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袁芃芃思考完, 袁大隊長就已經來到了她麵前:“今天分豬肉沒你的份兒。”


    袁芃芃眨巴眨巴眼:嗯, 我知道啊。


    “分剩下的還有一點大骨頭,你拿回去,讓你姥娘給你熬湯喝。你看看你,過了年就十二了,才這麽一點個兒,趁著過年, 好好補補。”


    袁大隊長伸出來一隻手,上麵吊著一個敞開著的小籃子, 裏麵除了一些大骨頭,還有一小塊肉。


    袁芃芃看著他伸出來的手, 有點反應不過來:不、不是要秋後算賬?


    袁大隊長見她呆呆傻傻的, 而現在殺豬的這裏人還沒走完, 有點急了:“你這孩子,快拿著, 放兜裏!”


    袁芃芃暈暈乎乎地收下了這個籃子,有點遲疑地問:“那個,之前,袁青她……”


    袁大隊長板起了臉:“你還說!就是從你非要把袁青送公安局開始, 咱隊裏的人都有學有樣, 葛家的也非要送公安局,弄得咱隊裏名聲都不好了!”


    “他本來就該送公安局!”袁芃芃忍不住提高嗓門道, “他之前差點把我打死!”


    “你舅後來不是打回來了嘛, 還讓他們家給你賠了醫藥費。”他不以為然地說道。


    袁大隊長之前兩隻手裏各提了一個籃子, 他把左手上稍小的籃子給袁芃芃之後,就隻剩下一個籃子了。


    他掛念著把這一個籃子送回去,也沒心思再搭理袁芃芃:“行了行了,快家去吧,記得讓你姥娘給你把東西燉了,也分他們一點,別讓人家看不起。”


    袁芃芃一個人留在原地,有些糾結,又有些領悟:其實,袁大隊長這個人,雖然太過固執,一些思想太過陳舊,三觀和她太過不合。但是,他在大隊長這個位子上,其實,是比較稱職的吧。


    他盡量維護整個大隊的名譽,也盡力照顧大隊裏的弱勢群體,還盡力地為整個大隊爭取福利,對被下放的那些人,也算不上特別壞……


    隻是,他從小生長的環境和她不一樣,想法也不一樣,她用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道德標準來要求他,其實是不公平的。


    但!袁芃芃默默地把手中的小籃子緊了緊,她不會改變她的想法的,像袁青那種人,就是要用法律來懲罰她。


    而袁振富,雖然逮捕他的罪名不對,但她沒辦法用法律武器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也隻能出此下策,利用這個時代的特色,變相地讓袁振富得到報應了。


    其實,在二十一世紀,一對小情侶偷偷摸摸談戀愛得不到家長的同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這根本就達不到“耍流氓”的程度,更別提以“流氓罪”的名義被逮捕了。


    袁大隊長腳步匆匆,來到了隊裏的“臭老九”們住的地方。


    劉靖宇正在院子裏幹活,他們的活,好像永遠都幹不完。


    他認得小袁莊的大隊長,也知道這位大隊長掌握著給他們記工分的權利,是他們口糧的保證。


    他忙迎上去,又搬凳子又倒水的:“大隊長,您今天怎麽有空來?”


    袁大隊長喝了口水,把手裏的籃子放在桌子上,先不著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慢斯條理地打開籃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包來。


    “今天隊裏分豬肉,你知道吧?”


    劉靖宇點點頭:“嗯,知道。”


    “咋沒跟著去看呢?”


    劉靖宇抿了抿嘴唇,言不由衷地說:“我得幹活呢。”


    袁大隊長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點點頭,道:“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得吃點好的。按理說,分豬肉是按工分來的,有工分的,那都能分到豬肉。但你們這個情況,和人家貧下中農一起分豬肉,有點不太可能。我就給你們一人包了一點豬頭肉,別嫌少。”


    劉靖宇有些沉默,他以前就知道,來小袁莊,知道比去其它地方好,但現在才知道,那是好太多了。


    袁大隊長能在分豬肉的時候想起來他們,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劉靖宇千恩萬謝地送走了袁大隊長,把屬於他們爺倆的豬頭肉小心的藏好。


    臘月三十這天,再吝嗇的人家,也準備了一件新衣服;再貧窮的人家,也用各種麵包了兩三隻餃子。


    雖然大家都沒錢,但鞭炮聲還是不絕於耳——基本上,每一家都買了這個。


    袁芃芃的年夜飯是在自己家吃的,但午飯是在陳家吃的。


    陳家人三個表哥弄到了一條魚,肉質十分鮮美,魚湯熬了又熬,熬的又濃又白,撒了一點點鹽,喝一口,簡直要好喝掉了舌頭。


    陳老娘在殺魚的時候,就把魚腮那裏的一片硬硬的、扇子一樣的東西扣了下來,反複地把它洗幹淨之後,用一根紅繩給穿上,戴在了袁芃芃的手上,滿意地說:


    “好,老天爺爺保佑我們囡囡平平安安!”


    袁芃芃不知道這個東西叫什麽,問陳老娘,她隻說是“保平安”用的,大吉大利,卻也說不清楚這個到底是個什麽講究。


    但一根鮮紅鮮紅的繩子拴著它,係在手上,還真是有說不出來的好看。


    這一片的農村都有守歲的傳統,袁芃芃強撐著眼皮,不讓自己睡著,幸好還有晉粒在一旁嘰嘰喳喳,才讓她勉勉強強睜著眼睛到了天明。


    這個時候也不能去休息,因為很快,就有別人來家裏拜年了。


    袁芃芃雖然家裏隻有她一個“小孩”,但還是跟其他家裏一樣,準備了一個盤子,裏麵放滿了炒好的瓜子,隻有零星的兩三塊糖。


    有的人家裏,不僅沒有糖,就連瓜子,都是抓一小把,就沒了。


    按理說,小孩子是應該跟著大人去別人家裏拜年,要點壓歲錢的,但袁芃芃因為要守著家門,沒有出去,而是選擇在家裏等著,等人家上門。


    第一個來的,是隔壁大娘的大兒媳婦,雖然這個婦人和已故的陳立花差不多一般歲數,但奈何輩兒小,她婆婆的輩分才跟袁芃芃平級,她隻能算是袁芃芃的“小輩”。


    她一進來,就喊袁芃芃“小姑姑”,一邊喊,手裏還掏出一個紅包來。沒辦法,袁芃芃還沒結婚,輩分再高,也是要給紅包的。


    袁芃芃也給她帶來的幾個“同齡人”準備了紅包。她這種情況,沒有先例,準備不準備,都是可以的,但她又不是真的窮,每個紅包塞上一分,就能被誇上一句“會辦事兒”,何樂而不為?


    人一撥一撥地來,大部分成年人都給袁芃芃準備了紅包,遇到這種情況,不管對方帶了多少孩子來,袁芃芃都是一人一個;若是有人隻嗑瓜子,絕口不提紅包的事,袁芃芃就不再把紅包拿出來了。


    她是想得一句“會辦事兒”的誇讚,但也不是什麽人的誇讚,都能讓她滿足的。


    昨天大年三十的時候,袁芃芃在陳家學了好長一會兒的包餃子。當然,這邊不叫餃子,叫“扁食”。小姑娘家家的,包扁食的手藝必須得拿得出門去。


    這是陳老娘的原話,事實上,她的扁食包的就很漂亮,又快又好,皮薄餡大,捏的邊兒,像花兒一樣。


    袁芃芃一開始包的扁食,那就很不成樣子了,差到一度引起了陳老娘的懷疑:“我記得,你媽說你去年的時候,就會包扁食了啊。”


    袁芃芃緊張地放多了陷,猛地一捏,皮又破了。


    她捧著這個慘不忍睹的扁食,跟緊張了。


    幸好陳老娘沒有深究,她的注意力反而被轉移了:“哎呀,你這孩子,扁食不是這麽包的……”


    她在陳家學了這麽一項新技能,回到家手就癢了。心想:反正東西放在倉庫,時間是停止流逝的,她就算包多了,放在倉庫裏,留著以後吃不就好了?


    她笨手笨腳,卻又英勇無比地攬下了和麵、擀皮、調餡和包的全部過程。


    等扁食煮熟了,出鍋後,她一看:這上麵飄的一片,都是扁食餡。


    袁芃芃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覺得她以後也不會違背原則,吃這種東西的。


    於是,她端著一個大盆子,又來到了劉靖宇家外。


    王智正在外麵打水,他看袁芃芃站在門外,不喊也不叫,隻靦腆(大霧)地笑著,就主動過來給袁芃芃開了門:“閨女,你來找誰?”


    袁芃芃端著個盆子,裝得無比淑女:王爺爺,我找劉靖宇。”


    劉靖宇的這個年,過得無比冷清,沒有人來拜年,他們也沒有厚臉皮去人家家,討人嫌。就連隻住在對門的廖老先生和王老先生,都也隻有一句“新年快樂”。


    也正因為如此,劉靖宇才能把袁大隊長送來的東西,放在甕裏,多撒點鹽,把它好好的醃上了。


    此時,他正把甕拿出來,忍不住饞想偷偷吃一口。反正大年初一,他也該吃點好的。


    他把這兩個人放進來的時候,屋裏還飄散著一股滲透進鹽裏的肉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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