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鴻殿。


    “楊續,蘇兔幫助我們,被太子知道了可如何是好?”秦思俏擔憂地問道。


    楊續沉默了一會兒,“等事成之後,我便想個法子讓她脫離苦海,這麽多年刀口舔血、不見天日的生活也該走到頭了……”


    “嗯!”秦思俏點了點頭,突然發現屋子外麵已經沒有什麽喧鬧聲了,“楊續,筵席是散了嗎?”這兒安靜得有些詭異。


    “差不多吧……”楊續看了看燒得正旺的火燭,“準備一下,長鴻殿外估計有不少人在暗處盯著我們,一會兒宋子昭和蘇兔若是同什麽人打起來,你我盡管趁機進入仁壽宮,明白了嗎?”


    秦思俏點點頭,站起身就開始脫衣服,楊續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從床沿上站了起來。俗話說非禮勿視,但秦思俏此刻毫不避諱地當著他這個君子的麵兒脫衣服,楊續這雙眼都不知道放哪兒好,是該背過身去好呢,還是看著她麵不改色心不跳,當一回柳下惠呢……楊續還沒想好,秦思俏的衣服已經脫好了,原來裏麵早就穿好了一套夜行衣,是他想太多了……心裏居然還有那麽一點兒失望……


    秦思俏看著一動不動的楊續,奇怪道:“你怎麽還站著不動,快點兒吧!”


    “咳咳……”楊續右手握拳置於唇邊,“我也準備好了。”說著稍稍側過身去脫下外麵的大紅馬褂,露出了裏邊一襲黑衣。秦思俏看見他這個小動作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在不好意思個什麽勁兒,怕是心裏有鬼,“做賊心虛”!


    楊續換好衣服後打開地上一個箱子翻找著什麽。


    “你在做什麽呢?”秦思俏好奇地探過頭去,這地上放的都是些賞賜和賀禮,楊續怎麽突然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宋府的賀禮放在什麽地方了?”楊續頭也不抬地說。


    “宋府?”秦思俏想了想玩笑道,“你是在打我嫁妝的主意啊!”


    “是啊!看看我家娘子是否財大氣粗,若嫁妝少了我可要退回去!”


    秦思俏瞪了楊續一眼:“退什麽!退嫁妝還是退人?”


    “自然是退人!嫁妝我可要留著,畢竟這聘禮我可沒少給!”楊續語帶笑意。


    秦思俏翻了個大白眼,這個毒舌的毛病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


    “找到了!”楊續突然開口道。


    秦思俏定睛一看,“鳴冤鼓!怎麽會在這兒!”


    “還有黃泉劍呢!”楊續將黃泉劍掛在身上,“我讓宋子昭去石林取來的。”


    秦思俏拿起鳴冤鼓,奇怪道:“宋子昭真是多此一舉,放在這裏萬一丟了可怎麽是好,怎麽都沒和我說一聲呢!”


    “告訴我不就行了,左右你人都是我的了。”


    “你……我……”秦思俏臉一陣發熱,“噝……”秦思俏突然覺得腹部一針絞痛,痛得雙腿一軟,半蹲下身子,扶著床沿。


    楊續見她一臉痛苦的神色,收起嬉笑之色慌忙上前扶著她坐下,“怎麽了?”


    秦思俏捂著肚子,喘了口氣道:“好像有點鬧肚子……沒關係,現在好多了……”


    “你方才吃了什麽東西沒?”


    “沒有,送進來的東西我都沒敢碰……呼……好像不疼了,沒什麽大礙!”秦思俏直了直身子,那疼痛似乎一閃而逝了。


    ——————


    馬車行至宮門。


    “站住!”衛兵攔住了馬車。


    宋子昭掀起門簾道:“快快放行!我有要事稟報皇上。”


    “抱歉,宋公子如今身無官職,此時不得覲見。”


    “是十萬火急的大事!要是耽誤了你可擔待不了!”


    “那……請容小人檢查車駕。”


    宋子昭麵露慍色,卻又不好發火,正膠著著,車內卻伸出了一隻手,手上一個明晃晃的令牌,衛兵接過一看,立刻叩首道:“殿下恕罪,放行!”


    馬車在夜色中緩緩駛入皇宮,宋子昭問向蘇兔,“你從哪兒弄來的東宮令牌?”


    “主上給的。”


    宋子昭皺眉疑惑道:“殿下何時如此信任你了……”


    蘇兔冷著臉沉默不語,宋子昭也隻得作罷。


    “徒兒……”司馬大人突然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去麵聖?”


    “是的,師傅!陛下這麽多年來一直念叨著師傅,此番終於可以將那個隻手遮天的楊相繩之以法了!”


    “可……楊相畢竟是續兒的父親,這恐怕……”


    “師傅,您有所不知,楊相如今獨攬朝政,除了齊氏一門,已無人能與之抗衡,眼下太後娘娘和楊相的明爭暗鬥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無論最終鹿死誰手,都會導致皇權旁落,社稷危矣!”


    “哎!我曾提醒過陛下早做打算,萬不可任由外戚坐大、楊相專權!”司馬大人憂慮道。


    “如今有師傅您,楊相已不足為慮,囚禁朝廷命官的罪名已經足夠讓陛下治他的罪了,我們眼下隻需利用鳴冤鼓查出當年皇室秘聞,以牽製太後乃至齊氏一門,那群外戚想必也不敢再掀起什麽風浪來!”


    司馬大人眉頭舒展,欣慰地點了點頭,“你們都長大了……為師也放心了。”


    ——————


    秦思俏接過楊續遞來的茶水,“我都說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怎會突然肚子痛呢?”楊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秦思俏,“你臉色也不太好,不如著人宣太醫來吧。”


    “不行!”秦思俏斬釘截鐵地說,“哪有人洞房花燭夜宣太醫的!再說,此刻鬧出動靜來還指不定惹出什麽麻煩來呢!”


    “可是……”


    “放心吧!”秦思俏擺擺手道,“現在一點兒也不疼了,我這不好好的麽!”


    楊續隻得無奈道:“如果再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硬撐著!”


    “是是是!縣令大人!”


    “唰!”


    “鏘!”


    ……


    門外突然傳出異響,二人警覺地抽出武器站在門後,又聽見“咚咚”的兩聲,似乎有人倒在地上,楊續使了個眼色,自己先微微地打開房門,還未來得及探出頭去,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便從門縫直插了進來。楊續輕而易舉地躲過,抬腳連門帶人一腳踹飛了去。楊續隨即一把拉住身後的秦思俏就往外走,地上已經躺了好些個宮女、太監。幾道黑影瞬間將二人團團圍住,秦思俏手起刀落,楊續的折扇發出冷冽的寒光,然而二人的兵刃還未碰到對方,不知從哪兒飛來幾支利箭,瞬間從喉嚨處貫穿了圍住他們的黑衣人,直接倒地一命嗚呼,連一聲慘叫也沒有……


    “是他們兩嗎?”秦思俏問向楊續。


    楊續警覺地看向四周,不見一個人影,“應該不是……我們先走吧!”


    “他們怎麽辦?”秦思俏看向倒在地上的珠兒等人。


    “沒事的,還有氣,明早就能醒了。”楊續看了看說。


    秦思俏鬆了口氣,二人在夜色的掩護下迅速往仁壽宮奔去,“楊續,宋子昭和蘇兔呢?”


    “會趕來的,別擔心!”


    二人走到仁壽宮前,挨著牆角躲在一處樹影之下。在無數盞宮燈的照耀下,整個宮殿都熠熠生輝,月色如洗,影影綽綽中更添幾分神秘之感。此處怕是整個皇宮最亮的地方了,然而這些燈火根本無法驅散仁壽宮的陰森寒涼,隻是站在台階下都能感受得到那股不同尋常的腐朽之氣。


    “楊續……你見過惡鬼嗎?”秦思俏朝楊續身邊靠了靠,雖然來過仁壽宮,但一想到今晚可能就要正麵應對那冤魂,心裏邊還是有點發毛的。


    “見過啊!”楊續語氣輕鬆。


    “是什麽樣的?難對付嗎?”秦思俏小聲道。


    “嗯……模樣很貪婪,好對付!給它點吃的就行!”楊續認真地開口道。


    “啊?”秦思俏歪著腦袋一頭霧水,“那是什麽奇怪的鬼魂!真是聞所未聞!”


    “餓鬼啊!”楊續扯動嘴角。


    秦思俏愣了一下才醒悟過來是被他給戲弄了,氣鼓鼓地瞪著他。


    楊續柔聲安慰道:“娘子,別害怕,有我呢!”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被他這麽一鬧,秦思俏忐忑不安的心情頓時平複了下來,“我們是現在進去還是等著宋子昭和蘇兔。”


    “再等等吧!”楊續看了看星空,“還未到子時。”


    “你說……那個死掉的常在會出現嗎?”秦思俏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腰間的鳴冤鼓。“若沒有天大的冤情也不會幾十年都徘徊於此,她絕不會放過今夜這麽好的機會。一定會來向你我伸冤!”


    “楊續……如果……如果此事真的牽扯重大,我們還能全身而退嗎?”


    “你害怕嗎?”


    秦思俏深深地看向楊續,“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何懼?”


    楊續聞言心中頓時湧出無限憐愛與柔情,隻可惜眼下不是溫存的時候,否則……哎……


    兩人正四目相對,卻聽見腳步聲傳來,楊續迅速將秦思俏拉至身後,稍稍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是巡夜的衛兵。”


    秦思俏點了點頭,“好像朝這邊來了,這裏不能藏身,你跟我來。”秦思俏說完這話後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她背過身勉力往前走,不讓楊續發現她的異樣……二人貼著牆繞了好一會兒,秦思俏終於停了下來,指了指對麵一扇小門道:“這裏是掌燈宮女住的地方,她們被單獨放在一塊兒,這個時辰都去守夜了,這裏一定沒有人。”她在宮裏這些日子也聽了關於仁壽宮的不少傳聞,多少摸清了仁壽宮的一些情況。


    秦思俏拿出一根發簪,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房門上的鎖給撬開了,二人進了屋子點了根蠟燭仔細一看,這裏邊放著六張床和一些木質家具,十分寬敞但有些簡陋髒亂,想來是主人們無心打理……秦思俏找了個椅子坐下,心裏那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才稍微下去了些,然而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心裏著急,暗想:千萬別在這當口生病鬧肚子,怎麽也要等到召喚出冤魂……於是便偷偷地用了些內力將疼痛感勉強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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