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兔離開,太子開口道:“左丘。”


    門外走進一名暗衛,跪地叩首道:“主上有何吩咐。”


    “派人跟著她,別讓她死了,若是見著宋子昭和楊續……帶過來。”


    那暗衛微微皺眉,“主上,屬下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叛主者死,這是暗衛營多年的規矩。”


    “你是要本宮殺了蘇兔?”


    “主上當以儆效尤。”


    “留著她……本宮另有用處,你按本宮說的去做。”


    “……是!”


    ……


    楊續和宋子昭快馬加鞭地趕到東宮,馬還未停穩宋子昭便跳了下來,東宮大門口的四名侍衛見他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齊齊上前擋住去路,“宋公子。”


    宋子昭心急如焚,“知道是小爺我還不讓開!”


    “呃……宋公子可是與殿下有約在先?容小人前去通報一聲!”宋子昭和楊續從前常來走動,侍衛們也不敢得罪,但今日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頭。


    “廢話,我見殿下還需要通報嗎!都滾開!”宋子昭怒道。


    “宋子昭!”楊續叫住怒不可遏的宋子昭,淡淡地掃了侍衛一眼,客客氣氣地開口道:“我二人有要緊事麵見太子殿下,請諸位行個方便。”


    “讓他們進來,殿下有請。”左丘不知何時站在門邊。


    宋子昭看了他兩眼徑直衝上前,一把揪住左丘的衣領,“蘇兔呢?”


    “小人不知!”左丘麵無表情地開口道,任由宋子昭揪著他的衣領。


    “哼!咱們見過,我知道你是什麽人!”宋子昭怒目而視,此人正是他們在麗城有過一麵之緣的暗衛,那時他替太子捎來口信說要護送他們回京,武功深不可測。


    “小人真的不知,我等雖皆為殿下效力,但彼此間並無瓜葛,蘇兔她素來獨來獨往,行蹤難覓。”左丘一張冰凍臉看不出任何情緒來,連語氣語調都毫無起伏。


    “胡說!她就在東宮裏!”宋子昭抬手就衝左丘臉上揮拳頭。


    “住手!”楊續抓住宋子昭的手臂,“他若不願說,你打死他也沒用,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宋子昭聞言咬著牙盯著左丘,終於是忍下這口氣,“滾!”


    “殿下有請。”左丘依舊冷冷地開口道。


    “殿下可在書房內?”楊續問。


    “正是。”


    “好,我們這就去。”


    二人往書房走去,書房大門敞開著,太子仍舊把玩著手中的令牌。宋子昭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了,臉色頓時灰白一片。


    “你們來了!”太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們,“我還以為你們再也不會踏入東宮半步了。”


    “殿下,師傅已經回來了。”楊續開口道,臉上看不出悲喜。


    “我知道,稍後我便去探望他老人家。此番你二人立了大功,父皇一定會大加封賞,二位加官晉爵指日可待。”


    “殿下是知道的,我等無心功名利祿,如今師傅回來了,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今日來,是向太子要一個人,還望殿下割愛。”


    太子淺笑道:“你們同我客氣什麽,莫不是還在怨我。”


    此話一出宋子昭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怒火,看著太子雲淡風輕的模樣斥責道:“怎麽!我們差點丟了性命,這筆帳還不能算你頭上了!”


    “宋子昭!”楊續出言提醒,“不得無禮!”太子已經不是那個無話不談的好兄弟了,而是為了權勢可以犧牲任何的皇位繼承人。


    “哎……”太子看著他們歎了口氣,頹然道:“既然事情你們都清楚了,莫非還不能稍稍理解我麽。”


    “理解?”宋子昭憤怒不已,“太後給了你什麽好處,連師傅都能舍了!”


    太子搖搖頭,“我並非完全出自一己之私,若是換作你們,也會為難,但最終……一定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哼!”宋子昭嗤笑道,“我們不會在朋友背後捅一刀。”


    “為了江山社稷,國之根基,有什麽不可以犧牲……你們就算弄清了真相又如何,你們敢聲張嗎?你們敢讓父皇知道嗎?敢讓天下人知道嗎?”


    “別說了,我們不想聽!”宋子昭打斷太子,“蘇兔人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蘇兔是我東宮的人,我藏她做什麽,她做錯了事,自然是去領罰了。”太子從容不迫地開口道。


    “你……你殺了她?”宋子昭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她沒有完成刺殺任務,還用我給的令牌幫著你進宮,該死。”


    宋子昭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死了嗎?就這樣沒了?怎麽可能!她是殺不死的女魔頭啊!她怎麽會那麽輕易地死掉……


    “刺殺?”楊續皺起眉頭盯著太子。


    太子點點頭,“對不住了,昨夜我差她刺殺秦捕頭。”


    楊續眼中刮起一陣狂風,旋即恢複平靜,“殿下既然不相信她,又為何要派她做,殿下明知道她會失敗。”


    太子鳳眸微斂,“你怎知我不信任她?蘇兔是暗衛營頭號殺手,從未失手,向來對我忠心耿耿、言聽計從!”


    “那又為何多此一舉在褻衣上下毒!”楊續胸中翻滾著怒火,麵上一片平靜。


    太子向楊續走進了幾步,“師傅說你是最聰明的,此話不假。”


    楊續沉默片刻,開口道:“殿下是否可以網開一麵,放她一條生路。”


    “你覺得呢?我會放過她?”太子眼中透著無情、狠辣。


    楊續心想:會!你若是真想要她的命直接殺了即可,如此大費周章一定別有用心。


    “請殿下開恩。”楊續垂首道。


    太子看了看楊續,又看了看一旁魂不守舍的宋子昭,“本宮可以念及舊情,饒她一命。”


    “多謝殿下!”楊續抱拳道。


    宋子昭這才找回了一點神識,臉上有了些許血色。


    “不過……”太子話鋒一轉。


    “你想要什麽?”宋子昭沉聲道。


    太子看著二人,“我不想要什麽,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殿下這是何意?”楊續問道。


    “她生是我東宮的人,死是我東宮的鬼,我不可能讓你們把蘇兔帶走。”


    楊續看了看焦灼的宋子昭,對太子說:“殿下預備如何處罰蘇兔?”


    太子開口喚了一聲,“左丘。”


    “屬下在。”左丘如幽靈般閃身進來,“主上有何吩咐?”


    “蘇兔呢?”


    “回主上,已領罰。”


    “從此暗衛營再無蘇兔。”太子凝視著宋子昭,“你們可以去看她了。”


    “二位請隨我來。”左丘開口道。


    ……


    秦思俏這邊閉著眼睛休息,旁邊有一個不認識的宮女伺候著,她等不來楊續便和那宮女搭話。


    “你是哪兒來的?”


    “回夫人的話,奴婢原是禦前伺候的。”那宮女舉止優雅,模樣娟秀,聲音動聽,口齒十分伶俐。


    秦思俏一時半會兒還不習慣別人叫她“夫人”,頓了頓開口道:“你可認得一個叫做珠兒的宮女?”


    “回夫人的話,奴婢不認識。請問夫人,珠兒是哪個宮裏的,奴婢可以幫夫人找她來。”


    “她就是長鴻殿的,今日不知上哪兒去了。”秦思俏說。


    “回夫人的話,長鴻殿所有的奴婢奴才都被監禁於暴室。”


    “為何?”秦思俏驚道。


    宮女想了想開口道:“是陛下親自下旨,夫人中毒一事尚未查明,殿內伺候的人都要受審。”


    看來免不了嚴刑拷打一番,秦思俏難過極了,是自己連累了珠兒他們,“查明真相後,他們還能回來嗎?”


    宮女麵露難色,“夫人在宮裏被下毒是件不得了的大事,無論如何,他們沒有將夫人伺候好,都難辭其咎,就算能活下來,也得進浣衣局。”


    秦思俏躺在床上,雙眼直直地看著帳頂,深感無能為力,她可以幫鬼魂伸冤,卻救不得活著的人……


    “皇上駕到———”外頭一聲尖銳的喊聲將秦思俏的思緒打亂。


    “夫人,是陛下來了。”


    “快扶我起身。”


    清若慌忙扶起秦思俏,披上外衣,整理儀容……


    秦思俏倚靠著清若一步三晃地走到大殿上跪候聖駕,很快,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便秩序井然地進了長鴻殿,秦思俏瞥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趕忙垂下了頭,心裏直打鼓,沒想到此生還有機會麵聖,身子不由得微微發抖,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


    “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一個頗具威嚴的聲音響起。


    “謝皇上。”


    清若扶起羸弱憔悴的秦思俏,秦思俏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失態。


    “愛卿,這位便是楊續的新媳婦?”


    “正是。”司馬仁希開口道。


    聽到司馬大人的聲音,秦思俏心裏安定了不少。


    “來人啊,賜坐。”


    “謝皇上恩典。”秦思俏小聲道。


    ……


    皇上揮退左右,殿內隻剩下秦思俏、司馬仁希和皇上三人。


    “抬起頭來說話。”


    秦思俏依言抬起頭看向皇上,隻見他麵容雖有幾分老態,但不失天子威儀,眉宇間的帝王霸氣更是令人不敢直視。


    “聽太傅說,昨日是你破了陣法,驅散了仁壽宮的惡靈?”


    秦思俏一愣,看了眼微笑著的司馬大人,含糊道:“回皇上的話,民……臣妾隻是歪打正著罷了。”


    “嗯……此事做得不錯,仁壽宮常有宮女無故喪命,多年來流言不止,如今可以高枕無憂了……你放心,下毒害你之人,朕一定會查明,還你一個公道。”


    “多謝皇上,皇上英明。”秦思俏起身欲上前跪謝,卻被皇上叫住。


    “免了。”皇上伸出手來,秦思俏無意間看見天子的手背上有一個三角形的紅色印記,心頭一跳,這印記怎麽會與範常在兒子手背上的一模一樣呢!秦思俏被自己腦海中一個大膽的念頭嚇了一跳,臉色霎時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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