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蘇沐和蕭賾後, 徐思愆背著書包回家。


    雜亂擁堵的小弄堂連路都不是平的, 黑暗的城市一角,垃圾常年沒人管,基礎設施更是什麽什麽都缺, 從蘭開斯特走到這邊, 就好像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在路旁各種各樣無照經營的小商販的吆喝中,徐思愆麵無表情地忽略所有小老板的邀請,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走過這段以髒亂差為代表的小路。


    繞過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桶時,徐思愆想,蘭開斯特的少爺小姐們,一定不敢相信在我們國家還有這種貧民窟吧。


    弄堂深處,一戶人家常年不亮燈,徐思愆歎了口氣, 知道一向節儉的母親又不舍得用電了,拿出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啪——”


    開關按下, 燈卻沒亮。


    看樣子家裏欠電費了。


    借著手機的光,徐思愆看見母親正在摸黑糊火柴盒。這種火柴盒,早些年人工費還值錢的時候, 兩角錢一個, 現在工廠都用機械代替人工, 講究高效,徐母隻能接到一些散活, 外麵的人也在不斷壓價, 如今這樣的火柴盒, 糊好一個人家隻給一角五分。


    以前快到徐思愆回家的點時,徐母才會把燈打開,讓兒子在一個相對來說更好一點的環境裏學習,但是她年紀大了,總是忘事,大部分的時候,隻有十幾平米的小屋屋頂正中央的大燈泡,都是徐思愆打開的。徐思愆也不是非要用燈,他隻是想讓母親幹活輕鬆一點,他學不學習其實無所謂的,隻是單純地心疼母親。


    “咳咳,”徐母重重地咳了兩下,看向徐思愆的時候一臉局促,“不好意思啊思愆,咱們家的錢都拿去交水費了,我想著今天把這堆火柴盒糊完,就能拿到錢去交電費,沒想到還是有這麽多沒做……”


    徐思愆其實是一個相當能掙錢的,每年獎學金都有好幾萬,再加上打零工,給人當家教,和每逢考試賣的猜題寶典和平時上課的筆記複印件,一個月七七八八下來也有好幾千,但是這些錢基本都拿去醫院給徐母買藥了,這娘倆是真的窮得什麽錢都沒有,這個月是沒錢交水電費,下個月就沒準就是沒錢吃飯了。


    “媽,你說什麽呢,”徐思愆走過去,把手機燈滅了,家裏沒電,手機耗完電後就沒辦法充電了,但是絕對不能讓母親摸黑幹活,會熬壞眼睛的,他從儲物櫃中翻出一根燃了半截的蠟燭點上,對她說:“最近我又找了一個兼職,工資還可以,明天我去老板,看工資能不能日結,你眼睛不好,這些活就不要做了,放在這兒等我回來做,是一樣的。”


    “那哪行,”徐母激動地直咳嗽,“咳咳咳,這會耽誤你學習的。”


    “不會的,”徐思愆飛快地完成手上的動作,一個火柴盒就糊好了,“我們學校的同學都羨慕我,說我閉著眼睛都能考進前五名。”


    徐母看著優秀的兒子,苦澀地一笑,心裏更加難過。


    這麽好的孩子,隨便換到一個稍微好一點的人家,都會被捧到天上去啊。


    突然,她站起身,披起衣服就要往外走,徐思愆一愣,連忙攔住她:“媽,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徐母握著兒子的手說:“我去跟東家說說,讓他們先把工錢結給我們,這樣不行,你還是要好好看書去……”


    徐思愆聞言,幾步走到門口堵住門,“媽,你就好好休息吧,咱這不是有蠟燭嗎,這樣,我出去問鄰居先借點錢。”


    “老孫也沒錢,”徐母看著攔路的兒子悲從心來:“思愆,媽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我也心疼你呀,咱們家這種情況……”


    “啪——”突然,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來電了!


    徐母愣住了:“這,這是?”


    徐思愆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聲,他把手機拿出來解鎖,蘇沐的短信隨之蹦躂了出來。


    【我沒有吃霸王餐的習慣,今天份的補課費,收好,知道你不會收我錢,那就付給你點實惠的好了,費用完全按照秒表計時四舍五入算的,咱倆誰都沒有占誰便宜,放心用吧。】


    徐母盯著燈泡猜測道:“這是誰家充電費充到咱們這裏了嗎,可不敢,咱們得把錢還回去。”


    “媽,”徐思愆指了指手機,“我都給你說了最近找了一份新的兼職,回來路上我就拿著工資把電費交過了,這個老板人特別好,還錢多,你不用擔心了。”


    徐思愆也不會說什麽謊,但是徐母一向以兒子為天,徐思愆說什麽她信什麽,完全不管邏輯通不通,她拉住兒子的手喜笑顏開:“那就好,以後拿了錢可不要貼補家裏了,你自己留著點!”


    “嗯。”


    把母親哄好,徐思愆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還沒退出來的手機界麵,他微微抽動著鼻子,回複道:“謝謝。真的謝謝。”


    再抬起頭時,眼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澀。


    蕭宅。


    入夜,蕭賾再次換上一身黑衣,估算著大概時間潛入夜色中,在蕭家後宅左拐右拐,幾分鍾後摸入一個廢棄很久的小倉庫,裏麵等他人已經準備好了他想要的信息。


    黑暗中,一道低啞蒼老的聲音傳來:“小少爺!”


    蕭賾也低聲回應:“劉叔叔。”


    在屋內候著人的名叫劉襄,是當初和蕭賾的父親蕭禮寧一起下海的最早那批人之一,早年間主管蕭氏的房地產的行業,是標準的□□。蕭禮鳴掌權蕭氏後,一直明裏暗裏打壓跟著蕭禮寧的元老們,那些人後來退隱的退隱,另投新主的另投新主,劉襄深諳明哲保身之道,不明著跟蕭禮鳴對著幹,同時因為出色的個人能力,在蕭氏的位置沒有掉得很多,現在仍然是蕭氏的股東之一。


    而蕭賾選擇在這麽多□□中聯係他,是因為在自己的世界裏,劉襄是太子太傅,為人清廉,剛正不阿,雖然是文官,但是不像那群背後算計的人的老鬼一樣,而是主動上書,請求皇上為戰死沙場的將士們歌功頌德,安排身後事。他是一位真正的心係百姓,一腔碧血兩袖清風的好官。


    根據蕭賾對目前這個世界的觀察,大家的性格雖然跟他認識的人們有出入的地方,但總體人設是不變的。比如蕭選,原來是傻得愚蠢,現在是傻得天真又愚蠢。所以淮王殿下左挑右選,終於選中了劉襄。


    襄者,助也。


    但願將劉襄拉入自方陣營之後,自己可以如有神助。


    劉襄本來以為蕭禮寧這一脈已經藥石無罔,前幾天他卻突然收到蕭老爺子身邊的薄管家的來信,說蕭賾想跟他見一麵,那時候他就有了心理準備,眼下真的見到了活蹦亂跳的蕭賾,一時之間老淚縱橫:“有生之年沒想到還能再收到你的消息,蕭大哥死也瞑目了。”


    蕭賾:“這麽多年過去,劉叔叔還願意念著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之前通過薄爺爺傳消息,其實我是做好了您不會理我的準備的……”


    劉襄急得跺腳:“你說的是哪的話,蕭大哥對我們有再造之恩,別說隻是讓我提供線索,就是去實名舉報,我也會第一個出來響應!”


    蕭賾眉頭一鎖:“這麽說,當年的火災,真的有蹊蹺?”


    “當時我們都覺得隻是意外,包括後來小蕭總對我們這些人的打壓,我也隻認為是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直到這兩年,我的實權逐漸下放,逐漸轉到幕後,接觸了不少集團後勤相關的資料,才有了一種,也許當初的天災,也許是人禍的感覺,”劉襄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檔案,“當然這也都是我的猜測,時間太久,跟那件事接觸過的人大部分都聯係不上了,我也是在調檔的時候偶然發現,當年因為火災入獄的幾個人,刑滿釋放之後,都失蹤了。”


    蕭賾接過檔案,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哦?”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蘇沐過得相當滋潤,白楚楚一直在醫院沒來上課,蕭選在學校裏出現的時候都灰頭土臉的,沒空來找她茬。關於微積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腦子確實比較靈光,反正她看教材的時候不像自己穿越前那樣不到十分鍾就犯困了,就是明明她才是現代人,她的盟友蕭賾同學卻明顯智商比她高幾個檔次,和徐思愆討論的時候她基本上都一頭霧水滿臉蒙逼,這倆人還經常不管她,直奔更深層次的概念去了,令她十分鬱結。


    幾次之後她就拒絕了和蕭賾一起上徐思愆的課,如此一來大家都開心了,她不用為自己的智商感到憂傷,徐思愆也不會為收上課沒學到啥的蘇沐補課費覺得不好意思,整個世界都美好了。


    隻可惜美好的日子都是短暫的,蕭選的生日會馬上要到,如果蘇沐沒記錯,原著中這是一個相當精彩的羅生門現場。


    在蘇渝“為什麽人家蕭選過生日咱們家還要去的”的終極疑惑中,岑晚清輕飄飄的一句“我會跟欣蘭說清楚,這門婚事我們高攀不起”,他馬上撒著歡去找熟悉的工作室做造型去了。


    本來蘇沐隻準備在家讓吳媽給自己拾掇拾掇,老人家畢竟在蘇家這麽多年,審美是相當可靠的,但是沒想到她中午的時候接到了顧依桐的邀約,請她一起去顧家某家在a市新開的造型店體驗體驗,這種明顯是陷阱的邀請蘇沐會搭理嗎?


    當然會搭理——


    幾天不教你做人你還真忘了誰是你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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