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 顧國安才回到家。


    “今日怎麽回來的這樣晚?”朱氏接過顧國安剛解下的披風, 問道。最近自家夫君都沒有很忙, 這是今日開始忙起來了?


    “長寧王明日或者後日就要進京, 今日聖上在內閣商討此事。不出意外,應該是我去迎他。”顧國安邊拿濕毛巾擦臉,邊說道。


    這邊朱氏讓人端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好克化的吃食, 聞言又轉頭向自家夫君道:“先用些吃食,可不能什麽都不用。長寧王鎮守雲南幾十年,聽說脾氣不大好,夫君你可要小心著些。”


    顧國安坐在椅子上, 喝著熱湯, 房間裏隻有他們夫妻二人, 倒是不講究食不言,“這倒不用擔心,長寧王是聰明人,這次進京, 他必是極其小心的,咱們這位帝王可是正找不著借口不讓他回去呢,所以節外生枝的事情他自也是希望能少發生就少發生。”


    “可是,長寧王鎮守雲南這麽些年,有他整個雲南邊境才能安穩這麽些年, 這猛一把他撤回來, 會不會……”朱氏欲言又止, 他們衣食無憂, 但要是發生禍亂,受罪的終究是老百姓不是。


    顧國安沒再接話,這個話題太沉重,帝王疑心太重但也是情有可原,長寧王雄踞雲南這麽些年,朝中派出多少副官,都沒能混出名堂,雲南軍儼然成了長寧軍,這讓帝王如何能忍受,就是長寧王沒有造反叛亂之心,可到底威脅到了今上。


    “啟珪明日就要縣試放榜,怎麽不見你緊張?”顧國安問道,自家妻子關心幼子,這一次是怎麽了?


    “你不是說孩子的答卷能進嗎?”朱氏一臉‘那我有什麽好擔心的’的表情。


    顧國安笑了一下,點頭,“嗯,能過。”


    “四弟妹今日來尋我,說是想從咱們手裏把他們現在住的院子買過去,把牆砌上,他們走院子原來的門,我應下了。”朱氏又說道,她和邵氏聊的來,住的近了還可以多交流交流。


    顧國安當然是沒有意見,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夫君,你說,陵兒的新房安置在哪裏合適,我想先把隔壁的房子整理出來,咱也別開新門了,咱修整修整,把兩個院子和在一處,等到時候順寶要是成了親,也能住的開。”朱氏所說的隔壁院子,就是前府尹的府上,自從顧家盤下來,除了上一次二皇子沐灃住過幾天,還沒有進去過人呢。


    顧國安沉吟,“那院子大是大,就是布局並不適合兩家人住下。啟陵是長子,住的離咱們近些也無妨,就讓他住在隔壁吧,大範圍修整就不必了,在回廊處開個拱門就行了,至於前門,就不要封了。”他還是覺得讓孩子有自己的空間比較好,這兒媳婆婆的戰爭可是說不清的。反正他們住的近,裏麵又是相連的,什麽都不耽擱,外人也沒話說。


    朱氏沒想到自家夫君早就有打算,夫君說的有理,她當然不會說什麽。“那成親的時候,就讓他們從正門進來,直接穿過拱門進入隔壁。”


    “過著過著,孩子們都要成親了。”朱氏感慨,等到萬壽節,茗姐兒賜婚的聖旨也要下來了。


    “還得趕緊把琪兒許出去才算,”顧國安調侃,小女兒單純,除了在裝裱技藝上能沉得下心,其他時間都是咋咋呼呼的,朱氏為她挑婆家才是費勁了心力。高門,怕孩子受委屈,低戶,怕委屈了孩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遇見她合意的。、


    聽見夫君這樣調侃她,朱氏立刻就不開心了,“誰說的,我還想著留琪姐兒一段時間呢,要不然孩子都成家了,我當娘的舍不得。”


    聽見妻子孩子氣的話,顧國安夾了一筷子青菜,晚上他一直吃的素淡。“也好,也沒什麽人等她,在家裏多留兩年也挺好的。”顧國安笑道,在他看來,小女兒還沒有這些個心智,根本就沒有小心思朝這邊兒想,再多留兩年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朱氏簡直氣都氣不出來了,又給自家夫君盛了碗湯,“顧大人還是不要講話了,趕緊用您的晚膳吧。”再說下去,朱氏怕自己女兒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看著朱氏去整理床榻,顧國安坐在餐桌上,剛還帶著的笑意的臉上瞬間就變得陰沉了,想到今日皇帝和他的談話,他就心裏堵得慌,不過,他並不準備這樣早的說出來,不知道就隻是別人家的事情,知道了還徒增擔心。


    安慶


    第二日是發案的日子,顧啟珪比以往起的要早一些,雖然不抱太大的期望可以拿到多好的名次,不過還是想知道自己這次在考生中的水平。


    時辰還早,顧啟珪本想自己去書房打發一下時間就可以了,發案至少要到巳時一刻才能開始,再從吉城回來安慶,快馬加鞭也得用些時候,所以至少得到未時左右才能知道確切的消息。


    可是辰時剛剛過半,李維和周康就過來了,美其名曰過試等著替他慶祝,落榜陪他一起哭。顧啟珪覺得自己大概是交了兩個損友無疑了。


    不過既然過來,顧啟珪肯定不能讓他們陪他幹坐著。


    “既然今日無事兒,我讓人去叫二哥,你們多聊聊?”顧啟珪提議。


    “行啊,行啊,當然你說了算。”李維反應迅速。


    顧啟珪抽抽嘴角,你敢說自己上門不是為了此事。想是這樣想,顧啟珪還是讓磨石宇去請顧啟鋒。


    “你注意點兒形象,我二哥最是嚴謹,最是不喜吊兒郎當。”顧啟珪沒有憑證的瞎掰。


    “放心,放心,”李維嘿嘿笑著。


    顧啟鋒現在自然是在家的,今日發案,他比顧啟珪著急,因為家中都不知道這次他去參加縣試,所以他也沒準備派人去吉城等消息。因為這樣,他隻能等著同窗得到消息,順便來告訴他一聲。他知道七弟一定派了專門的人過去,剛開始的時候,確實也想麻煩七弟一下的,但是想了很多,到底沒有開口。


    現在顧啟珪請他,他自然是欣然前往的,七弟有恩與他,待他客氣,性子也好,跟他交往還是很舒服的。


    “主子,二爺過來了,”磨石宇的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顧啟珪親自迎了出去,“二哥,這麽早把你請來,還請二哥不要怪罪才是。”顧啟珪行禮說道。


    “我沒有什麽事情,正巧可以同你說說話,沒有什麽怪罪不怪罪的。”顧啟鋒回道。


    “今日,弟這兒過來了兩位客人,因為品了上次二哥送來的花茶,很是感興趣,所以弟就做主把二哥請了來。”顧啟珪解釋原因,“不過,二哥放心,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會做什麽冒犯二哥的事情。”


    顧啟鋒愣了一下,接著說道:“無礙,我對這方麵並不是很了解,就看你朋友的疑惑我能不能解答了。”七弟交到了朋友,之前顧啟鋒就聽說了,雖然別人講李維和周康的為人不錯,但是還是希望自己能掌掌眼的


    顧啟珪頷首,笑著稱是,兩人回到了廳堂,顧啟珪為雙方介紹之後坐了下來。


    他們三人原本就知對方,通過各自朋友也大致了解對方的為人,但要說坐下來聊一聊還是第一次。


    “啟鋒兄,我這個人,想來說話直,我就直說了。”李維直入正題。


    顧啟鋒含笑點頭,聊了這幾句,他倒是覺得七弟交的這幾個朋友挺好的。


    “我呢,想在安慶開個鋪子,還想說能賣什麽呢,這不是正巧喝了這茶,覺得口感獨特。啟珪說這曬茶技藝是伯母自何家傳下來的技藝,就想看看何氏茶工藝傳人有沒有興趣湊個趣兒。”李維說的清楚。


    顧啟鋒皺眉想了一下,“外祖父年事已高,已經不能太過勞累。大舅舅沒有承襲衣缽……”


    隨著顧啟鋒的話,李維的表情漸漸耷拉了下來,就是顧啟珪也是有些失望的。


    “不過,小舅舅倒是對這個感興趣,我阿娘曾說他學過幾年。不過這已經幾年前的事情了,你要是覺得可以,我可以帶你去何府拜訪一下。”其實說起來,何氏的娘家離顧府並不遠,就在安慶,所以往來還是很頻繁的,就是顧啟鋒對何家都是極其熟悉的。


    “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李維臉上滿是驚喜,剛剛他差點以為這事兒就要黃了,沒想到峰回路轉。


    “咳咳咳,”周康拽了拽李維的袖子,低聲提醒道:“幹嘛呢?忘了今日是什麽日子了,你來幹嘛來了?”再說,說去就去也太倉促了吧。


    李維這才反應過來,接著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就改日,一不小心就忘記了今日是發案的日子了。”


    顧啟珪翻了個白眼,你從開始就沒醒留下來吧。


    “二哥,今日也太倉促了些,就改日,一切看二哥的空閑,他們兩個都閑。”顧啟珪說道。


    顧啟鋒點頭,轉而問道:“這次縣試?”


    “爹爹和師父說難得好名次,我已經認命了,這次破題寫得太過中庸。”顧啟珪實話實說。


    顧啟鋒愣了一下,不過他思想跑得有些偏,沒想到離的這樣遠,大伯還記得批改七弟的答卷。


    四個人,年紀差不多,雖然未來走的路不一樣,但都是讀過幾年聖賢書的,自是有很多共同話題和愛好的。


    不一會兒就混熟了,兩兩對壘,開始下棋,別看李維和周康平時顯得吊兒郎當,但是棋藝水平還是不錯的,尤其周康,可以用精通來說了。


    顧啟珪和周康越下越吃驚,心思縝密、小心謹慎,這下棋的路數和周康平時表現出來的性子倒是大相徑庭。


    師父總說,下棋就是走人生,這下棋的路數就能反應出一個人的心裏想法和特征,就是不知道周康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性格了。


    不過,和周康下起棋來倒是過癮,自從和二皇子沐灃下了船,顧啟珪還沒有和誰能下的這樣過癮呢。


    旁邊的李維第n次悔棋的時候,顧啟珪落了白子,李維第n+1次悔棋的時候,周康落了黑子。等顧啟珪再次落白子的時候,旁邊已經沒聲了,好脾氣的顧啟鋒已經受不了李維走一步悔一步的棋路,開始坐在一旁觀棋了。


    本來李維也要觀棋的,隻是周康說了一句話,他就離開了,“要是不能保證不開口,你可以去喝喝茶或者去院子走一走。”於是,李維去喝茶了。


    兩人都是好不容易遇上對手,自是下的酣暢淋漓。


    就連午膳都用的特別簡單,用完後兩人立刻轉戰棋盤,一點都不怕不克化。


    正當顧啟珪廝殺的真起勁的時候,顧擎走了進來,“主子。”


    引得三個人都抬頭看他,顧啟鋒已經離開了,顧啟珪和周康下棋,李維躺在臥榻上看話本,此時聽見顧擎的聲音,皆抬起頭。


    顧擎內心擦了把汗,遞給顧啟珪一張白絹,“縣試發榜了。”


    顧啟珪這才想起,今日自己是等發案的。


    顧啟珪接過白絹打開,李維和周康也湊到了他身邊。


    一打開,顧啟珪就看了他的名字,描紅最大的就是。


    內圈第二十名,也就是說最後一名,不過顧啟珪倒是如釋重負。這次是他大意了,隻想著低調,卻忽視周邊的考生都是不確定因素。


    顧啟珪看了自己的名次,覺得還可以接受,就想看看這案首是誰,還沒等回過眼去,就聽見李維說了句,“哎呀,這案首的名字和你二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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