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無比神勇地逮了隻肥兔子回來, 爪子上的血都沒弄幹淨, 就跳躍著向袁芃芃邀功來了:“汪!汪汪!”


    它的主人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圍著它檢查了一圈:很好,沒受傷。


    袁芃芃把死兔子從六哥嘴裏拿下來,仔細地端詳了一下。


    這隻血肉模糊的兔子大概死得極其安詳,因為隻有脖頸處的一條傷口,血倒是流了不少,大概死得比較幹脆。


    袁芃芃拍了拍六哥的頭以示獎勵:“六哥兒, 幹得好!”


    然後眼神又瞥向了一邊的劉靖宇:“剛才誰說的來著?還拿彈弓?”


    劉靖宇輕輕按了一下她的頭:“在這裏等著。”


    說著,就一個人往植物茂盛的地方鑽過去了。


    袁芃芃有點擔心, 把兔子往身後的背簍裏一扔,就急匆匆趕上:“哎, 你等等, 別往太深的地方去啊!”


    劉靖宇把手伸到身後, 衝她擺擺手,表示沒事。


    “你帶著六哥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等一下咱們在這裏匯合。”劉靖宇曾多次領教袁芃芃的“厲害”,完全不擔心她會有什麽危險。再不濟,就憑她那比兔子還快的速度,打不過還可以跑。


    袁芃芃也不擔心自己, 但她對劉靖宇那小身板實在是不放心:“喂, 你一個人能行嗎?”


    “沒事的,我不跑遠。”


    “好吧, ”袁芃芃看了看腳邊的六哥, “那咱走吧, 今天爭取幹一票大的!”


    六哥歡快地衝袁芃芃搖尾巴。


    “回去給你加餐,加一個雞腿!”


    正是槐花開的時候,這山上有不少的槐花樹,都長得高高大大、枝繁葉茂的,相應地,一串串白白的槐花也不少。


    袁芃芃靠著作弊一樣的聽力和風一般的速度,幾乎是把這一片的兔子給一網打盡了。


    但她好歹還懂得“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的道理,沒有竭澤而漁,懷著孕的母兔子不逮,還沒長成的小兔子也得放了,最後還放了幾隻公兔子。


    剩下的,還活著的,她都用繩子綁了,放到背簍裏;斷氣了的,都扔進倉庫裏。


    因為兔子那可怕的繁殖能力,這林子裏最多的就是這種長著兩隻長耳朵的紅眼病;但其實野雞什麽的也不少,但因為袁芃芃對雞有一種迷之敬而遠之,就沒有廢力氣去逮。


    她聽話地回到原地等人,還用倉庫裏的一個舀子舀了一瓢子水,把自己髒兮兮的兩隻手洗幹淨了,又掏出鏡子來,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易容,等著劉靖宇回來。


    奈何左等不來,右等不來,袁芃芃坐在一棵槐花樹下,風一吹,槐花就落了滿身,她捏起一瓣槐花就往嘴裏放,還嚼了嚼。


    甜甜的。


    等劉靖宇提著一隻渾身都是血洞的兔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穿著裙子的小姑娘,跟個猴子似的吊著槐花樹上。


    袁芃芃把裙子邊綁了起來,把容易勾出線條來的針織小毛衣也放在了下麵,露出白生生的兩條胳膊來,努力地伸長了,去夠沉甸甸的槐花枝條。


    劉靖宇把兔子放下,抬起頭朝樹上的袁芃芃喊:“你下來吧!再摔著你!”


    袁芃芃實際上腳也有點軟,她招貓逗狗的事兒沒少幹,但爬樹確實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在低處還不覺得有什麽,一爬到高處來,就覺得腳下有點空空的,踩著樹跟沒踩似的。


    她探頭往下看了看,不行不行!


    眼暈!


    但即使是一瞬間,她也看見了點兒東西:她在下麵放著的那個背簍,好像滿了?


    那滿了的話,她就沒必要再弄了。


    袁芃芃小心翼翼地伸出左腳,往下挪動了一點點。


    劉靖宇還在下麵喊:“你下來吧!我上去給你摘!”


    袁芃芃生氣地探頭往下,大喊:“我下來呢!你叫什麽!”


    話音未落,她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就要從樹上摔下來。


    劉靖宇嚇得心髒都要停了,急忙張開雙臂往樹下衝。


    袁芃芃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兩隻手本能地在空中搖擺,試圖抓住些什麽。


    說時遲那時快,袁芃芃的左胳膊碰到了一個樹叉子,她連忙抱緊,兩腳懸空在了兩米多高的地方。


    她下意識地往下看了看,隨即就不由自主地閉眼了:“哇——嚇死我了!”


    劉靖宇的心一鬆,腳一軟,差點摔倒。聽到這話,他沒好氣地說:“你還好意思說,被你嚇死的是我好不好!”


    袁芃芃雙腳懸空,兩隻胳膊被樹叉子勒破了皮,她不敢往下看,抽噎著說:“我、我怎麽下去……啊?”


    媽媽,我要回家!


    “你等等啊,我上去接你。”劉靖宇看著這棵槐樹,也沒爬過幾次樹的他心裏也發怵。


    “你別啊!”袁芃芃大叫,“你上來了,樹就會晃,把我晃下去了怎麽辦啊!”


    劉靖宇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搖搖欲墜的袁芃芃,陷入了沉思:也對,如果真的起了連鎖反應就不好了。


    袁芃芃依然在哭唧唧:“你想個辦法啊……”


    “我給你在下麵當墊背的,你往下跳就行。”劉靖宇心急如焚,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萬一把你給……啊!”袁芃芃本想說“萬一傷到你就不好了”,話還沒說完,她扒住的那根樹叉子“吱呀吱呀”地晃著,就斷、斷了!


    袁芃芃感受著耳邊“呼呼”作響的風聲,腦子裏什麽都想不到了,身體一時間做不出任何動作來,隻是本能地閉緊了雙眼。


    “撲——通!”


    劉靖宇背後生疼,費力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身上的人:“喂,你快起來,沉死我了。”


    袁芃芃半天不做聲,隻緊緊地抱住他。


    劉靖宇覺得胸膛上濕濕的,臉上一下子就變了:“快起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受傷了?”


    袁芃芃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淚痕,委屈巴巴地說:“我、嗝!嚇死、嗝!了!”


    她邊哭邊打嗝,臉上髒髒的,被淚水一衝,隻餘兩道細細的白痕。


    劉靖宇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看出來是真嚇著了。”


    袁芃芃沒力氣懟他了,半死不活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六哥也被嚇得不輕,第一時間跑過來蹭了蹭她的褲腿。


    袁芃芃蹲下,伸出手來抱住它,臉貼住六哥柔軟的皮毛,感覺有了點安全感。


    劉靖宇疼得齜牙咧嘴,費勁地想從地上爬起來。


    袁芃芃忙丟開六哥,上來扶著他,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愧疚:“沒事吧?要不我背著你下山吧?”


    劉靖宇在她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胳膊腿兒都用不了的他還是想逞強一下:“不用。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你太沉了,一下子壓住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袁芃芃:忍住!忍住!人家是為了救你才淪落到這個樣子的!


    劉靖宇沒察覺到她的臉色,還在喋喋不休:“你真的是挺沉的,怪不得那樹叉子一下就斷了……”


    袁芃芃利索地放開了他:“你自己走吧,我去背背簍。”


    感覺四肢都背叛了自己的劉靖宇:……


    “你不背我,但是得扶著我啊!”


    袁芃芃回頭,嫣然一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最後還是袁芃芃把人給背下去了,她力氣大,前麵倒掛了一個背簍,後麵背了個一米八高的大活人,也不覺得有多累。


    他們上山的時候,本來就不算早,這麽一折騰,下山的時候太陽都要落了,道上實在是沒什麽人。


    饒是如此,袁芃芃也是側耳傾聽,繞著人走的。而劉靖宇,他自從爬上了袁芃芃的背,就沒把頭抬起來過。


    袁芃芃沒送他回家,而是先回了自己家:“我先給你上點治跌打損傷的藥,再送你回去。”


    劉靖宇直勾勾地盯著她裸露在外麵的、青青紫紫的胳膊:“先給你自己上了,再來管我。”


    袁芃芃堅持:“不行,你傷的重,先給你上。”


    “你是女孩子,先給你上。”


    袁芃芃不聽他在那裏拖拖拉拉,直接就上手,強行把他上衣扒了,露出背上滲出血來的傷口。


    劉靖宇猝不及防:“喂,你幹什麽!”


    雖然是從小看到大的妹妹,但光著膀子還是很別扭的好不好!


    袁芃芃也有些不自在了:因為之前認識劉靖宇的時候,他還是個小毛孩,她一個不留意,小毛孩都長這麽大了,她扒衣服的時候,都忘了他現在是一個大小夥子了。


    而且這家夥身材真的蠻好的,肌理分明,不僅有腹肌,胳膊上也有很低調的肌肉,又因為常年吃得不算好,身上根本沒有多餘的能量來長贅肉。


    但衣服是自己扒的,她不能慫不是?


    袁芃芃裝作十分鎮定沉著的樣子:“你傷的挺重的,我得先去拿碘酒給你消消毒。”


    劉靖宇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欲言又止: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


    袁芃芃從商城買了品質比較好的藥,這種藥效果好,但不至於讓傷口好的太快,以至於引人矚目。


    她剛剛的腦子一直處於比較緊張的狀態,都沒感覺到自己的傷怎麽樣。現在一放鬆,疼痛就隨之而來了。


    其實今天這個事兒,完全就是她自己的鍋。她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就算是自己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很多,也不應該這麽胡來,第一次爬樹就爬那麽高的槐樹。


    還帶累人家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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