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各大報刊, 網上對人販子的報道也是鋪天蓋地,一時間風聲鶴鳴,家長和孩子們都提高了警惕。


    為了調查清楚港哥的逃跑路線,蘇秦從賬戶裏拿出五千塊錢,給了小蜀作為報酬,讓他幫忙去查港哥打算從哪裏出逃。


    小蜀也不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這種事即便他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 絕對不會透露給警方。可是蘇秦不一樣, 她不是警察。蘇秦向他承諾, 一定不會告訴警方,也一定不會讓任何人猜到是他透露的消息。


    桑棗鎮後山是一片沒有經過開發的原始森林, 是常陽省和東川省三八線。翻過這座大山, 那邊就是常陽省的地界了,港哥到了那邊自然有人接應。


    常陽省再往外, 便是越南地界,隻要過了桑棗鎮那座山,港哥就能安枕無憂。


    由於桑棗鎮這座大山未經開發,山高且闊,他們獨自進山是沒有活路的,必須由老人帶路,避開叢林凶險。剛好這次帶港哥過山的老人, 是桑棗鎮的老油條, 也和小蜀相熟。


    ……


    在逃的兩名人販子還沒抓到, 網上有一條帖子引起了網友注意。由於帖子的熱度太高,第二天就被各大紙媒整理報道。


    帖子的標題是:《自述:我和情人在一起的那些年》


    這篇帖子,以第一人稱的視角,描寫了女人和人販子港哥的情史。


    她表示自己對港哥是真愛,因為港哥不能娶她,她便下嫁給了沒用的離婚男人s。她在帖子裏敘述這個s是個渣男,因為親生女兒被拐過,便嫌棄親生女兒。因為妻子得癌症,便跟妻子離婚。她嫁給這個渣男,也隻是為了給自己兒子找個爸爸,她並不愛這樣的男人。


    而這個港哥,非常有男人味,不僅是當地道上的大哥,還是當地拐賣人口團夥的頭目,他在s鎮有一個販賣人口的中轉站。本來港哥安枕無憂,卻因為一場變故,導致他過上了躲避警察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以為l的玩忽職守,如果不是l中途離開窩點,讓其中一個女孩跑掉,整個窩點也不會被端,她的港哥,也不會過上逃亡生活。她表示,她恨這個l。


    港哥損失了十一個女孩,他無法和多方買家交代。那些窮鄉僻壤買媳婦兒的客戶還好寬慰,可是國外那些金主就不好唬弄了。因為l被抓,供出了包括港哥在內的6名人販子的信息,港哥打算和另外兩名同夥一起出國。


    港哥打算在臨走前再幹一票,好給背後的犯罪集團一個交代。可是,港哥計劃好了一切,卻沒有計劃將她帶走。她表示,她是真的愛港哥,不嫌棄他是人販子,也不嫌棄他是罪犯,甚至不嫌棄和他浪跡天涯。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港哥卻不帶她走?她表示很痛心,非常痛心。帖子裏文字的表述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網友們在看的時候,都忍不住眼淚嘩嘩,然而看完之後,擦擦眼淚,大罵一句“傻x”,開始打電話報警。


    這他媽人販子情婦都在網上曝光了,警方到底抓人不抓?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個所謂人販子的情婦,居然曝光了港哥的逃亡路線,甚至在網上喊出了港哥的真名。


    “柳港!我愛過你,可你呢?隻拿我當一個泄欲工具。哈哈,不管你曾經待我如何,我都隻愛過你一個人,我不會讓你離開中國。”


    網友們都覺得這女人瘋了,下麵跟帖的人全都在罵她:


    1樓:“沃日你個仙人板板!這位大姐,看你的敘述,你也是個有孩子的人吧?怎麽可以這麽沒有人性?居然包庇人販子?難道不是在你發現的那一刻,就報警舉報他嗎?居然跟所謂的人渣結婚之後,繼續跟這個港哥來往?真是同情這個s。 ”


    2樓:“她老公要是看見這個帖子,會不會氣得吐血?”


    3樓:“連這點辨別是非的能力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做一個母親?祝你孩子也被拐。 ”


    4樓:“自從看了這篇帖子,我他媽眼睛都瞎。惡心,這種自述帖,你是發出來找罵的嗎?你以為大家還能同情你,讓你去追求真愛呢?”


    港哥看到這篇帖子,以為是警方冒充李秀蘭。


    可當他看見自己的逃亡路線被曝光,意識到發帖人不是警方,是那個瘋婆娘!如果是警方,不可能把他的逃亡路線發到網上,警方隻會默默地埋伏,等他出現。


    路線被曝光,他們原先的計劃泡湯,他們不能越山逃亡了。


    他和同夥王珍此刻正躲在一個廢舊廠房裏,兩人拿手機瀏覽這篇帖子,看到最後脊骨發涼。


    同夥王珍是個四十出頭的婦女,長得一副農民的老實巴交模樣,壓根看不出骨子裏的凶惡。


    王珍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完了,咱們唯一的逃亡路線被曝光了,現在怎麽辦?都怪你,招惹那個瘋女人做什麽?你去死就算了,為什麽要帶上我?”


    兩人身邊趴著兩條德牧。烈性犬哈赤哈赤吐著舌頭,仰頭望著女主人,感受到主人心情不是很好,拿爪子拍了拍女主人的腿。


    本來是一個示好的安慰動作,王珍卻一巴掌扇在狗頭上,“滾,畜生,別趴我。”


    小母狗被這一巴掌打懵,趕緊趴地上,另一條公狗心疼它,爬過來,舔了舔母狗的臉。


    港哥掐滅手中煙頭,狠狠往地上一擲:“我怎麽知道這女人這麽瘋?是個神經病?草他媽。”


    王珍問他:“那現在怎麽辦?咱們現在出不了城,八成桑棗山也被封鎖,進不去了。柳港,你精明一世,怎麽糊塗一時呢?你怎麽能把咱們逃生的路線告訴那個女人?”


    港哥氣得麵紅耳赤,怒吼道:“帶路人是她幫老子找的,這事兒怎麽可能不讓她知道?我他媽也沒想到,這女人會玩陰招,媽的,老子真想弄死她。”


    王珍將一縷垂下的頭發別至耳後,“現在瘦子被抓了,就隻剩我們兩個人。如果我們逃不出雲陽市,你應該知道上麵會怎麽對付我們。為了防止我們跟警方透露更多消息,我們是沒有活路的!”


    王珍早年也是農村出來的,後來老公和兒子死在了黑礦場,陰差陽錯進了這個犯罪集團。這個集團對管理人員考核製度很嚴格,能混到管理層的人,必然也是在下麵做出了些成績的。


    她提的那一點,港哥也清楚,如果再逃不出去,他們就會麵臨兩個困境。第一個,是被集團的人暗殺。第二個,是被警方抓走。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們想要麵對的。


    想到這裏,港哥更頭痛。他認定了如果不是那個瘋女人,他就不會淪落至此,也不會連唯一逃出去的機會都失去。


    港哥平靜下來,想到李秀蘭的精明,又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對,他覺得,那個女人不可能幹出這麽蠢的事。如果他被抓,她就不怕他們供出,她挑唆拐賣那個小姑娘的事兒?


    王珍說:“這有啥不可能的?你看看這帖子,字字血淚,明顯是受了你的刺激,明顯是為愛成魔。她想跟你魚死網破!她這是要逼死咱們!這帖子一發,上麵的人必然會拋棄咱們,不會讓咱們活下去。如果咱們死了,這世上可就沒有人能證明她曾經教唆過咱們拐賣女孩的事。咱們一死,她就徹底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你要真的不相信是她發的帖,就找黑鬼幫你查一下,確定一下這個帖子到底是不是她發的。確定之後,咱們就有仇報仇。咱們活不了,發帖的人也別想活!”


    黑鬼是圈內知名的黑客,幫他們集團做了很多事。


    兩天後。


    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港哥,收到黑鬼消息,確定了那帖子是從李秀蘭家裏發出來的。


    男人一想到那個惡毒的女人斷了他的後路,便恨得牙癢癢,那女人簡直惡毒到了一定境界。


    既然他活不了,那個女人也別想活!


    *


    那篇貼傳得沸沸揚揚,蘇正國也看到了。


    裏麵講述了很多內容,蘇正國越看越覺得眼熟。蘇正國忽然想起來,李秀蘭身邊有個要好的男性朋友,也叫“港哥”。這個帖子裏雖然給桑棗鎮打了馬,但從港哥的逃跑路線來看,這個s鎮,應該就是桑棗鎮無疑了。


    綜合這些,蘇正國基本確定這個發帖人是李秀蘭!


    晚上下班後,蘇正國接了兒子回家,發現李秀蘭還沒回來。他將兒子書包往沙發上一丟,坐在沙發上,心煩意亂的打開了電視。


    兒子跑過來,推了推他的膝蓋:“爸爸,我餓,想吃飯。”


    蘇正國起身去廚房,發現鍋裏連剩菜剩飯都沒有。他看著廚房冰冷的灶台,氣得將一隻碗摔在地上。


    “砰”地一聲脆響,兒子嚇得坐在地上哭。


    蘇正國走過去,一腳把才剛滿5歲的兒子給踹開,“哭哭哭,哭什麽哭?你媽給老子戴了這麽大一頂綠帽子,你還給我哭?”


    說著,又踢了兒子一腳。


    他從來沒打過兒子,可是今天,他想著那篇帖子,氣就不打一處來,甚至開始懷疑這兒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想到那個港哥是人販子,他心裏悶得緊,甚至開始懷疑……前些日子王琳在商場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如王琳所說,是李秀蘭讓人拐了蘇蘇,那……李秀蘭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蘇正國腦子裏閃過這個想法,很快又被他給否決掉,他下意識不願相信這個猜測,安慰自己想太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彎下腰,剛把兒子從地上抱起來,就有人來敲門。


    蘇正國以為是李秀蘭,他單手抱著兒子,單手打開了防盜門。


    門鎖剛打開,兩條狗率先從外麵衝進來,將他圍住,緊跟著,一男一女從外麵推門而入。


    港哥關上門,蘇正國看著他,抱著兒子連連後退,他一臉驚恐質問對方:“你們想幹什麽?”


    “幹什麽?”港哥往裏屋看了眼:“李秀蘭呢?”


    蘇正國見兩人手上拿著刀,趕緊把小孩放下,推進裏屋,關上門,拿身體擋著門說:“她沒回來,你們想幹什麽?”


    男人看著這兩個通緝犯,又垂眼去看那兩條齜著牙的烈性犬,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王姐,把他綁起來。”港哥握著匕首,在蘇正國跟前晃了晃。


    蘇正國嚇得雙腿發軟,也不敢反抗。他很清楚,隻要自己稍微有什麽反抗性動作,惹惱了對方,可能會捅了他。


    他的雙手被綁,又被港哥踹去了牆角。王珍衝進屋裏,把小孩拉出來,一並綁上,丟去角落。


    兩個通緝犯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耐心地等那個女人回來。


    王珍看了眼那個小孩,說:“李秀蘭的兒子長得還乖嘞,你的?”


    “去你的,老子跟她認識的時候,這娃已經生了,怎麽可能是我的?”港哥抽了一口煙,正想再說話,門外有開鎖的聲音。


    由於門從裏麵被反鎖,外麵即便有鑰匙也打不開。李秀蘭見門打不開,踹了一腳防盜門:“蘇正國,你搞什麽鬼?開門!”


    港哥給王珍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去了門口,分別站在門框兩邊。


    他們將門從裏麵打開,李秀蘭一腳將門踹開,氣衝衝走進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港哥一把抓住,摁在了牆上。


    王珍搭手將門關上。


    李秀蘭看著港哥,怔了一下,問:“你……你怎麽還沒走?”


    她又看了眼角落裏被綁的兒子和丈夫,心髒狂跳一陣,說:“柳港,你不會以為那個帖子是我發的吧?那個帖子一看就是栽贓陷害,一定是那個小姑娘幹的,她這是誣陷我,想栽贓嫁禍。”


    李秀蘭看到帖子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連她自己都恍惚了一陣,想著是不是自己夢遊,發了這個帖子。


    她想起蘇秦那雙怨憤的眼神,心裏莫名一陣慌張。


    “編,接著編。”港哥抓住她的頭發,狠狠地往牆上一撞,又給了她一個巴掌,捏住她的嘴說:“你他媽當老子傻?被你耍的團團轉而不自知是吧?你不是說愛老子嗎?好,老子今天就讓你愛個夠!”


    李秀蘭的後腦勺被狠狠往牆上一撞,一陣頭暈目眩,兩耳發鳴。男人拽著她的頭發往裏屋拖,“啪”地一聲關上門。


    裏麵動靜很大,時不時傳來女人的尖叫聲,那聲音淒厲刺耳,聽著讓人心驚。


    王珍敲門,提醒裏麵的男人塞住她的嘴,免得招來鄰居。


    小孩聽著裏麵的聲音,嚇得抱住蘇正國的脖子,聲音怯怯地:“爸爸,我怕……”


    招上這兩個通緝犯,他難道不怕嗎?蘇正國默默祈禱,希望他們冤有頭,債有主,不會傷害他和兒子。


    晚上八點左右,港哥穿好衣服出來,身上有血跡。


    王珍看著他,一臉憂心道:“咱們也不可能在這裏呆一輩子,你再想想辦法,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出城?”


    “那女人手上還有點人脈,剛才我讓她打了通電話,幫我們安排好了一輛貨車。晚上九點,咱們就躲進貨箱裏出城。”


    晚上九點,李秀蘭叫的貨車到了樓下。臨走之前,王珍將小孩迷暈,裝進一個布袋裏,打算一並帶走。


    可他們剛出門,就有一群警察從樓梯衝上來,兩人反應極快,丟下小孩返回屋內,把門上鎖,從臥室的窗戶翻了出去,順著水管滑下了樓。


    兩條狗還困在屋內,等警察撞門一進來,兩條狗就衝上去,和警察對杠。


    其中一條母狗中槍倒地,說來奇怪,另一條公狗立刻放棄反抗,趴在地上不動了,表示投降。


    就在警察們放鬆警惕的時候,那條被槍打中的母狗突然竄起來,跑出了門外,公狗也跟了上去。


    由於現場慘烈,人手又不夠,他們並沒去追兩條狗,而是打電話給轄區的城管,讓他們過來負責抓狗。


    ……


    現場被封鎖,這次任務是章程親自帶隊。然而,他們將防盜門打開時,那兩個人販子已經跑得無影蹤。


    現場狀況慘烈。


    小孩被迷暈,丟在門口,蘇正國倒在血泊中。主臥室裏的床上躺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被切掉兩隻耳朵、臉被劃花,生死不明。


    警方把人和狗都帶走,現場封鎖,鄰裏鄰居光是看見裏麵大片的血跡,都嚇得夠嗆。被切掉兩隻耳朵的李秀蘭被救護車抬走時,小區裏不少住戶都看見了,都在討論這家人造了什麽孽,才惹上那樣的亡命徒。


    第二天報紙報道了這一起惡性傷人事件。《妻子被切掉耳朵,男人身中數刀》的帖子在論壇裏飄紅。


    王琳發完營銷帖,就在版塊首頁看見了這篇帖子,結果一點進去,就看見前夫躺在血泊中的照片。


    好在,前夫並沒有生命危險,養一段時間也就沒事了。可那個李秀蘭卻相當慘,被割掉了一雙耳朵,臉被劃花,麵目全非。


    這個帖子看得王琳心驚膽戰,她連忙給女兒發了消息,告訴她李秀蘭遭報應的事兒。


    王琳心裏沒有同情,看見那女人被割了一雙耳朵,滿心暢快,覺得老天開眼了。


    如果不是女兒夠機靈,在大山裏遇見支教老師,是否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呢?女兒是否會和她口中的那個紅紅一樣,被打斷雙腿、雙腳,毒聾毒啞?甚至將眼睛戳瞎?


    想到這些,王琳不寒而栗,覺得李秀蘭這個下場太輕了。


    *


    今天是周六,蘇秦打算去書店買練習冊,順便去新家看一看裝修進度,她希望能在過年搬進新家,和母親、波波過一個不一樣的新年。


    最近黎川不知道怎麽了,一旦她獨自出門逛街,男人就務必要跟著她。


    蘇秦開玩笑說:“黎老師,您都快成我保鏢了。”


    黎川從書架裏抽出一本書,漫不經心道:“以後等你方便了,一定給你請兩個保鏢,保護你的安全。”


    蘇秦以為他在開玩笑,笑得前仰後翻,也接著他的話說:“好啊,黎老師,我希望你給我安排那種,個子高高,身體強壯的男保鏢,除了保護我的安全,還能讓我賞心悅目!兩全其美。”


    黎川皺眉,問得正經:“難道你的黎老師,不夠賞心悅目?”


    他的話讓蘇秦更樂:“不不不,我沒那個意思,我們黎老師是全天下最賞心悅目的老師,沒有之一!”


    蘇秦認識黎川這麽久,知道他很少開玩笑,也很少拿自己開玩笑,這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


    蘇秦收到母親發來的qq時,她和黎川剛買完書,從書店裏出來。


    由於是周末,這裏又位於市中心,街上人來人往。


    黎川穿著長款黑色羽絨服,豎起的衣領遮住了男人削尖的下巴。他雙手插兜,與小姑娘並肩而行。他問:“你父親的案子,看見了嗎?”


    蘇秦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背著一隻黑色雙肩包。她戴著圍巾,遮住口鼻,隻露出一雙眼睛和潔白的額頭。


    她正低頭摁著手機,一條條將母親發來的消息瀏覽完,將手機插回兜裏,點頭說:“剛看見。”


    兩人並肩而行,走到紅綠路口,在斑馬線前停下。


    男人身高一米九,女孩的個子隻到男人肩膀,兩人的羽絨服一黑一白,不知道的,以為兩人是情侶。


    黎川盯著對麵的紅燈,問她:“這個結果,你有預料到嗎?”


    雖然蘇秦想說“是”,可她畢竟隻是個高一的姑娘,如果說“是”,不是太可怕了嗎?


    她很珍惜黎川這個師父,也很珍惜他這個朋友,出於自私,她並不想讓黎川看見她陰暗的一麵。


    她垂下頭,裝作很後悔的模樣,搖了搖頭,“我沒想到歹徒會對她那麽狠,我以為,他們頂多隻是教訓她,不會對她下狠手。我……”


    人販子手段狠辣,她讓黎川發那個帖子的最終目的,就是想讓兩個惡人自相殘殺。隻是她沒想到,蘇正國也會受牽連。值得慶幸的是,蘇正國沒有生命危險。她的渣爹雖然渣,但罪不至死。


    小姑娘說完,拿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黎川,裏麵汲著一汪水,卻看不出天真無邪。


    也是,她經曆了那麽多,又怎麽會和其它同齡少女一般“天真無邪”?黎川心裏一陣撕疼,那種感覺,從所未有。


    重生回來,他的願望不多。


    他想賺更多的錢,有手段、有能耐去保護家人。


    他想讓蘇秦好好地過日子,想讓奶奶活得長一些。如果可以,希望包包也能來到這個世界。


    他會竭盡所能,不讓前世的悲劇重現。哪怕以生命和靈魂為代價,他也要保護蘇秦和包包。


    黎川見小姑娘滿眼得自責,伸手勾住她的後腦勺,揉了揉:“蘇秦,有些事,不該你來做。”


    一輛輛車從他們跟前開過,汽車鳴笛聲刺耳。


    蘇秦垂下頭,嘟囔道:“可是警察能抓李秀蘭嗎?不能。”


    黎川聽見她的小聲嘟囔,輕聲說:“這些事,應該由我做。”


    蘇秦以為是車多嘈雜,她聽錯了。可黎川那眼神,她應該沒看錯。那是一種,她從未在他眼睛裏見過的眼神,有陰鷙,有冷厲,甚至有一種仇恨的烈火。她怔住,不明白黎川這話什麽意思。


    黎川也沒解釋,拍拍她的腦袋,說:“綠燈,走吧。”


    如果黎川知道李秀蘭是導致蘇秦被拐的罪魁禍首,他第一個不會放過那個女人。


    蘇秦來找他發帖子的時候,才告訴他緣由。原來這個女人,才是導致蘇秦被拐賣的真正元凶。


    李秀蘭的作為,再一次刷新了黎川對人性的認知。


    如果前世的蘇秦沒有被拐賣,她便不會遇到張星那個瘋子,那個瘋子也不會放火燒宅,讓他們一家慘死於烈火中。那個被切掉雙耳的女人,才是導致他們一家悲劇的根源。


    他看了眼蘇秦,心裏已經有了盤算。


    心如蛇蠍的女人,隻是失去兩隻耳朵怎麽夠?既然法律不能懲治她,那他就讓這女人好好活下去,在餘下半生,仔細品嚐自種的惡果。


    有時候,人死了,可比活著要幸福。


    *


    書店離蘇秦的新家並不遠,他們過了斑馬線,走了八分鍾,就到了小區外。


    小區外有一片圍起來的施工地,裏麵在修廣場和噴泉。蘇秦和黎川經過那裏時,裏麵突然衝出一條灰撲撲地烈性犬,攔住他們去路。


    黎川反應極快,下意識用左手抽出兜裏的軍刀,利刃見光。而他另隻胳膊則將蘇秦往後一攔,用高大的身軀護住女孩。


    就在黎川握著軍刀與狗子對持時,蘇秦觀察到,這條體型碩大的德牧似乎並沒有惡意。


    德牧將一雙威風凜凜的耳朵往後壓褶,像一隻無耳海豹,它努力向蘇秦和黎川搖尾巴示好。


    德牧仿佛有求於他們,焦急地在原地轉圈圈,又是趴地,又是打滾,最後索性四腳朝天,露出肚皮給他們。


    狗子一旦露出肚皮給陌生人,這就說明,它是在向人示好,完全沒有攻擊性。蘇秦看著這隻突然冒出的大家夥,對黎川說:“黎老師,這隻狗好像在跟我們賣萌?”


    蘇秦想靠近這條烈性犬,黎川仍保持警惕,拉住她:“小心。”


    蘇秦搖頭說:“沒事,它看起來沒有惡意。”


    女孩天生就有一種感知事物的細心,她第六直覺,這條犬沒有惡意,便蹲下身,拿手摸了摸這條烈性犬的肚皮。


    烈性犬突然翻過身,咬住蘇秦的衣服,將蘇秦往施工地裏麵拖,它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似一種祈求。


    蘇秦回過頭對黎川說:“黎老師,它好像在求我們,想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黎川皺眉,覺得這條犬來的很蹊蹺,並沒有放鬆警惕。


    蘇秦起身,摸了摸狗子的腦袋,低聲說:“你別急,你想帶我們看什麽?我們跟你過去,好嗎?”


    她輕聲細語,狗子仿佛聽懂,鬆開她的衣服,帶她往施工地裏麵走。


    這塊施工地被圍了起來,這裏有一處缺口,正好可以過人。


    蘇秦矮身跟著進去,由於裏麵亂石成堆,她一腳跨進去,踩在一塊石頭上,踩滑,差點摔倒。還好黎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狗子走在前麵,三步一回頭,小眼神極其可憐。


    兩人跟著狗到了一塊光溜溜的石頭上,看見一條同品種的母德牧躺在上麵,一條腿流了很多血,閉著眼睛,奄奄一息。


    蘇秦過去,用手探了探母犬的鼻息,回過頭告訴黎川:“沒死。”說罷要去抱起這條母狗。


    這條母德牧七個月,體重已經超過三十斤,蘇秦抱著很吃力。黎川收起刀,從她手裏接過狗,抱著這條體重近四十斤的母犬出了這片施工地。


    母犬不知道因為什麽受傷,流了很多血。蘇秦不敢耽擱,去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她拉開車門,讓黎川抱著母犬先上去。等黎川上車後,那條公犬也跟著跳進車內,乖乖巧巧地坐在黎川身旁。它焦急地望著黎川懷裏的母犬,時不時拿舌頭去舔舐母犬的傷口。


    蘇秦坐進副駕駛,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師傅,麻煩去最近的寵物醫院。”


    “好嘞。”司機將車開上路,通過後視鏡看兩條德牧,“喲,怎麽回事?狗受傷了?”


    “嗯。”


    畢竟是一條狗命,司機不敢耽擱,立刻把車開快,一路飆車,六分鍾就開到了一家小的寵物醫院門口。


    蘇秦付了錢,下車給黎川開門。


    兩人護送母犬往寵物醫院走,公犬緊跟其後,一路“嗷嗚嗷嗚”叫喚著,宛如人類的哭聲。


    ……


    母犬被送進手術室,過了一會,醫生出來,目光驚恐:“這條狗中槍了,我從它的腿裏取出一枚子彈。你們家的狗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中槍?又是哪裏來的槍?”


    蘇秦和黎川麵麵相覷,顯然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兩人低頭看著那條公犬,狗子仿佛心虛,目光閃爍,刻意避開兩人視線,不敢直視他們。


    醫生說:“送來的太晚了,這條母狗的腿是不能要了,需要做截肢手術。做嗎?”


    蘇秦和黎川又互看一眼,兩人完全是懵逼狀態。


    蘇秦垂眼看著那條公犬,居然開口問它:“醫生說做截肢手術,做嗎?”


    公犬仿佛聽懂蘇秦說話,“汪汪”兩聲,抬起狗爪子拍了拍蘇秦的膝蓋,一雙威武的耳朵又往後壓了壓,試圖跟她賣萌。


    蘇秦對醫生點頭:“做吧。”


    “截肢手術不是小手術,手術費……”


    黎川插嘴:“付得起。”


    醫生遇到來給寵物做截肢手術的主人,可最後卻因為昂貴的手術費,在手術做完後,就丟下殘廢的狗狗消失了。有前車之鑒,醫生當然多了一個心眼,他說:“那你們先去前台繳費。”


    繳完一筆數目不小的手術費,蘇秦都心疼死了。雖然是黎老師給的錢,可這兩條狗是她讓救的,那筆手術費,以後還不是得由她來還?


    她坐在醫院走廊的等候椅上,與公犬四目相對。


    這條狗仿佛能看懂人心似的,朝她蹭過來,賣乖似的拿腦袋蹭了蹭她的膝蓋,然後將嘴筒子擱在了蘇秦的雙腿上,用可憐兮兮的眼睛看著她。


    烈犬賣萌,最為致命。


    蘇秦心一軟,揉了揉它的頭:“放心,你媳婦兒的命,一定能保住。”


    公犬衝她“嗷嗚嗷嗚”,蘇秦聽不懂,這條狗似乎是在跟她道謝。


    從母犬體內取出子彈不是小事,黎川起身去走廊盡頭給章程打電話,希望他帶人過來一趟,查一下子彈的出處。


    章程接到電話,立刻問他:“老黎,那兩條狗,是不是德牧?一公一母?”


    黎川正想問他怎麽知道,隻聽電話那頭的章程大叫了一聲:“那兩條狗危險!快!你們趕緊找醫生把那兩條狗關起來!”


    “嗯?”黎川握著電話,看著走廊裏那條正跟蘇秦賣萌的烈性犬,實在不知道哪裏危險。


    章程在電話裏衝他吼道:“那兩條德牧,是在逃的兩名人販子養的!他們昨天逃跑,丟下了這兩條狗,它們當時想反抗,被我們出警的同事打了一槍!沒想到這兩隻狗狡猾的像狐狸,趁咱們同事不注意,居然從門口跑了!昨天我們已經聯係了城管,但他們找遍了整個轄區,也沒找到這兩條狗,怎麽會被你們給遇見了?”


    黎川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將電話收進兜裏,朝蘇秦和那條德牧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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