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兔,太子那邊還沒有消息嗎?”楊續坐在馬上問道。


    蘇兔搖了搖頭,“是否再修書一封?”


    “不,再等等吧!”楊續低頭沉思道。


    “你們看,前邊那片花田可是子桑師傅口中的‘文夕渚’?”宋子昭揚鞭往東麵一指。


    三人收緊韁繩向東邊眺望,遠處的確一片五彩繽紛,紅色、黃色、紫色、綠色、白色……一道道縱橫交錯,仿佛彩虹掉落人間。


    “好美的一片花海!”秦思俏深吸一口氣,香味令人目眩神迷。


    “別使勁聞。”楊續出言提醒。


    秦思俏趕緊捂住口鼻,“我差點忘了……”


    “此處這麽多花花草草,哪裏找得到夾竹桃呢?”宋子昭歎道。


    “還未到夾竹桃花季,我們且找一找綠色的高大灌木。”楊續說著就下了馬。三人隨之下馬跟上,四人在花海中穿梭找尋,不肖片刻就有些眼花繚亂了。


    “聽說聞多了也會中毒,我怎麽覺得頭暈呢……楊續!我是不是中毒了!”宋子昭用袖子捂住口鼻擔憂地問道。


    “放心,就這點兒還毒不翻你!別偷懶!”楊續四處張望。


    “楊續,我都不知道夾竹桃長什麽樣,你告訴我,我也好幫你找找!”秦思俏隻知道是一種灌木,其他的一無所知。


    “夾竹桃的葉子很像柳葉,枝條灰綠色,上有微毛,葉緣反卷……”


    “是不是這個?”


    楊續順著秦思俏所指的方向看去,“這是百合竹,與夾竹桃有些相似。”


    “哦……”秦思俏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它也有毒嗎?”


    楊續搖搖頭,“沒有。”說著順手摘了一把下來。


    “我說楊續啊!”宋子昭不耐煩地說,“咱們找夾竹桃做什麽用?就算找著了也不能證明是孟乾那小子幹的啊!”


    “你少發牢騷。”


    “子桑不是說了麽,‘文夕渚興許有’,他也不確定,或許這兒壓根就沒有!”


    秦思俏擦了擦額上的汗,“不在這兒還能在哪裏呢!子桑師傅說過,在澄觀案頭發現了一些夾竹桃果實研成的粉末,而澄觀正是在那案上用了齋飯才丟了性命的,這種東西在藥房醫館根本買不著,隻能在花田裏找了。”


    “不如你們在北麵那棵樹下稍作休息吧。”楊續看著秦思俏。


    秦思俏問道:“你呢?”


    “我再找找。”


    “那我和你一起找。”


    “去吧,看你一頭的汗。”楊續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塊雪白的棉帕遞給了秦思俏。


    “我不用,我是穿多了,一點兒也不累。”


    “哎哎哎!我說你倆當我和蘇兔耳聾眼瞎啊!”宋子昭沒好氣地說,“也不看看場合!這是你們濃情蜜意的地方麽!”


    “你胡說些什麽啊!”秦思俏瞪了宋子昭一眼便往樹下跑去。


    “秦捕頭這怎麽還害上羞了?”宋子昭故意大聲道。


    “你給我適可而止!”楊續橫了宋子昭一眼,“快去那邊給我找!”


    “哼!”宋子昭甩了甩袖子往一片花叢走去……“哎喲!”宋子昭突然腳下一軟,差點兒摔了一跤,站定了往腳下一看,氣道:“是誰在這兒挖這麽大一坑啊!太缺德了!”


    三人聞聲趕來,果然見地上有一個大坑,上麵落滿了花瓣,宋子昭一不留神踩了進去,粘了一腳的泥。


    “真是奇怪,在這裏挖坑做什麽?”秦思俏湊上前抽出腰間佩刀將花瓣草葉撥了撥。


    “你找什麽呢!”宋子昭不解地看著秦思俏。


    “你們瞧,這不是坑,裏邊還有些植物的根須。”秦思俏蹲下身來,“此處原來種了樹木,被人拔了。”


    楊續聞言也蹲下身子,伸手在泥土裏翻找著,隨後拍拍手起身對宋子昭說:“宋大公子立功了!”


    “啊?你這什麽意思啊!”


    蘇兔默默地開口道:“這兒原本種著一株夾竹桃。”說完冷傲地掃了宋子昭一眼。


    “這……”宋子昭突然撫掌道:“我明白了!定是孟乾那賊人怕事情敗露,因此拔了這株樹!”


    “走吧!”楊續不置可否,“先回善因寺。”


    ……


    四人騎行回到善因寺,子桑正等候在禪院裏,“阿彌陀佛,四位施主回來了!”


    “子桑師傅,我們找著了,文夕渚的確有夾竹桃,但被人給拔了。”秦思俏開口道。


    子桑聞言狠狠地一跺腳,“想必是那個壞人幹的!貧僧方才想到一事,想要告知各位施主,就在澄觀師傅出事前幾日,那個孟乾還前來拜訪過,之後澄觀師傅就一直閉關修煉,直到突然辭世……”


    “前後約莫幾天?”楊續問。


    “大約四五日吧。”


    “那……孟乾來雲州城多久了?”


    “好像是郡主頭一次拒婚後,孟校尉便到了雲州城,大概有兩個月吧,但他在京城中有職務,常兩頭奔徙。”


    “嗯,明白了,哦!對了!澄觀師傅死後,可留下什麽遺物沒有?衣裳鞋襪等等。”


    子桑想了想道:“澄觀師傅遺物甚少,火葬時將他的衣物幾乎一並燒了,如今禪房中可能還有些雜物,不如我領四位施主前去看看吧。”


    “嗯,也好,煩請子桑師傅帶路。”楊續點頭道,好像他真的不認識路一樣。


    ……


    “就是這兒了,施主請進。”


    “打擾了。”楊續四人脫下鞋子進了屋。


    “澄觀師傅圓寂後,可有人清理過屋子?”楊續走到案前停下腳步問子桑。


    “前來送齋飯的師兄發現澄觀師傅死於榻上,事後便將臥榻清洗收拾了一番,其餘地方十分幹淨整潔,就沒有再動過了。”


    “澄觀師傅是在榻上身亡的?”楊續看了看窄小的床榻,手在窗欞上、書架上來回摸著。


    “沒錯!大約未時,師兄前去收取午食的缽盂,發現……”


    楊續點點頭,看了看手指,“此處一塵不染,想必仔細清掃過了。”


    “可唯獨漏了此案啊!”秦思俏指了指床榻前的一張案台,“就是在這裏發現的夾竹桃吧!”


    “正是……”子桑不忍地開口道。


    四人臉上都露出疑惑之色,子桑見了不由問道:“有何不妥之處嗎?”


    “哦!沒什麽!”楊續微笑道,“文夕渚真是個好地方,子桑師傅和澄觀師傅常去嗎?”


    “文夕渚是雲州城一處勝景,貧僧隻去過一回,至於澄觀師傅,貧僧就不清楚了,從未聽他提過。”


    楊續點點頭,“子桑師傅還請幫我留意,看看能否找到澄觀師傅生前衣物。”


    “好,我這就去找找,興許別的師兄弟那兒還有。”子桑也不多問,隻急匆匆地去忙活了,四人叫也叫不住。


    “子桑師傅對澄觀真是一片赤誠啊!”秦思俏感慨道。


    宋子昭歎息道:“原以為,他得知澄觀乃是為人所害,會悲痛不已、情緒激動,沒想到是個堅強的孩子。”


    “看他眼睛紅腫著,不知躲哪兒偷偷哭過了……”楊續說著看向臥榻。


    “澄觀之死疑點重重。”蘇兔突然開口道。


    “哦?你且說來我聽聽。”楊續抽出折扇笑看蘇兔。


    “其一,澄觀中毒身亡,毒發時必有一番掙紮,不太可能死於臥榻上。其二,屋子幹淨異常,連死角都一塵不染,是有人特意清理過了,卻獨留下此案。”


    宋子昭猜測道:“凶手在澄觀身亡後來過此處,偽造成自盡。”


    “有可能……”秦思俏點頭道。


    蘇兔接著說道:“澄觀師傅此間一直閉關修行,僧人送午飯時仍安然無恙,短短一頓飯的功夫,就能完成投毒、殺人、偽裝、逃跑,且來往皆神不知鬼不覺,我還從未見過如此高明的手段。”要論暗殺,蘇兔已是一流的,她做不到的事情,恐怕隻有鬼神能做到了。


    “會不會是熟人所為?寺中僧人眾多,難免有一兩個心術不正的,比如……嫉妒他年紀輕輕就能當上監院。”宋子昭說。


    “不會吧!”秦思俏搖了搖頭,“我們在這兒住了那麽久,除了孟乾之外,沒有人不對澄觀讚不絕口的。”


    “哎!我實在想不通了,頭都痛了!”宋子昭揉了揉太陽穴。


    “蘇兔說得很對,我也正為此煩惱……”楊續開口道。


    宋子昭聽了立刻來了精神,“蘇兔!不如你別跟著太子殿下幹了,改行當捕快吧,怎麽樣?我覺得你很有資質啊!”


    “哼……”蘇兔冷冷地瞥了宋子昭一眼。


    “我是說真的啊!等到了京城,我跟太子說說,如何?”宋子昭挑眉道。


    “為暗衛者,至死隻認一人為主。”蘇兔開口道。


    “沒錯啊!你想想,太子殿下是我跟楊續的主子,你跟著楊續……或者我,太子殿下也一樣是你的主子啊!”


    蘇兔凝眉看向宋子昭,對他這歪理卻有口難辯。


    “好啦!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替郡主解憂才是。”楊續打斷二人,“蘇兔,你且去跟著孟乾,看他都去了哪裏,與哪些人來往。”


    “是。”


    “一切小心。”


    “嗯,我這就去!”


    ……


    “宋子昭,你也別閑著,給宋大人修一封家書。”


    “啊?”宋子昭一頭霧水,“你說我老爹?”


    “廢話!”


    “為何?”


    “當然是告訴他你一路遭受追殺,九死一生,眼下快到京城了。”


    “這……這不是要我向他求援的意思麽!我可不幹!”宋子昭翻了個白眼,不悅道。


    楊續拍了拍宋子昭的肩膀,“有備無患,咱們不能總依賴太子。”


    “嘖!你這是淨要我為難啊!”宋子昭百般的不情願。


    “去!宋護衛!此乃本縣的命令!速速去辦,休要耽擱!”楊續說著打開房門,連拉帶拽地把他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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