。”


    鳳姐笑了:“忠義郡王?我曾把消息透露給他,我覺得他或許也把消息賣了。”


    王子騰冷笑:“還有一個可能,他本身就跟漕幫有牽連,漕幫跟白蓮教這些江湖幫派都有往來,根本就是通的。所以我說,管他打死打活。”


    萬子藤回京之後進宮去了一趟,回家就稱病不起。


    意思很明確,他撂挑子了,惹不起躲得起,這個閩浙總督他不幹了。


    一路上追殺,虧得他命大!


    乾元帝在王子騰走後也是雷霆震怒:“竟然敢追殺朝廷命官,無法無天,查,給我徹查到底!”


    熙郡王奉命追查,最終報給乾元帝,兩撥人追殺王子騰,一撥人是忠順王府,一撥人是顧家買凶。


    乾元帝氣得渾身顫栗。


    正月初三,朝廷慶典剛落幕。


    乾元帝正月初四就將顧淑妃再次貶謫為顧美人。並且將顧美人打入冷宮跟徐皇後作伴去了。


    初五這日,賈璉與鳳姐開始四處拜年,忽然傳來顧馨兒貶謫的消息,知道顧美人死期不遠了。


    徐廢後豈能繞過睡了她男人之人?而是還睡得十分愜意?


    果然,正月初六,鳳姐在家擺宴宴請親朋故舊。羅杏娘傳來消息,徐皇後殺死了顧馨兒,然後自戕,被伺候的公公救下了。


    羅杏娘跟鳳姐顯擺,她知道了一個修煉的法訣,那就是挨著廢後打坐,能夠快速提升修為。還建議鳳姐也試試。


    鳳姐嗤笑,這個傻鬼,你自己無影無蹤可以偷取稀薄的鳳氣,自己可是活生生人!


    烏蘭再次傳回信息,元春竟克扣了上皇的回春丹。


    鳳姐頓時笑了,這個元春肯定是邢氏生的,抱錯了。


    元春天天克扣上皇的藥量,上皇這輩子想要站起來是萬萬不能了。


    隨後,元春跟前的小太監到了榮府,卻是來送賞賜。


    鳳姐搭上了一錠銀子,然後開了食盒,卻是一個個的小點心:杏仁酥,桃酥,核桃酥,豌豆酥。


    鳳姐不相信元春隻是來打賞。最終在一個栗子麵餑餑裏找到一個指頭大的紙團,裏麵正是回春丹的粉末。


    迎春希望鳳姐找人查看,看能不能把藥方還原。


    鳳姐直接把東西毀掉了。


    上皇雖然癱了,但是皇帝一般都是用嘴殺人。


    正月初八,寧府大擺宴席,可卿的龍鳳胎滿月了。


    這一回寧府賓朋滿座,就連賈敬也回家來吃一杯酒。給兩個重孫孫一人一個玉葫蘆掛在脖子上。他又走了。


    賈蓉追著說:“祖父,父親病了……”


    賈敬擺手:“病了請太醫,我也不是大夫!”


    然後,拂袖而去。


    賈敏正在後宅探望可卿,聞聽賈敬回家,想要見一見,結果,賈敬誰也不理睬,竟徑直去了。


    正月十五,每年朝廷都會讓工部在午門紮上登天的鼇山,今年卻沒有音訊,老皇帝中風,蝶妃垂危,小皇子體弱,剩下太後一個全乎人,卻已經六十三了。


    皇室不參與,今年的花燈就少了許多。


    鳳姐挺著肚子也不敢出去走病,就合著迎春惜春可卿婆媳,再有府中的琮兒寶玉蘭兒豆哥兒,由著天真的賈母帶隊,在自家後花園子轉了轉。最後轉到了林家後花園,被敏姑媽請進去吃了湯圓。


    今年三位上殿心情不好,榮府連炮仗也隻準備一車,讓小子們玩耍便罷了。


    正月十六,鳳姐再次在府裏置辦酒宴宴客。賈璉那些子狐朋狗黨都到了榮禧堂吃酒。


    卻是因為賈璉的生辰在二月初九,長輩沒發話,想要私下擺宴就不像話了。


    再者,宮中上皇太妃都病了……


    正好利用元宵節,請一請同僚,大家心照不宣,權當是慶生。


    這一回來了不少人,水澈,水紋都來了。再有錦衣衛的同僚,侍衛小頭目,九門都尉也有。


    這些人從下午開始喝酒,黃昏還不見散場。


    賈璉派了昭兒進來傳話,讓鳳姐先睡下,甭等他了。


    鳳姐不免掛心,悄悄去了大廳。


    鳳姐原本看到張家張澤,輔國公的水澈,輔國將軍家的水紋十分歡喜,一錯眼卻看到人群中馮紫英衛若蘭,鳳姐整個就不好了。


    馮紫英衛若蘭一左一右跟著賈璉亦步亦趨。


    這倆家夥是反賊啊!


    這般捧著賈璉是幹什麽呢?


    賈璉卻兄弟長兄弟短的叫的熱乎,將來跟皇帝說,他跟馮紫英沒關係,隻怕上皇也不信。


    鳳姐這次還瞧見一個十分俊俏的公子,那真是牟如星辰,肌膚賽雪,長身玉立,翩翩風采。


    薛蟠呢,跟著人家賠笑臉,無事人家根本不作興他,卻跟身邊另外一個文弱書生說話。


    鳳姐找了昭兒詢問。


    昭兒言道:“那人就是理國公府的側枝柳湘蓮。身邊那個文弱公子就是繕國公府的側枝石呆子。本名叫做石光玳,因為脾氣倔強,故而人稱石呆子。他是繕國公府的嫡出幺房,父親是個敗家子兒,到他手裏就靠著當當過活。馮紫英喜歡收集古董,這麽著跟他熟悉了。那個柳湘蓮也是這般,這兩人都是敗家的祖宗,馮紫英收集古董也會多給他們幾個銀子,故而三個人倒成了連襠褲了。”


    鳳姐吸口冷氣,還別說,忠義郡王找的這些人身份都是足夠了,然後,家業敗了嘛,心有不甘,可不得跟著鬧騰?


    鳳姐不由想到自家,若是元春省親,肯定要負債累累,隻怕又是幾百萬,賈璉跟馮紫英又交好,或者被他們糊弄幾句,隻怕要跟著造反。


    轉眼間,又看見賈蓉賈蘭賈芸也跟馮紫英衛若蘭熟悉的很。


    瞬間,鳳姐又牙疼了。


    這一家子有用的男人都跟馮紫英黏黏糊糊,將來如何說得清楚?


    千絲萬縷的聯係,想要一下子斬斷都不可能!


    鳳姐隻覺得腦瓜疼,索性不看了,看了慪氣!


    賈璉的生日宴會直鬧到月上中天才散了。


    賈璉回房才發現鳳姐還等著,不由心裏歡喜得緊,上來攙扶鳳姐靠在自己懷裏,嗔怪道:“你這真是的,不是說了你懷孕辛苦,早些睡嘛,熬著幹什麽,爺也不是小孩子,還怕爺受欺負?”


    鳳姐一嗤:“我倒是不怕二爺受欺負,隻怕二爺蹦躂的太高,禍及家人。上皇還病著,你們就鬧到三更半夜,不怕人家禦史參奏你們包藏禍心?”


    賈璉嘻嘻的笑:“少來,有二妹妹木蘭照應,早就把榮禧堂封閉了,我試過了,出了榮禧堂,外頭聽不到一點聲音。”


    鳳姐道:“那也不能跟馮紫英明晃晃的來往,外頭聽不到,你就能保證參加宴席的都是你的鐵杆兄弟?”


    賈璉道:“沒事,我如今管著皇宮的安全,我要請客也跟熙郡王報備過了,今日到場的沒有文官,都是京都防務一條線的。”


    鳳姐道:“我就怕馮紫英做些什麽,而後把你牽扯出來。”


    賈璉道:“馮紫英是跟著水澈來的,我沒請他。”


    鳳姐腦袋嗡的一聲:“水澈?”


    水澈若是也反了就有戲好看了,他如今可是兵部尚書了。


    賈璉等了等,又跟鳳姐說:“三叔回來了,閩浙總督被熙郡王的嶽父惦記上了,三叔估計去不成了。水澈建議我不要管錦衣衛了,去九門當差,你說可成?”


    鳳姐驀然而驚:“九門提督?”


    賈璉笑道:“你可以金花七樹了,那鳳釵也可以再加上兩尾。”


    鳳姐道:“這是正二品啊?”


    賈璉伸出一根指頭:“從一品!怎麽樣,你夫君厲害吧?”


    鳳姐指指天上:“那位也答應了?”


    賈璉道:“水澈是兵部尚書,他有舉薦的權利,舅舅是吏部尚書……”


    鳳姐默然,加上跟賈府有親的戶部尚書林姑父,吏部尚書陳尚書,水澈的嶽丈杜尚書,張舅舅還是內閣大學士。


    如今的內閣首輔夏大學士,跟次輔刑部尚書黃斌有些不對付。他若是致仕,張舅舅未必不能更進一步。


    鳳姐笑了:“這六部尚書都成了親戚了,皇上也能放心?”


    賈璉笑道:“換誰都是一樣,誰還沒有三五個至親好友。睡吧。林姑父這個尚書也不想幹了,他想退一步去國子監或者去翰林院。這個戶部尚書要交出來。”


    林姑父隻怕是有子萬事足,如今盯著賈敏的肚子,再在戶部幹下去,千人咒萬人罵,林姑父估計有些犯忌諱。


    翰林院與國子監那時清貴的領袖,體麵又高雅,可澤被子孫!


    鳳姐驚問:“林姑父歲數也大了,這兩個部門十分穩妥,適合養老,隻是能成嗎?“


    賈璉道:“熙郡王看上了戶部尚書,自然要把姑父安排妥當,不然,誰給他騰位置?陛下這是要把錢袋子抓在自己手裏,林姑父算是上皇的人。”


    鳳姐撇嘴,上皇的人?


    上皇的錢簍子命簍子,想用就取吧!


    不過,馮紫英的隱憂經過賈璉一通話倒是衝淡了。


    接下來的日子,賈璉忙的團團轉,很快的,賈璉說的一切都成了真。


    正月十八,陛下叫大起。


    賈璉被任命為九門提督,掌管皇城的安全。


    林姑父如願以償成了國子監祭酒。


    正一品的國子監祭酒,這是大月朝的頭一份兒。


    國子監祭酒可是熱門,霎時間,林家便被人擠破了門檻。多少人都想把孩子送進去呢。


    鳳姐倒是不急,豆哥兒才剛滿五歲。怎麽也要十歲才能進去國子監。


    賈璉身上有輕車都尉的爵位,根本不用求林姑父私下照顧。


    這日傍晚,賈府又是賓客盈門,都是走關係給自己家的子侄求差事。有些是怕換了提督,自己的差事要黃,提前來走門路。


    賈璉卻說不年不節不收禮,但是,卻把人都迎進門來,一杯清茶,記下了人家的要求,能辦則辦。


    賈璉應接不暇的時候。榮慶堂也有了訪客,卻是薛姨媽與二太太王氏一起上門了。


    寶玉與寶釵要定親了。


    鳳姐正在炕上攤著,木蘭替鳳姐捏拿腿腳。


    木蘭十二歲跟著鳳姐,五年過去,今年十七歲,跟迎春是同年。


    鳳姐便跟她說:“你可想清楚了,是招贅,還是外聘?”


    木蘭卻道:“我不急,先給妹妹尋個婆家,我的意思,不能遠了,不然不能照顧。”


    木槿早就脫籍了,雖然還住在賈府,卻是良民。


    鳳姐搖頭:“若是附近的,熟悉的,隻怕是身份配不上,你如今可是有雲騎尉的爵位。“


    木蘭笑一笑:“還早呢,朝廷不許女人承爵。”


    正經說,木蘭的兒子才是雲騎尉。


    鳳姐一嗤:“這個規矩真是讓人別扭,明明咱們自己的能力掙下的功勳,偏偏自己不能享用。”


    木蘭抿嘴,笑而不言。


    她從一個隨時隨地被人發賣的打殺的丫頭,變成一個爵爺,姐妹都成了良民。不僅如此,她跟妹妹兩個還學了一身本事。


    朝廷賞賜了房舍,王家給了一萬銀子的安家費,師傅二奶奶也給了一萬銀子的安家費,每月還有二十兩銀子的月例,再有靈石管夠。


    不僅賈府人,就是走出去,人家客客氣氣,不敢半點輕視。


    這都是做夢也想不到事情。


    她很滿足。


    她真是不想嫁人,就這麽跟著師傅過一輩子,她很知足,可是,師傅就是說女人要嫁人才能人生圓滿。


    木蘭這樣的身份,婚事真是不好操作,家世高了,人家要挑木蘭,家世低了,鳳姐又覺得委屈了木蘭。


    最為關鍵是木蘭自己沒這心思,不貪不求。


    師徒正在笑聲說話,鴛鴦忽然來了。說道:“二太太與薛家姨太太來了,是來尋老太太商量寶玉的婚事。老太太如今這樣子,什麽也管不了。也不認人,寶玉倒是記得,其餘都是懵懂不知。


    二太太想忽悠老太太給銀子,說是當初說好了,寶玉成婚,老太太出五萬年銀子。


    大太太就跟二太太吵起來,說是二太太想銀子想瘋了。”


    五萬銀子?


    鳳姐笑說:“我倒是聽老太太說過,府裏的孫子成婚,嫡出一萬銀子,庶出五千銀子,孫女兒比照庶出也是五千銀子。”


    賈母其實說的孫女兒三千,王氏既然要鬧,肯定要出結果,她順手替迎春多劃拉兩千銀子。


    這幾年迎春主持府裏的胭脂鋪子,化妝品鋪子,每年掙的不下一萬銀子。


    不過,長輩的銀子不要白不要,憑什麽便宜王氏?


    鳳姐且不會輕易出動,要砸箱子也是王氏去砸。


    再者,有邢氏盯著,王氏想拿出銀子隻怕不容易。


    鴛鴦見鳳姐不想沾惹,遂把一串子鑰匙放下了:“求二奶奶疼我一回,這鑰匙不能讓人搶去了,搶去了奴婢就活不成了。”


    鳳姐頷首:“我收下了,你甭怕,你既然相信我,我自然護著你,讓你有個好的去處。”


    鴛鴦眼淚刷的流了滿麵,又道:“二奶奶教我的打坐功夫我已經在練習了,如今就是夜半做針線,也能看得見。”


    鳳姐一嗤,真是服了她,金靈根就是為了夜半做針線不點燈的嗎?


    因問:“你有什麽感覺沒有?”


    鴛鴦笑道:“沒什麽感覺,身子倒是靈活了,前些日子,身上起了一層死皮,蛻皮一般,把我嚇著了,這幾日沒練習了,我怕變成蛇!”


    鳳姐瞄一瞄鴛鴦,臉上的雀斑果然淡了許多。伸手拉住鴛鴦,果然練習一層了。


    鳳姐不由佩服,這丫頭厲害,鳳姐並未給她靈石,她吸收了空氣中的稀薄靈氣,加上鳳姐供給給榮慶堂稀薄了十倍的靈泉水。


    真是人才,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鳳姐不願意白白拋費資源,總要她自己投誠了,自己才會培養,至少要為我所用。


    鳳姐不出頭,賈赦也躲了,隨便王氏跟邢氏廝打,兩人都成了大花臉。


    薛家姨媽的臉上也帶了幌子。


    這日傍晚,王氏跟邢氏打架打輸了,終於親自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榮禧堂。


    她下定決心,除非搬回來,堅決不以客人的身份回來。


    今日為了五萬銀子,不得不硬著頭皮來了。


    薛姨媽以為鳳姐說腰疼走不得是胡說,結果一看鳳姐,偌大的肚子,山一樣堆在炕上,她不由嚇了一跳。


    薛姨媽頓時對王氏也有了意見,都是王氏說,鳳姐就是故意躲避。


    這一看,人家孩子真是難得動彈了。


    薛姨媽覺得王氏肯定是故意說謊,除夕大家還見過,怎麽會看錯,必定是有意挑唆。


    薛姨媽這卻是冤枉王氏了。


    那日進宮,她先去了寧壽宮,太後便開恩讓她去了養心殿見元春。跟鳳姐錯開了。


    平日間,王氏從來就沒有私下探視過鳳姐。


    臘月薛姨媽來了,那時節,鳳姐穿著一件大毛皮鬥篷,根本沒有這樣大的肚子。


    薛姨媽忙著上前動問:“這是幾個月了啊,不像是七個月呢?”


    木蘭在邊上解釋說道:“太醫診斷了,奶奶是雙胎!”


    薛姨媽笑道:“哎喲,這可是大喜事啊。明兒回去我就準備催生禮,來給你催生!”


    鳳姐忙著感謝:“多謝姨媽惦記,我娘與三嬸子都有準備。”


    薛姨媽笑道:“她們是她們我是我。”


    說不了幾句話,鳳姐就喘氣不贏:“木蘭,水!”


    木蘭一本正經給鳳姐喂水:“您慢點。”


    心裏卻笑翻了,師傅真是太會演了。


    一時,鳳姐又道:“木蘭,我這腿腳緊繃繃的。”


    薛姨媽忙著替鳳姐按摩:“懷一個孩子都遭罪,莫說你是雙胎。”


    最終,鳳姐就一直折騰,把木蘭指揮的團團轉,薛姨媽也跟著轉糊塗了。


    之後,薛姨媽拉著王氏走了。


    回到榮慶堂,王氏埋怨薛姨媽:“你拉我幹什麽,沒聽說嗎,鑰匙在鳳丫頭手上呢?”


    薛姨媽淡笑:“銀子銀子,姐姐就想著銀子,你沒看見鳳丫頭的樣子嗎,若是有個一差二錯,不是你那橫不吝的大伯子,就是三哥也饒不了我們。寶玉成婚是大事,姐姐還是給姐夫去一封信吧,三年了,也該回來了吧?”


    王氏不甘心,也沒法子,賈母是個懵懂人。家裏唯一當家的就是賈赦,賈赦恨不得她死,豈會幫她要銀子?


    王氏恨恨的離開了榮府。


    翌日,正月十九。


    賈敏過府探視鳳姐:“二太太昨日找了你的麻煩?”


    鳳姐搖頭:“這倒沒有,隻是問老太太要銀子,知道鑰匙在我手裏,來問我,我沒搭話,就是折騰著說不舒服,這兒疼,哪兒癢,把她嚇回去了。


    當初榮府的私產給了一半,如今又來騙錢,老太太當初說了給寶玉成親一萬銀子,如今變成五萬。哈,那個樣子恨不得抄家,嚇得鴛鴦丫頭把鑰匙藏在我這兒。”


    賈敏言道:“那丫頭也不是好的,明知道你這大的月份,卻要把你拖進來,又把你賣了。”


    鳳姐笑道:“這我倒是理解,鴛鴦丫頭不容易。


    家裏就這麽幾個女子,大太太雁過拔毛,鑰匙給她,肯定三天就偷光了。


    二妹妹麵情薄,三兩句就被她們喝住了。二爺不著家,大老爺倒是能夠做主,一是鴛鴦不好意思去跟大老爺們嚼舌,二來,敏姑媽也知道,大老爺的性子,若是有鑰匙,隻怕也要把老太太的庫房搬空了。所以說為了老太太最後的體麵,還是擱在我這兒安全。”


    不光如此,鳳姐對王氏利用她壓榨她很不高興。也很厭惡王氏那種毒蛇一般的目光。


    賈璉的母親之死也跟她有關,鳳姐可不願意為了她夫妻失和。


    所以說,怎麽著,這鑰匙也要接著。


    再者,賈母年紀大了,她可是說了,自己留了安葬費,鳳姐可不能讓那兩妯娌把賈母的棺材板兒貪汙了。


    鳳姐又補充道:“這些銀子也是老太太的體麵,老太太不在了自然要分,但是,老太太還活著呢,就來搶,什麽人啊?自己能生不能養?那她又何必要生?”


    鳳姐毫不客氣,當著賈敏評說家裏的貪婪蛀蟲。


    賈敏到沒一點尷尬,反倒是笑了:“可不是嗎,這一家子就你一個明白人。”


    緊著又跟鳳姐笑道:“你妹妹今年足十四歲了,小孩子也不能做壽,我想讓她做東,請幾個小姐妹一起起社,吟詩作賦,耍一日,到時候,你也來湊個趣兒,整日窩在炕上也不是事兒。”


    鳳姐想起烏蘭傳來的信息,太妃奄奄待斃。


    黛玉今年隻怕沒機會過生日了。


    因招手讓賈敏靠近些:“姑媽,既然想要妹妹高興,那一日不好,偏要等到十二?”


    賈敏甚是聰慧,知道這話必定有因,問道:“可是有什麽消息?”


    鳳姐道:“大妹妹傳信,她照顧的一位太妃不好了。隻在這十天半月之間。”


    賈敏聞言頷首:“你妹妹已經起了心要請客,取消肯定不快活,改期應該不會,那就……“


    鳳姐便喊:“彩明,尋個吉日。”


    彩明翻了半天,回說:“最近的吉日是正月二十五,宜出行,會親友,納采、祭祀、祈福!”


    賈敏就問:“再早幾天呢?”


    彩明道:“二十三,宜嫁娶、訂盟、納采、祭祀、祈福!”


    賈敏看向鳳姐。


    鳳姐默然,她不是算命的也。遂道:“兩個都好。”


    賈敏似乎生怕太妃死了影響黛玉的心情,忙道:“那就二十三,我這就回去準備,說定了,你們都去啊!不然,你妹妹不高興!”


    鳳姐說了賈府的陋習,很怕賈敏不悅,賈敏這般反應,鳳姐心裏輕鬆了。或許賈敏心裏並不是沒有想法,隻是覺得應該幫著鳳姐。


    鳳姐覺得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忙著應了:“一定去。”


    傍晚,王子勝夫人來看鳳姐,說道:“寶玉跟寶釵定親了,你們知道嗎?”


    鳳姐道:“知道這件事兒,但是,不知道他們合適辦事兒?”


    王子勝夫人道:“就是後日,兩家下定。元妃也有禮物出來,是一柄玉如意。”


    鳳姐淡笑:“看來我的話元妃沒聽進去,不說人品家世,這表兄妹結婚有很大的弊端。“


    王子勝夫人失笑:“什麽弊端?”


    鳳姐道:“您想想,草原上牛馬羊配種,從來不興一匹母馬所生的相互□□,這樣配出來的馬匹質量很差。據說這樣養出來的馬會越來越矮小,體能也不行。人們都把這種馬匹叫轉窩子。就是自己兄妹相配的意思。


    人畜一般!


    “您想,姨媽家的孩子也好,姑媽家的孩子也好,可是有一半血脈相同?叔伯兄妹之間,也是父親血脈相同,母親不同,一樣都是一半血脈相同,表兄妹的血脈跟堂兄妹的血脈都是一樣的,有一半相同。堂兄妹既然不能成親,表兄妹成親就是弊端,就是那種牲口中的轉窩子!”


    王子勝夫人氣笑了,伸手把鳳姐一戳:“你這胡說八道,多少人都是姑表親,姨表親,到你嘴裏這般難聽呢。外頭且別說。”


    鳳姐撇嘴:“來不及了,我跟敏姑媽說過了。”


    王子勝夫人挑眉:“怪不得林家拒絕了親事,你知道嘛,元春叫寶玉迎娶黛玉,你姑媽不高興,卻是請了你三嬸問了,不過林家沒答應,說是姑娘還小,沒及笄,要多留兩年。”


    鳳姐撇嘴:“這也不需要跟薛家結親啊,寶玉滿腹詩書,人才俊秀,對女孩子又溫柔,二叔也是四品官,還怕找不到名門淑女?“


    王子勝夫人道:“這是你三叔的意思,要拉拔你薛家姨媽。再者說,薛家的錢財也不少,你那個大姑媽就是個金錢蟒,專門吃銀子的。寶玉定親,恨不得要我們出錢,給了一千兩,還不饜足。”


    定親而已,一千兩真不少了。


    鳳姐嗤笑:“以後不來往就是了。你看我,她來了我有吃有喝的供著,但是要錢,沒有,我還欠債呢。”


    王子勝夫人當了真:“怎麽還欠呢,折騰五年了?你那些鋪子不掙錢啊,還差多少?”


    鳳姐擺手:“我這兒不差錢,那些債務還有三十萬,我的私房也足夠了,公賬上也有了十五萬銀子。但是,您想想我們家的大老爺,還有我們二爺,一個個都是花錢如流水。若是不欠債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樣拋費,如今欠債,他們爺們花錢才有個數。”


    王子勝夫人頷首:“這就我就安心了。沒得家裏銀子發黴,讓你作難,有事你說一聲。”


    黛玉今年十四了,三月就該參加選秀了。


    賈敏不想黛玉委屈一點點。


    當然,太妃死了肯定不用選秀,再等三年黛玉肯定不用請旨恩典,就可以自由婚配。


    賈敏隻有歡喜。


    但是,這也說不準。再者,也沒有平白巴望人家去死的道理。


    很快就到了正月二十三,賈敏給黛玉提前慶生。


    黛玉有點別扭。


    賈敏就糊弄黛玉說,趁著正月大家還在年味中請客不見行跡,免得人家說林家鋪張浪費,十幾歲的小姑娘就張羅慶生。


    又拿賈璉打比方:“你璉二哥就是這般,他本來是二月初九的生日,提前熱鬧,就是怕人家挑理兒!”


    黛玉這才高興了。


    敏姑媽也不說宴客,卻讓黛玉自己寫了請柬,宴請一班子閨閣密友,就在後花園子的觀景閣上起詩社,吟詩作賦。


    黛玉最先給三春姐妹寫了請柬,又給賈青桐與福姐兒賈菡寫了請柬。


    若不是黛玉提醒,大家都忘記了福姐兒還有大名了。


    再有木蘭四姐妹。


    她們姐們不會吟詩作賦,但是,她們這些年跟黛玉的處的好。木蘭四姐妹對黛玉的衣食住行,照顧的可謂體貼入微。


    黛玉也跟人結交不看出身,看的是跟人投契,便請木蘭木槿木棉木樨四人過府作客。


    鳳姐的四個幹女兒,黛玉不甚熟悉,故而隻請了熟悉的賈青桐。


    但是,外頭請哪些人,黛玉拿不準。故而過來跟迎春商議。


    迎春便說了寶釵湘雲。


    黛玉對於寶釵有些不喜歡,覺得她待人不真,有些妝模作樣。


    迎春卻說:“她雖然假,卻有才學。再者說,咱們今後都要出門子呢,難道外麵的人都跟家裏人一樣,對咱們赤誠以待?形形色色都要打交道。你說與我同屋選秀的三個人,我沒招她們惹她們,何故要害我?所以說咱們得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積攢些經驗。”


    黛玉耐得住寂寞,不喜歡人多嘈雜,不耐煩跟人交際。


    她喜歡獨自讀書,累了就打坐修煉,過得怡然自得。


    這也是賈敏屢次催促黛玉做東道的緣故。


    黛玉也不是真的要修煉成仙,總要食些人間煙火。


    黛玉就用指頭在迎春臉上畫畫:“羞羞羞,不害臊!”


    鳳姐恰好聽說黛玉來了,扶著腰過來看她,聽見兩人說話,進來幫著迎春:“二妹妹說的對,形形色色的人都要接觸,寶釵雖然有些小算計,卻不是什麽大惡人,接觸一二沒有壞處。”


    外頭請了薛家的寶釵,史家的湘雲,王家的王熙鸞,張家的張瑞芳,杜家的杜婉與杜婧。


    如今,林家已經不跟馮家來往了。


    可卿鳳姐也被請過去作評判,就是讓她們看看小姑娘的風采樂嗬一日。


    黛玉今年要選秀,雖然鳳姐露了消息,但是賈敏還是悄悄準備著:金瓜子銀瓜子,十兩五十兩的小額銀票。一一縫在黛玉的幾件輕薄的夾襖裏麵。


    除此之外,賈敏日日過府來,跟鳳姐交換生育經。


    這日,可卿過來探視鳳姐,送來全套的嬰兒服飾。可卿整整做了十二套,這是按照彤兒兄妹準備。


    可卿笑道:“嬸娘別嫌棄多了,那孩子尿起來,多少也不夠。”


    時間到了二月,二月初二。


    宮中驀地伺傳出喪鍾。


    鳳姐得到烏蘭傳信,蝶妃死了。


    烏蘭說元春嚇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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