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裏都快鬧翻天了,遠在鄉下的袁芃芃卻是一點兒波瀾也感受不到。


    她自從在廢品回收站撿了個大便宜之後,每隔一天都得去那裏晃一圈,好好挑揀挑揀,收些東西。


    可能真的是她天生自帶幸運buff,每一次,她的收獲都不小。


    虧得她倉庫之前擴大了,不然還真裝不下這麽多東西。


    那看門的老大娘是個人老成精的,袁芃芃去了兩次之後就盯上她了。不得已之下,她後來每次去都是稍微變變裝,幸虧商城裏不缺衣服、不缺化妝品、不缺增高鞋墊,不然她還真不一定能逃過那老大娘的一雙利眼。


    隻是她本來已經攢起來的金幣又飛速地逃離了她的荷包……


    冬天的農村生活是很無聊的,特別是對曾經玩過電腦玩過手機的人來說,幸好袁芃芃自己開發出一項極其有趣的遊戲:捉弄袁家人。


    小袁莊的人都知道,最近小袁莊頻頻出現怪事:那誰誰家的大孫子又被套麻袋啦;那誰誰家的兒媳婦去洗衣服的時候又丟衣服啦;那誰誰家的老太婆上茅廁的時候又被嚇著,一屁股坐茅坑裏啦……


    很不幸,這個那誰誰家,隻有那麽一家,就是袁芃芃她奶奶家。


    村裏的人私底下都議論紛紛,老袁家之前的行事大家都看著眼裏,都知道他們家那點破事兒。


    這麽多邪門的事兒都出在他家,這是不是,遭報應了


    哎呦!可不許提這個,這是封建迷信!


    現在老袁家一家子人,上至老太太,下到小孫女,都被折磨得快神經衰弱了。


    這神經衰弱的程度到底如何呢,全村上下數葛二妮最有體會:以前袁振富天天來找她還嫌膩歪在一起的時間不夠呢,現在見了她跟看不見似的,倆眼空空,走在平地上都能摔個狗啃泥!


    袁家二房的媳婦是個最迷信不過、最膽小不過的,她是袁家最先支撐不住隻這麽過了一個星期,就完全受不了了。


    半夜裏躺在床上,越想越害怕,翻來覆去地就是睡不著,忍不住悄悄地推了推身邊睡得跟死豬似的男人:“當家的,當家的?”


    袁家國最近也被家裏的怪事鬧得不輕,累得身心俱疲,倒下便是鼾聲如雷,根本就叫不醒。


    張氏本來是個膽子極小、極怕老公的,可這神鬼之說最為唬人,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見此時喊不應他,一狠心,直接上手,狠命地推了幾下子。


    袁家國畢竟不是真正的豬,下了狠手去推,他還是有反應的:“你個死娘們兒,要幹啥!”


    他這惡聲惡氣地,嚇了張氏一哆嗦。不過這也難免,他雖然在袁老娘那裏不如親大哥得臉,但平時在自己的小家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更何況張氏是個懦弱性子。被人從睡夢中給推醒,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你說,咱家最近發生的事兒,是不是有點邪門啊?”大半夜地提起這事來,總有些瘮得慌,張氏不自覺地靠近了袁家國。


    袁家國也怕,不止是對神鬼之說的敬畏,更多的是心虛:“亂說什麽!不過是最近咱家運道不好,過了這一陣就好了,哪裏邪門了”


    “那萬一真是邪門了呢?咱小弟可就芃芃這麽一個孩子,咱媽拿了小弟的撫恤金不說,還任憑振富把芃芃打了個半死……弟妹也是去了的,生前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張氏窮追不舍,一轉眼覷見了袁家國的臉色,有些害怕,卻還是強撐著把話說了下去,“死了之後就是變鬼,也是厲鬼吧?”


    “轟隆”一聲,一道驚雷閃過,一道耀眼的閃電從窗外映進來,照在了袁家國蒼白的臉,顯得分外瘮人。


    張氏大叫一聲,登時一頭栽倒,從炕上滾了下去。


    第二天,老大娘們茶餘飯後又有了新的談資。


    “哎哎,你們聽說了嗎?老袁家又出大事了!”一個老大娘神神秘秘地跟一起納鞋底的老姊妹說。


    “哎,你說清楚,到底是哪個老袁家,我們家開始好好的呢。”村裏姓袁的實在太多,八卦大軍裏備不住就有“老袁家”的人,人家聽到這裏可就不願意了。


    “當然不是你們家,”引起話頭的老大娘安撫道,“是家黨他們家。”


    “哦——”大家一致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們家啊——”那就不稀奇了,最近他們家三天兩頭地淨出事兒。


    老大娘好似猜出了大家的想法,她用更加誇張的語氣說道:“呷!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鬧,昨天晚上鬧出的這事兒,才是真正的大事呢!”


    “什麽事什麽事兒”大家都不由得往前湊了湊。


    她見大家的興致都提起來了,更加得意了,也不賣關子了:“他們家老二家的媳婦魘著啦!”


    “魘著啦?”大家都不由得重複了一下這個不太常見的詞。


    “我們家離得近,上半夜不是下雨了嘛,還打了雷呢。”老大娘看向她的聽眾們,想得到大家的肯定。


    所幸大家都十分給麵子,爭著回答:“對對,我記得!”


    老大娘心滿意足了,又是比劃又是擠眉弄眼,繪聲繪色的,一口氣就把事情講完了:“那一聲雷一過,我就聽見‘啊——’地一聲,可大聲了,嚇人一跳!我還問我老頭子這是咋啦他不願意出去看,還攔著我,我納悶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知道,那是他們老二家媳婦叫的。叫完之後,人就一下子栽到了地上,現在還沒醒呢。”


    但老大娘這事情說的虎頭蛇尾,大家都不甚滿意。


    這個問:“咋突然就叫起來了呢?”


    那個說:“栽到地上應該是中風了吧?”


    這個猜測唬了眾人一跳,中風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病啊,是絕症啊!


    老大娘見大家討論地熱火朝天的,心裏癢癢地慌,也不管這話有什麽不妥了,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那媳婦嘴裏直喊‘三弟’‘弟媳’呢!”


    大夥麵麵相覷,有個愣頭青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那老二家的三弟和弟媳,不就是小飛和立花嗎?”


    這話一出,大家都噤若寒蟬,還是說起這個八卦的老大娘跟著打了個圓場:“哎呦,人家家裏的事兒,咱不知道,不知道。”


    眾人連連附和:“就是,咱知道啥呀!”


    “我反正是啥也不知道的。”


    袁芃芃一開始隻是嚴格按照自己的計劃表來執行自己的計劃的,嚇唬嚇唬袁家人。奈何她對袁家人的意見太大了,惡作劇這事兒又太過令人上癮,不知不覺就多做了一點……點。


    她不太與村裏的小孩子來往,大人也不與她談論這種事,所以消息比較滯後,這事還是二表哥跟她學的。


    雖然這事衝著一個比較詭異的方向發展了,但她莫名覺得這樣……也不錯


    袁家。


    張氏躺在炕上,話都說不利索了,腦子卻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鬧出了這麽一樁事,婆婆是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興許是人的求生欲實在太過厲害,平時沒什麽主意、隻會唯唯諾諾的人無師自通地領會了一項技能:裝病。


    明明炕燒得熱乎乎的,蓋上被子都出了汗,張氏舒服地簡直要忍不住舒展四肢。可是,她隻能裝作一副冷的不行的樣子,瑟瑟發抖。


    張氏從炕上栽下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是外麵響了一個雷,並不是袁飛夫婦來找人了。再說了,他們二房從來都是跟著大房屁股後麵做事的,要找也是找大房。


    可是她明白得有點晚,她那一聲“三弟”聲音太大了,左鄰右舍都聽到了,婆婆肯定聽得更清楚。她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隻能病著了。


    張氏偷偷地從被子裏探出一個頭來,恰巧看到自家男人被婆婆數落。


    袁老娘的手指都快要戳到袁家國頭上去了:“看看你娶的好媳婦!整天好吃懶做,啥也不幹,就會折騰!”


    袁家國麵上保持沉默,心裏卻充滿了怨懟:臭娘們,害得你爺們落埋怨,看你好了我咋收拾你!


    袁老娘從來就看不上他這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格,她對二房的耐心不多,狠狠地罵了一頓出氣之後,厭惡地擺了擺手:“明天,你媳婦要是還不好,就送回張家去吧,咱們家可養不起這小姐身子!”


    袁家國猛地一抬頭,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親娘。他實在沒想到,她親娘對他能這麽狠。張氏再不對,那也是他孩子的娘,是他的媳婦!以他的條件,把張氏送回去,還能討著媳婦


    想想都不可能。


    他娘想讓他當鰥夫不成


    被窩裏的張氏直接就嚇呆了,她可不能被送回家去!


    她家裏的幾個兄弟自己的家都顧不迭了,怎麽還會管她一個出嫁的女兒?她爹是最不重視女兒的,她娘還要靠著兒子過活。這樣的家,她回去還能有什麽活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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