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穀教授率先進了那個臨時的調查審訊室。


    袁芃芃故作鎮定, 不緊不慢地拿出了瓜子開始嗑。


    大廳裏的氣氛十分凝重,沒有人說話,隻能聽得到“哢啪哢啪”嗑瓜子的聲音。


    小陸突然開口對袁芃芃說:“小袁,你之前帶幾位公安下墓,選了有機關的一條路,那到底是怎麽做到毫發無傷的?很厲害啊!”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 好像隻是問了一句“今天你吃飯了嗎”那樣平常。


    袁芃芃瞳孔一縮,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啊, 你說那個啊。我有必勝法寶啊,用遙控車就可以先引出有危險的機關, 然後再過, 就安全無虞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全當小陸是在誇獎她:“其實也沒什麽,隻是一些小聰明啦。”


    褚教授沒感覺出什麽, 還大力讚賞她:“你有這種小聰明也很厲害了!”


    小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溫和地說:“是啊。”


    袁芃芃在心裏把他罵了個狗噴血頭:這個時候提這種事,什麽居心?懷疑就直說,還非得用這種惡心人的手段!


    “吱呀”一聲, 門打開, 穀教授出來了。


    袁芃芃自告奮勇:“第二個我來吧。”


    打開門,裏麵是一個標準的單間, 唯一的一張桌子被橫了過來, 放在了兩把凳子的中間, 徐向軍見是她,招呼道:“芃芃啊,來,坐。”


    等袁芃芃落座後,徐向軍一秒鍾變嚴肅:“你能告訴我昨天晚上我們分開之後,你去哪裏了嗎?”


    “我昨天晚上和你分開之後,在醫院待了一會兒,大概半個多小時。這一點醫院的醫護人員可以幫我作證。然後我就想回小袁莊去住,但是您也知道,從縣城到小袁莊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憑兩條腿走回去的話,我覺得太累了。”


    見徐向軍點頭,袁芃芃繼續說:“所以我找了家店,買了一輛新的自行車。本來我也沒有自行車,趁這個機會買了,放在家裏,以後也好用。然後我應該是去兜了一圈風,天黑透了才回的小袁莊。本來我是想去陳屯找我表嫂了解一下情況的,但是考慮到天色已晚,我外甥應該睡覺了,不好打擾小孩子,就沒去。”


    徐向軍停下筆,問道:“就這些?”


    袁芃芃點點頭:“就這些。”


    “那麽,你買車,回家這兩件事,有人可以證明你的時間線嗎?”


    袁芃芃遲疑了一下:“我記得我買車的那家店,但不確定那家店的老板記不記得我;回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村裏沒什麽人,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我。”


    “那你認識這塊手表嗎?”徐向軍從衣兜兒裏掏出一塊手表來,問她。


    袁芃芃定睛一看,這是一塊上海牌的細鏈手表,價格不菲,她……好像有一塊?


    袁芃芃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手腕:沒、沒了?!


    徐向軍也看到了她的動作:“怎麽?芃芃你知道?”


    袁芃芃自然地把手伸進衣兜兒裏,從裏麵掏出來一塊一模一樣的:“我有一塊這個樣式的,之前一直戴在手腕上了。但之前怕工作的時候劃到,就放在了兜兒裏。這種表咱們這裏應該沒有賣的,我是在京城逛商場的時候買的。那裏賣東西的人說,隻有她們家有賣。”


    “好,我知道了,”徐向軍看她有些擔憂,衝她安慰地笑了笑,“別擔心,我們會把那個人揪出來的。”


    袁芃芃手心裏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裝作毫無煩惱地笑了笑:“嗯,我不擔心。”


    所有人都問完了,徐向軍拿著一遝厚厚的紙出來,對他們說:“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一定會全麵排查,務必給你們一個交代!”


    小陸看到了袁芃芃手腕上重新出現的表,眼色暗了暗:“小袁,你這手表真好看。”


    袁芃芃給了他一個單純燦爛的笑容:“是呀,我也覺得。”


    小陸也笑了笑,不再說話。


    袁芃芃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拳頭:幸虧她有收藏東西的癖好,平時都是戴一個,放在倉庫裏一個。不然,這次她真的是死定了。


    那個小陸一定有問題!虧她之前看他一副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樣子,想不到心腸這麽狠毒!


    她不知道他是怎麽讓她的手表丟失的,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要幹這種事。但是,他洗白自己不說,還要害死她,真當她好欺負不成!


    袁芃芃下定了決心,快跑兩步追上了小陸,假裝不經意地跟他閑聊:“昨天大家是不是都在招待所吃的飯啊?”


    小陸看了她一眼,還是回答了她:“是啊。”


    袁芃芃看他略有防備的樣子,又在心裏狠狠地臭罵了小陸一頓。她假裝不解、毫無心機地困惑地說:“說來也怪,今天徐叔問我那塊手表是誰的,那個手表居然和我一模一樣啊!”


    小陸的腳步頓住了,但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麽來:“是嗎?和你的一模一樣啊!那還真巧。”


    “對啊,而且昨天晚上隻有我是出去住的啊。感覺我好像盜墓賊哎。”袁芃芃拚命做出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聲音嗲得她自己都難受。


    小陸依然不為所動。


    袁芃芃又添了一把火:“不過真正的盜墓賊應該不會這麽笨,留下這麽多線索吧?”


    小金恍然大悟:“你說的對啊。”


    袁芃芃還來不及慶幸,就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過也說不定,或許她就是臨時起意,本來就沒什麽計劃呢。”


    袁芃芃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冷哼了一聲:“那還真說不定。或許這個盜墓賊狡猾地很,還知道栽贓嫁禍。”


    小陸笑了笑,繼續往前走:“是啊,咱們又不是盜墓賊,誰能知道盜墓賊是怎麽想的呢。”


    “陸天。”袁芃芃站在原地,突然叫了他的全名。


    陸天停住了腳步,回頭:“啊?”


    “哢嚓!”


    袁芃芃輕輕鬆鬆地就把桌子上的一個角掰斷了,看了一眼趕過來的工作人員,輕描淡寫地說:“我好像做錯了一點事,能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嗎?”


    陸天的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微笑著說:“當然可以,你回去休息吧。”


    袁芃芃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個“謝謝”,穩穩地往前走。


    路過他的時候,她挑了挑眉:“對了,我力氣大,沒分寸,而且很記仇。如果有門板什麽的得罪了我,我可能會忍不住把它踹爛。以後如果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今天就先在這裏給你道個歉。”


    陸天一點不慫:“沒關係,得罪不得罪的,都說不準。”


    回到房間,袁芃芃仔細地在紙上寫出關於陸天的信息來。


    一、基本確定是盜墓賊,不確定盜墓賊是否隻有他一個。


    二、和看起來最沒心機的褚教授是父子關係,不確定褚教授是否參與了這件事。


    三、此人心思縝密,膽大包天。


    晉粒在空中飛來飛去:“你管那麽多呢,先把他揍一頓,揍進醫院就沒沒那麽多事兒了。”


    雖然覺得這種辦法很暴力,但是莫名很心動哎……


    袁芃芃在剩餘的白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打”字,抬起頭來問晉粒:“晉江商城有賣監視器和監聽設備的嗎?”


    這一天晚上,有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有人卻因為想到了什麽,而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袁芃芃神采奕奕地起了個大早,還有空給自己敷了個麵膜,換了身衣服,全是耐髒的牛仔服,顯得很是帥氣。


    盡管她已經起得很早了,但吃完飯去大廳集合的時候,仍然有人比她早到了,正雙腿並攏、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坐在那裏。


    是陸天。


    袁芃芃無比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旁邊,突然擒住了他的右胳膊,使勁地往後掰著。


    陸天毫無防備,被她弄了個正著,身體上突然的疼痛使他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嘶——”


    袁芃芃輕鬆地鎮壓了他的反抗,將他的兩隻胳膊都擰到一種扭曲的地步,貼著他的耳朵狀似親密地說:“小陸哥哥你說我這一手,怎麽樣?”


    陸天疼得發抖:“你瘋了嗎?!”


    袁芃芃擰得更緊了:“我本來就不正常啊,陸天,你才發現嗎?”


    陸天疼得生理眼淚都出來了,說話也連不成句:“我沒、沒招惹你吧……你、你先放手!”


    袁芃芃把一隻手伸進了他的頭發裏,狠狠地拽住:“你還好意思說沒惹我?我告訴你,你最好馬上打消你的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不然,不管公安機關有沒有查到你,我都會先弄死你!”


    袁芃芃確認了一下竊聽器的位置,慢悠悠地鬆開了手,對著他笑得一臉燦爛:“跟小陸哥在一起說話,真是令我受益匪淺啊!那今天咱們就先聊到這裏,下次有空再聊?”


    不等陸天做出反應,她就自顧自地走了。


    陸天活動了一下自己被大力反剪的手臂,疼得直咧嘴,最後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瘋女人!”


    他現在都有些後悔招惹這個煞星了,早知道挑別的倒黴蛋當替罪羊了,誰知道這麽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是個瘋婆子!


    他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改變一下計劃,不然如果最後公安真的懷疑就是她,她指不定會拉著他一起死!


    但是那塊表,明明是從她那裏偷來的啊,怎麽她還會有一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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