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懟了李展鵬一次, 袁芃芃就在縣城另租了一個房子, 專心準備高考。


    原來租的房子也不能去,因為街坊四鄰也都知道她是要高考的,她如今找的這個房子,附近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人來找她要資料、要求一起複習之類的。


    雖然大部分人都沒有那麽厚臉皮,明明人家也要高考, 還一副“借給我用用又沒什麽”的樣子,非要借書。但是, 隻要遇上了那麽一小撮人,就夠惡心人的了。


    陳老娘非常支持她的做法, 還提出要跟她一起去, 好給她做飯。


    “哎呦, 你做這麽費腦子的活兒,不吃的好的可怎麽行呦。”陳老娘一臉心疼。


    袁芃芃趕緊說:“不用不用, 姥娘,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家裏還有活兒呢,您到了那裏也沒小姐妹啥的跟您玩。到時候,您該無聊了。”


    “我都這把年紀了, 他們還能讓我幹啥活?傻囡囡, 姥娘怕你吃苦呦。”


    “我什麽性子您還不了解嗎?我會讓自己吃苦?”


    好說歹說才讓陳老娘放了心,但還是給她帶上了滿滿一缸子的醃黃瓜。


    “你拿這個就著餅子吃。”她這樣說。


    陳老娘醃黃瓜的手藝很好, 脆脆的, 鹹鹹的, 給她醃的這缸還舍得放了一點點糖,特別好吃。


    她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不知道李展鵬和袁笑笑這兩口子發生了什麽事。


    袁笑笑被袁芃芃說得很是心動,她坐在炕上,解開衣服給兒子喂奶,試探著問男人道:“你說,我這還沒跟公爹婆婆打過招呼呢,二老好不好對我有什麽意見啊?”


    李展鵬越發討厭那個袁芃芃了,麵上還是安慰她道:“哪裏呀,我每次寫信回家,都向他們解釋了的,而且每次都會誇你。你替我們老李家生了個兒子,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對你有什麽意見?”


    袁笑笑聽了這話,心裏美滋滋的,她現在最驕傲的事就是結婚不到一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那,咱啥時候去辦結婚證啊?我覺得芃芃說的對,咱得趕緊給兒子上戶口啊。”


    李展鵬努力壓住眼裏的不耐煩,勉強自己笑了笑:“你這不是不夠年齡嗎?放心,我比你急,你一到年齡,咱就去領證。我要第一時間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媳婦。”


    袁笑笑被他哄得紅了臉,埋頭假裝專心喂奶,半天才似蚊子似的說了一句:“你這人,真是,說的什麽話呀。”


    李展鵬動作溫柔地把她攬到懷裏,親了親她:“……傻瓜。”


    緊鑼籌備之後,終於迎來了1977年的冬天,高考的日子。


    之前一直胡思亂想,如今到了這個時候,袁芃芃反而沒有那麽多雜念了:她已經比普通人多了太多時間,如果真的還是不行,大不了趕個下海潮,當個商人唄。


    坐在教室裏,袁芃芃真的感覺手心一陣濕濡:高考這件事,真的不是經曆過了,就可以完全不緊張的。


    試卷一發下來,袁芃芃就感覺填上自己的名字,細細地檢查卷子有沒有什麽紕漏,出沒出現隻印了一麵的情況。


    確定無虞之後,她才旋開鋼筆蓋,開始答題。


    袁芃芃選的文科,考了語數政史地,一共五科。


    說實話,有的題目真的挺簡單的,她常年堅持不懈地在廢品回收站淘舊報紙,對時局還算了解,各種思想和理論也背了不少,作文則是把“一心跟黨走”當做了隱形線來寫。


    一些比較需要真材實料的試題呢,她也盡量寫的言之有物,考數學的時候,她也是小心再小心,解題方法全是按之前弄到的那套《數理化自學叢書》上的方法來的。


    總之,她盡力了。


    高考過後,袁芃芃好好放鬆了一下。她把大門一鎖,找大隊長把介紹信一開,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等陳老娘氣急敗壞地趕到袁芃芃家時,隻在門上看到了一張紙條:


    我去玩一玩了,勿念。


    陳老娘不識字,把這字條拿回來讓孫媳婦念的。


    等秦瑤一板一眼地念完,陳老娘不敢相信地問:“這、這就完了?”


    秦瑤點點頭。


    “這丫頭!”陳老娘簡直是要氣死了,“她一個小丫頭,去哪兒玩?萬一遇上拍花子的怎麽辦?”


    袁芃芃有錢,拿介紹信買了一張臥鋪票,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麵,盤算著到了上海,該怎麽花錢。


    對,她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上海。高考完了嘛,不去旅行老是覺得心裏不得勁,她扯了徐向軍的大旗,向袁大隊長要了一張介紹信,正式開始了她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的旅行。


    本來,她是想往香港、澳門去看看的,但這些地方,對她這種平民百姓來說,實在是太難到達了。還不如等幾年,等《中英聯合聲明》簽署了,政策放開了,再去香港好好兒玩玩。


    現在姥娘姥爺應該看到那張紙條了吧?他們肯定很驚訝,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種旅行費錢還花時間,實在是很不劃算。


    但是等他們從大隊長那裏打聽到是去上海,肯定又會很羨慕。上海,大城市啊。


    其實,不說陳家人了,就是袁大隊長都很羨慕,心裏還隱隱有些自豪:瞧,這張去上海的介紹信,是他開的呢!


    “大錘子,我外孫女去了哪裏,你總得給我們說吧?”


    “這個行,但我真的不能說芃芃是跟誰去的。”袁大隊長牢記袁芃芃的囑托,畢竟收了人家一碗雞肉呢,總得給人家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我給芃芃開的是去上海的介紹信。”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陳老娘這個時候也忘了生氣了:“上海?”


    火車上的臥鋪少,買的人更少。連續好幾個小時,這個臥鋪包廂裏就隻有袁芃芃一個人。


    “盒飯,盒飯,盒飯噯。”走廊裏傳來陣陣吆喝,讓袁芃芃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以前坐火車的時候,列車員也是這麽吆喝的。


    “要一盒盒飯。”等賣盒飯的從門口探出一個頭來,袁芃芃才回過神來,連忙道。


    這種盒飯是典型的蓋澆飯,裝在鋁製飯盒裏,裏麵可能是豬肉白菜粉條,也可能是土豆豬肉茄子,3毛錢一份,一人限買一份。


    因為不要票,有肉,還不貴,這麽一個餐車,走不完一個車廂就能全賣完。幾乎每個坐火車的人都會買一份。


    袁芃芃打開盒飯,唔,猜錯了,是芹菜蘿卜豬肉。


    味道還不錯,配著袁芃芃放在倉庫裏的醃黃瓜吃,更好。


    對於現如今的列車速度來說,上海已經是很遠的地方了。袁芃芃足足坐了兩天一夜的車,才到目的地。


    她從火車上下來,心裏暗暗發誓:再也不吃列車上的盒飯了,頓頓都是芹菜蘿卜豬肉,就不能換個花樣嗎?


    踏上上海的土地,袁芃芃就感受到了一股和她的家鄉截然不同的味道。


    縣城裏的火車站很破舊,連個台子都沒有,但上海的火車站,很是氣派,又大又寬敞,還有小販在偷偷摸摸地賣烤紅薯。


    說是偷偷摸摸,但可比之前她在縣城裏撞見的那次“地下交易”可光明正大多了。


    “姑娘,要個烤紅薯不?剛烤的,熱乎著呢。”一個矮袁芃芃半頭的大媽擠過來,舉著一個紅薯問到。


    袁芃芃擺擺手,硬是從茫茫人海中,憑借著一把子力氣擠了出去。


    晉粒偷偷從她的衣領裏探出一個頭來,驚歎道:“芃芃,這就是大城市啊……”


    “得了吧,”袁芃芃嗤笑道,“你之前不還是說,自己去過數以百計的‘大城市’嗎?這算什麽?”


    “我這不是陪著你在鄉下地方住太久了嘛。而且,有實體和沒實體,看東西的感覺一點都不一樣好不好。”


    袁芃芃不再理它,而是近乎貪婪地打量著這座城市起來。


    火車站裏匯聚了太多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根本看不出來上海的特色來。一出火車站,就感覺到它的不同來了。


    上海的姑娘們有錢啊,個個穿的,都是碎花的棉衣棉褲,跟小袁莊的灰色調,完全不同。


    她們的頭上都是好看的頭繩,而不是隨隨便便找了根線,團吧團吧就把頭發綁了起來。


    零星地,還能看見有提著公文包、蹬著皮鞋,急匆匆地抬起手來看一眼手表的男人,很是體麵。


    雖然七八年才開始改革開放,但此時的上海,已經開始展現它的活力了。


    袁芃芃帶著介紹信,去了招待所,一口氣交了一星期的房費:等她回去了,成績是不是也該下來了?


    袁芃芃雖然隻有十四周歲,但將近一米六的身高已經完全是成年人的水平了,打扮上再往二十多歲上靠一點,裝個十七八歲的、隻是打扮上稍稍成熟一點的少女,完全沒有問題。


    她也不需要休息,直接就先去了最近的百貨商店。


    這樣的百貨商店才叫商店!


    袁芃芃的眼睛都快不夠使了,賣布料的櫃台上放著諸多布料:紅的藍的綠的黃的,燈芯絨棉布的確良的,甚至還有藍色的牛仔布!


    賣手表的獨自一個櫃台:上海牌、寶石花牌、鑽石牌……的手表,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這裏,居然還有賣包包的櫃台!


    都是些皮包,而且是男士的公文包款較多。但就是這些,也足以讓袁芃芃驚喜了:她可是準備了不少全國通用的票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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