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侯副主任誤會了來意, 夏露倒是沒怎麽焦急，反正一會兒解釋清楚就行了。此時，??的注意力完??被侯副主任話裏透露出來的另一個信息吸引了——
他們物價處綜合科的汪科長要退休了？
汪科長確??是位老同誌, 平時也很照顧他們科裏的年輕人。就比如上次去省計委開會時，他就會提醒夏露主??代表單位發言，表明他們的態度。
隻不過, 汪科長的年紀到退休線了嗎？
這邊夏露還在愣神，另一邊侯家老太太已經被氣得拍上了兒?的手臂。
“你這人怎麽回事？人家夏同誌是幫你兒?往家裏送東西的, 這一口袋的木耳和兔毛皮?都是咱家棟梁捎帶回來的。”老太太將那個布口袋從兒?手裏搶了回來，氣呼呼地說, “你咋還讓人家夏同誌拿回去呢？能拿到哪兒去，還能送回蘆家坳去不成？”
布口袋被老太太搶走, 侯副主任的手頓在半空, 隔了好幾秒他??將手收回來，摸了摸鼻?。
“這是侯棟梁那小?送回來的啊？”侯副主任假咳一聲，訕訕地問。
夏露雖然弄不來戴譽那一套, 但是也知道這會兒最好不要讓領導太尷尬，遂主??將剛剛與侯家老太太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還將寫有侯家地址和電話的稿紙拿出來給他??, 笑著解釋說：“我愛人最近??在太忙了，沒時?幫忙送東西。我一??這個地址是咱們計委家屬院的, 還以為徐同誌也是咱們計委的, 就打算帶來單位轉交。沒?到早上電話撥過去一問, 您家徐同誌是大夫，而且今天還有手術，我就自告奮勇主??送上門了。”
侯副主任到底是當領導的，這會兒麵上神色已經恢複如常了，比自己老娘還熱??地將夏露重新請進了屋裏。
剛剛侯家老太太拿出的水果點心再次派上了用場, 被侯副主任推到了夏露麵前。
“原來是幫我家侯棟梁捎帶東西的，我差點冤枉了小夏同誌，對不住對不住啊！”侯副主任自我解嘲似地哈哈笑了兩聲，又說，“這事趕事，??在是太寸了。老汪快退休的事本來一直被壓著，最近??突然就被傳開了，這兩天總有人拐彎抹角地到處打聽。我回來的路上還在?這件事，一進屋就??到你和那一袋?木耳，可不就誤會了嘛！”
夏露喝了一口老太太重新給??倒的白開水，好奇問：“侯主任，我們科長的年齡沒到退休線吧？怎麽這麽早就要退休了呢？太突然了！”
侯副主任坐到??對麵的椅?上，擺手說：“他性?好，萬事不愁，所以??起來年輕，其??比我還大好幾歲呢。”
夏露心?，汪主任的性格確??挺好的，整天樂嗬嗬的，一副與世無爭的樣?。他要是在事業上能進取一些，估計這會兒就不隻是科長了。
老太太不?聽兒?說單位裏的事，趕忙接上之前蘆家坳的話題。
“夏同誌，你愛人回家說沒說，我家棟梁在那邊怎麽樣？”
夏露哪裏知道他家孫?咋樣，戴譽昨天回家抱著閨女晃了一會兒就開始在家加班，根本沒怎麽提侯棟梁的事。
??搜腸刮肚地?起戴譽說的一件事，便道：“聽我愛人說，您家侯棟梁好像還挺愛勞??的。隊裏有兩個民兵的名額給知青，當上民兵以後隻需要在村裏和山裏巡邏，不用下地幹活。不過，他並沒有爭取這個名額，照舊每天下地賺工分。”
侯家老太太連連點頭：“我家侯棟梁向來老??，就是吃苦耐勞的孩?。”
??覷著兒?的神色，小聲問夏露：“夏同誌，你家那個親戚在蘆家坳是幹?麽的？能不能讓他幫忙關照關照我家棟梁？”
“媽！”侯副主任提高聲音阻攔，“他去蘆家坳就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其他知青都沒問題，怎麽就他需要別人的特殊關照？”
老太太被他嚇了一跳，還?再問問夏露，??被兒?用眼神阻止了。
“小夏同誌，你不要聽我家老太太的。”侯副主任??向夏露，“那麽大的大小夥?了，哪裏還用人照顧！隻要認真上工，隊裏總不會虧待他的。”
夏露笑道：“沒事，其??蘆家坳那邊對知青都挺照顧的。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侯棟梁是您家孩?了，我回去跟我愛人說一聲，讓他跟蘆家坳那邊的舅舅說說。平時多照應著點侯棟梁，有個?麽事也讓咱們這邊及時知道。”
“誒誒，就是這個意思嘛！”老太太撫掌笑道，“我家棟梁不是惹事的性?，但是他高中畢業時??十八，孩?頭一次離家，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哪裏能放心得下嘛。”
“我能理解您的心??，當年我小姑?初中沒畢業就?下鄉去當知青，我婆家這邊也是差點鬧翻了天，整天擔心??在農村過得不好。”夏露順著??的話說。
“可不是，孩?在F?麵，家長沒有不擔心的！”
夏露陪著老太太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別急著走啊，我這就炒菜去，今天在我們家吃飯！”老太太極力挽留。
夏露見??確??是?留客的，便照??說：“大娘，我真得走了，我閨女??三個多月，還在家等著吃奶呢！”
“哎呦，那麽小的孩?可是餓不得，那我不留你了。”老太太招呼著兒?一起送客，“回頭有空了，帶著你愛人一起來家坐坐啊。”
目送客人離開，老太太轉身就對兒?抱怨道：“這是多好的機會！你怎麽就不讓問呢？好不容易能跟蘆家坳那邊搭上點關係！??家的親戚要是支書隊長啥的，也能照應一下咱家棟梁。”
侯副主任從布口袋裏翻出兒?寫的信拆開，隨口說：“蘆家坳裏基本都是同姓人，親戚連著親戚，甭管他那個親戚是幹?麽的，要是真?攀關係，總歸是有辦法能跟支書和隊長搭上線的。你問得那麽詳細，不是明擺著在逼人家幫領導辦事嘛，影響多不好！”
兒?在領導的位置上確??要顧及很多，老太太雖然能理解，但還是不甘心，嘀嘀咕咕地說：“煮熟的鴨?飛了！”
“這位小夏同誌是聰明人，??剛??不是說了嘛，會幫忙讓親戚照應的。”侯副主任將信紙遞給????，“你孫?說了，幫他捎帶東西的人是蘆家坳大隊長家的親戚，你就放心吧！”
“人家要是真的照應了棟梁，你也別裝傻啊，在工作上也照應人家女同誌一點。”老太太提醒。
“知道了。”
當天何婕下班回到家，沒??到夏洵兄妹，以為他們在食堂吃飯還沒回來，就跑去食堂找人。
“朱師傅，我家夏洵和夏雯來食堂吃過晚飯了嗎？”何婕轉了一圈沒在老位???到人，便去打飯窗口問負責打菜的朱師傅閨女。
朱婷婷頓住手下??作，回憶片刻說：“沒來呢！你這麽一問，我???起來，你家那倆孩?都好一陣?沒來咱們食堂吃晚飯了。我之前還以為你們家自己開火了呢！”
“哎呦，我們兩口?都上班，一個比一個忙，哪有時?開火啊！”何婕焦急道，“也不知道這兩個孩?跑哪去了！”
旁邊排隊打飯的隊伍裏，有個大娘說：“何主任，去你女婿家????吧，沒準兒在那呢！”
“不能吧，他們去我女婿家幹?麽？”何婕一懵。
“哈哈，我孫?跟你家雯雯在一個班的，我每次去托兒所接孩?放學的時候，都??到你家大兒?拉著雯雯跟我們一路回家，轉彎就拐進了老戴家的院?了。”
何婕：“……”
這倆孩?真是反了天了，居然還學會撒謊了！
另一邊，夏露緊趕慢趕到家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戴敏敏小朋友平時都是準點吃飯的，可是今天苦苦煎熬了一個鍾頭，也不見開飯。
於是，夏露剛走進院門，就聽到自家閨女因為饑餓而發出的委屈哭聲。
見到夏露回來，跑來串門的夏洵和雯雯趕緊催促：“姐，快給大聰明喂奶吧！??都哭了好幾氣兒了。”
搖床旁邊的戴譽也晃了晃手裏的玻璃奶瓶，“剛開始喂點水還能糊弄一下，現在??學精啦，糊弄不住了！”
夏露點點頭，跟婆婆打了聲招呼就抱起閨女進了屋。
自從??和戴譽帶著孩?從娘家搬回來，夏洵兄妹就跟小尾巴似的，每天放了學都要往戴家小院跑。
隻為了過來??F?甥女，也不知他倆哪裏來的那麽大的癮頭，還怪有毅力的。
敏敏這次是真的餓狠了，吃奶吃出了一腦門的汗。夏露給??擦汗，順便再擦擦眼淚，心裏暗暗後悔，不該在侯副主任家裏逗留那麽久的。
??閨女還從沒餓成這樣過呢。
抱著吃飽喝足的敏敏出了房?，剛坐到飯桌前準備吃飯，就見??親娘風風火火地進了院門。
“誒，親家來了！快進來坐，正好一塊吃飯！”戴母見到何婕熱??招呼，“今天去副食商店正好趕上有排骨，我用豆角土豆燉的排骨，配上貼餅?可香了！”
戴譽也趕緊起身招待丈母娘。
何婕哪還吃得下飯！氣都氣飽了！
??家那一大一小兩個孩?，都舉著餅?啃得歡呢，每人麵前的碗裏還有三四塊排骨，比人家老戴家的孩?吃的還多！
“親家，你們別忙了，我吃過晚飯過來的，主要是過來找我家夏洵和夏雯！”說著就??向兩個孩?，問，“你倆怎麽回事？我聽食堂的朱師傅說，你們已經一個月沒去食堂吃飯了！我說怎麽每次問你們還有沒有錢和飯票的時候，都說有呢！敢??根本就沒花錢，整天跑你們姐夫家來蹭飯了！”
何婕又氣又尷尬，臉都漲紅了。
這叫?麽事啊？廠長家的孩?整天跑別人家來蹭飯。
人家就算心裏不樂意，也不好說兩個孩?，隻會覺得??這個當媽的沒教好！
??他們在戴家吃飯這熟練的樣?，恐怕真是來吃了一個多月了。
“小孩???能吃幾口飯，哪值當你發一通火！再說他們也不是天天來，隻是偶爾過來????敏敏而已。今天正趕上小夏下班晚了，他們??呆到這會兒，平時這個時?早就回去了。”戴奶奶招手笑道，“親家母快過來一起吃點，吃完飯再說也不遲。”
女婿一家人正準備吃飯，何婕總不好在一旁幹杵著，??無奈地坐到了戴大嫂幫??搬來的椅?上。
夏洵和夏雯心知理虧，趕緊埋頭吃飯，不敢去??一直瞪向他們的媽媽。
戴譽幫丈母娘添了一副碗筷，笑道：“您快嚐嚐我媽的手藝！其??這事真不怪夏洵和雯雯，但凡吃過我媽做的菜，再去食堂吃飯肯定吃不下。您??我上下班這麽不方便，還堅持回家住，就是舍不得我媽這些拿手菜啊！”
戴母被兒?奉承得嗬嗬直樂，可不是嘛，廠長家的孩?照樣愛吃??做的飯哩！
何婕是在醫院食堂吃過飯的，這會兒根本不餓，但還是吃了幾口，而後很給麵?地誇讚了一番。
??覺得有必要將事??解釋清楚，不然自家孩?在女婿家裏白吃白喝一個月，??這個當媽的??一點反應也無，??在說不過去。
“往常我下班的時候，他們早就到家了，要不是今天發現他們沒回家，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呢！”
“哈哈，他倆放了學就直接過來??敏敏了。”戴譽安慰丈母娘，“不過，人家也不是來我家白吃白喝的。”
他指了指早吃完晚飯，正滿屋亂跑的虎娃?說：“我大侄?已經知道跟著大人學說話了。不過，我們家男人都忙著上班，沒工夫教他。我奶不?讓他整天跟著一幫老太太學說話，就讓夏洵來家的時候教虎娃?背個詩，說個語錄啥的。”
戴大嫂忙說：“他小舅教的可好了，我家虎娃?現在也勉強能說幾句語錄了！進步得很！”
何婕：“……”
雖然女婿家的人一直在極力幫??找麵?，但??還是覺得這倆孩?欠教訓。
吃過晚飯，何婕本?留下一些錢和糧票的，又怕這樣顯得太生分，隻說改日來登門道謝，便拉著兩個熊孩?離開了。
晚上臨睡前，夏露?起了在侯家發生的事，便將侯棟梁是侯副主任兒?的事跟戴譽說了。不過戴譽如今一心撲在十三號機的裝配上，哪裏管得了蘆家坳知青的事。
A?二天給小舅寫了封信，讓他幫忙照??一下，就算有個交代了。
為了國慶獻禮的事，整個二機廠都高速運轉了起來。
譚總工說到做到，真的給十三號機的總裝車?調來了兩名八級焊工和一名八級鉗工，戴譽負責的機身組，也從其他項目組調過來三個技術員。
自從十三號機開始進行裝配，設計室的各個小組就把工作台搬來了總裝車?，方便工人和技術員與他們及時溝通。
戴譽忙碌了一上午，中午將午飯打回來，在車?的休息室裏一邊吃飯一邊跟劉小源討論十三號機的結構分解圖。
不過，剛吃了沒兩口，就被徐存元主??找上了門。
徐存元自從去年底被分配到二機廠，就一直在車?當技術員。
項目進展到裝配階段後，他也被調來了總裝車?。
徐存元一如既往地內向，即便兩人已經算是熟人了，但是麵對戴譽的時候還是有點拘謹。
戴譽本就比他和夏露大兩歲，這會兒又當上了小領導，徐存元在麵對老師和領導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緊張。
知道他有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戴譽繼續埋頭吃飯並不催促他，隻等著他組織好語言。
獨自琢磨了好半晌，徐存元??開口：“戴譽，項目節點提前以後，時?太緊張了，咱們應該在一些細節問題上提高效率，??可能在國慶之前完成總裝。”
“比如說？”戴譽點點頭，“你有?麽建議嘛？”
“我覺得我們應該提高飛機部件交點孔精加工的工作效率。”徐存元解釋道，“車?裏師傅們給出的計劃是，在??機處於水平狀態時，采用手工鉸孔的方法??現對部件的精加工。”
戴譽咬口饅頭，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對方所說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所謂的鉸孔，就是在部件的孔壁上切除微量的金屬，以提高尺寸精度。
為了讓飛機的各個部件能夠準確無誤地連接到一起，交點孔的尺寸必須達到圖紙上的標準。
不達標的就需要鉗工師傅手??鉸孔，不過，飛機裝配階段的鉸孔又與平時不同，部件無法拿到精加工台上加工，便隻能在飛機保持水平測量的狀態時，讓鉗工師傅手工操作。
機身上的對接孔很多，孔徑又大，而且材質堅硬，這類鉸孔工作十分考驗鉗工師傅的手藝，不是隨便拉個鉗工過來就能做的。
所以，戴譽??會要求廠裏再給總裝車?配備一名八級鉗工。
說來也是無奈，要是在幾十年後，這?精細活都是交給機器做的，欻欻幾下就好了。因著技術上的限製，如今就隻能靠鉗工的手上功夫一點點精校。
“我覺得用工人師傅手工鉸孔效率太慢了，咱們可以考慮用機器操作。”徐存元建議。
被他這樣一說，戴譽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了，他不確定地問：“廠裏有鉸孔機器嗎？”
“沒有。”徐存元將一直攥在手裏的一份圖紙遞給他，“不過，我自己設計了一個專門進行內孔加工的設備。”
他們正說著話，黃軒也端著飯盒，帶著機翼組的兩名技術員走近了休息室。
“小徐，你這是搞了發明創造啊？”黃軒聽到了最後一句話，不禁笑著打趣。
戴譽替他簡單解釋了幾句。
“?不說你這個內孔加工設備能不能投產，光是聽這個?法，我就覺得十分不錯了。”黃軒對徐存元的發明表示了肯定，“但是咱們這次的時?太緊張了，等你這個內孔加工器被生產出來的時候，咱們鉗工師傅的活都幹完了。”
徐存元有點失落，車?裏的師傅們也是這麽說的。
黃軒伸手將那份圖紙拽過來瞅了一眼，便推回原處，搖頭道：“我對機械設計方麵的事??不太懂，但是?來跟生產飛機差不多，總要經過多次試驗，確定沒問題了，??能投產和應用。”
快速將飯盒裏的飯吃完，戴譽將飯盒往旁邊一推，示意徐存元隨便坐，便??起了他帶來的那張圖紙。
黃軒笑問：“小戴還能??懂這個呢？”
劉小源放下筷?插話道：“我們戴工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有好幾項發明了，他設計的新型水輪泵還出口創匯了呢！”
“呦，這麽厲害！”黃軒?起戴譽那半本稿紙的履曆，便不再多言了。
戴譽仔細??了徐存元的圖紙，對方的思路還是很新穎的，他打算將拉削加工應用到飛機裝配的精加工上。
不過，往常的拉削加工都是將零件放到拉車上進行內孔精加工，飛機總裝這一步根本用不了。
徐存元設計的這款新型拉削設備，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缺。
見他??得認真，徐存元忍不住解釋：“這個設備是由氣壓和液壓混合??力的，無論是在地麵上工作，還是在總裝中使用，都沒問題。而且它隻有十個主要部件，?要生產的話並不是?麽難事。”
戴譽覺得這個設備可以試試，畢竟僅憑它的一條優點，就可以掩蓋它的任何缺點了。
他算了一下，用這?拉削設備打孔的效率，比手工鉸孔的效率高十倍有餘。
這一點對於他們項目組來說，簡直太有吸引力了！
八級鉗工的技術肯定沒得說，但是如果能用機器來代替人工的話，不但能提高加工效率，還能提高部件的精準度。
“我覺得你的這個設?不錯啊，可以跟車?主任說一聲，嚐試一下機加工打孔不是O?好嘛。”戴譽將圖紙遞還給他，對打孔器的設計表示了肯定。
徐存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撓撓頭說：“我跟林主任說了，不過，林主任不同意。”
“因為設備的生產周期問題？”戴譽?了?說，“這個設備的結構並不複雜，一周之內應該是可以生產出來樣機的。當初在我們三係工廠，水輪泵的樣機也隻用了幾天就做好了。”
“不是，生產的問題我跟他解釋過了，他沒說?麽。”徐存元為難道，“主要是樣機需要試驗，?要確保它可以在飛機總裝的水平狀態下打孔，就要在飛機上做試驗。林主任不敢讓我弄，怕把飛機部件弄壞了。”
聞言，黃軒點頭說：“林主任這樣謹慎是對的，你這個機器的設?確??好，但是沒在真機上做過試驗的話，也確??沒人敢用。咱們這個項目正是關鍵時期，真把哪個部件弄壞了，重新返工會O?麻煩，那還不如人工鉸孔呢。”
徐存元囁嚅道：“可以在水平尾翼和機身的交點部位，找一個小餘量過渡孔試試。”
“那就O?不行了！”原本黃軒也隻是??個熱鬧，這會兒聽說他居然要在他們機翼組負責的部位做試驗，立馬就黑了臉。
劉小源安慰徐存元：“你這個設計這麽好，哪怕這次用不了，以後也可以用在別的項目上。穩妥起見，十三號機還是?讓鉗工師傅手工鉸孔吧。”
徐存元歎口氣，大家都不同意冒險，也隻能如此了。
“我??也不用等到以後了。”戴譽笑道，“咱們廠又不是隻有十三號機這一個項目，跟譚總工說說，拉削打孔器生產出來以後，也許可以去其他項目組試驗一下。”
他們物價處綜合科的汪科長要退休了？
汪科長確??是位老同誌, 平時也很照顧他們科裏的年輕人。就比如上次去省計委開會時，他就會提醒夏露主??代表單位發言，表明他們的態度。
隻不過, 汪科長的年紀到退休線了嗎？
這邊夏露還在愣神，另一邊侯家老太太已經被氣得拍上了兒?的手臂。
“你這人怎麽回事？人家夏同誌是幫你兒?往家裏送東西的, 這一口袋的木耳和兔毛皮?都是咱家棟梁捎帶回來的。”老太太將那個布口袋從兒?手裏搶了回來，氣呼呼地說, “你咋還讓人家夏同誌拿回去呢？能拿到哪兒去，還能送回蘆家坳去不成？”
布口袋被老太太搶走, 侯副主任的手頓在半空, 隔了好幾秒他??將手收回來，摸了摸鼻?。
“這是侯棟梁那小?送回來的啊？”侯副主任假咳一聲，訕訕地問。
夏露雖然弄不來戴譽那一套, 但是也知道這會兒最好不要讓領導太尷尬，遂主??將剛剛與侯家老太太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還將寫有侯家地址和電話的稿紙拿出來給他??, 笑著解釋說：“我愛人最近??在太忙了，沒時?幫忙送東西。我一??這個地址是咱們計委家屬院的, 還以為徐同誌也是咱們計委的, 就打算帶來單位轉交。沒?到早上電話撥過去一問, 您家徐同誌是大夫，而且今天還有手術，我就自告奮勇主??送上門了。”
侯副主任到底是當領導的，這會兒麵上神色已經恢複如常了，比自己老娘還熱??地將夏露重新請進了屋裏。
剛剛侯家老太太拿出的水果點心再次派上了用場, 被侯副主任推到了夏露麵前。
“原來是幫我家侯棟梁捎帶東西的，我差點冤枉了小夏同誌，對不住對不住啊！”侯副主任自我解嘲似地哈哈笑了兩聲，又說，“這事趕事，??在是太寸了。老汪快退休的事本來一直被壓著，最近??突然就被傳開了，這兩天總有人拐彎抹角地到處打聽。我回來的路上還在?這件事，一進屋就??到你和那一袋?木耳，可不就誤會了嘛！”
夏露喝了一口老太太重新給??倒的白開水，好奇問：“侯主任，我們科長的年齡沒到退休線吧？怎麽這麽早就要退休了呢？太突然了！”
侯副主任坐到??對麵的椅?上，擺手說：“他性?好，萬事不愁，所以??起來年輕，其??比我還大好幾歲呢。”
夏露心?，汪主任的性格確??挺好的，整天樂嗬嗬的，一副與世無爭的樣?。他要是在事業上能進取一些，估計這會兒就不隻是科長了。
老太太不?聽兒?說單位裏的事，趕忙接上之前蘆家坳的話題。
“夏同誌，你愛人回家說沒說，我家棟梁在那邊怎麽樣？”
夏露哪裏知道他家孫?咋樣，戴譽昨天回家抱著閨女晃了一會兒就開始在家加班，根本沒怎麽提侯棟梁的事。
??搜腸刮肚地?起戴譽說的一件事，便道：“聽我愛人說，您家侯棟梁好像還挺愛勞??的。隊裏有兩個民兵的名額給知青，當上民兵以後隻需要在村裏和山裏巡邏，不用下地幹活。不過，他並沒有爭取這個名額，照舊每天下地賺工分。”
侯家老太太連連點頭：“我家侯棟梁向來老??，就是吃苦耐勞的孩?。”
??覷著兒?的神色，小聲問夏露：“夏同誌，你家那個親戚在蘆家坳是幹?麽的？能不能讓他幫忙關照關照我家棟梁？”
“媽！”侯副主任提高聲音阻攔，“他去蘆家坳就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其他知青都沒問題，怎麽就他需要別人的特殊關照？”
老太太被他嚇了一跳，還?再問問夏露，??被兒?用眼神阻止了。
“小夏同誌，你不要聽我家老太太的。”侯副主任??向夏露，“那麽大的大小夥?了，哪裏還用人照顧！隻要認真上工，隊裏總不會虧待他的。”
夏露笑道：“沒事，其??蘆家坳那邊對知青都挺照顧的。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侯棟梁是您家孩?了，我回去跟我愛人說一聲，讓他跟蘆家坳那邊的舅舅說說。平時多照應著點侯棟梁，有個?麽事也讓咱們這邊及時知道。”
“誒誒，就是這個意思嘛！”老太太撫掌笑道，“我家棟梁不是惹事的性?，但是他高中畢業時??十八，孩?頭一次離家，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哪裏能放心得下嘛。”
“我能理解您的心??，當年我小姑?初中沒畢業就?下鄉去當知青，我婆家這邊也是差點鬧翻了天，整天擔心??在農村過得不好。”夏露順著??的話說。
“可不是，孩?在F?麵，家長沒有不擔心的！”
夏露陪著老太太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別急著走啊，我這就炒菜去，今天在我們家吃飯！”老太太極力挽留。
夏露見??確??是?留客的，便照??說：“大娘，我真得走了，我閨女??三個多月，還在家等著吃奶呢！”
“哎呦，那麽小的孩?可是餓不得，那我不留你了。”老太太招呼著兒?一起送客，“回頭有空了，帶著你愛人一起來家坐坐啊。”
目送客人離開，老太太轉身就對兒?抱怨道：“這是多好的機會！你怎麽就不讓問呢？好不容易能跟蘆家坳那邊搭上點關係！??家的親戚要是支書隊長啥的，也能照應一下咱家棟梁。”
侯副主任從布口袋裏翻出兒?寫的信拆開，隨口說：“蘆家坳裏基本都是同姓人，親戚連著親戚，甭管他那個親戚是幹?麽的，要是真?攀關係，總歸是有辦法能跟支書和隊長搭上線的。你問得那麽詳細，不是明擺著在逼人家幫領導辦事嘛，影響多不好！”
兒?在領導的位置上確??要顧及很多，老太太雖然能理解，但還是不甘心，嘀嘀咕咕地說：“煮熟的鴨?飛了！”
“這位小夏同誌是聰明人，??剛??不是說了嘛，會幫忙讓親戚照應的。”侯副主任將信紙遞給????，“你孫?說了，幫他捎帶東西的人是蘆家坳大隊長家的親戚，你就放心吧！”
“人家要是真的照應了棟梁，你也別裝傻啊，在工作上也照應人家女同誌一點。”老太太提醒。
“知道了。”
當天何婕下班回到家，沒??到夏洵兄妹，以為他們在食堂吃飯還沒回來，就跑去食堂找人。
“朱師傅，我家夏洵和夏雯來食堂吃過晚飯了嗎？”何婕轉了一圈沒在老位???到人，便去打飯窗口問負責打菜的朱師傅閨女。
朱婷婷頓住手下??作，回憶片刻說：“沒來呢！你這麽一問，我???起來，你家那倆孩?都好一陣?沒來咱們食堂吃晚飯了。我之前還以為你們家自己開火了呢！”
“哎呦，我們兩口?都上班，一個比一個忙，哪有時?開火啊！”何婕焦急道，“也不知道這兩個孩?跑哪去了！”
旁邊排隊打飯的隊伍裏，有個大娘說：“何主任，去你女婿家????吧，沒準兒在那呢！”
“不能吧，他們去我女婿家幹?麽？”何婕一懵。
“哈哈，我孫?跟你家雯雯在一個班的，我每次去托兒所接孩?放學的時候，都??到你家大兒?拉著雯雯跟我們一路回家，轉彎就拐進了老戴家的院?了。”
何婕：“……”
這倆孩?真是反了天了，居然還學會撒謊了！
另一邊，夏露緊趕慢趕到家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戴敏敏小朋友平時都是準點吃飯的，可是今天苦苦煎熬了一個鍾頭，也不見開飯。
於是，夏露剛走進院門，就聽到自家閨女因為饑餓而發出的委屈哭聲。
見到夏露回來，跑來串門的夏洵和雯雯趕緊催促：“姐，快給大聰明喂奶吧！??都哭了好幾氣兒了。”
搖床旁邊的戴譽也晃了晃手裏的玻璃奶瓶，“剛開始喂點水還能糊弄一下，現在??學精啦，糊弄不住了！”
夏露點點頭，跟婆婆打了聲招呼就抱起閨女進了屋。
自從??和戴譽帶著孩?從娘家搬回來，夏洵兄妹就跟小尾巴似的，每天放了學都要往戴家小院跑。
隻為了過來??F?甥女，也不知他倆哪裏來的那麽大的癮頭，還怪有毅力的。
敏敏這次是真的餓狠了，吃奶吃出了一腦門的汗。夏露給??擦汗，順便再擦擦眼淚，心裏暗暗後悔，不該在侯副主任家裏逗留那麽久的。
??閨女還從沒餓成這樣過呢。
抱著吃飽喝足的敏敏出了房?，剛坐到飯桌前準備吃飯，就見??親娘風風火火地進了院門。
“誒，親家來了！快進來坐，正好一塊吃飯！”戴母見到何婕熱??招呼，“今天去副食商店正好趕上有排骨，我用豆角土豆燉的排骨，配上貼餅?可香了！”
戴譽也趕緊起身招待丈母娘。
何婕哪還吃得下飯！氣都氣飽了！
??家那一大一小兩個孩?，都舉著餅?啃得歡呢，每人麵前的碗裏還有三四塊排骨，比人家老戴家的孩?吃的還多！
“親家，你們別忙了，我吃過晚飯過來的，主要是過來找我家夏洵和夏雯！”說著就??向兩個孩?，問，“你倆怎麽回事？我聽食堂的朱師傅說，你們已經一個月沒去食堂吃飯了！我說怎麽每次問你們還有沒有錢和飯票的時候，都說有呢！敢??根本就沒花錢，整天跑你們姐夫家來蹭飯了！”
何婕又氣又尷尬，臉都漲紅了。
這叫?麽事啊？廠長家的孩?整天跑別人家來蹭飯。
人家就算心裏不樂意，也不好說兩個孩?，隻會覺得??這個當媽的沒教好！
??他們在戴家吃飯這熟練的樣?，恐怕真是來吃了一個多月了。
“小孩???能吃幾口飯，哪值當你發一通火！再說他們也不是天天來，隻是偶爾過來????敏敏而已。今天正趕上小夏下班晚了，他們??呆到這會兒，平時這個時?早就回去了。”戴奶奶招手笑道，“親家母快過來一起吃點，吃完飯再說也不遲。”
女婿一家人正準備吃飯，何婕總不好在一旁幹杵著，??無奈地坐到了戴大嫂幫??搬來的椅?上。
夏洵和夏雯心知理虧，趕緊埋頭吃飯，不敢去??一直瞪向他們的媽媽。
戴譽幫丈母娘添了一副碗筷，笑道：“您快嚐嚐我媽的手藝！其??這事真不怪夏洵和雯雯，但凡吃過我媽做的菜，再去食堂吃飯肯定吃不下。您??我上下班這麽不方便，還堅持回家住，就是舍不得我媽這些拿手菜啊！”
戴母被兒?奉承得嗬嗬直樂，可不是嘛，廠長家的孩?照樣愛吃??做的飯哩！
何婕是在醫院食堂吃過飯的，這會兒根本不餓，但還是吃了幾口，而後很給麵?地誇讚了一番。
??覺得有必要將事??解釋清楚，不然自家孩?在女婿家裏白吃白喝一個月，??這個當媽的??一點反應也無，??在說不過去。
“往常我下班的時候，他們早就到家了，要不是今天發現他們沒回家，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呢！”
“哈哈，他倆放了學就直接過來??敏敏了。”戴譽安慰丈母娘，“不過，人家也不是來我家白吃白喝的。”
他指了指早吃完晚飯，正滿屋亂跑的虎娃?說：“我大侄?已經知道跟著大人學說話了。不過，我們家男人都忙著上班，沒工夫教他。我奶不?讓他整天跟著一幫老太太學說話，就讓夏洵來家的時候教虎娃?背個詩，說個語錄啥的。”
戴大嫂忙說：“他小舅教的可好了，我家虎娃?現在也勉強能說幾句語錄了！進步得很！”
何婕：“……”
雖然女婿家的人一直在極力幫??找麵?，但??還是覺得這倆孩?欠教訓。
吃過晚飯，何婕本?留下一些錢和糧票的，又怕這樣顯得太生分，隻說改日來登門道謝，便拉著兩個熊孩?離開了。
晚上臨睡前，夏露?起了在侯家發生的事，便將侯棟梁是侯副主任兒?的事跟戴譽說了。不過戴譽如今一心撲在十三號機的裝配上，哪裏管得了蘆家坳知青的事。
A?二天給小舅寫了封信，讓他幫忙照??一下，就算有個交代了。
為了國慶獻禮的事，整個二機廠都高速運轉了起來。
譚總工說到做到，真的給十三號機的總裝車?調來了兩名八級焊工和一名八級鉗工，戴譽負責的機身組，也從其他項目組調過來三個技術員。
自從十三號機開始進行裝配，設計室的各個小組就把工作台搬來了總裝車?，方便工人和技術員與他們及時溝通。
戴譽忙碌了一上午，中午將午飯打回來，在車?的休息室裏一邊吃飯一邊跟劉小源討論十三號機的結構分解圖。
不過，剛吃了沒兩口，就被徐存元主??找上了門。
徐存元自從去年底被分配到二機廠，就一直在車?當技術員。
項目進展到裝配階段後，他也被調來了總裝車?。
徐存元一如既往地內向，即便兩人已經算是熟人了，但是麵對戴譽的時候還是有點拘謹。
戴譽本就比他和夏露大兩歲，這會兒又當上了小領導，徐存元在麵對老師和領導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緊張。
知道他有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戴譽繼續埋頭吃飯並不催促他，隻等著他組織好語言。
獨自琢磨了好半晌，徐存元??開口：“戴譽，項目節點提前以後，時?太緊張了，咱們應該在一些細節問題上提高效率，??可能在國慶之前完成總裝。”
“比如說？”戴譽點點頭，“你有?麽建議嘛？”
“我覺得我們應該提高飛機部件交點孔精加工的工作效率。”徐存元解釋道，“車?裏師傅們給出的計劃是，在??機處於水平狀態時，采用手工鉸孔的方法??現對部件的精加工。”
戴譽咬口饅頭，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對方所說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所謂的鉸孔，就是在部件的孔壁上切除微量的金屬，以提高尺寸精度。
為了讓飛機的各個部件能夠準確無誤地連接到一起，交點孔的尺寸必須達到圖紙上的標準。
不達標的就需要鉗工師傅手??鉸孔，不過，飛機裝配階段的鉸孔又與平時不同，部件無法拿到精加工台上加工，便隻能在飛機保持水平測量的狀態時，讓鉗工師傅手工操作。
機身上的對接孔很多，孔徑又大，而且材質堅硬，這類鉸孔工作十分考驗鉗工師傅的手藝，不是隨便拉個鉗工過來就能做的。
所以，戴譽??會要求廠裏再給總裝車?配備一名八級鉗工。
說來也是無奈，要是在幾十年後，這?精細活都是交給機器做的，欻欻幾下就好了。因著技術上的限製，如今就隻能靠鉗工的手上功夫一點點精校。
“我覺得用工人師傅手工鉸孔效率太慢了，咱們可以考慮用機器操作。”徐存元建議。
被他這樣一說，戴譽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了，他不確定地問：“廠裏有鉸孔機器嗎？”
“沒有。”徐存元將一直攥在手裏的一份圖紙遞給他，“不過，我自己設計了一個專門進行內孔加工的設備。”
他們正說著話，黃軒也端著飯盒，帶著機翼組的兩名技術員走近了休息室。
“小徐，你這是搞了發明創造啊？”黃軒聽到了最後一句話，不禁笑著打趣。
戴譽替他簡單解釋了幾句。
“?不說你這個內孔加工設備能不能投產，光是聽這個?法，我就覺得十分不錯了。”黃軒對徐存元的發明表示了肯定，“但是咱們這次的時?太緊張了，等你這個內孔加工器被生產出來的時候，咱們鉗工師傅的活都幹完了。”
徐存元有點失落，車?裏的師傅們也是這麽說的。
黃軒伸手將那份圖紙拽過來瞅了一眼，便推回原處，搖頭道：“我對機械設計方麵的事??不太懂，但是?來跟生產飛機差不多，總要經過多次試驗，確定沒問題了，??能投產和應用。”
快速將飯盒裏的飯吃完，戴譽將飯盒往旁邊一推，示意徐存元隨便坐，便??起了他帶來的那張圖紙。
黃軒笑問：“小戴還能??懂這個呢？”
劉小源放下筷?插話道：“我們戴工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有好幾項發明了，他設計的新型水輪泵還出口創匯了呢！”
“呦，這麽厲害！”黃軒?起戴譽那半本稿紙的履曆，便不再多言了。
戴譽仔細??了徐存元的圖紙，對方的思路還是很新穎的，他打算將拉削加工應用到飛機裝配的精加工上。
不過，往常的拉削加工都是將零件放到拉車上進行內孔精加工，飛機總裝這一步根本用不了。
徐存元設計的這款新型拉削設備，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缺。
見他??得認真，徐存元忍不住解釋：“這個設備是由氣壓和液壓混合??力的，無論是在地麵上工作，還是在總裝中使用，都沒問題。而且它隻有十個主要部件，?要生產的話並不是?麽難事。”
戴譽覺得這個設備可以試試，畢竟僅憑它的一條優點，就可以掩蓋它的任何缺點了。
他算了一下，用這?拉削設備打孔的效率，比手工鉸孔的效率高十倍有餘。
這一點對於他們項目組來說，簡直太有吸引力了！
八級鉗工的技術肯定沒得說，但是如果能用機器來代替人工的話，不但能提高加工效率，還能提高部件的精準度。
“我覺得你的這個設?不錯啊，可以跟車?主任說一聲，嚐試一下機加工打孔不是O?好嘛。”戴譽將圖紙遞還給他，對打孔器的設計表示了肯定。
徐存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撓撓頭說：“我跟林主任說了，不過，林主任不同意。”
“因為設備的生產周期問題？”戴譽?了?說，“這個設備的結構並不複雜，一周之內應該是可以生產出來樣機的。當初在我們三係工廠，水輪泵的樣機也隻用了幾天就做好了。”
“不是，生產的問題我跟他解釋過了，他沒說?麽。”徐存元為難道，“主要是樣機需要試驗，?要確保它可以在飛機總裝的水平狀態下打孔，就要在飛機上做試驗。林主任不敢讓我弄，怕把飛機部件弄壞了。”
聞言，黃軒點頭說：“林主任這樣謹慎是對的，你這個機器的設?確??好，但是沒在真機上做過試驗的話，也確??沒人敢用。咱們這個項目正是關鍵時期，真把哪個部件弄壞了，重新返工會O?麻煩，那還不如人工鉸孔呢。”
徐存元囁嚅道：“可以在水平尾翼和機身的交點部位，找一個小餘量過渡孔試試。”
“那就O?不行了！”原本黃軒也隻是??個熱鬧，這會兒聽說他居然要在他們機翼組負責的部位做試驗，立馬就黑了臉。
劉小源安慰徐存元：“你這個設計這麽好，哪怕這次用不了，以後也可以用在別的項目上。穩妥起見，十三號機還是?讓鉗工師傅手工鉸孔吧。”
徐存元歎口氣，大家都不同意冒險，也隻能如此了。
“我??也不用等到以後了。”戴譽笑道，“咱們廠又不是隻有十三號機這一個項目，跟譚總工說說，拉削打孔器生產出來以後，也許可以去其他項目組試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