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黎芷鴦不切實際的幻想,陳家的人卻是確確實實地很忙。忙著操辦陳立花的喪事,袁芃芃也趁機向他們討教這祭奠人、過周年怎麽做,畢竟,她是要管一家三口的供奉的。


    第二天,小袁莊大隊長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人,據說還是袁飛生前的戰友。


    徐向軍見到戰友的遺孤的時候,淚刹那間就下來了。


    他以前是袁飛手下的兵,剛辦了轉業沒多久,在縣公安局當了個大隊長,這在鄉下人看來,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所以他一說要來看看袁芃芃,小袁莊的大隊長二話不說就把人帶來了。


    徐向軍在縣城也算混得開了,陳立花生前就是去找他,袁芃芃雖然性格不太吃香,但腦子是一頂一的好。她上學早,在學校上四年級,次次考試都是第一,陳立花想把她轉到縣裏去上學。這次去找徐向軍,就是為了這事。


    徐向軍說到這裏都哽咽了:“嫂子怕你想她,不放心你,才趕夜路回來。早知道,我說什麽也不能讓她回來啊!”


    此時病房裏就隻剩下徐向軍和袁芃芃,她實在不知道該拿一個哭的涕淚橫流的漢子怎麽辦,隻能沉默。


    好在徐向軍自己收住了,他抹了把淚,從懷裏摸出兩個信封來。他先拆開那個薄的,嘴裏還念念叨叨:“這個是你的錄取證明,是我今天給你辦下來的。”


    “糧票什麽的嫂子都給我了,我也都交給學校了,你不用有什麽顧慮,直接去上學就可以了,學校那邊,宿舍也都安排好了。”


    他又抽出那個厚厚的信封:“這是你爸生前給我保管的,你爸是個有先見之明的。他就把明麵上的那些給你奶奶了,其實別的什麽獎金、福利,他都給你們存著了。”


    袁芃芃接過這兩個信封。先看了看那個薄的,裏麵隻有一張紙,話寫的也很簡單,就是“袁芃芃同學品學兼優”、“特此允許到我校學習”似的一些話。但就是這張跟鬧著玩兒似的紙,陳立花搭上了自己的命。


    可憐天下父母心!


    袁芃芃把薄信封收了起來,把厚信封退給了他。這個怎麽可能是袁芃芃他爸的?如果真的是袁飛的,兩年前就該交給陳立花了,怎麽會等到這個時候,交給一個雙親皆亡故的十歲小姑娘?估計這些是徐向軍自己的錢,那些話,隻不過騙騙小孩子罷了。


    如果袁芃芃沒死,那他的這番說辭自然是什麽問題都沒有的,但黎芷鴦好歹也活了將近十八年,這點東西還是懂的。


    “徐叔叔,信我留下了,錢您收回去吧。”袁芃芃不等他接話,徑自說到,“我爸確實留錢了,但不在您那裏,我媽收著呢,收的好好的。我知道在那裏,您不用擔心。”


    徐向軍不由分說,把兩個信封全塞到了袁芃芃手裏:“你爸那個人,縱使留錢能留多少?聽叔叔的話,拿著。”


    “不用了,叔叔。我不準備上學了”袁芃芃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她經曆過那次高考,對學習這件事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排斥。對,她這種想法是不對,這關學習什麽事呢?全國上下幾千萬的考生,怎麽就你出了事呢?還不是自己的問題。


    好吧,就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是縮頭烏龜膽小鬼,反正不想學習。


    黎芷鴦內心的無賴小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敗了正義小人,她又變得理直氣壯了:現在考慮這個太早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徐向軍有些驚訝,隨即又開始不死心地勸說:“是擔心學費嗎?沒事兒,叔叔……”


    袁芃芃看著這個身板挺得直直的漢子,有些想哭,真的是,感動到了。


    “叔,我隻要好好學,在哪裏上不是一樣的嗎?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不給我,我爸我媽丟臉。”


    徐向軍覺得這個孩子真是可惜了,前天陳立花來的時候,說她每次考試都是一百分。考第一容易,但次次一百分可不簡單。又想起英年早逝的袁飛來,也是這樣,腦子聰明得很,無論學什麽,   總比別人學得快。可惜家裏不重視,就沒怎麽上過學,文化水平不高,在部隊隻能當大頭兵。好不容易升上來了,又犧牲了。


    他也不能說什麽,孩子去縣裏上學了,吃什麽?穿什麽?拿什麽交學費?信封裏的錢是他能拿出來的極限了,他也有家要養,下麵有幾張嘴等著吃飯,隻能說,老天爺不開眼哪。


    徐向軍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到:“下午我帶婦聯的主任過來,了解一下你的情況。你是烈士遺孤,國家不可能不管你的。”


    袁芃芃一開始沒聽明白,這是送她去孤兒院?不可能啊,她姥爺家還要她呢。


    “徐叔叔,我……”


    徐向軍自顧自地說:“你這麽小,放在農村太給社會主義建設添麻煩了,還是投身到城鎮建設裏來吧。”


    袁芃芃越聽越糊塗,她這個身體才十歲啊,她能為社會主義建設做什麽貢獻啊?


    徐向軍認真地囑咐她:“芃芃啊,你記 住,等婦聯的人來了,你什麽東西也別要,就說自己父親是為了社會主義死的。你媽是發揮了吃苦耐勞精神才出意外的,你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不要國家一顆米,就是希望投身於城鎮建設。聽明白了嗎?”


    袁芃芃好像明白了啥,又好像沒明白。這話聽著好像也沒錯,但非要強調投身於社會建設,好像有點怪怪的。


    下午,徐向軍不僅帶來了婦聯的人、武裝部的人,還帶來了小袁莊的大隊長。袁芃芃覺得徐向軍怎麽也不會害她,就按照他教的說了,自己還加了幾句“一顆紅心向太陽”、“婦女能頂半邊天”之類的話,婦聯的人很高興,還誇她有社會主義接班人的模樣。


    大隊長今天其實是個陪客,他祖祖輩輩都是在地裏刨食的,就他出息了,是個大隊長。但他從沒像今天這樣見了這麽大的官,婦聯的人和武裝部的人,在他眼中,是頂頂厲害的了,他沒想到袁芃芃的事,還能引來這麽多厲害的人。


    他看著那個公安局的人和他們說說笑笑,心裏止不住地震驚,袁芃芃那個原來一點都不起眼的小丫頭說了些話,婦聯的人就決定給袁芃芃一大堆東西,還給了票和錢!武裝部給了軍需品,最後,三方統一決定,給袁芃芃轉城鎮戶口!


    那是城鎮戶口啊!大隊長難以置信,以後袁芃芃可就是有供應糧的人了,是城裏人了!他明白這些都是徐向軍給袁芃芃辦成的,再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就帶了敬畏。


    徐向軍送走婦聯和武裝部的人,送走有些有些不太自在的大隊長,將一個東西遞給袁芃芃:“這是你的糧本,以後每個月都得來縣裏領你的供應糧,可得記好日子。本來這個戶口是歸公安局管的,但是我初來乍到,要是貿然給你辦了,怕人家閑話。有了婦聯和武裝部,就是公家的事,不是私人的事了。我們公安局也籌了些錢,你跟那些東西放一塊兒,好好放著。因為你的特殊情況,我跟你們大隊長說了,你們家那房子,你暫住,期限是二十年。這樣你也不用去你奶奶家住了,不然非得給他們欺負死。以後有什麽事,就來找叔叔,叔叔一定幫你。你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得好好打算打算……”


    袁芃芃看著手裏的錢,又看了看這些東西,真的是有些佩服這個人了,怪不得人家能轉到公安局上班,怪不得人家剛轉業就是大隊長!原來,為城鎮建設做貢獻是這麽個意思,對啊,不是城裏人,怎麽為城鎮建設做貢獻啊!


    其實還是因為七十年代的中國法製體係不完善、不健全。不然像袁芃芃這種情況,就算是親友都不願意收養,那還有孤兒院呢,至少餓不死。何況袁芃芃可是烈士遺孤,說句實在話,這種為國捐軀的烈士的子女,怎麽厚待也不為過。


    中國啊,總是會漸漸強大的。


    袁芃芃把之前徐向軍塞給她的信封找了出來,還給他:“徐叔,真的是謝謝你。我現在有糧,有住的地方,也有錢,這些錢您還是拿回去吧,不然我這情,可沒法還了。”


    徐向軍覺得這小孩實在好玩,還裝成個大人樣,但又覺得可憐,有爹有媽的孩子,誰家這麽懂事,這麽麵麵俱到,這麽謹小慎微呢?


    最後徐向軍還是沒把東西收回去,袁芃芃無奈之下隻好收下,想著以後不管怎麽樣,用什麽方式,可得好好報答他這份恩情。


    等徐向軍走了,她就把票啊錢啊什麽的都放進了空間,東西也都拆開,分成兩份,一份少的擺在外麵,一份多的放進空間。她怕東西太多,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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