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寧衡依約前往城外莊子頭跟他一眾狐朋狗友們樂上一樂, 發起人是馬明明, 說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嘮嘮嗑什麽的, 再不濟喝喝茶總得了, 隻要他露個麵就行。


    他一想著確實好些日子沒跟往日交好的人插科打諢, 加上馬上又要去西賀那兒幾月, 再推辭也有些過意不去,因此前兩日馬明明找上門時沒多久他就同意了。


    “我走了, 行李已經備好了, 左右家裏無事, 你得空便回娘家那頭幫娘打打下手吧, 聽說那城西的何家已經應下了親事, 家裏頭定然是忙得很。”


    何大家既然應下了婚事, 那這成親日就得重新排一下,月餘煦的不好變動, 那月餘糧作為老大, 他的親事自然就要排在前頭, 讓長嫂先進了門後頭才得進去, 否則當弟弟的娶了妻室在前,於世俗禮儀不符, 少不得被人議論。


    何況, 這是喜事兒,沒得把這喜給衝走的道理。


    “我知道了, 你早些去吧。”月橋靠在床上, 渾身懶洋洋的沒個動彈, 由的婢女們給寧衡穿好了衣衫,伺候他用完了早飯。


    寧衡一邊擦嘴,一邊朝外看了看天色,起了身,幾步走到她跟前,出其不意的在她光滑的臉上摸了兩把這才抬腿往外走著,還一邊說道:“我會早些回來的。”


    月橋看著他的背影走遠,幽幽的歎了句:“你怎麽知道會早些回來?”


    無人能回答。


    寧衡的馬車到城郊的莊子上時往常一起的狐朋狗友們早就到了,聚在那亭子裏,四周燒了炭盆,裏頭暖和得很,還真跟說的一樣在石台上燒起了小鍋,泡起了茶來著。


    “喲,寧公子到了。”馬明明當先就迎了上來:“兄弟還怕你今兒舍不得出來呢。”


    寧衡白了他一眼,把解下來的披風給了一旁侯著的丫頭,跟馬明明並肩走了過去:“爺是那起言而無信的人嗎?你小子真不會說話。”


    “那是那是,”馬明明笑著把人給迎到了中間空著的位置上一坐下,四麵八方的公子哥們頓時看了過來,你一言我一句的:


    “許久沒見小侯了,這整日的窩在家裏做啥呢?”


    “可不是,今兒馬公子說小侯要來我還不信呢。”


    “聽聞小侯過幾日就要出發去那邊境了,誰不知現在在朝廷裏頭掛了號領了銀的,往後小侯走遠了莫忘了提攜兄弟們一把才是……”


    “是啊是啊,就是這個理兒。”


    “……”


    氣氛頓時鬧熱起來,寧衡遙遙的白了縮在一邊兒的馬明明,擺了擺手:“兄弟們家大業大的哪裏用得上我?不過若是沒做啥壞事需要幫忙的,本公子也不是那起無情無義的人呐。”


    說白了,這裏跟著他混的一群官家子弟們,都是跟他們寧家有著千絲萬縷的幹係的,真出了事兒,隻要不是那起要禍亂朝綱、出賣上峰的,他們又不是沒良心,怎麽的都會搭把手,給人保下點東西,否則,丁點都不作為,人家為何要投靠於你?


    一群公子哥們半真半假的說了一通,見寧衡的態度跟往昔一般,除了沒怎麽喝花酒,別的都沒變化,也放了心,推杯換盞的嬉鬧了起來。


    至於不跟著他們一塊兒喝花酒?


    這都不是事兒!管他寧小侯是不是浪子回了屋,那跟他們都是沒幹係的,真愛美人也好,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好,隻要他們之間的紐帶還在,隻要這未來寧家的當家人態度不曾改變,那有有何幹係?


    至於他們?


    那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哼唧了半大會兒,寧衡也跟著喝了好些酒下肚,氣氛正酣,一幹公子哥兒們哪裏能幹做得住,扯著嗓子喊著要讓舞姬們過來助助興,這些是早就備下的,馬明明往寧衡的方向看了看,見他沒反對,朝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


    不大一會兒,幽幽清清的琴音便在屋外響了起來,粉色的紗簾被撩開,舞姬們嬌媚的魚貫而入,華服酥胸,旖旎的在一眾公子們麵前綻開,宛若那雪中盛開的牡丹花,看一眼就醉人得很。


    隨著琴音婉轉悱惻起來,舞姬們也換了副模樣,欲語還休的眨巴著眼勾魂攝魄的勾著諸位公子哥,眼尾細細的劃了線,看得人更是難耐得很,一舞罷,公子哥們熟練的把看中的美人拉到自己身前兒,肆無忌憚的說笑著,很快嬌笑聲兒就在這幽靜的莊子上彌漫開來。


    這其中,他們都心有默契的把這美人當中最美的一位留給了寧衡,那美人也知情識趣,主動邁著蓮步走到寧衡身邊,欲接過他正要自己倒茶的活兒:“爺,讓奴來就行了。”


    “那你來。”寧衡大方的放了手,有人伺候,他也沒想著自己動手。


    “是。”美人翹著蘭花指,一手精心嗬護的玉手十指纖細,瑩白如玉,手上還沾著香氣,清清淡淡的倒是不惹人厭煩,她也沒跟其他的美人一般迫不及待的同一眾公子哥們肆意調笑,反而認認真真的泣著茶,露出形狀優美的半邊白皙美麗的臉頰,等一杯茶泣好,端在手中,柔柔弱弱的遞到寧衡跟前:“爺,請用茶。”


    寧衡隻點了點頭,朝案幾上努了努嘴:“先放著吧。”


    美人一僵,有些不懂為何從前向來無往不利的手段會碰了壁,莫非這爺覺得她不美嗎?美人頓時委屈起來,但還是聽話的把茶盞放下,貼心的說道:“爺瞧著還需要何,讓奴伺候你就行。”


    “行。”寧衡壓根沒注意到美人的委屈,隻不甚在意的吩咐:“有需要爺會吩咐你的,沒事你就坐著吧。”


    這話一出,美人臉上的難看更是連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誰見過隻讓美人在一邊兒幹看著的?這位爺真是不解風情得很,美人再側而不擁入懷中,除了那柳下惠,便是那不得人道的罷?


    她在暗自猜測,隻見馬明明摟著個美人走了過來,臉上笑意浮誇得緊,還裝模作樣的說起了寧衡的笑話:“喲,我們寧公子怎的在這兒幹坐著,這是不滿意伺候的美人還是要為了嫂子守身如玉啊?”


    他說話沒個把門,聽得這話的公子哥們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那美人被這般笑著隻羞紅了一張臉,而寧衡則逮著鬧事兒的馬明明說了一通:“我就是守身如玉又如何,你這送給我美人享用,我若是有這個勇氣用,你倒是敢不敢接下你嫂子的脾性?”


    馬明明自然是不敢的。


    他調戲別的姑娘被逮著都被送去了牢裏待了幾日,若是給寧小侯塞人的事兒被她知道,那還不得把牢底給坐穿。


    旁人一聽這話,也頓時閉了嘴。馬明明的事兒那就是前科之見,出來後還被人給笑了許久,誰不知道這是小侯他媳婦的手筆,這會想起她那潑辣的性子,個個都轉了話風。


    “哎,咱們五少夫人的美貌整個大都都難尋,得了如此佳人,夫複何求啊。”


    “可不是,若我是寧公子有此豔福,自然樂得整日在家樂不思蜀的,誰還記著外頭的庸脂俗粉?”


    “哈哈哈,來來來,咱們來幹一杯,給咱們的寧公子踐行!”


    “好,來,咱們幹一個。”


    有了這一茬,誰還管寧衡身邊兒的美人委屈不委屈,各自笑鬧著你來我往,跟身邊兒的美人們喝酒調笑,更甚者摟著美人在那遮掩的地方悉悉索索的,一幹人都見怪不怪,莞爾一笑,繼續跟身邊兒人胡鬧著。


    鬧到了下晌申時左右,寧衡就跟已經入了狀態的一幹人等告了辭守在外頭的車夫一見他,忙把人扶上了馬車,待他坐穩後,甩了甩鞭子就架著馬車回城了。


    寧衡許久沒跟人這般小聚過,雖然喝了不少茶,但酒喝得更多,他靠著車廂,閉上眼險些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他撩開了簾子一看,約摸已是酉時左右了。


    這般剛一想,冷汗頓時在後背淋淋。


    從莊子到城裏,連半個時辰都用不上,何須這一個時辰?


    “停車!趙五!”


    寧衡想也沒想的嗬斥起來,撐著有些發暈的頭,他幾步就掀開了車簾,說時雨那時急,他剛一掀開簾子,馬車就停了下來,險些讓他摔了出去,幸虧及時一手撐住了一頭車廂穩住了身子,再往外頭一瞧,哪裏還有車夫趙五的人影?


    心徒然跳了起來,別無他法,寧衡隻得下了馬車,這一瞧,又讓他看傻了眼。


    這外頭,竟是一處茂密的樹林,在那密林深處,他隱隱約約見到有房簷的模樣。這山林中出現房屋,車夫又把他扔在這兒,寧衡猜測前頭多半有甚在等著他,隻如今日頭西落,再過一會兒天就得黑了,他身上又沒火折子,在這荒山裏,又冷又餓又黑的,要想找到回城的路,委實太難。


    想通了這些,寧衡便朝著那處宅子走去,好在通往那宅子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地上不時還印著幾個長長的腳印讓他安了不少心,越發接近那宅子時,隻見那屋上方還影影有煙氣在往上飄,他大步穿過那林子,在那草屋外停了下來,猶豫了半晌後還是朝著裏頭喊了起來:“有人嗎,在下迷路了,有人嗎?”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隨後,出現在寧衡麵前的這個壓根不像女人的高大魁梧的壯實的醜哥兒就怒起了臉朝他吼著:“吼什麽吼,不知道進來啊,趙五都把你賣給我了還說啥迷路,趕緊進來給我幹活。”


    寧衡隻在原地呆楞了一瞬,立馬就抬腿往回跑,隻是沒跑多久就被那女人給逮住,跟提小雞似的提著他的後領就往草屋拖,還警告他:“我告訴你,你已經被賣了,往後就安安心心的留在這兒給我劈柴燒水,給我暖被窩,我都二十好幾了,定然要給家裏頭留後的,你也別想著跑,這兒在山林裏,離旁的遠得很,你是跑不過我的,這裏我每一寸都熟悉得很。”


    說完,他一把把人給扔在了屋外的茅草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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