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林四掉到地上, 還彈跳了兩下, 依舊一動不動地裝成一隻玩偶, 連眼睛都沒眨。


    顧萌萌都被他的演技感動到了。


    等送走了宋之水,顧萌萌趕緊跑回娃娃屋查看他的狀況,“淩林四,你沒事吧?”


    淩林四示意她快點變回本體,好把她送回去。


    顧萌萌隻好變成小土貓, 跳到他的背上,被他帶回了宋之水的家裏。


    看著淩林四撲騰著翅膀,十分艱難地飛走了, 顧萌萌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自從淩林四來到藍星上後,就沒怎麽過過好日子。


    他為了幫助自己完成任務, 吃了不少苦頭。


    反觀自己, 除了進入娛樂圈,掌握了點沒什麽含金量的料之外, 在毀滅藍星這件事上,幾乎沒有任何進展。


    她再次在心裏扣問自己,事到如今, 真的還有必要執行這個任務嗎?


    是不是應該向球長坦白, 她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無法完成這個任務, 申請星球上呢。


    糾結不已的顧萌萌, 卻隻能望著窗外的星空, 陷入了迷茫之中。


    .


    顧萌萌挑的那部劇本, 劇名最終被定為《雪陽公主》,並在一周後官宣歐陽雪為女主,開機拍攝。


    沒過幾天,就傳出歐陽雪進組的消息。


    她的粉絲小雪花們高興極了,在官微和營銷號的微博下評論:


    “這部劇叫《雪陽公主》,和我們雪雪的名字好配啊。”


    “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角色。”


    “期待我們雪雪在劇中驚豔的表現!”


    顧萌萌在等待劇組試鏡的時候,繼續上培訓課程,並接受公司安排的一些活動。


    而這段時間裏,顧萌萌錄製的綜藝也在周末播出了。


    因為她之前在網上有點熱度,有些觀眾認出來她是貼膜西施,“她不是之前在某音上的那個網紅嗎,我記得貼膜特麻利的……”


    “這年頭,什麽網紅都敢往節目上請,真low啊。”


    一開始,大家對顧萌萌出現在節目裏的事情觀感很不好,評論大多在diss她,但當大部分人把這期綜藝看下來後,就轉變了對她的看法。


    顧萌萌在節目裏話雖不多,卻儀態落落大方不忸怩,做任務玩遊戲都是又快又好,誰和她搭檔都很省心。


    而且那段她去搜羅美食的過程,大家都看到她跑了整整一條街都絲毫不喘,強悍的體力讓他們印象深刻,再加上她有點天然呆,雖然不怎麽說話,但一說出來的話還挺有梗。


    這個女孩子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她漂亮啊,還是那種沒有攻擊性,小白花那樣的美貌。


    所以,一期節目下來,顧萌萌的微博漲了兩三萬粉,“怪力蘿莉”的人設印在了不少人的心裏,甚至都有人開始吹她是神顏了。


    這些事情,不接觸網絡的顧萌萌完全是不知道的。


    一天下午,她上完課,準備回去時,朱珠跑過來拉住她,“萌萌,我們收到試鏡的消息了,要求你現在就去片場試女三的戲份。”


    顧萌萌愣了愣,隨即說:“我知道了。”


    “我陪你去。”


    朱珠接著道:“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助理經紀人,會陪著你把戲拍完的。”


    顧萌萌身邊一直沒人,是因為宋之水擔心她涉世不深,沒有成熟的助理跟著,可能會出事情。


    和rita討論了幾個人選,她想來想去,還是曾經有過助理經驗,又是自己人的朱珠信得過。


    朱珠爽快地接下了新的工作。


    顧萌萌彎唇,“好,那我們走吧。”


    看著兩個女孩子離開後,湯允敲門進入了宋之水的辦公室。


    “宋總,萌萌今天要去試鏡,對於她這樣的新人,試鏡的機會隻有一次,沒有就是沒有了,你不去看看她嗎?”


    湯允望著宋之水說。


    此時,某人正低頭處理文件。


    聞言,握著鋼筆的手僵滯了幾秒,宋之水抬起頭,“朱珠不是跟過去了麽,我去那做什麽。”


    “真偏心啊。”


    湯允撇嘴,“歐陽雪第一次去試鏡的時候,你可是恨不得把畢生經驗傳授給她,陪著她過了全程的啊,現在倒好,撒手不管萌萌了?”


    宋之水:“……”


    “我很忙。”她在紙上簽下失了飄逸感的簽名,“顧萌萌那裏……我有時間會去看看的。”


    “好吧。”


    湯允把新泡的綠茶端到她的身旁,“宋總,茶泡久了澀口,不要拖著,也不要等著,請快用。”


    盯著茶水裏跳躍舞動的綠葉,宋之水若有所思地盯著湯允的背影。


    總覺得她在暗示什麽。


    她把鋼筆放下來。


    ……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顧萌萌呢?


    .


    顧萌萌沒想到,試鏡的地點,也就是劇組所在的位置,在b市的一處偏遠的郊外。


    盛夏,顧萌萌和朱珠從車上下來。


    仰頭,她瞥見萬裏無雲,一片蔚藍的天空,視線下移,綠意盎然,一望無際的草原出現在視野裏。


    周身冒著騰騰的熱氣,好像稍稍做大了動作,與空氣摩擦的多一點,身上就能著火。


    “這劇組真是用心了,還出外景,我還以為要綠幕摳圖呢。”


    朱珠不敢摘墨鏡,那大太陽刺得晃眼睛,帶著顧萌萌往片場走去。


    “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這次導演什麽都沒要求,可能就讓你即興發揮一段吧,沒事的萌萌,平常心就好。”


    兩個人走到片場,很快看到有許多漂亮的女演員,正圍在一個留著大胡子的人身邊。


    “覃導?”


    朱珠驚訝了,“我還以為……會是分組導演來試鏡呢,沒想到是總導演親自把關。”


    她向顧萌萌科普,“覃煥,負責這部片子的總導演,之前不少古裝爆劇,都是他導的。”


    顧萌萌點頭,跟著朱珠走到覃煥身旁。


    加上她,一共有十個人來試鏡。


    覃煥五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挺好說話的,他用手蹭蹭褲子,又摸了摸鼻子,大大咧咧地說:“試鏡啊?這地兒也沒專門的房間來讓你們試啊……這樣吧,你們所有要試鏡的,全到馬上溜一圈兒讓我看看。”


    “覃導。”


    立即有女演員嬌嬌弱弱地說:“哪有這樣試鏡的,好歹給我一段戲,讓我演出來不是,就上個馬,太草率了吧?”


    “怎麽就草率了呢?”


    覃煥沙著嗓子,認真地說:“女主是歐陽雪,是圈子裏為數不多的,能演出在逆境之中重生,經過成長後變成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的女演員,照著她這樣的,她的妹妹也不能太差,既然是公主,就得有傲氣和矜貴的樣子。


    我們這部戲大部分的時間是在草原、戰爭中度過的,所以要求公主必須會騎馬,還必須得騎得好看,你說騎馬重不重要?這事草率嗎?”


    “……”


    “可是,我們不會騎馬啊……”


    “好危險的,又沒什麽安全措施……”


    “天氣這麽熱……”


    女演員們紛紛小聲地抗議起來。


    本來,這要求對她們來說的確是強人所難了。


    但是覃煥的態度也很強硬,要麽放棄試鏡的機會,要麽就在馬上見真章,“又不是讓你們一下子成為騎馬高手,坐上去,擺擺樣子總會的吧,我需要你們詮釋這個形象,隻要這形象能和我腦海裏公主的樣子聯係在一起,就能拿下這個角色,明白了嗎?”


    騎馬……


    要是不小心,可能會栽下來摔斷骨頭,更嚴重的,脊椎都能摔碎了。


    這樣的事故在圈子裏可不止是一樁兩樁。


    朱珠看了眼顧萌萌。


    ……果然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啊。


    “我想試試。”


    突然之間,顧萌萌把手舉了起來。


    女演員們,包括覃煥都看向她。


    是個長相漂亮可愛的新人。


    看到她的第一眼,覃煥就把她從名單裏劃去了。


    公主應當是驕傲跋扈,矜貴冷豔的。


    顧萌萌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好!”


    但是,他麵上不顯,反而鼓起掌,“有勇氣啊。”


    “覃導,我也要試試。”


    見狀,其他不甘心錯失機會的女演員,爭先恐後地也同意上馬。


    於是,十個人去找戲服,做造型,還要化妝,三人一批,一共分三批來進行試鏡。


    顧萌萌在第二批裏。


    對她而言,找戲服倒是不難,劇組可以提供,造型師稍微辛苦一點,複製粘貼相同的十個發型也是沒有問題。


    難就難在化妝這件事上,每個演員對妝容的要求不同,她們就得絞盡腦汁想不同的風格,最耗時耗力,還不一定討巧。


    其他有經驗的女演員,都把自己專屬的化妝師帶來了,剩下的幾個,也搶先顧萌萌一步把化妝師找過來。


    這下子,顧萌萌就隻能等了。


    見勢不妙,朱珠如熱鍋上的螞蟻,還在焦急地想著辦法,不想有一個年輕女孩看到顧萌萌,主動上前:“你是……顧老師嗎?”


    第一次有人叫她老師,顧萌萌有些受寵若驚,仔細一瞧,居然是之前《小愛情》劇組裏的新人化妝師,?你怎麽在這?”


    “《小愛情》已經殺青了,我當然得到下一個劇組討飯吃。”


    尷尬地笑了笑,新人難熬,還沒怎麽積累起名氣,到新劇組自然還得從頭做起。


    ,你幫我化妝吧。”


    “啊?但你可是試鏡啊,我要是化不好……”


    “這有什麽的,你之前化的不是挺好的嗎,我相信你。”


    “……謝謝顧老師。”


    感動地再次眼眶微熱,“謝謝顧老師相信我,我一定全力以赴,為你化好看的妝出來!”


    朱珠看著這名經驗不足的化妝師,顯然對她的水平存疑。


    但,既然萌萌相信她。


    她就選擇相信萌萌吧。


    顧萌萌穿好戲服,粗淺地做了個發型,然後開始接的化妝。


    朱珠在旁邊守著。


    顧萌萌望向遠處,看到有專業的馬場教練在教演員怎麽上馬和騎馬的技巧,暗自把他的話記在心裏。


    視線轉回到麵前身上,顧萌萌忽然注意到她化妝包外麵別著一個東西。


    ,你的包包上別了朵花。”


    舉著眉筆回頭看了化妝包上的小花一眼,笑道:“今天買了束花,這朵小的是店主送的……誒,我知道該給你化什麽風格的妝了……”


    她把那朵小花摘下來,小心地別在顧萌萌的頭上。


    顧萌萌和朱珠完全不知道宋之水此時,正在趕往片場的路上。


    宋之水開車時,下意識瞄了眼後視鏡,回想自己走時湯允的眼神……


    有點心虛是怎麽回事。


    作為上司,關心下屬是應該的!


    她在心中把這句話正正反反地念了好幾遍。


    路途有些遠,再加上堵車,宋之水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來回擊節。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才發現居然是在草原上拍戲,片場劃的圈子很大,裏麵的人各自聚成了好幾團。


    停好車,她四處尋覓,不久就看見朱珠的身影,卻沒找到顧萌萌。


    宋之水不想讓朱珠看到自己。


    她往朱珠的方向走,離她數十米遠的地方,在人群之中隱匿了身形,再次搜尋顧萌萌的行跡。


    找了一會,終於看到那女孩子了。


    西北處,宋之水看到顧萌萌和其他兩個女演員都身著戲服。


    顧萌萌在教練的攙扶下,坐到了馬上。


    三人各自穿著紅黃綠不同顏色的服裝,成了一串馬上交通燈,看起來還挺有喜感。


    和其他兩人冷豔的妝容不同,顧萌萌被化成嬌俏活潑的小公主,眼角下點了朵桃花,更襯得她明豔動人,燦若玫瑰。


    顧萌萌率先上馬時,另外兩個女演員還磨磨蹭蹭地不敢上去。


    實際上,害怕是人之常情的事,倒是顧萌萌這女孩子太過英勇,不太像個正常人。


    等她們都上去後,宋之水聽到導演用喇叭喊,讓她們詮釋出自己理解的公主的樣子。


    宋之水正要看顧萌萌會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和姿勢,突然聽見她的馬嘶鳴一聲,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往遠處狂奔而去。


    馬背上的人顯然沒意識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她拽緊了韁繩,試圖讓馬兒停下來,無果,頭反而因為慣性重重地磕在馬上。


    “顧萌萌!”宋之水沒忍住喊了一聲。


    不止是她大驚,這邊的人都驚呆了。


    “趕緊把她追回來!”覃煥大聲吼道。


    馬場教練立即騎上一匹馬,往顧萌萌消失的方向追去。


    這件事驚動了片場上所有的人。


    歐陽雪在背台詞時,聽到遠處傳來的騷動,瞟了那邊一眼,問助理:“發生什麽事了?”


    “好像有馬發狂了,關鍵是馬背上有人。”


    助理聳聳肩:“要麽摔成重傷,要麽在馬上被晃的得腦震蕩,總之那人很慘。”


    這事不常見,但總有這種事情發生。


    事情一出,整個劇組的人都怕惹上人命,暫時停止了拍攝進程。


    歐陽雪把劇本放下來,“走,去湊湊熱鬧。”


    顧萌萌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連帶著去追她的馬場教練也沒了蹤影。


    宋之水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她焦躁地在原地等了會。


    顧萌萌不會有事的,這孩子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顧萌萌的學習能力很強的……沒錯,她之前拍戲的時候,演技進步得飛快,所以這次,她也許也能很快學會騎馬也說不定呢?


    她努力用各種理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過去。


    宋之水支撐不住了。


    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不然焦慮和恐懼會完完全全地把她拆吞入腹。


    她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跑去。


    跑到一半時,她倏然聽見來自人群猛地爆發出的呼喊聲。


    說是喝彩聲更恰當些。


    她疑惑地扭頭,就看見夕陽沉沉,草原與天邊相接的一線處,一個人背對著巨大橘紅的太陽,手持韁繩,騎著駿馬,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不久,那人身後也出現了一個騎馬的人,正是之前去追顧萌萌的馬場教練。


    前麵那位騎馬的少女分明嬌俏可人,卻神情倨傲,微昂下巴,居高臨下地掃視前方眾人。


    眼波流轉間,小小的一枚眼角的桃花,像是無聲的譏嘲和諷笑。


    那樣的蔑視。


    綠叢中的紅裳,是靜水中悄然升起的火焰,小公主無視漸入黑暗的落日,她從日光落處而來,宛如全新誕生的朝陽,不需要光,因為她渾身散發出的光芒,早已芬芳了眾人的雙目,迷惑了他們的心房。


    他們沒了聲音,停下手邊的動作,呆呆地看著她。


    覃煥眼裏出現的,早已不是之前可愛俏麗的顧萌萌。


    那馬背上的,根本就是活靈活現,仿佛從劇本裏跳出來的小公主啊!


    他眼中露出激動之色。


    宋之水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顧萌萌,不知自己的視線已近乎癡迷。


    顧萌萌本要在教練的指導下,在前麵不遠處就停下來。


    但當她看到一道身影後,卻忽地扯起一邊的韁繩,迫使馬頭轉變方向,朝西南處騎過去。


    宋之水還怔怔地,直到她看到顧萌萌騎著馬衝她奔來。


    她看到她了。


    還騎馬朝她跑過來……


    她的心跳,頓時如擂鼓。


    鼓起勇氣,她抬眸與她相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


    在離她還有不遠的距離時,她看到顧萌萌望著自己,一邊的嘴角有些邪氣地翹起,不知從頭上取下什麽東西,就朝她擲了過去。


    做完這些,顧萌萌立即笨拙地調轉馬頭,往覃煥的方向靠近。


    宋之水下意識地用雙手接住那東西。


    手裏的觸感是柔軟而微涼的。


    深吸了口氣,她平穩住剛剛驚濤駭浪的心跳,攤開手掌。


    一朵小小的,不帶刺的紅色小玫瑰出現在她的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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